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乔希神情严肃地走在泥泞的路上。路过的工作人员向他打招呼，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陷入了沈思，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
    接到罗拉的电话后，乔希离开了住所。自从马克告诉他这件事后，他就一直在为此烦恼，现在看来，切斯似乎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不过，反正米勒根本不在乎什么保镖，报告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马克这么说着，还笑了笑，但乔希的想法不同。他认为这次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他。已经花了这么多时间，现在是时候冷静地和他沟通了。
    这肯定会让他震惊。
    正当他皱着眉头叹气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乔希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除了切斯的拖车，什么东西也没有。但这就是全部了。拖车的门大开着，但本应在此警卫的亨利却不见踪影。显然出了问题。
    一个面孔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让乔希脸色苍白。紧接着，一声刺耳的枪响在拖车内回荡。
    “切斯！”
    他不自觉地喊了一声，急忙跑了过去。
    贝基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啊，怎么办。”
    她惊恐地把枪扔了出去。枪落地时弹了一下，最终落在了切斯面前。
    贝基脚下，亨利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血从他紧握的手中流淌出来。
    “该死……. 你，你做了什么…….”
    亨利喘着气咒骂道。贝基的脸色更加苍白，最终她瘫坐在地上。
    “对，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威胁他一下…… 啊，怎么办，怎么办！”
    “他妈的！快叫救护车，你这……！你真的想把我打死吗？”
    亨利怒吼道。但那只是他的想法，在现实里，他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
    “呜…….”
    贝基的眼眶泛着泪光，随即把怒火转向切斯。
    “这都是你的错！”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是我的错吗？”
    “是的！”
    贝基泪眼婆娑，愤怒地喊道。
    “如果你一开始不那么冷落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那天你把我甩了之后，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那样看我，那样对我说话。为什么？我究竟哪里不对？”
    她 痛苦地回忆着，泪水混在她的声音里。
    “我多么爱你……. 整个拍摄期间，我一直在等，相信你会向我道歉！结果呢？我为你准备了水，你却因为闻到Omega的香气而扔掉了！过后，你在我快要忘掉这件事时又冲我笑！虽然没有人注意到，但我清楚，你是对我笑的！”
    说完，贝基激动地低语道。
    “理所当然，你是火焰博士，我是你的花。我才是你永恒火焰中的新娘……！”
    切斯没有反应。看到他无动于衷，贝基的脸色更加难看，突然瞪大了眼睛。
    “但是你看，你现在这种态度是怎么回事？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你早点向我道歉，不这么反覆折腾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都是因为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的原因，这个人也不会中枪！”
    “操，开枪的是你，这…….”
    尽管痛得直喘气，亨利还是无法理解地指出了这一点。但切斯和贝基都没有理他。贝基一直靠在拖车的面板上，一言不发，这时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她扔掉的枪。
    切斯弯下腰捡起枪，贝基哭着注视着他。切斯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那把仍散发着淡淡火药味的小型手枪，语气平淡地开口道。
    “是吗？那我死了就好了吗？”
    突然，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头。贝基惊得瞪大了眼睛，切斯却依然冷漠地说道。
    “真简单。只要扣动扳机就行了吗？”
    “切斯，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你现在在干什么？”
    一个突然插入的声音让切斯和贝基同时转头看向入口。拖车的门大开着，乔希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站在那里。
    “到底……”
    他的目光从倒在地上的亨利和那个女人身上，移到切斯身上，最后固定在切斯手中的手枪上。
    “你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他似乎受到了冲击，脸上露出呆滞的表情。贝基吓得不停看着切斯和乔希。乔希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亨利为什么会中枪？这件事是那个女人引起的吗？为什么切斯用枪指着自己的头？
