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快进来。哇，脸色可真差。”
    斯图尔德一看到切斯，就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发出了赞叹。切斯和他的保镖们在天快亮前几小时来到了斯图尔德的诊所。迎接他们的斯图尔德虽然眼睛红红的，像是没睡好，但脸上完全没有疲惫的样子。他站在门口，眼睛闪亮地看了看切斯，然后很快就严肃起来。
    “到底流了多少血，脸色才……。检查结果带来了吗？给我看看。”
    罗拉急忙递上一叠文件和一个USB，斯图尔德简单地示意让他们跟上，转身朝办公室走去。按照事先的安排，一部分人守在建筑物外，其他人则陪着切斯进了屋。听着走廊里回荡着粗重的脚步声，乔希感到有些不快。斯图尔德直接打开办公室的门，回头对切斯说道。
    “我有个问题，贝利先生，要不要一起进来？”
    大家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乔希身上。乔希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用手指了指自己。斯图尔德笑了。
    “就是你。”
    接着，斯图尔德看向正要跟上来的罗拉。
    “为了隐私，最好只有两位进来。”
    罗拉楞了一下，众人又轮流看了看斯图尔德和罗拉。但斯图尔德没有再解释，径直走进了房间。切斯跟着进去，乔希稍作犹豫后也跟了进去。最后进去的乔希关上了门，罗拉和其他人只好留在走廊里。
    团队负责人看着罗拉，疑惑的表情无声地问这是怎么回事，罗拉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希望不要有什么严重的事。
    罗拉皱着眉头，陷入了沈思。
    最近切斯经常找乔希。有时候会把他叫到单独的拖车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但每当罗拉问乔希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含糊其辞。罗拉也只能大致猜测。
    大概是有些私事吧？
    上次检查时，斯图尔德也把乔希和切斯单独留在了房间里。连作为秘书的罗拉都被排除在外，这肯定是在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从那之后，切斯再也没有漏过药，也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没有出什么乱子。可是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应该不会有事的……？
    罗拉严肃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_-!
    “咔哒。”
    门关上的声音格外响亮。最后进去的乔希关上门，转过头，看见斯图尔德正走向办公桌。斯图尔德坐下后开始查看文件，切斯坐在咨询椅上，乔希则站在他旁边。在如此安静的房间里，紧张感不由得弥漫开来。乔希瞥了眼切斯，只见他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斯图尔德。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除此之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乔希转过头，将目光投向斯图尔德。
    斯图尔德似乎在仔细查看屏幕上的内容，不时点击鼠标。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停下了手，表情严肃地托着下巴，盯着屏幕看，让人感到不祥的气息。
    “嗯。”
    斯图尔德清了清嗓子，似乎正准备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在屏幕上扫过，然后转向切斯。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真是难以启齿。”
    他甚至叹了口气，这更让人感到事态不简单。斯图尔德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在斟酌用词，终于开口了。
    “药都吃了吗？切斯。”
    “当然，没有漏掉任何一次。”
    切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既然他已经检查过剩馀的药，那这话自然是真的。斯图尔德也知道，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我得查查有没有类似的案例，但目前还没头绪。”
    斯图尔德的拖延让乔希渐渐生出烦躁。他几度握紧又松开拳头，终究无法抑制住焦虑，于是斯图尔德终于像是下了决心般开口说道。
    “费洛蒙的调节完全失效了吧，切斯？你是不是之前不知道？”
    这句话让乔希顿了一下，低头看向切斯。
