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世子觐见 解锁新人物
一片沈默里, 何晏晏带着衣服出来了,还额外给他们送了不少发带。
店主带着女儿在外头连连道歉。
“方才您跑得太快,样貌又秀气,加上您之前一直没说话, 我们一时眼拙, 确实没认出来,抱歉抱歉, 真的是冒犯了。”
他们意思是, 之前看见她直接跑进去, 只留个背影, 一时没留神,加上馀星回当时含糊地称呼为“公子”,语气还有明显的迟疑,还以为他们是什么乔装的……出来游玩的。
那个词在她心头盘旋了一阵, 又在舌尖晕开, 终究像是春日的柳絮,被风一吹, 就飘散了。
虽然确实, 她的的确确是“女扮男装”,但这是她第一次被看出来。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 何晏晏几乎感觉到脑子炸开。
从开始到现在, 从来没人把她当成女子。
可是今日在如此不经意的情况下被点出来, 还是难免生出一个模糊的担忧与担忧。
但是真的是“不小心”看错了背影吗。
何晏晏忍不住怀疑, 是不是很多人都曾在心里怀疑过?她几乎都想让他们赶快闭嘴别说了。
可是此人似乎浑然不觉, 还在拼命顺着这个话题道歉。
何晏晏此刻脑子已经炸了,只会僵硬着点头。
什么时候结束离开,何晏晏没有一点记忆, 等到意识回笼,她已经和馀星回走到了这条街市的尽头。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就算一向情绪平稳的太傅大人也有些尴尬,被迫放弃了后面一连串的“实践教育”大业,见着她在巷尾停下,也便问她是不是要回去了。
何晏晏此刻脑海恍恍惚惚一片,听到馀星回这么一问,当然应好。
然而她还没张口,忽然就听到身前传来熟悉的声音:“确实要回去了。"
声音带着一点冷意,还有点莫名其妙地轻嗤,一回头,果然看见月照抱胸依靠在旁边的栏杆上,目光正定定落在她身上。
“快点回来,再晚说不定又要下雨了。”
看着头顶的万丈晴空,何晏晏迟疑了片刻,难道这老天又要打喷嚏了?但是月照的出现,也恰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何晏晏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之后馀星回的话就更少,跟在他们后面一直没吭声,既然没问“贵妃娘娘”是怎么出来的,也没有询问为什么“贵妃娘娘”过来做什么。
但是何晏晏脑子里却不算安静,月照的声音一直往她脑海里钻,问她下雨了怎么还不回去。
闻言,她猛然领悟了什么,她看了看天,有看了看眼前的月照:“那场雨原来是你下的啊!”
“那是为了提醒你早点回来,免得你在馀星回面前露馅,谁知道你摔成这样,笨。”
何晏晏不甘示弱:“那你下得也小点啊,突然下这么大,万一我来不及避呢,到头来不照样被淋湿,笨。”
月照想了想,认同了:“说得也是,那下回你再和他出来,传音和我说。”
何晏晏应了一声,应完了,又觉得这句话有哪不太对劲,只是这脑海还没转过来,又听得月照问她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晏晏闻顺手就把去买衣服,差点被店里的人认出了身份的事情和他说了一次。
提到此事,她心有馀悸摸了摸脸:“回去后你还是帮我变回去吧,这样实在怪吓人的。”
月照却没吭声。
何晏晏疑惑,擡头看他:“怎么了?
“我可以把你变回原来的模样,”他侧过身,望向她的脸,目光有些幽深,“你难道想一直顶着暴君的脸。”
这个事情月照之前就和她说过,说实话,何晏晏还有点心动。
只可惜,她摸了摸,再摸了摸,最后还是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顿了片刻,月照问她:“……为什么?”
他声音似乎藏着什么,但是此刻何晏晏上尚且没有觉察出来,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遗憾:“我画画不行,想象也不行,就算变出来和我原来的脸也不一样,脸这玩意也没办法和你详细描述,还是算了吧。”
“……”月照许久没出声,直到过了好一会,何晏晏方才听见身侧传来一声轻笑。
像是清风徐来,外头可见风清月明,散开阴霾。
看着他这模样,何晏晏顿时警惕: “……你笑什么?”
