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放纵 猎物越反击,她就越用力……
荒地又恢覆了最初的平静, 呜鸣的哀嚎声被锁在每一个黑笼里,缠住黑笼的煞气缓缓升起,将此地渲染成人间地狱。
老奴隶静静地看着那座黑笼, 最终打了个哈欠, 伸伸懒腰躺回了早已冷掉的窝。
天已黑,谁也走不出这片荒地了。
妖血失常的奴隶通常会经历几个阶段,从最初的失智,到失去身体的控制能力,最后只剩下妖化后的野兽本能。
饥饿的本能促使他们啃食同类, 繁衍的本能促使他们放纵欲望。
黑笼里还有一些光,来自沈徊玉衣襟下翻出的千里引。
妖化后的雁岚如同野兽,四肢并用将他压在身下, 呲着刚长出的尖牙, 咬住他手臂,大口地吮吸血液。
沈徊玉盯着满头白发的雁岚,忍痛唤她名字。
雁岚毫无反应。
她几乎吸尽了左手的血液, 才张口松开了那条软绵绵的手臂, 又嗅着沈徊玉身上的味道开始寻找下一个下口的地方。
沈徊玉畏惧地往后退了退,又唤她名字。
金色的竖瞳盯住了他的脖子, 那看起来是非常美味的地方。
雁岚掐住“猎物”, 猛地张口咬上去, 一阵光波将她狠狠震开,她的身体撞在笼壁上, 又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野兽的本能是极为记仇的, 她瞪着金色的竖瞳盯住了沈徊玉。
他身周萦绕着白色符文,将他整个人都照亮了,让这盘美味的食物看起来更加令她胃口大增。
雁岚歪着头, 残留鲜血的嘴角微微翘起,她缓慢而警惕地爬过去,耐心等待沈徊玉身周的符文消失。虽然陷入兽化,但她也是一只懂得吸取教训的野兽。只是在等待中,她的饥饿欲慢慢消退,似乎是沈徊玉的血起到了饱腹作用,她身体里开始升起另一种饥饿感,更加饥渴,更加强烈。
这种眼神中的意味,沈徊玉是熟悉的。他惊恐地靠着笼壁,紧盯着雁岚随时可能发起的动作,抱着受伤的手臂一点一点移到笼门口,雁岚的眼神也随着他移动。
沈徊玉惊愕地发现,他!打!不!开!门!
终于,他身上的护身符文全部消失了,光芒咻地减淡,只剩下他胸口那颗月牙的微光,照亮了他瞬间瞪大的眼眸。
“雁岚,醒一醒!”
雁岚死死按住了她的猎物,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吼。她撕破猎物的皮囊,肆意啃咬他的皮肤。和进食的啃咬不同,她虽然遵循本能,但本能也能分清楚这两种“吃”的吃法是截然不同的。
猎物奋力挣扎,挥拳反击,她就越发用力。
念灵钟再次响起轰鸣声。
操控念力的野兽,遵循本能寻找快乐的源头。
她不喜欢反抗过甚的猎物,也不喜欢一动不动的食物,所以她给了沈徊玉有限的挣扎空间,玩味地看他无望挣扎,但又不足以妨碍她放纵解馋。
掌心下的美味猎物越看越喜欢,雁岚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嫣红的眼尾,轻轻地咬了一口眼尾的红痣。
“疼……”猎物哭着说。
疼,这个词野兽并不能理解,但她喜欢听猎物的声音,刻意作弄的让他再多说几句,猎物只是呜咽地哭。哭起来也好听。
可她看到了对方睫羽间悬挂的泪珠,不知怎的心脏一缩。
野兽并不会怜惜自己的猎物,但吃进嘴里的猎物和压在身下的猎物不一样,本能告诉她,需要比饱腹的猎物更加小心对待。
雁岚已经很小心对待了,但是没过多久,她的猎物就渐渐停止了挣扎,那双早已涣散的双眼在她面前慢慢合上了。
雁岚微微一顿,凑近猎物的脖子嗅了嗅气息,确认没有死。
她微不可闻松口气,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嘶吼,继续深挖快乐之源。
……
荒地在一片异磁场中,这片能够引发兽性,加速妖化的磁场会在傍晚之际出现,它像不停转动的日晷,当笼罩到荒地黑笼之上,笼子里所有饮过妖血的人族都会陷入妖血失常的症状中。
老奴隶虽然躺回了自己的窝,却一直没有睡着。
他听到了不同黑笼里传来的声音,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戛然而止。其中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就是突然间停止的。
那个声音他记得,是不久前那个叫卯兔一八的奴隶。他第一次开口时,他就被对方那副少见的好嗓子吸引了,音色动人,谈吐不凡,怎么会是和他们一样的奴隶呢?