    是费洛蒙调节失灵，而不是故意释放？
    这个问题在乔希心中无声地响起，而切斯的脸色依然毫无变化。这次，他稍作停顿后回答：
    “……原本打算在下次定期检查时说的。虽然不是完全失效，但偶尔会这样。”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面对斯图尔德的询问，切斯沈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偶尔。”
    直到现在，乔希对此还一无所知。不，可能只有切斯自己知道。连斯图尔德都难以掩饰惊讶的表情。
    “显然这不是因为擅自停药，但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斯图尔德像是自言自语般嘀咕着，接着问道。
    “……真的只是偶尔。”
    切斯低声回答后便紧闭双唇。但乔希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下一句话。回忆起切斯过去的样子，无需覆杂的推理。他曾多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未来的日子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只能勉强支撑每一天，直至遇到乔希并爱上他。
    “有些人偶尔会过一天算一天，不考虑未来。”
    斯图尔德凝视着切斯的脸庞，过了一会儿说道。切斯的过去充满了悔恨，即使他自己停了药也无济于事。斯图尔德仍没有移开目光，继续说道：
    “但如果不是马上就要死去，这样做是不行的。……过去总会抓住你的脚踝，让你无法前进。”
    斯图尔德突然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是乔希从未见过的自嘲表情。但现在不是感到困惑的时候，乔希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切斯身上，斯图尔德的话锋也转了。
    “我看了一下检查结果，所有指标都不正常。幸好你没有当场死亡。你之前服用的药物 副作用全部都显现出来了……真是够呛。”
    他用手指轻敲着桌面，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斯图尔德似乎也感到无计可施，表情相当沮丧。乔希擡手按住了切斯的肩膀，不是因为他快要倒下，而是为了给他力量。
    没关系。
    他在心里默念，接着开口说道。
    我会陪在你身边，没关系。
    “据说做一个标记可以让费洛蒙稳定，这个方法现在可以考虑吗？”
    斯图尔德惊讶地眨了眨眼，说道：“哦？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找个愿意给你做标记的Omega可不容易。你有交往的对象吗？”
    尽管已经猜到答案，斯图尔德却装作不知，询问的表情让乔希稍作停顿后回答。
    “没有。”
    斯图尔德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乔希再次坚定地说道：
    “我是那个对象，Omega。”
    “真的吗……”
    斯图尔德意味不明地叹息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还以为你是Beta。”
    这是自暴露以来无数次听到的话。虽然对他们的关系有所怀疑，但他或许没想到乔希会是Omega。
    “有时候Omega也会找人给自己做标记，看来你的运气不错。”
    斯图尔德这么说着，像是为自己找借口，但乔希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那这样可以吗？我做标记，让费洛蒙稳定。”
    切斯擡头看向他。感觉到乔希的视线，切斯也垂下眼帘，覆杂的感情就这样映入乔希的眼中。乔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再次看向斯图尔德。两人的目光交汇，斯图尔德微微一笑，就在乔希以为他可以放心时，斯图尔德开口了。
    “不行。”
    “……”
    乔希面无表情地看着斯图尔德。在乔希问为什么之前，斯图尔德继续说道：
    “现在还不清楚会有哪些副作用，不能随便使用任何方法。这样做可能会适得其反。而且，之前从未有过因为药物导致费洛蒙不稳定的情况。当然，你也知道，标记有时候即使非常罕见，也可能不会成功。如果失败了，后果难以预料，我们不能贸然冒险。”
    “那……”
    犹豫着问的乔希让斯图尔德苦笑了一下。
    “先试试其他方法，这个作为最后的手段吧。”
    乔希几乎忍不住要抓住斯图尔德的衣领，大声质问，但最后只是用力抓着切斯的肩膀。直到切斯轻轻拍打了他的手几次，乔希才意识到这一点。
    乔希放下目光，切斯看着斯图尔德开口说道：
    “有办法吗？”
    “嗯，毕竟我们有药物副作用和治疗的实验结果。”