    他什么都搞不懂。但唯一确定的是，必须阻止他。
    “冷静点，切斯。不管发生了什么，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乔希一边说着，一边一步步向切斯靠近。切斯好像随时都会扣动扳机，这让他背心发凉，额头上冒出冷汗。贝基在一旁颤唞着，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
    乔希一步一步缓缓靠近切斯。紧张的沈默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像是在耳边喧嚣。
    切斯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手中握着的枪却纹丝不动。乔希的眼睛始终盯着那把枪，开口说道：
    “没事的，切斯。先放下枪，我们再谈。……喜欢泡泡浴吗？我可以多放点泡沫。对了，我还给你做按摩。想吃点什么吗？无论是甜甜圈还是饼干，尽管告诉我，我都给你做……”
    乔希拼尽全力说服切斯。只要再走几步就能到了。他急忙确认自己和切斯之间的距离。
    再等一会儿，切斯。
    他默默地祈祷，伸出了手，但得到的只是切斯那冰冷的笑。
    “太晚了。”
    切斯扣动了扳机。贝基尖叫起来，一声巨响在拖车内回荡。
    “……！”
    刺鼻的火药味拂过鼻端。切斯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眼前的一切依旧未变。贝基还在哭泣，亨利则依旧躺在地上流出鲜血。
    唯一不同的是乔希，他站在离切斯那么近的地方，脸色惨白，紧张地喘着气。
    “……该死！”
    乔希骂了一句，将抢来的枪扔了出去。那正是切斯刚才试图对准自己的那把枪。
    “你这混蛋……！”
    乔希似乎气到了极点，一把抓住了切斯的领子。切斯无力地被拖着，乔希咬牙切齿，眼神凶狠，仿佛随时都会将切斯活活打死。
    这样死了也不错。
    就在切斯这样无所谓的想着时，乔希举起的拳头却停了下来。他咬着嘴唇，颤唞着手掌轻轻地触碰了切斯的太阳穴。
    切斯这才意识到，子弹只是擦过了他的太阳穴。
    “为什么。”
    乔希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做？”
    他像是在叹息一般问着。
    “你为什么总是想死？”
    乔希的眼角泛起了湿润，显然是被气坏了。切斯眨了眨眼睛，像是被吓到了。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艾萨克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米勒先生，您……”
    一看到拖车内的景象，艾萨克立刻停住了脚步。一同巡逻的塞斯也紧跟其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紧接着注意到了贝基，停下了脚步。巡逻时见过的女人，虽然经常遇见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生这样的事。
    但没有时间陷入混乱。
    “亨利！天啊，你这是怎么回事！”
    艾萨克随即喊着冲向亨利。亨利似乎半昏迷着，勉强张开了嘴，似乎在低语着什么，艾萨克却一脸困惑地俯视着他。
    “怎么了？你说你好像快死了？”
    塞斯的询问让艾萨克眨了眨眼，然后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叫辆救护车吧。”
    “还有警察。”
    听到乔希的话，艾萨克和塞斯同时看向他。乔希已经平覆了情绪，拿起地上的枪，用一块手帕包好后递给塞斯。
    “具体的情况就交给警察调查吧……另外，等C情况好点，告诉他到时候会配合证人调查。”
    塞斯瞥了一眼C，问道：
    “C没事吧？”
    “只是擦伤。我会让医生给他治疗的。”
    艾萨克接着说：
    “在911来之前，我们先去医务室做紧急处理吧。亨利，你能挺住吗？”
    “只是擦伤，笨蛋。”
    “那就好。”
    艾萨克敷衍地回应后，急忙将手臂伸进亨利的腋下扶他站了起来。亨利一瘸一拐地依靠着艾萨克离开了拖车。塞斯则带着贝基紧跟其后，她似乎已经完全楞住了，既不再哭，也毫无表情地机械地走着。
    乔希立刻给马克和罗拉打电话，向他们说明了情况，得到了后续指示，并联系了驻扎在拍摄现场的医生，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他叹了口气，转过头，发现切斯低着头坐在地上。乔希凝视着切斯一会儿，然后朝他走过去。
    尽管分明听到了脚步声，切斯却没有任何反应。乔希走到他面前停下，默默地俯视着他。
    “切斯。”
    乔希跪下一只膝盖，靠近切斯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做？”
    “……”
    “为什么你总是想死？”
    乔希再次问切斯，尽管他没有回答，但这次切斯很快开了口。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
    用低沈的声音问着，乔希应道：
    “会。”
    他像在耳语一般继续说道：
    “我会哭得很厉害。”
    “……”
    切斯再次沈默了。一时之间，乔希感到很奇怪。他低下头，蹭到切斯的脸前，不由得楞住了。切斯正在流泪。
    “……切斯。”
    乔希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准备给切斯擦脸，却发现手帕不在口袋里，停下来了。他楞了一下，转头后又把目光转回到切斯身上，不知不觉地深叹了口气。