“原来是这样,”月照有些似笑非笑看着她,然后又莫名其妙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心情看起来忽然地不错,“那行吧。”
想了想,又提醒她:“对了,还有香囊,别忘了。”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看着小皇帝向前快步而去的背影,馀星回视线微微一晃,脚步也稍稍停下,方才店家说错认了陛下,以为是他的……算了,不可不敬。
他起先虽然觉得尴尬,但是对店家这一错认也没当一回事,但是此刻看去……仿佛是之前完全没有注意的东西忽然破开了一角,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陛下的背影……似乎,确实要比记忆里单薄了一些,不怪店家会看错。
此刻天气已经渐渐闷热,但是这里绿荫浓密,拂过耳畔的风似乎也带着寂静的寒意。
从他上次从梦境里醒来以后,他就发现眼前的小皇帝有些不太一样。起先他只当小皇帝是不想上课,那他倒是有些办法,像如今这样,换个教法就是。
但是现在,看着陛下和苏贵妃相处。
他却忽然觉得,可能并不是如此。
陛下与苏贵妃相处自然,虽然两人也没说话,但完全不像方才面对他时候的拘谨。
皇帝陛下……并非不想上课,而是在躲着他。
是的,躲着。
馀星回闭了闭眼,虽然觉得这个结论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小皇帝确实在躲着他,甚至有意不在他面前展露情绪,刻意和他拉开距离。
但皇帝一如既往相信她,什么事情都是交到他手里,这些改变也并不是提防。所以,与其说和“太傅”拉开距离,倒不如说……
馀星回沈了沈眼,望着眼前两人离去的背影。
现在这个想法更加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却觉得似乎只有这个解释。
陛下……更像是想和他本人拉开距离。
***
后面几天,何晏晏回去上课的时候,殷松萝和小朋友和明尘都已经回来了。
太傅大人终于开始不只盯着她一个,因为加入了殷松萝小朋友这一变数,让她终于有了伴。
后来几天也少了像之前那些单独相处,太傅大人和她说事情的时候,周围也总有人在,而且他也会尽量简洁说明事情。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向前发展。
这应当……是不错的。
望着天空里的悠悠白云,何晏晏暂时停下了手。
应该是的,她这么告诉自己。
她已经忘记了梦境里的一切,可以好好地丶像以前那样面对他了。
“陛下你这里错啦!”这时候,殷松萝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小锦鲤抓着她的手,给她摆正姿势,“您这里应该是这样才对。”
何晏晏就在这个日头下闲着没事,加上之前答应月照的事情,她就琢磨起刺绣的手艺来,其他人不好问,她就去找了殷松萝求教。
小锦鲤的手艺不算多么高超,但是好歹教她是足够了。
可是小锦鲤老师皱着眉头看了好久,还是迟疑着摇头:“但是这个大饼看起来还是好奇怪啊,陛下为什么要绣大饼啊,因为可以‘画饼充饥’?”
何晏晏:“……”
她停下手,此刻也发现了哪里不对,看看手里的绣了一半的东西,迟疑着开口:“什么大饼?”
“这个不是大饼吗?”殷松萝指着这个她手里的图案,“你看,陛下不是还在这里画出烤焦的部分吗,就是焦的多了点……”
何晏晏:“……”那是她画出来的月海!
“这里颜色有点白,是因为还没烤熟吗?”
何晏晏:“……”这个明明是月陆!
“陛下?”小锦鲤这时候也发现了她扭曲的表情,“您怎么了?”
何晏晏闭了闭眼,无力地把脸放在手心里搓了搓。
俗话说“有些钱就该让别人赚”是有道理的,她可能真的不适合手工活。
要不还是放弃吧。
等回到现代,她给月照去买一箩筐,让他见识下什么叫科技改变生活。
她深深吸一口气,擡起头:“没事,我只是觉得看起来是挺像大饼的,你说得真对。”
小锦鲤就笑了起来。
之后她又想起了什么,抱住她手臂摇晃了一下:“陛下陛下,明天茵茵能不能出宫啊。”
“出去玩?”何晏晏摸了摸下巴,想起最近看着愈发寡言少语的太傅,胆子就又上来了,“那我明天带你逃课?”
