第41章 41.否极泰来
    唐应南能够感觉到托着自己后脑的手十分有力，另一只手在拆他吃饭时又绑回去的皮筋。
    他想起第一次和孙乃谦见面，就被他拉着手到水管上冲洗。虽然那种情形不该多想，但毕竟是肌肤相触，印象深刻。而此刻两人距离更近了。甚至是有些暧昧，合该脸红心跳的。
    但唐应南满是头油，他自己都能闻到味道，对方就这样毫无顾忌用手摸住了他的头皮和因为头油而黏在一起的发丝。
    一股温热的水流顺着头顶流下。唐应南腰间一麻。
    “温度怎样？水凉吗？”孙乃谦语气不温柔，但因为距离近，他说话声音不大，可就是没来由地显得有些温柔。
    “啊，刚好，不凉。”唐应南下意识点头，却被孙乃谦用手指点点额头：“别动。”
    孙乃谦声音好近，此刻就是警告他，语气也不似平常生硬。
    唐应南脸红了，擡眼去看孙乃谦，但却只能看到他的额头。
    冰凉的洗发水滴在头皮上，唐应南下意识缩了一下，又被点点额头：“不要动。”
    唐应南不敢动了，躺好，咬着嘴唇连眼神都不敢乱瞟了。
    孙乃谦左右手交替托着脑袋给唐应南的头发打泡沫。
    那种泡沫发出来的簌簌的声音让两人间的氛围越发尴尬。
    “那个……”唐应南主动道：“快过年了，你值班吗？”
    “嗯，大年初二。”
    “哦。那你春节期间是不是都不住这里？”
    “嗯 回家陪父母。你呢？要住这儿还是要回家？”
    唐应南心里一慌，这是要赶他走吗？可他过节也没地方去。
    “我……父母在国外不回来，所以我一个人过节，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两只猫猫一起在这儿过节吗？我保证你过节回来家里一尘不染。到时我就恢覆一些了，家务没问题的。”
    孙乃谦：“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什么样的患者吗？”
    “什么样的？”
    “不遵医嘱丶自以为是。”
    “哦～”唐应南闭嘴。
    “我说了家务不要做。如果你觉得自己已经好到可以做家务了，那就没必要住我这儿，带着你的猫回你家，不用看到我，多清净。”
    唐应南把下唇咬得发疼，这才第一天就被赶走了可怎么办。无论是主观丶还是客观原因他都不能走的。
    孙乃谦忽道：“闭上眼，我冲水了别弄进你眼里。”
    “好。”唐应南闭上眼睛，紧抿着嘴唇。仿佛刚才的话让大好年华的唐应南整个人突然颓萎了。
    孙乃谦拿了水杯从另一个盆里舀清水给唐应南一点点冲掉头发上的泡沫。
    紧接着一块干爽的毛巾裹在唐应南头上，身后人大手一用力，一只手托头，一只手推着后背，把唐应南整个人托着坐了起来。
    “好了。自己擦干我给你找吹风机。”
    唐应南看着那人去了又回来，把吹风机插电，一把揪掉他头上的毛巾。
    吹风机嗡嗡的开始工作，唐应南本来要自己吹头发，但还没说话，头顶就被孙乃谦按住，用吹风机毫无章法地一通乱吹。
    唐应南紧闭双眼，忍着丶受着。
    这期间，他试图说话了，他说要自己吹头发，但孙乃谦喝了他一句：坐着别动！
    吹风机停了，唐应南脑瓜嗡嗡的，不光是声音，还因为孙乃谦动作粗鲁把他脑袋按着左右晃荡。
    孙乃谦一气呵成，拔电源丶收线。倒脏水，擦地。
    唐应南呢，手里被塞了一杯温水。坐在沙发上被擦地的孙乃谦指挥着擡左脚丶擡右脚丶挪地方。
    他不光不用干活，连嘴都插不上。
    琢磨半晌，他看着孙乃谦穿件短袖，挽起袖子到肩膀露出手臂上饱满的肌肉线条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喝一瓶矿泉水。
    他别开目光佯装四处看：“你家装修还挺温馨的，像是有女主人的样子。”
    孙乃谦把瓶盖拧上，看向唐应南：“我妈选的装修风格。”
    难怪，唐应南心里有些庆幸。
    “这是我婚房。”孙乃谦又说。
    得，唐应南这下不“嘻嘻”了。
    “哦，那你是不是快丶快结婚了？”唐应南问。
    孙乃谦：“分手都好多年了。找不到合适的也懒得找，自己过。”
    “因为什么分手啊？”唐应南试探这问，他觉得对方一定不会回答。
    “毕业就分手了，她要回老家，我家在这边离不开，所以分了。她前段时间刚结婚。”
    “抱歉，我不知道这事。”唐应南攥紧手里的杯子，不再说话哦。
    孙乃谦：“没事，早都过去了。没什么可介意的。”
    唐应南：“你对晓帆那种情况怎么看？”
    孙乃谦一顿，随即盯紧他：“我立场和态度应该很明显吧。你这么精明会看不出来。”
    唐应南瞪大眼睛：“我精吗？”
    “非常。”孙乃谦点头。
    唐应南自嘲一笑，他精的话，当初也不会被那个老男人欺骗感情了。
    他朝孙乃谦摇摇头：“你错了，我是个傻子。”
    孙乃谦笑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和晓帆是一类，我把他当朋友所以一早就告诉了他，同样我也把你当朋友，也得告诉你。”唐应南面色沈静，似乎谈起这件事稀松平常，心里毫无波澜。