    斯图尔德像是在确认什么，操作了几下屏幕，然后将显示器转向乔希和切斯。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乔希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几秒钟后才说出话来。
    “……不会吧，这就是全部了？”
    “是的。”
    斯图尔德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切斯吃过的药。”
    乔希再次无言以对。切斯也没有说话，诊疗室里弥漫着沈重的沈默。
    乔希是在大家回到拍摄现场后，提出要暂时离开团队的。切斯直接进了拖车，趁着大家短暂的混乱，乔希把成员们召集起来，说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
    “什么事？”
    面对同事们的既好奇又不安的神情，乔希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觉得我需要暂时离开团队。”
    “离开？为什么？”
    一听到这话，艾萨克惊讶地叫了起来。平时沈着的塞斯也睁大了眼睛，亨利更是张大了嘴。马克稍晚一步开口问道：
    “不会吧，乔希。你是想转职到其他地方……”
    “哦，不是的。我没有打算换公司，马克。”
    乔希立即否认，马克才松了口气。亨利默默掏出手机，在马克的名字旁边写了“淘汰”，然后又收了起来。马克继续问道：
    “那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是因为检查结果不好吗？”
    塞斯问，艾萨克摇了摇头。
    “不是的，C的检查结果和乔希毫不相关。……真的没关系吗？”
    艾萨克迟疑地反问，乔希苦涩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是个Omega，所以暂时需要保持距离。”
    “说什么呢？”
    “这是什么话？！”
    “你怎么知道自己是Omega？这可是我们的秘密啊？谁啊，这个叛徒！竟然泄露信息，我非得揍你不可！”
    大家都不能理解，乱成一团。特别是怒气冲冲的亨利，被塞斯安抚后，塞斯将注意力转向乔希。
    “我不明白，乔希。”
    塞斯接着问道：
    “你是个Omega，这有什么关系吗？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和你单独和C进入诊疗室有关？”
    果然，塞斯还是很敏锐的。感受到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乔希轻叹了一口气。
    “我是向罗拉坦白我是Omega的。”
    乔希的坦白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乔希冷静地解释着：
    “我不得不告诉他。现在切斯发作是因为费洛蒙不平衡，这可能是由于药物过量导致的……需要稳定下来，但Omega的费洛蒙会妨碍这一点。会不断刺激他。”
    “你不是也在吃药吗？而且气味几乎没有任何。”
    面对塞斯的质疑，乔希瞬间楞了一下。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这一反应。不久，乔希平静地回答。
    “如果C受到刺激，突然进入发倩期就麻烦了。我不能一直吃药，如果发倩了，气味散发出来，对C来说太危险了。”
    一半是事实。更大的问题是，在乔希面前，切斯能不能保持冷静。虽然乔希可以隐瞒自己是Omega的事实，只负责远离切斯的区域，但如果万一有人和他对话或表现出任何可疑的迹象，切斯的反应就难以预料。而且，如果切斯的费洛蒙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乔希必然会变得兴奋。他的本能会比理性更快地反应，然后不由自主地散发费洛蒙，这显然会对切斯产生致命的影响。
    “那其他的Omega呢？片场的工作人员里也有Omega。”
    艾萨克指出，乔希回答道：
    “罗拉已经和导演谈过了，决定在C拍摄期间排除所有工作人员。幸运的是，只剩下几个镜头，导演也同意了。”
    拍摄结束后，切斯将住院接受正规治疗。尽管他已经吃了那么多药，现在为了去掉药效，还得再服用另一种药物。光是想到这里就让人心疼，但他甚至无法在切斯身边守护他。毕竟，对切斯来说，乔希是最危险的存在。
    “这样就必须彻底把你排除了吗？拍摄剩下的也不多了。”
    “作为保镖，保护客户的身体是我的职责。万一出了事，我却只能远远看着，这怎么行。”
    虽然他的回答很有说服力，但塞斯仍然不太信服。乔希假装不知道，把话题转向了马克。
    “因此，我决定暂时退出周围的保镖工作。整个保镖团队中只有我是Omega……”
    看到乔希有些苦涩地结束了话茬，马克叹了口气，表情覆杂。乔希从未想过换工作这当然是好事，但被排除在工作之外显然也不理想。正当他思考未来该怎么办时，塞斯突然指出了一个疑问。
    “但我觉得奇怪，你不是有标记吗？如果受到其他Alpha的费洛蒙刺激，发倩期也可能会到来，这说不通啊。”