    切斯既没有抽泣，也没有哭泣，只是湿润的眼泪静静地流过脸颊。眼睛里积蓄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紫罗兰色的眼珠变得浑浊，随后又重新变得清澈。
    流过脸颊的眼泪在下巴停留了一会，然后滴落到地上。一滴泪珠刚落，新的泪珠又跟了上来。切斯除了流泪，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场景让乔希几乎无法开口。
    “切斯。”
    他好不容易再次呼唤切斯，切斯缓缓擡起头来。两人的视线终于交汇，但切斯的眼睛很快又被泪水打湿了。
    哈，切斯第一次颤唞着吸了一口气，他微微倾斜着头，吻上了乔希的嘴唇。乔希感受到口中传来的咸味，睁开眼，立刻看见切斯的脸就在面前。
    “我爱你。”
    切斯吐出这句话，随即咬住了下唇。乔希只是看着他，粗重的呼吸声中，切斯努力抑制着呜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
    “不要去找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乔希勉强问道。看到发楞的乔希，切斯努力调整着紊乱的呼吸，开口说道：
    “我无意间听到的，有你的孩子，你还在等孩子的妈妈。”の
    乔希瞬间感到错愕。看到他犹豫的眼神，切斯开了口。
    “你说你对男人没兴趣，所以那女人应该是Alpha吧？孩子应该是你生的……. 我知道你肚子上的疤痕是剖腹产的痕迹。”
    面对切斯连珠炮般的言语，乔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切斯看着沈默的乔希，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选我吧。”
    “……”
    “不要选她，选我吧。”
    切斯在呜咽中哀求道。
    “拜托……我会做任何事情，只要你想要的。”
    切斯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哽咽了起来。那如泣如诉的粗重哭泣声，让乔希再也无法忍耐。他勉强张了张嘴，发出了声音。
    “别这么说，我成了坏蛋，岂不是会流落街头？”
    乔希用微微颤唞的声音开玩笑。但切斯却很认真。
    “我不在乎。”
    “我不想当无业游民。”
    切斯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乔希亲吻了他，试图让他安心。胸口的酸楚让他自己的鼻尖也阵阵发酸，他开口说道。
    “减少费洛蒙是为了这个？”
    “……”
    “你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这次切斯依然没有回答。但那模糊的眼眸里充满了不安，让乔希心生愧疚，忍不住将他拥入怀中。
    可想而知，他在纠结了多久。
    切斯对乔希的感情无疑是真的。因为乔希几乎没有散发出费洛蒙的气息。但乔希的情况不同，他可以肯定，切斯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费洛蒙才靠近他，这让乔希感到心疼。
    “我不是因为费洛蒙才和你在一起的。”
    “那是因为什么？”
    稍微思考了一下后，乔希回答说。
    “是因为你漂亮。”
    “……”
    看着沈默的切斯，乔希再次强调道。
    “是因为你的脸，而不是费洛蒙。”
    虽然现在不仅仅是因为脸，但乔希还是笑了。现在再没有理由拖延了，早点结束切斯的痛苦吧。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乔希轻轻地亲吻了他的嘴唇，然后说道。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孩子。”
    看到切斯紧张的眼神，乔希温柔地继续说道。
    “别担心，她肯定会喜欢你的。因为……”
    我爱你。
    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切斯等着乔希继续说，但乔希却说不下去了。
    以前随口说“我爱你”时没觉得有什么难，为什么现在却说不出口了呢？
    “因为……”
    就在他准备再次含糊过去时，幸运的是，手机铃声及时响起。乔希急忙起身接电话。
    “嗯，马克。啊……是吗？好的，这里已经整理过了。我会等的。好的。”
    挂断电话后，乔希对还坐在地上的切斯说道。
    “医生马上就 来了，我们先去床上休息一下吧。”
    乔希扶着切斯走到床边，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脸，避开伤口。每擦掉一块血渍，切斯都会皱起眉头。
    “疼吗？”
    “……没事。”
    虽然嘴上说没事，但每当毛巾碰到伤口附近时，他的身体都会立刻抽搐。看着他的样子，乔希忍不住再次亲吻了他的嘴唇。
    “……为什么总是亲我？”
    切斯问完，乔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亲了他好几次。他只回答了一个原因。
    “因为漂亮。”
    “……哈。”
    切斯像是被逗乐了，短促地叹了口气。就在乔希露出笑容时，外面传来了声音，医生和罗拉迅速走进了拖车。
    乔希在外面等医生治疗期间，掏出了香烟叼在嘴上。手微微颤唞，点烟时需要多一点努力。
    呼。
    吐出烟雾后，乔希才有机会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一切都需要坦白。
    他深吸一口烟，心想。
    知道这些事情后，切斯还会说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