“不是的,”殷松萝有些不太好意思,“是哥哥来了,明天我想要去宫门口接他。”
哥哥
殷松萝的哥哥,那不是就是……
“世子入宫贺寿,还有诸多事宜。若郡主在侧,世子怕是分身乏术了。”
念头刚落,耳边就响起馀星回的声音。
身着玄色官服的太傅上前,对她中规中矩行了一礼:“陛下。”
既没有问她为何在这,对她居然开始绣花这种离谱的事情也视若无睹。
太傅看着,似乎有点奇怪……可何晏晏一时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她把绣花放到身后,看见馀星回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正想开口,便听得他已经出声:“这是陛下寿宴的准备,陛下且看看还需要修改什么。”
这种寿宴准备方案,按照常理来说,虽然是礼部主办。但是这里头一些小巧思,往往可能是得宠的妃子或者皇子公主,实在不应该是太傅来准备。
但是实在是她这个后宫太不顶用,馀星回没办法,只能自己准备了一些大致的想法,打算先让她过目以后,再交给礼部。
何晏晏凑过去和殷松萝一起看这个东西,这虽然是她的寿宴,但是来往宾客众多,还有会有别国使臣前来贺寿,实在算不得小事,但也毕竟是她的“生日会”,里头需要什么,自然也要参考她这个寿星意见。
但是这是暴君生日又不是她生日,她还要干好多的活,当然是希望能简单就简单。
其他都没什么问题,唯有寿宴上表演项目,太傅写得尤其简单粗略。
“这个您没写上吗?”
馀星回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臣对此并无多少涉猎,也不知道陛下喜好,便等待陛下定夺。”
这是让她自己点了,但是何晏晏哪里知道什么歌舞节目,而且古代这种轻歌曼舞,她觉得自己看到中途就要睡过去,实在也没什么兴趣,自然什么想法也没有,正在为难的时候,殷松萝小朋友已经凑了过来,一脸兴奋期待:“陛下陛下,茵茵可以选一些喜欢的吗?”
如此倒也正和了她意,何晏晏当然点头首肯。
“茵茵……茵茵要杂技。”
“杂技?”
馀星回本来一声不吭在旁边等着陛下决定,但是听到这里,他眼皮一跳,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原先兴致缺缺的皇帝陛下似乎来了点精神,还坐直了一些,拉着小郡主坐下:“你且细说。”
“胸口放个石头,然后上面有人‘啪’一下把石头砸碎,里面的人却没事,茵茵之前在街上看过,可有意思啦,好多人呢。”
馀星回:“……”
原来是胸口碎大石,现代杂技更加骇人,她倒是没有太大感触,但是看着殷松萝小朋友喜欢,就记了下来。
“还有还有!有人喝了一口水,然后'噗嗤'一下就能吐出火,还能把火给吞进去又吐出来,可好看了。”
馀星回:“……”
哦,吞火技能,古装剧标配,也记下来。
“还有还有……”
看着小郡主却说越兴奋,陛下还真的开始在一旁记了,馀星回想起在八方来朝的时刻,他们的国宴之上,有赤胸裸体彪形大汉躺在地上,胸口放了巨石,再有人狠狠往上一锤……
仅仅只有这么一个扬我国威,展现我朝英勇的项目还好,但是一想起如果整个宴会上全部都是这种江湖草莽的“十八般武艺”……
他的眼一阵一阵地黑。
不行,小皇帝丢得起这个人,他可丢不起,他们燕国也丢不起。
看着郡主已经念叨了好多,还想兴致勃勃越说越多,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请陛下三思。”
听着他这声音,何晏晏笔微微一停,望向眼前馀星回。
最近太傅很少在斥责她胡闹了,这会猛然听到这一声,还怪亲切的,以至于之前那股莫名其妙的奇怪在她心中扫开,何晏晏不禁没怕,反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她放下笔,就“啊?”了一声。
馀星回深吸一口气,稳定好声音:“陛下寿宴,八方来朝,虽可有些武艺扬我国威,但是不宜江湖气太重,除了武将,另有文官,还请陛下仔细斟酌。”
可是……
何晏晏看了看殷松萝小朋友:“你有什么喜欢的歌舞吗?”
