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宋随站在门口, 门后有风,吹进来,压着他额前一缕碎发翻飞,神色肃然, 一言未发。
时雨眼皮子一跳, 伸手拉了拉莫春羽, 莫春羽是个没眼色的, 他满不在意地拂开他的手。
耸耸肩道:“没有就没有呗,反正大人不是不喜欢梁小姐么, 梁小姐万一送了, 大人保不齐还难受呢。”
说不准要和那糕点一样, 也扔进水渠里去。
不过那水渠如今立了牌子,写了不许投喂,就是不知道,许不许投衣服?
宋随:“花里胡哨的, 以后不许穿!”
说完这一句,他又转身出了门, 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时雨追到门口,看见宋随有些寥落的背影,埋怨道:“你少说两句不成么?”
“我又没说错, 大人昨日亲口说的,讨厌梁小姐呢。他怎会稀罕这一两件衣服?”
时雨摇头:“榆木脑袋。”
“你少故作高深,大人就是明日要走了,有些舍不得,又不好意思直说, 只能朝我们发发火,你还能有我懂他?”
时雨四年前才开始跟着宋随, 论起资历,论起和大人的交情,论起对大人的了解,他怎么比得上自己?
四年前,宋随初入上京,至宋府安置好后同莫春羽一道去集市置办物件。
那日恰好有一队马商也在此购买货物,一行人说是从北边来,贩了马后置办些路上用的东西,便要启程回去。
时雨跟在队伍末端,身子瘦瘦小小,却背着极重的行囊,队伍里的领头脾气粗暴,见他动作慢了,便拿着鞭子,抽牲畜一样地抽在他腿上。
时雨也是个倔脾气,不论被打得多狠,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过,只背着肩上的行李,默默往前走。
他破烂的裤腿管下边,露出一截伤痕交错的小腿来,上头还有血水,顺着蜿蜒而下,淌在脚边。
瞧着不过十四五的年纪,衣衫褴褛,鬓发缭乱,却可见一双眼睛生得十分特别,腥寒丶倔强,如蓄势待发的幼狼。
只是这世间事,不平,不公者十之八九,若是见了不过便是起一分恻隐心,若要认真计较起来,只怕不得安宁。
他从来不是自找麻烦的人,只是那日竟有了例外。
等到时雨从他身边走过,他张了口,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极恶者,愈顺之则愈猖,顺不若反。
世间人,谁人又比谁人高贵,权贵的性命是性命,百姓的性命也是性命。
他若是那个被压得擡不起头的小子,他绝不会这般忍受。
那人打他一鞭,踹他一脚,待到来日,定加倍奉还。
时雨停了脚步,与路边的年轻男子对上眼。
方才分明是他说的话,可擡头去看他时,他神色却淡然如常。
若不是他从他眼里捕捉到一丝幽黑的嗜血杀气,时雨都要恍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才微微停了这么半步,迎面又受了一鞭子。
他嘴角扯出一道苦涩的笑,继续往前,那人说得没错,隐忍和蛰伏不是长久之计,若要一线生机,便得拼命去博。
第二日,宋随与莫春羽路过茶楼酒肆时,听见有人茶馀饭后的闲谈。
说是昨日京中有一队马商,贩马后启程北去,路上遇了山石滑顶,一行人都葬送在了山脚。
众人听后不免唏嘘感叹,都说是世事无常。
可宋随却冷笑:“什么世事无常,因果报应罢了。”
当晚,夜半子时,有人扣门。
莫春羽打开门,门外站的正是集市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小马商。
半夜寻来,总觉得没好事,他擡手想将人赶出去,却被宋随叫住。
时雨跪地:“公子,我想跟着你。”
宋随语风凉凉:“你可知我是何人,又要做何事,便要跟着我?”
