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单方面删微信
    顾晓帆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被举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晓帆在心里确认了好几遍。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举报他。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受到过这种诬陷。等待医院联系程瀚奇的过程，顾晓帆情绪覆杂，他感到愤怒，是因为自己平白被诬陷。他又感到好笑，看不惯他的人竟然用这种低级且下三滥的手段搞他。他又觉得可悲，自己本本分分工作，好心替病人着想竟然沦为有心之人坑害自己的把柄。
    他想到程瀚奇，不知道这个刚刚被自己删掉的患者会不会出来为他作证。就算程瀚奇答应作证，能证明的聊天记录是不是已经删掉了？顾晓帆现在不知是怪自己当初加了程瀚奇的微信，还是怪自己删掉他的微信，进退维谷。但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毫不后悔主动帮助了程瀚奇替他垫付了医药费，这件事情上他问心无愧。
    顾晓帆矛盾地不奢望任何人来帮助自己，他甚至已经在想如果被停职了应该怎么办。怎么办？顾晓帆百口莫辩，他只能“服从”。
    他突然觉得烦透了，为什么不能把精力都会放在看病救人，钻研业务上？为什么要有人情世故？又为什么要有明争暗斗，平白遭人妒恨。
    他想起周可说的话。顾晓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坑他的是谁。他甚至有一瞬间想到干脆辞职算了，他不想与这种歪门邪道的人为伍，更不想把精力放在无聊的自证上。
    过了不知多久，纪检科长和法规科长等几个人敲开了副院长的办公室门。
    几人进来，拿着一塌A4纸。
    “好了，顾医生你可以先回科室，继续工作。后续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联系你。”纪检科长说。
    顾晓帆不知道他们是否联系到了程瀚奇。而程瀚奇又给他们说了什么，他才会被允许下午的手术，也没有影响到接下来的工作。
    顾晓帆的确被这种恶意的抹黑恶心到了，回到办公室，盒饭早都凉透了，他也食欲全无。
    他很想和程瀚奇联系一下，问问他究竟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但下午还有手术，他强迫自己在休息室躺着休息，尽管效果甚微，但毕竟手上是人命关天，无论有什么事，手术都是最重要的。
    下午两台手术一直持续到晚七点多。
    顾晓帆精神异常亢奋，丝毫觉察不到饥饿。他换好衣服来到地下车库开车回家。却在刚坐在车上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你好。”顾晓帆接听。
    “顾晓帆。”
    对面叫着他名字的人是程涵奇。
    “你……”顾晓帆捏紧方向盘，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详细询问今天医院联系他的内容吗？他突然问不出口。
    “顾医生，吃饭了吗？”程瀚奇听起来声音很轻松的样子。
    “还没。”
    “那我们见个面吧。”程瀚奇说：“毕竟有人觉得我在贿赂你，这事儿我们得聊聊……”
    “好，你在哪，我去找你。”顾晓帆蹙眉。
    “我在你车后面的车里”
    顾晓帆几乎是下意识往后看，后面的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这是顾晓帆知道的为数不多的汽车品牌之一。
    “不用下车找我，我先开出去，你跟着我的车。”电话里程瀚奇的话音没落，顾晓帆背后的车已经动了。
    顾晓帆挂断电话。紧跟着那辆黑色的车开出了地库。
    程瀚奇带着顾晓帆大街小巷穿梭丶七拐八拐绕路，终是来到一处民居四合院，附近的内部路很窄只能容一辆车子。很快就有人在前面引路，把车子引向了一个很大的停车场，羊肠小径突然变得开阔，颇有些豁然开朗的意味。
    顾晓帆跟着前面的黑色路虎把车停下。陌生的环境，与不熟悉的人会面，让他他莫名有些焦躁。
    程瀚奇最先下了车，站在车边等着顾晓帆下车。
    顾晓帆穿了件墨绿色圆领的卫衣，浅蓝色的牛仔裤配着深绿色的帆布鞋，手里拿了件卡其色的短款挂里外套，短发乖顺地垂着，看着越发像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他见对面穿着黑色西服白衬衫，没有打领带的程涵琦楞了一下，缓慢地朝他走过去。
    停车场昏暗灯光下，程涵奇的脸颊上似乎比在医院时要饱满一些。
    “顾医生。”
    “你……恢覆得怎么样？”顾晓帆问。
    “我挺好，我们边吃饭边聊吧，走！”程瀚奇走在前面，引着顾晓帆从院子的小门进了大厅。
    顾晓帆惊讶极了，外面看着是个普通民房四合院，里面的装修却很精致。
    服务员似乎认识程瀚奇，和他打招呼然后说了句：“还是老样子给您安排？”
    “包间就那个，菜我们现点。”程瀚奇一边搭话一边脚步加快。