    听到这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回望乔希。那一刻，乔希真想把塞斯打晕，关起来。
    你这小子，怎么总是这么敏锐。
    乔希勉强抑制住愤怒，尽量平静地回答：
    “到目前为止，我对你们的费洛蒙都没有反应。那是因为C是极限Alpha，不同。”﹌
    大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关于极限Alpha的信息很少。乔希在遇到切斯之前也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的眼睛颜色有所不同，或者费洛蒙积累过多会影响大脑。
    但即使对极限Alpha有更多的了解，这种情况也可能有所不同。毕竟，即使是拥有最多信息的斯图尔德，也无法轻易提出解决方案。
    最终，无论我说什么，他们也找不出明显的错误。
    果然，大家带着覆杂的心情低下了头，接受了乔希的话，只有艾萨克例外。
    “之前C的哥哥不是向你散发过费洛蒙吗？在走廊里。”
    乔希立刻在心里把艾萨克也列入了需要打晕并关起来的名单。
    你们这帮家夥，为什么记忆这么好？
    在亨利惊讶地眨眼之前，乔希还来不及说什么，亨利已经先开口了。
    “那个混蛋？什么时候？”
    艾萨克皱着眉，继续回忆道：
    “以前在别墅的时候，他说要带C去参加派对。我去汇报时，看到他正在那样做。走廊里充满了费洛蒙的气味，令人头晕。回想起来，那家夥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乔希是Omega？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点都不知道。”
    “那只是猜测而已。”
    乔希急忙转动脑子，勉强编造了一个借口。
    “那时正处于发倩期，所以我吃的药比平时多。如果没有吃那么多，我可能会有反应的。总之，这是斯图尔德先生的建议。罗拉和C都是按照他的建议行事。我是受雇的，老板怎么说，我只能怎么做，有什么办法呢？不管我们怎么争论，到最后不还是因为你是个Omega，可以让你离开嘛。”
    后半句话有点儿神经质地脱口而出。虽然这语气流露出焦急，但成员们却误解了。
    “也是，你有道理。”
    “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虽然不公平，但也无可奈何。”
    马克点了点头，接着艾萨克道歉，亨利也用略显无力的声音嘀咕道。
    “那你以后怎么办？是要彻底退出工作吗，还是说打算去休假？”
    塞斯敏锐地转移了话题，问道。乔希勉强松了口气，听到这个缓冲。
    “先听从他们的建议，在一旁待命。所以我想说的是，马克，很抱歉，我能去休假吗？虽然让我离开片场，但说不定会突然被召回，所以这个建议是以这个前提为基础的。因此，我不能终止合同去接其他工作……”
    “哦，我懂了。只能这样，没有其他办法了。”
    马克爽快地点了点头。乔希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满或委屈，这让他稍稍放心。相反，乔希显得对成员们非常歉意。
    “大家都还在工作，只有我退出，真的很抱歉。”
    塞斯摇了摇头。
    “又不是你的错。是客户让你离开的。”
    “看护极限Alpha的工作哪有那么容易？别介意。”
    “对了，等忙完喝一杯吧。”
    艾萨克说完，亨利也拍拍乔希的胳膊，说道。乔希交替着道歉和感谢，然后开始准备离开片场。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向所有人道过最后的告别后，他朝切斯的拖车走去。原本想着临走前至少能远远地打个招呼，但还没走到就被罗拉拦住了。
    “不好意思，不可以，乔希。”
    她紧张地继续说道。
    “现在切斯处于危险状态……他刚刚注射了费洛蒙抽取针剂。估计一两天内会完全失去意识。这段时间内，斯图尔德先生要求Omega不能靠近……”
    果然如她所说 ，周围布满了保安，完全禁止接近。乔希心里早就有了这个预期，但意识到连远远打个招呼都不行，心情还是变得有些苦涩。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
    “我是想来道谢，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既然这样，也只能这样了。请代我转达感谢，罗拉也帮了我很多。”
    “米勒先生的状况好转后，我们会再次联系你，乔希。不要太难过。”
    罗拉这样说道，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的脸上仍然带着一丝怀疑。
    乔希是Omega，真的吗？
    他假装没有注意到，转过身离开了。停车的地方并不远。一路走来，他随意地与路过的人打招呼，寒暄几句，但当真正坐进车里时，已经完全记不清刚刚说了什么，遇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