“我幼时与家人走失,辗转流落马队,而今马队已亡,家人无踪,我不晓来路,不知去处。若公子不弃,从今往后,公子要做的事,便是我要做的事。”
宋随望着地下狼狈的少年,眸色忽深,仿佛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好一个‘不晓来路,不知去处’。”
“叫什么名字?”
时雨摇头:“没有名字。”
宋随望了望窗外,月色隐匿,夜风呼啸,快要落雨了。
不知要几场雨后,才能逢春。
他道:“就唤时雨吧。”
“时雨谢公子赐名。”
从那之后啊,莫春羽就失去了宋随身边唯一侍从的身份。
这还不算,他虽不想承认,但那个家夥似乎总是比他更懂宋随的心思,回回都是如此,他便也只能逞一些口舌之快了。
时雨拍了拍莫春羽的肩:“大人的确是心情不好,但不全是因为明日要走的缘故。”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莫春羽用手扣了扣时雨腰上的白玉腰带,试图扯下来系在自己身上。
时雨一把将他的手拍下,有些嫌弃:“你没发现今日你在大理寺说梁小姐与韩大人同在书楼时,大人脸色就不太对劲么?
“而后更是匆匆收了个尾,便借口要收拾东西回来了。往日那一次案子过后,他不是在衙署里待到半夜,将案卷记录整理完了才走的?
“而且说是回来收拾东西,结果才回来便叫我们去收拾,自己走了。
“定然是去寻梁小姐了。他现下这般不快,要么是和梁小姐吵架了,要么是撞见她与韩大人一起回来了。”
仔细这么一想,还真有些道理,莫春羽若有所思:“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家大人是因为和梁小姐吵架,没吵过人家,所以才生气的!”
时雨:“……”
果真是榆木脑袋。
*
那两人显摆的样子着实刺眼,宋随拂袖出了西院。
不就是件衣服么。
他一点也不想要,梁雁那眼光,看上的衣服又能有几分好?
往外走了几步,又觉得自己为这些小事如此大动肝火实是没有必要,可此时也确实是不想再回去的。
既然出来了,便去顺道去梁昭那里与他道个别吧。
本来昨日去找他,为的也是这件事,只是后来不小心听见梁雁说得一些话,气性又上了,便匆匆离开,今日回来险些要忘了同梁昭说一声。
他穿过梁府的夜间石径,听说梁昭在书房,便在梁昭屋外敲了敲门。
梁昭很快将他迎进来,“近日事忙,倒是忘了去看宋大人,宋大人在府上住得可还习惯?”
宋随颔首:“梁大人,宋某今日来正是要同您道别的。我父母三日后便将抵京,我准备明日回府,这段时日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梁昭摆手:“积云寺一行,还要多亏宋大人在,雁雁才平安无事,你可不必同我这般客气。你那老宅已修缮打理妥当了?若是还未,也不必急着明日就搬呐。”
“已经打理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这丫头也真是的,你明日便要走了,也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好为你张罗桌饭菜送行呐。”
丫环从外头进来,端进来几盏热茶,一左一右地放在两人手边。
茶水颜色好,没有浮沫,清香飘摇。梁昭推过去一盏,“这是墨县的云前茶,宋大人尝尝。”
“这事不怪她,她也是才知晓”,茶杯上氤氲有一些水汽,里头水影深深,能瞧见自己浅浅的倒影。
他两指摩挲着茶杯口,状似无意开口:“听梁小姐说,她在江宁的时候落过水,不知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件事,梁昭一反往日常态,神色沈重起来:“都怪我。当年去墨县赴任时,我和夫人担心孩子跟着我们受苦,便将她寄养在了江宁我兄长家。
“落水那次,是被侄女推下去的。若不是那日恰好被好心人救起,她焉有命在?”