殷松萝沈思片刻,然后豁然站了起来,摆出架势:“剑舞!琴心剑胆,把弹琴弹好,可以‘刷’地一下抽出剑,开始剑舞!”
馀星回:“……”
看着小郡主的动作,他是更长久的沈默。
不行,不能让这两个人胡来了,知道的以为是陛下寿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民间帮派在开什么英雄会。
他当机立断,立刻转变了思路:“苏贵妃歌舞双绝,陛下不若问问贵妃的意见。”
太傅这么一问,何晏晏就安静了下来。
苏贵妃……月照啊。
何晏晏挠了挠头,她不知道月照对这些艺术有没有涉猎,但是就算有涉猎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事情,估计也提供不了什么有效的意见。
何晏晏想了想,她挥了挥手:“算了,她一向害怕麻烦,这件事就交给明尘吧,她看着来就行。”
殿下……殿下虽然也醉心武艺,但好歹比这两人靠谱,而且就算还不行,就直接交给礼部裁决。
馀星回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但是说起世子,何晏晏倒是有点担心。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对剧情影响有多少了,世子会不会按照剧情对她所有误会。
要知道按照原剧情,暴君可是在这里不当人,在世子请妹妹回去的时候,直接说要收入后宫,不仅把殷松萝吓得要死,也让世子与周王都蒙受了屈辱。
时至今日,何晏晏当然是不可能在做出此等行径。
但是应该怎么办……
她沈思片刻,看向一旁的殷松萝。
一拍脑袋,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可以彻底打消世子的顾虑。
***
车辇在夜色中缓缓而行,在悬挂着“周”的马车,正在夜色中缓缓驶来,一只符鸟在夜色里跌跌撞撞地在一旁的车窗前。
帘子被一只手撩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从中探出脑袋,金色的符鸟停在他的手上,转瞬就化作了一张纸。
是家里给他刚刚卜的卦象。
按照天象所示,他此行之路,大凶。
其实在此之前,在他入宫的时候,家中为他卜了一卦,说是此去路途艰难,恐会被为难,让他务必小心,切不可逞强行事,惹得陛下责罚降罪。
虽然之前已经给星回传过信,信中这位陛下身边的重臣表示郡主过得很好,陛下并无那般心思。
但是他确实不信的,之前陛下想带走的茵茵一切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区区一年不到转了性。
他来到京城,没有立刻入宫,而是先去见了馀星回。
是他这位友人受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给他传信,还是……陛下已经心机深沈到瞒过了他?
馀星回见了他,一别经年,他这位友人的面容比之前更加沈稳,更加叫他看不透。
周世子在一阵寒暄之后,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说完这一切,他看到馀星回沈默了很久,然后放下手里的茶问他:“柏舟是打算明日面圣的时候直接提起此事。”
“确实,”殷柏舟和他说了自己想法,“我会想陛下献上珍宝,届时再提起此事,可有什么不妥?”
馀星回想了想:“倒是没有,我说不好陛下会不会答应,你若是想问,倒是可以一试。”
殷柏舟心下一凛,为何星回什么都不与他说,而且居然是让他直接问?但是此刻他也不好怀疑自己的友人,只是含蓄问他,是否有什么要交代嘱咐的。
这会,馀星回沈默了更久,然后告诉他:“倒是没有,只是柏舟面对陛下的时候,凡事直言便可。”
直言……
馀星回确实没有和他说实话,但见他频频如此,殷柏舟终究也没有再勉强,只是擡头看了看外头的夜色。
在暗夜里,卫兵都已经蛰伏在此。
若是皇帝陛下真如卦象所言,他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年轻的世子沈了沈眼,等到明日见过陛下,如果陛下当真如他猜测一般,那无论发生什么,他必须要带走茵茵。
***
第二天,周世子入朝觐见。
何晏晏打着哈欠上朝。
一开始她不清楚行情,上朝上得比较勤快,但是后面她发现了,其实每个月一次听下汇报就差不多了。
就像现代公司开会,哪有那么多会可以开,无效的会议就算了。而且这时候朝会住得远的大臣就要醒来特别早,往往三更半夜天还没亮就要醒来,何晏晏现代身为社畜,当然知道此间的痛苦,直接就把朝会改成一个月两次,如果有要紧事再另说。
好在有兢兢业业的太傅大人,这种“要紧”事情情况目前屈指可数。
今日也是因为周世子要觐见,想着他是嘤嘤的哥哥,何晏晏就非常给面子地额外开了一个朝会。
周世子很快就进来了,身后还有人擡着一小箱东西,想来应该是送给她的见面礼。
她高坐在大殿之上,看着周世子给她匍匐在地,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大礼,然后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她听不大懂的东西。
何晏晏之前看过他的资料,名叫柏舟,今年二十岁,和殷松萝是一母所出。看着设定,也是说他文采斐然,就是为人有些谨慎迂腐,容易多思多虑。
确实挺斐然的,何晏晏本来就困,听着他讲话就更困了。
直到他这么叽里呱啦说一达通,何晏晏没听懂,但是见他后续半天没声了,料想应该是说完了。
说完了就行,她醒了醒神,收回哈欠:“哦,好,世子远道而来,辛苦了。”
周世子谢过,但是说完话,还是跪在地上,并没有起身,似乎在等待什么。
何晏晏疑惑看着太傅。
她这么回答不对吗?难道缺了什么流程?
