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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殿试高中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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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殿试高中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
    一转眼, 就到了殿试之日。
    徐辞言日前就收到林西柳的信,她们一路疾行,很快就要到京城了。为此, 徐辞言也从山南会馆里搬了出来,住进了新宅子里。
    今日一早,他就收拾妥当, 乘着马车一路赶到紫禁城外。
    殿试是由皇帝主持的考试,考生们是要面见皇帝的, 自然与面见大臣不同。
    新贡士们穿着统一下发的衣服,有喉官衙的衙役对他们进行搜身。确保所有贡士身上无利器毒药等等会威胁到皇帝的东西后,才有礼部的官员引着他们进入宫内。
    朱红城门缓缓开启, 两侧城墙巍峨壮丽,今日难得地天气晴朗, 绵延了数日的霜雪一停,碧蓝苍穹就露了出来, 金光照在宫城内, 折射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威势来。
    他们踏着猩红的地毯, 一步一步地进入奉天殿之中,分列丹墀东西两侧, 面北而立。
    徐辞言上辈子也参观过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但当他真正踏入其中,深处龙座高举, 四周群官肃立,士子们跪地行礼,连头都不敢擡的时候,才深刻地体会到那种皇权大于天,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威严。
    出生官宦世家的士子还好些,那些寒门出身的贡士们还未开考, 就有些先惨白了面孔。
    不过殿试前几日有专门的礼官来教导诸学子礼仪,光跪都跪了不下百次,眼下虽然紧张,但也顺当地行完礼了。
    “起吧。”乾顺帝的声音从高处响起,徐辞言站在最前面,眼观鼻,鼻观心。
    有内侍将策题交给礼部官员,放置在大殿正中的策题案上。鸿胪寺官吏将诸考生引至座位就坐,行五拜三叩头礼,等到百官退朝,礼炮齐鸣,殿试就正式开始了。
    题板就在眼前,谨慎起见,徐辞言目光都不往御座上移,生怕被人逮着参他一本冒犯天颜。
    也是他坐得前面,若是后头一点,估摸着连皇帝声音都听不到,只能跟着指引动作。
    殿试的题目长长一大篇,通读一遍后,徐辞言就心底苦笑了。
    总得来说,题目的核心思想就是问贤帝之心与贤帝之政。
    乾顺帝写,“ 朕诞膺天命,寅绍丕基,于今十年矣。仰赖皇太后教育之勤,庶政协和,四方安谧…… ”
    翻译成人话,就是他登基以来这多年,算不算是个贤君?以诸考生之见,想要做个贤君,还能从哪些方面入手。
    策问题目的最后,乾顺帝还写,“尔当针砭时弊,褒贬由心,勿猥勿并,朕将亲览焉。”
    一个皇帝问臣子他算不算一个贤君,这是不是有病?就算不是,他们敢这么写吗!
    哪怕顾忌着名声乾顺帝不会让人脑袋现场搬家,但仕途估计也到头了。
    徐辞言心底也是卧槽了,他现在确定这题绝对是乾顺帝自己出的而不是喊哪位阁老代劳。
    除了他,绝对没有谁会嫌九族命长,含沙射影地出这种题!
    他估摸了一下,乾顺帝自个也知道第一问能有什么答案,想看到应该还是后面的建议部分。
    但前头赞扬乾顺帝是个贤君了,贤君无大错,那后面的建议要怎么写,就是个学问了。
    写多了,容易显得前头夸赞虚伪,写少了,无能不出彩,也别想有个好名次。
    徐辞言心底骂骂咧咧,惯来科举就是县试的时候容易遇到些奇葩题。因着石县令,他逃过一劫,没想到却在殿试遇着了!
    怎么的,这是固定boss,必须刷一遍是吧!
    他低着眼心底思量,整个大殿里死寂一片,没有一位考生敢动笔的。两旁站着的大臣们见了题目,也不由得心底庆幸几分。
    幸好不是我考!
    这苦,还是留给年轻人去吃吧!
    时间不等人,再怎么犹豫斟酌,也得动笔了。徐辞言心底打好了腹稿,开始在稿纸上斟酌着下笔。
    首先,贤,必须贤,千古第一贤君,谁都没有他贤!