“后来怕我知晓,这事情他们都瞒着,雁雁也是个小傻子,天大的委屈都不说。
“若不是我后来发现她无端有了晕水的毛病,知晓了那件事,只怕现在都还要被蒙在鼓里。”
“我当年只想着,江宁繁华,墨县清苦。她一个姑娘家,若是在江宁长大,多读些书,多认识些朋友,长些见识,日后也能在那里找一户好人家。
“而跟着我们去墨县,什么也给不了她。可每想到,我却差点害她丢了性命……”
“这些年,尽管我们都不提这件事,但我知晓那段经历对她影响极大。她也一直在找当年救她性命的小公子。
“当年那小公子救她,于她而言,便如暗室逢灯,绝渡逢舟。我听她说她将你错认,只怕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望你勿要放在心上。”
宋随那一盏茶送至唇边时,茶水已凉。
他总以为,梁雁不过是个没经历过什么人间疾苦的小姑娘,性子纯挚,偶有骄纵,有时候莫名叫人心烦。
只觉着她这样的人,该让她吃些苦,晓些事理,也许性子能沈稳端方些。
可原来她并非是没吃过苦,只是心大到没边,将那些都忘了。
见了人还能日日堆出笑脸来,叫人以为她好似生来就这般乐天松快。
莫名其妙的,心里竟觉得她有些可怜,他很少对着别人流露出这样的心情。于是想将心里那一点古怪的思绪驱赶,可越是这般较真,那一抹情绪愈发强烈。
最后变了味,隐隐有点心疼的意味了。
他捏着茶盏,将茶水送了进来,凉水入喉,唤回几分神智。
也压下了心底那一分隐隐浮动的恻隐。
他淡淡起身,“梁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收拾了。”
梁昭点头,发觉自己也是无意间说了许多,希望人家不要觉得自己啰嗦才好。
他起身相送,停在门口,见孔令珊拎着食盒寻过来,便没再跟着宋随出去。
孔令珊自然地迎上来,将食盒递到梁昭手里,言语有些嗔怪:“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好好爱惜自己,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做不成?”
宋随回头望了一眼,见那两人一人环抱着那食盒,笑着:“还是夫人心疼我。”
一人擡手捏了梁昭的胳膊一把,两人相携着又进了书房,房门被关上,便只见绰绰人影,渐渐往里去了。
他不自觉看了自己身后空落落的地面,只有他一人的影子。
那影子顿了片刻,还是往外去了。
*
梁雁心想,方才在廊下与宋随那一遭,应当算是最后一面了吧。
今夜自己去温家,他明日又离开,两人以后大概也很难再见了。
她心不在焉地回屋子里随意收拾了几件衣物,又叫人与梁昭说了声,便带着两个丫环去了温家。
路上无人,轿子行了一程,很快到了温家。
温静娴之前与门房打过招呼,梁雁几人才下马车便被人迎了进去。
梁雁跟着往里走,只见温府大门巍峨高大,高墙围绕,将一座府宅好好地环抱在里头,深灰色的墙体在黑夜里看来,带着些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进了门往里走,内里的道路修得平整宽大,道旁每隔三五步远的距离都整齐地点上灯笼,一条坦途直直,走在路上,倒是让她从心底里生出几分好奇。
她原以为,温家是武将之家,温静娴又是那么个不服管教的跳脱性子,这一家子人合该也是不拘小节,率性不羁才对。
可一路走来,从院内布置和下人们的举止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随从领着几人到了温静娴住的落英院,梁雁一只脚才踏进院子,便听见温静娴从屋子里推门而出,风风火火地跑出来。
温静娴上前拉过她,有些幽怨:“你怎的现在才来,我等了好久。”
梁雁被她拉着往屋子里去,只得解释说:“路上耽误了,这不是来了么?你爹娘呢?”