站在底下的馀星回似乎有些沈默,明明接受了她的目光,却半天搭理,居然还不易察觉再往后退了小步。
何晏晏:?
迟疑间,她总算听见周世子再开口:“小臣斗胆,叩问圣驾安康之馀,亦祈询幼妹安康,家父家母,日夜悬望,思念之切,难以言表。愿陛下矜悯愚诚,听臣微志,垂怜舐犊之情。”
何晏晏:?
不是,这好长的一句,她感觉脑袋有些晕,这说的是什么玩意?
朝堂极其安静,皇帝不出声,自然也不会有人说话。
终于,底下终于传来一个金石掷地的声音,馀星回终于出列,他闭了闭眼,然后平静开口,打破这个凝滞的氛围:“陛下,世子与郡主多年未见,臣斗胆恳请陛下设宴,以慰郡主思乡之情。”
哦,这句她听懂了。
何晏晏当场就答应下来:“自然是好的,郡主也很思念世子,这段时日世子正好也可在宫中小住,想来郡主也会很开心。”
馀星回重新退了回去。
周围又恢覆了安静。
周世子跪在地上,陛下只这么一句,之后却没有声息,他心中微惊,但也不敢擡头去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先看了看一旁的馀星回。
视线才刚刚转过去,他又听着君王和煦开口:“世子还有事情要说吗?”
周世子微微一楞,立刻收回了视线。
这个暴君杀戮成性,虽然近来修身养性,颁布了一系列举措与民修养,但是到底恶名在外,他京的时候,听着周边对皇帝的褒奖,还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他刚刚入宫,立刻就去见了馀星回,当年馀太傅还未入仕的时候,曾和他见过,之后他们也有书信往来。
他知道自己这位友人极得陛下信任,是朝中重臣,却素有君子之风,品行俱佳,近来更是极得陛下信任,他甚至都听说……
不行,他斩断脑海里的不该有的东西。
他不能如此看低他的友人。馀星回见了他,也猜到了他的来意,当时只是告诉他,不必忧心,定然无虞。
周世子一开始是不信的,还当馀星回不想招惹这些是非。
可思忖片刻,他这位友人还是提点了他一句:“若真说要注意的,柏舟觐见的时候,不必有什么溢美之词,有什么话直接问便是。”
这个嘱咐实在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但是他还是记下了馀星回的话,今日尽量缩短了言辞,谨慎表达了对帝王赞美,表达了这一路百姓对帝王的敬爱,如此铺垫了一堆之后,又谨慎且含蓄询问了自家妹妹的情况,是否可以一见。
但是皇帝直接忽略了他这个问题,若非馀太傅出面帮他,陛下怕是连回应都不会有。
可是……若是如此,为何馀太傅一说陛下就答应了?
难道之前所传,馀太傅把持朝政,一手遮天……连皇帝都言听计从是真的?
周世子垂了垂眉眼,但是也没正面和帝王冲突,见皇帝不愿意回答,也就不再追问,便献上了从家中带来的珍宝。
皇帝应了,然后就挥手让他退下来了。
周世子更加谨慎。
这和他想象里完全不同,以至于顺利地让他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