    徐辞言乡试时就能将素未谋面的乾顺帝与李世民相提并论,文人的操守早八年就丢尽了,也不差这么一点。
    最重要的是,徐辞言不由得心底庆幸,他有挂。
    他先把乾顺帝这几年功勋给一条条的罗列出来,从他降低田税,惩治贪官到选拔能臣干吏,厉行节俭。
    堪称是绞尽脑汁费尽心血,只要是能扯上联系的,不管什么,通通记下。
    也幸好乾顺帝真算不上昏庸,有些功勋政绩,虽然不知道是大臣的主意还是他自个想的,总归没让徐辞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之后,开始分门别类地总结梳理政绩。总的分为勤政爱民,手腕高超,私德高尚,治国有道几个方面。有理有据,妙语连篇,花园锦绣地开始吹彩虹屁。
    别说,靠着那一张纸都写不下的功绩,他这彩虹屁吹得,那真是半点不油不腻。
    哪怕核心思想俗了点——乾顺帝是光是电,是高悬于天上的太阳,是整个大启的奇迹,若是没有了他,天下百姓就要流亡失所,民不聊生。
    土是土了点,但读起来是又真诚又自然,半点不弄虚作假。
    徐辞言自个读了一遍,心底满意,不枉他前世专门研读了一番马屁文学。
    第一关过了,第二关对徐辞言来说就是开卷考了。
    根据原着里过几年乾顺帝颁布的各项政令,抽丝剥茧地就能分析出这位帝王眼下最关心的问题。再结合历史的眼光给出建议,保证挠到他心底去。
    下笔之前,他先写自己所有的看法都是拙见,都是有感于皇帝的万丈光华而悟,实在是皇帝贤良,才让他能够表达观点。
    表达的第一点的自然是经济,朝里国库虚空那是经久的大事。别的不说,乾顺帝为什么节俭,是他不想和他爹一样享受吗,当然不是,还不是因为没钱!
    要鼓励耕种,研发先进的农具,让老百姓手里有粮心底不慌;此外还要加强商贾贸易,开放互市,以茶叶丝绸换金银玉器……
    经济问题缓解后,就是开始考虑交通。
    徐辞言重点强调了,修桥修路不是一日就能成的,这种功在千秋利在万代的事,要徐徐图之,不然会使之前的贤明毁于一旦,实在是得不偿失之举。
    此外,还有教育也是个大问题,比起其他几项的保守,教育上徐辞言大胆了许多。
    他提出要划试点实施分级教育,启蒙教学,重工学理学,发展科技,这些都是后续证实过的,再结合大启实情改一改,就万无一失了。
    当然,当着满朝儒官的面,徐辞言自然不会蠢到否认儒家。
    只是适当地发展科技,又不是要焚书坑儒了,若是有官员盯着这点骂他,乾顺帝也不是个傻的。
    你这么跳,莫不是没少仗着儒家名谋自家利,心虚了?!
    沙漏里的金粉缓缓流下,距离殿试结束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乾顺帝走下了御座,慢慢地在场中巡视起来。
    刚走了两步,乾顺帝就止不住郁闷起来。
    他是什么很凶残的暴君吗?怎么这些考生见他跟见鬼了一样?
    往左走,左边的考生笔尖一抖就是一团黑斑;往右走,右边的考生就浑身战栗好似得了羊角疯。
    最难过的是,这些考生还要强撑着镇定,不敢露出惧态来,乾顺帝看了都替他们觉得累。
    你都这样了,还在文章里面说我贤,这可信度是不是有点低啊?
    好在也不是所有考生都这样,场上还是有好些学子临山崩而不变色,镇定地写自个的文章。
    乾顺帝打量他们一眼,心底总算是好受了些。他也不刁难这些学子了,目的明确地朝着第一排正中间的学子去。
    白巍的关门弟子,他的小师弟,哪怕乾顺帝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要关注几分的。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哪怕徐辞言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也能松松手不让他面上太难看。
    不过白巍的眼光乾顺帝还是认可的,再加上这人都能连中五元了,应该不是无能之辈。
    真无能了,还能考到他面前来?