“别提了,他们还在宫里呢,他们三个凑一块,净想着怎么折腾我。”
梁雁同温静娴一道坐在小塌上,温静娴蹬了鞋上了塌,盘腿而坐,“你可不知道,昨日晨间的时候,我姐姐叫人传了信来,说是快到年关了,接我和爹娘去宫里住几日。
“我当时就想啊,快到年关了,她在宫里该忙得不可开交才是,哪里还有什么闲工夫管我。我就多问了我爹几嘴,竟叫我给问出来了。
“他们哪里是想接我去住几日,这分明是给我摆了鸿门宴呐!”
梁雁侧耳听着,问道:“怎么说?”
“他们是想忽悠我去宫里相看人家的,听说那男方当时已入了宫,就等着我去。
“还好我聪慧机敏,竟叫我识破了,我说什么也不愿去,他们便只能自己去了。
“我爹还发了火,让我禁足三日,哪儿也不准去。”
温静娴今年恰好碧玉年华,按照上京的年岁来讲,是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温家姐姐又在宫中为妃,宫中繁华,青年才俊不少,见着出色的,想要给自己妹妹牵线相看也无可厚非。
梁雁问她:“你可知道对方是哪家的公子?”
温静娴往塌上的软枕上一靠,叹口气:“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梁雁往前凑近,语带戏谑:“你该不会心里还想着谢……”
话还未说完,便被温静娴一把捂住嘴,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再说不出口。
温静娴瞪着眼,两条眉毛拉得挺直,“你少放屁!我才没将他放在心上。”
梁雁推开她的手,有些好奇:“那你为何不愿去宫中相看,万一去了发现人家是个不错的呢?”
“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你想嫁人成家吗?”温静娴反问。
梁雁迎上她的目光,温静娴倒是颇为认真。只是好端端的,怎么又绕到她身上了?
她垂眸认真想了想,无意识往后颈摸了一把,方才盈双从里头摘出木屑的时候,不小心剌了她一下。
那一块肌肤火辣辣的,方才顾着赶路过来,没太注意,这会儿突然停下来,倒是觉得那一处痒痒的。
她也不敢挠,只能用指腹在四周按了按,压下一些轻微的酥麻感,许久才回道:“喜欢的人……倒是没有的。
“不过我看着我爹娘恩爱非常,有时候便也会想着,自己将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他大概是个温雅良善,谦逊有礼的人,应该会待我很好,与我相敬如宾。
“我们两个婚后就像我爹娘一样,孕育子嗣,福寿绵延。”
这样便算的上幸福了。
温静娴盘着的腿屈起,渐渐正经起来:“我不想嫁人。”
“女子嫁人后,好像就不是自己了。成了旁人的夫人,成了孩子的母亲,那些从前喜爱的,想要的通通都得舍弃,做一个被阉割了的女人”,她摇摇头,“我不喜欢。”
温灵筠未出嫁前,性子比她还要火爆不羁,临近快要进宫的那段时日。
那时候爹娘日日耳提面命,请了婆子教导礼仪,又请了先生给她恶补琴棋书画,将她整整关了三个月。
就连同在府里的温静娴也不能时常见着她。
后来温灵筠入了宫,温静娴再一次见她,她已不是那个在府里任性妄为,时不时欺负她的长姐了。
一举一动,大方得体,端庄有度,当真成了高高在上的云妃娘娘了。
温静娴起初觉得,温灵筠可真厉害,那样枯燥的日子,与一大屋子的女人一起,日日等着一个男人的宠幸,她竟过下去了。
可后来有时候去宫里见她,她看见温灵筠时常会望着自己出神,她每每问她:“长姐,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温灵筠都只是笑笑,说:“你如今的日子,真好啊。”
她不太懂,会反驳她:“有什么好的,爹娘日日管着,玩也玩不痛快。”