    二楼总共有四五个房间，服务员把他俩领到了其中一个，随着两人进屋后关上了门。
    房间不小但里面摆着的餐桌能容纳四五个人。
    顾晓帆很拘谨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程瀚奇细瘦修长的手指在一大本菜谱上翻动。
    “你有忌口吗？”程瀚奇看着菜谱问，手上并没有停下翻动菜谱。
    “没有。”顾晓帆从来不挑食，家里有什么吃什么。上学的时候学会了做饭，味道是不错的，但跟精致毫无关系，温饱而已，吃饱就好。
    “吃辣吗？”
    “你不能吃。”顾晓帆语速极快，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
    程瀚奇文言手上一顿，擡眼看顾晓帆，一笑：“谢谢顾医生，没关系，你爱吃就吃，我不碰就好。”
    顾晓帆摇摇头：“清淡些，蔬菜丶蛋白质多点，吃你能吃的。”
    程瀚奇干脆把菜谱放下，倒过来把菜谱正对顾晓帆推了过去：“你来点吧。”
    顾晓帆本想说他不熟悉这里，但推来推去因为点菜浪费时间，那谈正事的时间就少了。
    于是，他低头看着那些菜，后面的价格明显比普通市面上的要高。不过也无所谓，他虽然不富裕，但这一顿饭还是可以请得起。
    “就这些吧。”顾晓帆点了几个菜把菜谱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即刻退出了包间。
    程瀚奇在对面喝着热茶不说话。顾晓帆不想墨迹，直接问：“医院联系你，你是怎么说的？”
    “顾医生目的性真强，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我们好歹有些纯洁的医患情谊，难道不该先说说我们之间的事？”
    顾晓帆皱眉：“我们之间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哦，可你单方面删的我，我并没同意啊。”程涵奇把茶杯放在桌上，嘴唇上沾了水渍亮晶晶。
    “其实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加微信，否则事情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顾晓帆脱口而出，当他发觉自己竟然带着怨气时，尴尬地看了看对方，垂下眼睫：“抱歉，我失态了。这事是我的问题。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给他们提供了什么证明？”
    服务员进来上菜，两人都不说话，等服务员出门，程瀚奇才道：“我带你来这儿又不是为了和你‘串供’，不必紧张。就是单纯想加回你的微信，问问你为什么删了我。”
    “他们问你要聊天记录了？”顾晓帆自顾自问。
    程瀚奇把刚上来的菜用公筷给顾晓帆夹了一些放在他盘子里：“嗯。”
    “你丶你没删……” 顾晓帆像是自言自语，低垂了目光。
    “当然没删，包括我给你发的验证信息，以及你冷酷绝情让我别再给你发信息，我都有截图。”程瀚奇说着夹了很小一块百合放进嘴里，朝顾晓帆眨了眨眼睛。
    顾晓帆意识到，从之前那一条条验证信息开始，他就知道程瀚奇这个人一旦他坚持要做什么，别人的态度对他毫无作用，这人绝非善类。自己没有精力和他纠缠，更招惹不起。
    可现实是，对方为自己的麻烦事提供了关键的证据。无论给自己的处理结果是什么，程瀚奇肯交出这些记录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而归根结底，是自己给他垫付医疗费用，是自己同意对方加微信还钱，这从一开始注定了是个埋下“雷”的事。怨不得程瀚奇。
    “这件事我要感谢你为我提供证明。”顾晓帆看上去情绪低落，又很诚恳：“现在我自身难保，你最好还是不要和我扯上关系的好。否则会很麻烦。我也会对你感到抱歉。”
    “你对我抱歉？”程瀚奇身体前倾抱臂撑在桌上。
    顾晓帆擡起莹亮的眸子看着对面人，认真道：“是的。这本来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替你付了药费，你还了钱。但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是你的主治，你的主刀。我之前删掉你，其实就是有这方面避嫌的考虑。但还是把你连累了。”
    “连累？”程瀚奇用手摸了摸下巴：“所以你是知道有人故意害你对吧？”
    顾晓帆不语。
    “我们对话的时候，同病房的病人有两个。很容易知道是谁……”
    “没必要。防住了这个可能还有下一个。”顾晓帆用筷子拨了拨程涵奇夹在他盘子里的菜：“吃饭吧。”
    顾晓帆点的菜全都很清淡易消化，两个人两菜一汤，竟然还剩下了。
    顾晓帆吃好，看看桌上的菜又看到程瀚奇慢条斯理地咀嚼食物：“你胃不舒服吗？怎么吃这么少？”
    程瀚奇一顿放下筷子喝口水：“我不太饿。”
    “慢慢增加饭量吧，总这么瘦人要出问题的。你是不是快到覆查的时间了？记得来覆查。”
    “好。我会提前挂号找你面诊的。”
    程瀚奇这么说，让顾晓帆想起他发的那条信息让对方来面诊而非线上问诊，面上有些尴尬，故而起身道：“那我去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