那声音从最初的清晰到停止前的沙哑,听着也怪叫人心疼。
老奴隶想,要不要去把门打开呢。
他又想起听到的野兽嘶吼,就心生退意,双手合掌,念了个大慈大悲。
黎明时分,异磁场离开了荒地。
所有的黑笼终于陷入沈睡。
老奴隶又想,现在应该可以把笼门打开了。
没了异磁场的干扰,妖血失常的奴隶会慢慢恢覆正常。
但他还是不敢,虽然对那两个年轻人印象不错,可毕竟只是两个陌生人,犯不着为他们冒险。更何况,妖化后的人六亲不认,眼前已经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叹着气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笼门打开的声音。
老奴隶蹭地坐起身,瞪大眼睛看向从外打开的笼门。
念灵钟响了一整晚,直至现在。但没有谁会怀疑到这片荒地里来,在这里也只能听到外界的一点点钟响,与一整晚的鬼哭狼嚎相比,不值一提。
那笼门被推开后,一个摇摇晃晃的身体闯出来,面色如雪,神情恍惚,又转身轻轻合上了门,并贴上符咒。
老奴隶目睹一切,惊讶地盯着雁岚:“你,你好了?那他……死了?”
雁岚沈着脸,脖颈间的青色血管异样突显,没说别的,只问他:“有药吗?”
老奴隶摇摇头,下一秒,他的脖子被掐住,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死死瞪着他,“守好这里,不准去碰那个笼子。”
老奴隶张了张嘴,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扔在地上,一张带血的符咒落在他身上,瞬间烧起了他的四肢百骸,只要他稍微一动,就疼痛倍增,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地上。
他歪着头,视野之中,雁岚已经走远。
钟声长鸣了一宿,奴隶主始终没能找出使用念力的源头。
昨日被提点了要到第一仓的两个奴隶,晚上也没到第一仓来,更让奴隶主气不打一处来,他已经杀了五个奴隶泄愤,等处理完念灵钟的事,他早晚要找那两个奴隶算账。
正烦恼之时,那身挂着“寅虎”的衣裳就闯进了他的视线。
奴隶主拍案大喝:“抓住他!”
奴隶们冲上前反锁住雁岚的双手,她一点也没有挣扎,只是淡淡看了眼独眼奴隶主,任由自己被推进奴隶主的铁仓。
因太过激动,奴隶主的右眼又开始流血,他气愤交加,骂骂咧咧闯进铁仓。
不识趣的奴隶竟然直挺挺站着,而不是乖乖跪在他脚边给他舔 脚示弱,简直要翻天了!奴隶主抽出腰间的皮鞭,狠狠地甩过去。
“不识趣的狗东西,老子来教你规矩!”
雁岚侧身,轻松避开。
奴隶主一楞,随即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敢躲!好啊好啊,老子今天就让你再回味回味忤逆的下场。”
他取下手上的制念锁,捏紧拳头。
但雁岚已经不再给他机会。
那具正准备使用念力的肥胖身子突然掐着自己的脖子腾空而起,他面色涨红充血,右眼汩汩流出血来,他意识到不对,想大声呼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
雁岚强行抽取了他的记忆。
奴隶主眼眸欲裂,视线之中,他看见对方取出一支木簪。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
雁岚说:“还记得这支簪子吗?”
奴隶主挣扎着摇头。
不是不记得,是根本忘不了,看到这支簪子,他瞎掉的右眼血流得更加汹涌了,多年前的惨痛再次翻倍加剧在他身上。
“我说过,还会回来取走你另一只眼睛。”
奴隶主挥舞着双臂摇头。
犹在濒死之际,他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
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不该把一个失心疯的女娃拐进奴隶营,逼她烙上奴印。傻奴根本卖不了几个钱,但那女娃生得精致,胳膊腿也健全,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子女,他本想将她养大些,就租给青楼丶阴市坐等享清福。
他没等到那一天。
囚禁了小傻子一年时间,如何调教她都油盐不进,反倒是他一时疏忽大意被这傻子钻空子逃出了笼子,她一个屁大点的女娃,不知哪来的力气能将他掀倒在地,从他包袋里抢回了被他收缴的那支簪子,狠狠扎进了他的右眼。
她甚至还想扎第二下,若不是同伴听到他的惨叫声及时赶来,她真的会把自己两只眼睛都戳瞎!
小傻子握着血淋淋的木簪跑了,留下他血流不止的右眼。
为了止血,他倾家荡产找到阴市求法子,得知那支木簪并非凡物,想要止血必须得到木簪主人的唾液。他曾经找寻过小傻子的踪迹,始终没有结果。他用尽全力丶与妖为伍才活到现在,现在,这个傻子变成了疯子,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了。
可他毫无反击之力!
“怎么,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雁岚冷冷地笑了几声,眼中毫无怜惜,她擡起手狠狠捏了个拳。
奴隶主倒在地上,肥胖身子抽搐了几下,顷刻间没了声息。
随着铁仓门打开再合上的声音,一只充血的巨大眼珠被随手扔在地上,铁仓内渐渐地,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