温灵筠又是笑笑,不说话。
她嫁人以后,不爱说话了。
温静娴不想嫁人,她不想如那些人一样,活成屋子里的背景,此后夫是天,夫是地。
日日只等着丈夫垂怜,没了自己。若是可以,她想做自己的天地,护自己一辈子。
她看向梁雁,“雁雁,你知道吗?我姐姐从前是个特别骄傲,特别出色的人。入宫以后,敛去锋芒,收起棱角,讨人欢心。她都不像她了。”
“宫中不比其他地方,天子也不比普通人。”
“的确如此,我爹娘也是外人称颂的恩爱夫妻。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成婚更是人人称羡。
“那你可知道,我姐姐不足三岁,我才满月时,父亲从边关打仗回来,带回来一个女子。
“他说那女子救了他性命,要养在身边。母亲那时刚生产不久,整日郁郁,险些落下病根。
“后来那女子也有了身孕,他想给她一个名分,母亲不允,两人吵起来。
“僵持不下,他后来让了步,将人养做外室。只是那人命不好,生产时难产,一尸两命。
“那之后,他沈寂了好长一段时日,后来再回来,与我娘认错,说再也不会有别人。
“为了我和姐姐,我娘只能将这件事揭过去,当没发生。”
梁雁脱了鞋上塌,将人轻轻拥进怀里,她拍着温静娴的背,道:“你说得对,女子也不一定非要成婚。若是你爹娘不允,我这里还有一些私房钱,将来你自己赁一间宅子,自己过活,不必看他人眼色。”
温静娴笑着推开她,“你当就你有钱,本姑娘自己也有许多私房钱的。”
“好好好,那到时候你借钱给我,我拿去吃喝玩乐。”
“你想得美!”温静娴起先有些沮丧的心情在倾诉了一番之后,明显好了许多。
她一只手揽过梁雁的肩膀,语重心长:“你以后若是成婚,挑男人一定得仔细了。有些人,外头看着光鲜亮丽的,其实里头早就腐烂不堪了。
“就说说谢侍郎家那个谢彦,你可听说今日这案子提审了,正是你府上那位宋大人审的。”
梁雁摇摇头,“他整日神出鬼没的,这些公事也不会告诉我。”
“那个谢彦,真是人不可貌相。好好一个朝廷命官,竟染上了赌习,欠了赌坊钱庄好多钱。
“本来吧,他这钱同家里说一说,去借一借,凑一凑,也不是补不上,毕竟他们家还靠着长公主呢。
“可他似乎是不愿坏了自己的名声,演了一出戏,亲手杀了范云岚,为的就是范家在钱庄给范云岚存的一大笔银钱。
“你说说,这人的心肠怎能如此歹毒。”
梁雁听得怔住,这案子的真相竟是如此,谢彦当真与范云岚之死有关。
今日案子审完,宋随明日便准备离开,看来他那日所说为了查范云岚的案子才入的梁府,这事情果然不假。
不过,宋随这人,虽不太会做人,但办起案子来倒是利索。
“好在他犯下此种恶果,最终也难逃律法制裁。”
“是啊,这还多亏了你们家那个宋大人,我听说他今日在堂上可威风了。
“人证物证的一番下来,就连韩杨鸿在那都开不了口替谢彦求情。”
温静娴想起什么,下了塌,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一份请帖又小跑着回来,她将请帖递给梁雁。
她道:“你说说这谢家心也真是大,谢敏敏是快要入宫了不假,可今日谢彦的事情一出,他们还顶着这么大的事情宴请宾客,也不知届时有没有人去。”
梁雁接过那帖子,上头写的是三日后的谢家晚宴。
这宴席为的是谢敏敏入宫一事,也是想要借此一路替她打点一二,日后在宫中也能顺遂些。
梁雁问她:“那你去么?”
温静娴挑了挑眉,露出一道不怀好意的笑来:“谢敏敏的好戏,我自然要去看。
“再说我这几日在府中快闷出病了,刚好出去转转。”
她往前压了压胳膊,语气不容拒绝:“你就在这陪我几日,届时我们一起去。”
梁雁刚想摇头拒绝,被她一把压着脖子,扑在了小榻上。
闹不过温静娴,她只得点头答应,这才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