    等走到徐辞言乾顺帝面前低头一看,那一张纸都写不下的功绩立马撞入眼帘。
    乾顺帝:“…………?”
    这什么东西,朕真的干过这么多好事?!
    他都怀疑自己了,怎么感觉他爹在位这么长时间,史书里记载下来的政绩都没他多呢?
    乾顺帝心底一万个问号,开始悄无声息地仔细研究那些条目。
    很好,降低田税,这是他初登大宝的时候发的政令。没办法,连年天灾,你税立得再高,也要收得上来啊,只是没想到民间反馈这么好!
    好评,前几日还有户部官员说国库虚空让加加税的,现在看还是再斟酌斟酌。
    还有开设恩科,乾顺帝点头,这个也有,登基那年一次立后那年一次,确实是他做的。
    赈灾得当,确实是。本朝时有洪灾,虽然难免有些损失,但也没闹到前朝那种饿殍遍野浮尸千里的惨状。
    每个派去赈灾的官员乾顺帝都是精心选过的,小贪可以,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千百倍地吐出来,但是无能不行,必须给他把灾情给摁住了!
    林林总总,五花八门,乾顺帝看了一遍,还真是他都做过的!
    哪怕有些政策是大臣们上书进来的,但乾顺帝冷笑一声,若不是他百般抉择最后拍板定下,这些东西难道自个就能从纸上跑出来?
    想完这些,乾顺帝也不觉得徐辞言是在拍他马屁了,这分明是满腔地崇敬之心无以言表自然流露,满纸皆是真情实感啊!
    只是他自诩明君,也还是有几分理智的。乾顺帝面不改色地往前一步,想看看徐辞言是怎么写后面的建议的。
    “咳咳!”
    他还没看清内容,只看见一列列工整圆融小字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细微地咳嗽声,正是御前大太监鸿喜的声音。
    乾顺帝心有所感地擡头一看,果不其然,沙漏就要漏空,殿试结束的时间快到了。
    身为皇帝,若是时间到了还在下面停留,倒让礼官喊停也不是不喊也不是了。想到此,乾顺帝心底无奈叹息一声,大踏步往御座去了。
    总归他之前看过徐辞言会试的文章,里面提出的观点都既新颖又实际,乾顺帝心底满意,倒是真心实意地好奇起殿试的策论来。
    最多不过一日,他就能看到了,还能看看这读卷的官员有没有使什么不该使的小手段!
    等到时间一到,礼官高呼,众考生们齐齐停笔交卷,再次朝着御座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有序地退出了殿外。
    考了大半日,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一时间,诸生皆饥肠辘辘。
    好在皇宫里并不缺他们一口吃的,跟着官吏走进一间偏殿,早有食物摆在各自桌案。
    一共七碟小菜,摆盘精美装饰讲究,徐辞言不动声色地拿手往盘子底下一探,果然冷了。
    劳累之下吃这么一份冰冷冷的食物,还要讲究礼仪体态,实在算不上享受。好在徐辞言早有心理准备,动作优雅又迅速地摆盘吃了点东西,离开皇宫。
    等朱红城门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同坐一辆马车的周翌泽才叹息着开口,“在听父亲说过宫里的饭菜难吃,没想到会这么的……”
    他犹豫一下,用了个委婉的词语,“食不知味。”
    “是啊,”崔钧也一摸肚子,半靠在马车壁上,“我好想念当初山坡上烤的竹鼠,又香又辣。”
    还不能不吃,三人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这次殿试题实在有些离谱,好在他们三个考到现在,都有自己的法子应对,最初的慌乱过后,也都按时完成了文章。
    考都考完了,成绩未出之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回家各自休息呢。
    考生们休息了,考官们才刚刚开始忙碌。