    孙乃谦却皱了眉头：“你，”他呛咳了一下：“你也是吗？”
    “嗯。”唐应南点头见对面如此反应，眼神也暗淡下来：“接受不了？”
    孙乃谦笑了：“我要是接受不了大学期间绝对不会和顾晓帆做朋友。”
    唐应南指指自己：“那我呢？你也会和我做朋友吗？”
    “我家又不是收容所，不是朋友怎么可能带你回来。”孙乃谦叹气不知道唐应南这一问有什么意义。
    唐应南眼珠一动：“哎，今天和我们吃饭那个男的，你觉得怎么样？”
    孙乃谦一楞：“看着挺稳重。怎么，你有意？”
    唐应南板着脸拍了孙乃谦一巴掌，随即又笑吟吟：“你不觉得他对晓帆有意思吗？他一直盯着晓帆看，我出院的时候，让他替晓帆拎东西，他那个样子恨不得自己是个上门的女婿。”
    孙乃谦皱眉回想中午吃饭的情形，又看看一脸笑容的唐应南。难道唐应南对晓帆没意思？今天中午那个才是？
    “喂 ！你是不是又要考察那个男人啊？我劝你以后少主动干涉晓帆，今后他要是有桃花，都得让你挡完了。乃谦，朋友的关心也要适度，不要有那么强的控制欲，即便是恋人也不能这样。”
    “我……没有！”孙乃谦瞪眼看着唐应南不知道他怎么能曲解自己。
    “你听我的，以后除非晓帆找你帮忙，否则你别掺和他交朋友，实在看不下去的你再出手行吗？”
    孙乃谦皱眉，胸膛起伏思考片刻：“嗯，知道了。”
    “你要是……精力实在旺盛消耗不掉，你看看我呢，”唐应南拍拍自己心口：“我一个人在国内，除了你和晓帆之外也没有朋友，你多关心一下我咯。”唐应南朝孙乃谦抿唇一笑。
    孙乃谦笑着摇摇头：“行吧。”
    他擡起手在唐应南干净柔软的发顶揉了揉：“谢谢你的建议。早点睡，别想些有的没的，思虑重对胃不好。客房的卫生间里给你放了新的洗漱用具，我回房了。”
    唐应南看孙乃谦的背影半晌，牵起了唇角。头顶上的触感还在，伴着心跳如雷。
    也许真的否极泰来，唐应南很想感谢一下顾晓帆这颗福星。自打相识，顾晓帆不但救了大花，也让他唐应南的生活开始有了“人气儿”，还让他遇到了这么可爱的孙乃谦。
    大花过来趴在唐应南腿上，唐应南把它包起来一阵rua，大花性格非常好，从来不生气，除了爱到处跑这个毛病。
    “花花，你觉得他可爱吗？”唐应南揉揉大花的脸，捏捏它的耳朵，眼睛看向刚关上的房门。
    大花喵呜叫了一下，本来眯着眼睛任主人捏捏，被问了，突然扭头去看旁边。
    唐应南看过去，胖蓝也在他腿跟前卧着。
    “你也要揉揉脸吗？”唐应南笑道。
    胖兰忽的跳上沙发，竟然真的卧在唐应南腿边露出肚皮。
    ………
    春节临近，锦绣文华的物业开始给小区装饰彩灯。工人们分很多个组，开着工具车拉着满车的彩灯彩带，挨着每栋别墅外以及公共绿地上装饰。
    程瀚奇按照和他爸的约定来，开车进小区满眼的花花绿绿看着倒是热闹。车子停进车库，进家门还有点距离，走了两步程瀚奇被人叫住。
    “小程！”
    程瀚奇见人，是那个医院的护工大叔，手里正提了一盏红灯笼。
    程瀚奇挂上笑脸：“叔，忙着呢。”他目光又扫向护工的胸牌——张建生。
    张建生快步走了过来，面上眉头拧着，嘴上还是刚才的笑。
    “我一直想找你，可我旧手机坏了号码没了，就想等着哪天你再来这儿能碰上。”
    程瀚奇笑了笑没说话。
    “你和顾晓帆医生还有联系吗？”
    这个名字让程瀚奇收了笑容：“您说，怎么回事？”
    “这事儿我也犹豫要不要和你说，我只怕自己是多管闲事。可是我想了几天，心里过不去那到坎儿，我还得说……”
    张建生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感想，程瀚奇听着没耐心：“叔，我还有事，你直接说怎么回事。”
    张建生面上尴尬：“哦哦好，就是当时和你一个病房不是有两个病人么。”
    “嗯”
    “其中一个也雇了护工，那个护工和我是同乡，前段我们几个人说快过年了，聚一聚，中间喝了酒嘴上就松了，他说他听到那个病人和另一个人悄悄通过电话，说是电话里那个人让你隔壁床那个病人去举报顾晓帆和中间床那个病人，哦就是你，说你和顾医生有金钱关系。”
    程瀚奇挑眉一笑，拿出裤兜里的纯银雕花烟盒，递一支烟递给张建生：“叔，抽根烟，再细说说。”
    张建生脸上堆起笑，擡起粗糙的手接烟，手里的红灯笼也跟着一并提了起来，灯穗子在寒风里要来晃去。他接过来看了看烟侧的商标：“哎呀，这可是好烟。”
    “叔识货，来，点上。”程瀚奇拿出打火机，扶着火给张建生点烟。红灯穗衬着红火苗，在程瀚奇眼里闪动着微茫。
    张建生吸口烟，说话间烟雾从口中丶鼻中喷出：“我那个同乡信佛啊，他觉得这事儿缺大德，就拿手机录了像。那天喝多了他就给我们看了。那录像，我问他要了但他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