    殿试阅卷的都是当朝重臣,包括了首辅钱鼎直,次辅蔺朝宗,工部尚书杨敬城,吏部尚书江伯威,通政使黄兴和,鸿胪寺卿蒋易等十二人。
    按照规定,读卷官等人同处文华殿两廊及传心殿前后房,必须一日内完成阅卷,次日进呈天子,第三日放榜。
    时间紧任务重,每个读卷官必须将所有试卷轮阅一遍,按五等标识评卷。由首席读卷官为总核,进行综合评议。
    首辅钱鼎直亲自分卷给诸读卷官,皆是一目十行之人,很快,十二份上卷被挑选出,次第排列在桌上,考官们提起朱笔,开始勾画。
    圈丶尖丶点丶直丶差五等,有着圈不见点,尖不见直的潜规则。
    考卷都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但到了这一步,有些文风实在太过特别突出的考生卷子依旧有可能被认出来。
    特别是与乡试会试不同,殿试试卷弥封毕,不需要眷录官朱笔眷录,而是由掌眷官直接交由读卷官。
    这是因为殿试次第排名完全是由皇帝做主,各阅卷官只不过是参谋建议罢了,倒也不怕他们肆意包庇。
    江伯威随意选了一份卷子仔细一看,心底一松。
    很好,这文风,不是礼部尚书周宿家的,他家孩子吹不出这般高妙的彩虹屁。
    江端猷折了手未参加会试,自然也不可能参加殿试,因此,江伯威无需避嫌。
    之前他还犹豫过万一第一份遇着的就是周翌泽的卷子要不要卖周宿一个好,卖吧,周宿未必领情;不卖吧,周宿可能记仇。
    现在这个问题轮到别人去烦恼了。
    幸好江端猷没有参加会试,江伯威心底庆幸,不然不被人比到泥里去了。
    光他手上这篇文章,不仅马屁拍得响,连对策也写得详实有力,绝对是状元的有力人选。
    他毫不犹豫地画上一个红圈,有这个圈在,后面的人怎么着也不能把文发落到三等去。
    继他之后,是通政使黄兴和,通政司负责接受和处理来自全国各地的上奏,使各地民意直达皇帝处。
    这篇策论里面关于完善□□制度,立法规范保证民意直达天听,逐级上访与特事特办等等建议深得他心,毫不犹豫地,黄兴和也画了个圆。
    等到第二日一早,读卷官们事毕,殿试的卷子们送到了御案之上。
    乾顺帝眼皮一擡,扫视下面的十二位朝臣,除了钱鼎直年纪大了被赐座外,其他几位都齐刷刷地站好,神色如常。
    特别是次辅蔺朝宗,乾顺帝盯了他两眼,也没看出除了恭敬以外别的神色来。
    老狐狸一个,乾顺帝冷笑。
    若真那么恭敬,他的那些政令怎么会如此难以推行?
    他不再理会,低头看卷。不得不说在这事上蔺朝宗倒是没有使什么小手段,十二篇文章各有特色,皆是佳作。
    他巡考时属意的几位考生卷子也都在上面,评价算得上中肯。
    乾顺帝翻了一下,最佳的那份卷子上画了十二个圈,他再一看,这不正是徐辞言作的那篇吗!
    这人写文章的本事比他想得还要强,乾顺帝自个也看了那满纸政绩,但让他对着政绩考,还真没本事夸得那么好听。
    真正的马屁,都是让你听了也不觉得是在拍马屁的,堪称是润物细无声。
    他当年做皇子的时候要是有这本事,早挣得先帝欢心了,哪里还用得着费尽心思夺嫡登基呢,乾顺帝遗憾心想。
    只不过若是只凭马屁吹得好就点他为一甲,朝里的御史铁定喷得他狗血淋头,乾顺帝迫不及待地看到下头献策部分,仔细研读。
    杨敬城的品行他是知道的,徐辞言能被他点为会元,又入了那么多翰林词臣的眼,参政治国的本事必然不弱。
    “每遇令下,群臣奉行之不力,盖因法之不全规之不善也,需怀必行之志,操必行之法,悬必行之赏……转祸为福,转败为功,扬陛下之贤名也。”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而民以农为本,农以水为先,而治水一事非易也。虽有善水之可引,然督臣丶河臣畏难而止,懒政怠政,必以严查……”
    乾顺帝越读,心底一把火烧得就越旺,这策论里每一件事都是他心心念念的大事,每一条建议都恰恰好好地挠在他痒处。
    等到千字文章看完,他竟意犹未尽,不由得心底大喝一声“好”!
    “咳咳!”太监鸿喜见他楞神,轻声地咳嗽两声提醒皇帝。
    朝臣们可都还在下面看着呢!
    殿选大事,乾顺帝也很快回过神来,再取一篇文章来看,只一眼,他就看出这考生是谁家弟子。
    《会试录》里,论文风鲜明,以他和南直隶骆煦最为突出;而论实干至朴,则以徐辞言为长。
    乾顺帝通览一遍,心中微微叹气,这文有遗俗绝尘之姿,飘然仙去之气,好则好以,就是太冷了些,看得他总有种看史官传记的感觉。
    也不知道周宿这么个滑头,怎么生出个冷性的孩子来。
    难道是从师的?可唐祭酒也不是这么个性子啊,当真是三代显贵之家必出闲淡澄净之人,倒是个翰林研学的好料子。
    乾顺帝在纸上御笔写下一甲第三的字样,由此,便定下了前三,将其馀试卷发出,由内阁官领受。
    为慰劳读卷官辛苦,彰显皇恩浩荡,乾顺帝赐宴于文化殿。宴毕领了赐钞以后,读卷官们就拆二三甲试卷,封送内阁填写黄榜。
    一时间,只有一甲三人未填。
    诸人对榜议论,江伯威见只剩徐辞言,周翌泽,骆煦三人未见姓名,心底微微诧异。
    去除周翌泽,也不知道他首圈的那篇文章是剩下两人中谁所作。
    骆煦早已加冠有所婚配,其妻是业师之女,感情甚佳,江伯威倒没什么想法。
    而周翌泽的婚事自有他爹做主,乾顺帝也不可能允许两个尚书结亲结党。
    如此便只剩这徐辞言了,江伯威心底意动,榜下捉婿是惯例,眼下他家里大房虽是为东宫所留不能婚配,但二房三房也有姑娘啊。
    若是能和他结亲……
    杨敬城是徐辞言座师,出了翰林之后必然是要加入清流一党的。江伯威老早就想往清流那边使劲,如此一来也算是互利互惠。
    至于徐辞言愿不愿意和他“互利互惠”,江伯威打心底里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朝驸马不能为官,少有皇帝会将一甲许给公主的。除去皇家,他江家的门第,可不是徐辞言能攀上最高的!
    就算其他几位尚书要争,江伯威自信自己亦有一争之力。
    徐辞言是脑瘫了才会拒绝他这么个岳家。
    想到这,江伯威志得意满地出宫回家,只等第二日传胪大典,好看一看徐辞言是第几。
    次日,鸿胪寺丶光禄寺官员忙碌一夜,早早将华盖殿布置妥当,设黄榜案于殿内稍东。
    时辰一到,天子上座,喉官衙陈设仪仗,教坊司奏礼乐与殿,文武百官朝服肃立。而新科进士们在鸿胪寺官员亲引之下,拾级而上,意气风发。
    “宣新科进士入殿——”
    四拜行礼,执事官举榜案至丹墀御道中置定,传制官跪奏传制,“ 安乾十年三月初九日,工部尚书杨敬城等于皇极门奏为科举事,会试天下举人,取中三百名。本年三月十五日殿试……
    第一甲例取三名,第一名从六品,第二三名正七品,赐进士及第。第二甲从七品,赐进士出身。第三甲正八品,赐同进士出身。”
    肃立的众士子们心底越发紧张,这些套话说完以后,就到他们最关注的科第公布之时了。
    第几第几第几……诸生心底碎碎念,屏气凝神,只听见天边远远传来声音。
    “ 安乾十年正科殿试,第一甲第一名,山南,徐辞言!”
    听到这话,徐辞言心底一震。
    好像每一次放榜的时候,他都会被吓到,激动丶紧张丶雀跃丶振奋……种种情绪在心底交融酝酿,只因为徐辞言心底明白,他的未来,仅此一路可走。
    没关系,站在丹陛之上,徐辞言心底对着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尘埃落定,金榜题名,今日起,他六元及第,科场诸事以消。此后,便是数十年宦途险谲,徐辞言早已下定决心,重活一世,既要做个于百姓有益的能臣,也要做个有力自保的权臣。
    四面为敌亦为友,路愈难,越发愈要走得既大胆又谨慎,时刻权衡利弊,进退得宜,方得善果善终。
    序班领着他上前谢恩,跪在了御道左侧,乾顺帝右手下方,“臣徐辞言,叩谢圣恩。”
    此时离皇帝如此之近,附近官吏皆离他们有所距离,徐辞言心头一横,做了个颇为大胆的举措。
    他借着行礼动作擡眼,看见了乾顺帝冠冕下的面容。
    乾顺帝面白无须,凤目长眉,清俊雍容,一身金黄龙纹衮冕,平天冠前后十二旒,五色玉珠垂下,天子之风,不怒而威。
    “你!”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惊,乾顺帝眉心微皱,哪有臣子未得许可便直视天颜的道理!
    只是这是徐辞言第一次见他,何尝不是乾顺帝第一次见徐辞言面容,好奇心起,把那点不虞之意搁置一旁,打量起来。
    跪着的少年面容风流俊美,神色却恬淡平和,眉眼间赫然可见读书人的坚毅,硬生生将五官轻浮之气压了下来,显出君子温润如玉之风来。
    好个玉面少年郎!乾顺帝心底赞叹。
    再一看那双眼睛,好奇丶孺慕……清澈分明,乾顺帝一楞,那点薄责之意烟消云散,反倒升起几分面对太子等时的宠溺之情来。
    “你今年几岁了?”见徐辞言反应过来惊惧一瞬就要低头,乾顺帝摆手,微微颔首。
    “回陛下,臣今岁虚满二十。”徐辞言微低头,让乌黑发丝间钝木发簪更明显些。
    “博洽多识,贤能兼备,只是既入朝为官,年少轻狂失态便不可取了。”乾顺帝点头,徐辞言明白,那便是方才他大不敬的行为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皇帝踌躇片刻,又问,“虚岁二十,实岁呢,可有取字了,由谁取的?”
    徐辞言面上微红,低下头回话,“臣再过十日即行冠礼,自幼失怙,由老师为臣取字。”
    还是个孩子啊……乾顺帝心底微微感慨,又想到他们二人共同的老师,心下怅然,本想着为徐辞言赐字,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喉官衙的人也说了,徐辞言至情至孝,侍师如父,事事必尽,常扇席温枕,负师行于深山,一师一徒,恍然父子情深。
    想来白巍能得这么个关门弟子,心底也是慰藉的,他心底时常愧对白巍,又何必做这种事呢。
    榜眼丶探花也都上殿谢恩,外头二三甲的唱榜也都结束,致词官于丹陛中跪唱,“天开文运,贤俊登庸,礼当庆贺。”
    传胪大典礼毕。
    乾顺帝敛色垂首,见徐辞言低头跪于众人之前,他一挥手,“罢,游街去吧。”
    韶乐起,礼部尚书接过黄榜,文武百官同新科进士一同三叩九跪拜谢皇恩。随后周宿高捧黄榜,众人跟之其后,出中门午门,于保和门出宫。
    午门乃皇宫正门,明三暗五,除皇帝外,唯有立后之日凤鸾可从午门正中门洞而入。
    此外,为表皇恩浩荡贤才如金,传胪大典当日,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可与百官分列,由午门正中门洞出宫游街。
    徐辞言昂首阔步地走在最前正中,两侧官员纷纷向他们投来目光。
    六元及第,他也算做到读书人的极致了。
    一直出了保和门,礼部尚书将黄榜挂于宫墙外昭告天下朝廷又得贤才,高头大马已经备好,只等诸进士御街夸官。
    “父亲。”
    周翌泽看着那几匹枣红大马,还未上马,就听着前方街巷处已有百姓笑赞声传来,他生性素静,有些不好意思。
    周宿慈善地看着他,一指马背,柔声开口,“这是好事,去罢。”
    身为会试座师,杨敬城也来到徐辞言的身边,不受他的礼,浅笑着开口,“今日可是状元郎得意之日,本官就不多说了。”
    “此去春风和畅,万事顺意,状元郎,上马罢。”
    “谢恩师吉言。”
    徐辞言换上一身大红衣袍,帽插宫花,更是面色如玉。郑重地对着杨敬城一行礼,翻身上马,身后诸进士随之而动,意气风发。
    御林军开道,礼乐齐奏,锣鼓喧嚣,苍蓝碧穹之下,人声鼎沸,京城百姓都是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老朽也看过这么多回状元游街,今年这状元是最俊!最年轻的!”
    有老汉大笑出声,旁边有人附和,“听说这位还是我大启开朝以来第一位那什么,六元及第!那是真真了不得啊!”
    两边都有人不住地向他行礼,徐辞言含笑,仪态端庄袖手回礼。
    阁楼之上,不少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们也出来了,含羞立于窗前,纷纷执花。
    徐辞言见着她们手里那满篮的各色花朵,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铺天盖地的花海就劈里啪啦地砸下来了。
    是的,砸,阁楼离街有些距离,为了保证能砸中心仪的郎君,姑娘们都是使了力气地往下扔,香包,绣帕满街飞舞。
    徐辞言年轻俊朗,又是状元郎打马走在最前面,玉树临风格外显眼。早有些消息灵通的百姓官吏打听好了他还未有婚配,早早嘱咐了家中女孩。
    一时间,花朵香包都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春雨一般地密密麻麻。
    徐辞言心底好笑,什么掷果盈车的待遇他也算是体会到了。
    他练过点武,身手灵敏,并不乱接花朵,只取了些沾喜气凑热闹的孩童老者丢出的花捧在怀里,笑着向他们道谢。
    御街夸官的花可不能乱接的,若是接了哪家姑娘的花朵惹了桃花又不能给人个善果,反倒是惹了人家心忧了。
    只是见他这副做派,朝徐辞言来的花朵反倒是更加多了。
    徐辞言实在是避之不及,赶忙趁着空略回头看周翌泽几人的情景,一看就忍不住笑出来声。
    周翌泽本来好一个肃然如玉遗世独立的世外仙人,眼下不知道遭了哪家姑娘的香粉绣帕,茜红的香粉落在衣衫上面,混着那各色花朵,香风阵阵,扑面而来。
    “师兄好一个误入尘网的如意郎君。”徐辞言勒马慢行,笑着打趣。
    “这般小模样,若是我见了,怕也是要榜下捉婿的。”骆煦行在旁边,也出声调笑,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笑开。
    周翌泽面色比花都红了,他没躲过刚才的侵袭,眼下浑身挂着绣帕香包,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奈地瞪他们两眼。
    “骆兄,徐弟,别笑了,快走吧。”周翌泽叹声言。
    过了长街,诸进士便打马各自归家,徐家已经早早被赶来的礼部官员挂上状元府的牌匾。与寻常不同,他那块牌匾上,还有御笔亲书的“六元及第”字样。
    时间虽赶,但御赐之物,必然精美绝伦。这牌匾挂上去,才算是真的光耀门楣。
    徐辞言一路被人簇拥着,笑意满面,心底却有些许遗憾。
    可惜山南路远了些,娘亲妹妹没赶上见他游街的样子。
    怅然之际,徐辞言怀里突然多出来一簇杏花来,人群已经转过街巷,前方就是状元府了。
    他茫然地擡头一看,徐出岫一身石榴红衣裳,娇俏可爱,笑盈盈地立在府外,手里还把着一枝盎然杏花。
    “哥!哥!快来!”小姑娘跳起来,挥舞着花枝笑唤。
    管家,家里的小厮丫鬟们纷纷都跑了出来,簇拥着绣帕抹泪的林娘子几人,满面笑意地看着他。一旁,挑高的炮仗已经热热闹闹地放了起来。
    “娘!”徐辞言翻身下马,捧着满怀花朝家跑去。
    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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