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片 推
    上午接近十一点的时候, 林益三个人提着一大篮子水果来探病。
    林益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宿池，两三步跑过去，坐下后立马牵住宿池的手, 双眼通红，“对不起, 宿池。”
    他都听说了，是花华的他哥干的。
    宿池不适地抽了抽手, 视线扫过他身后的俩人, 一个面瘫, 视线盯着他和林益拉在一起的手上, 另一个没心没肺, 提着果篮往一边得桌子走去。最后，宿池看向了裴听寂。而裴听寂傲娇扭头, 压根不看。
    宿池无奈, “你别哭。”
    林益愧疚无比，听见这一句, 他胡乱擦了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渴吗？你饿不饿？要不要尝尝我挑的苹果。”
    “我”宿池看着林益跃跃欲试的表情，话锋一转, “可以。”
    林益扭头, 看见封粟, “给我拿一个最左边的, 顺便刀也给我。”
    封粟顺着林益地话看去, 是一个又圆又大的苹果, 红彤彤的，明显可见的偏心。
    不过他也不吃，是给裴听寂和宿池的, 宿池吃了，裴听寂吃不上就吃不上吧。
    封粟拿了苹果，连带着刀给了林益，林益接住后低头找垃圾桶，一边的戴向先一步把垃圾桶拿到林益身边，林益笑眯眯说了句谢谢，扭头就同宿池边聊边削苹果。
    “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你说一句，我林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宿池看着林益一副要干大事的样子，抿了抿唇，迟疑道：“可能……没有那个必要。”
    “有！”
    “你有个屁。”
    裴听寂接话，“你不看看我吗？你看看我的腿。”
    林益还真的扭头看了过去，看着那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目光里流露出点愧疚，他张嘴，看向戴向，“你帮我给裴安静也削个苹果，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裴听寂：“……”
    林益一说，戴向还真去拿苹果了。只不过相比宿池那仔细挑拣的，裴听寂的倒是随意不少。因为唯一的水果刀在林益手里，所以，裴听寂的只是洗了洗。
    戴向把苹果一塞，“趁新鲜的吃。”
    这么随便的吗？
    裴听寂握着手里的苹果看向一边的林益，他手里的已经快要削好，里面的果肉露了出来，看起来就是和他红艳的不一样。
    “你们来是探病的？还是来气我的？”
    裴听寂并不讲究，直接咬了一口。
    “不是，我们来告诉你好消息。”
    封粟见没有人说，随即开口，“小林子心源有消息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手术了，昨晚林伯母接到医院的电话了。”
    “是吗？那真的恭喜你了！”，宿池出声说道。
    裴听寂诧然，下意识看向宿池，对方并没有要说明的意思，随即移开视线，露齿一笑，“恭喜！”
    而这一切，都被戴向收入了眼中，他的视线落在裴听寂的身上，像是要看出什么。
    裴听寂感知到，擡眸便和戴向对视上。
    他没有故意掩饰，戴向那么聪明的人应该猜出来了。
    猜出来就猜出来了，总要有人承这个情。
    不论是戴向，亦或者是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
    裴听寂收回视线，继续啃自己苹果。
    而林益也已经削好苹果，他细心的切成一小列，抽出一张纸将其放在纸巾上，“听医生通知……戴向，找个签。”
    戴向扭头找签，林益有先见之明，买水果的时候特意向水果店老板要了，他找出签递了过去。林益接住，扎了一列给宿池。
    宿池接过来，咬了一口，味道甘甜，确实很好吃，“那应该快了吧。”
    “明天要去住了。”
    说起这个林益仿佛就像是要回家一样，情绪没有任何变化，“估摸着你们出院时，我也已经做好手术了。”
    林益挺乐观的，要不是常年脸色苍白，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是一个病人，有时候，宿池其实挺佩服林益的，他身上有股野草般的韧劲，只要抓住生的可能便会拼命活下去。
    “一切顺利。”
    “会的，谢谢你，宿池！”
    林益十分诚挚地道谢，他看向宿池的眸子清澈无比。
    “还有我。”
    裴听寂一出声直接打破严肃无比地场面。
    “你？”
    林益扭头，看着裴听寂弯眉，说出的话敷衍的不能再敷衍，“谢谢裴安静～”
    “你就不能认真诚恳一点！”
    裴听寂哼了一声，再次警告，“还有，不要叫我裴安静！”
    “老裴啊，做人不能忘本，小时候的名字也是名字啊。”
    戴向帮腔，裴听寂哪有裴安静好听？
    “小时候的名字？”
    宿池疑惑，裴听寂还有曾用名？
    林益抢先一步开口：“是的是的！听裴姐说裴伯母一直以为裴安静的女孩子，怀孕的时候很喜欢吃辣，并且很喜欢在晚上闹，所以，还没出生有了裴安静这个名字。其实我还猜测听寂这个名字跟裴安静这个名字有关。”
    宿池看了看裴听寂，裴听寂错开视线，不知道因为什么并没有反驳。
    “林狗蛋，你别逼我。”
    林益笑着的脸一僵，“叫我林益。”
    宿池：“？？？”
    封粟直接后退一步，而戴向则是向前一步，正好卡在两个人的中间，以防反应不及时让两人掐在一起。
    “裴安静！你给老子闭嘴！”
    宿池第一次见林益暴躁，整个人或多或少有些震撼，只见裴听寂笑呵呵的，躲着林益冒火的视线，扬声：“这也是你的曾用名～”
    “你，”林益想骂人来着，但是和戴向对视上后，心思一动，他立马湿润了眼眶，扭头看向宿池，也不掉泪珠，一个劲的委屈：“要不是小时候不好养活，我怎么会有这个名字呢……”
    裴听寂警铃大作，立马出口打断施法：“我想去厕所了。”
    戴向扭头看向封粟，“你陪他去。”
    看戏的封粟指了指自己，“我？”
    目光扫向在做的众人，真的是除了他，谁去都不合适。于是，他疾步走了过去就要扶人，裴听寂被迫顺势起身下床。
    “小同桌。”
    宿池看过去，“嗯？”
    看着裴听寂欲言又止，宿池不厚道乐了一番，面无表情，“我不去厕所的。”
    “嗯……我是想说，我去了哈，你不要想我。”
    宿池：“……”
    林益扭头，一脸看白痴的样子。
    戴向和封粟也是大受震惊，戴向不语只是一味地看裴听寂，而封粟一脸难以言说，“哥，你只是去个厕所，我不会杀你的！咱没必要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啊。。。”
    “你不懂。”
    裴听寂一脸苍桑，你压根不懂小情侣被打扰，小情侣被分开，小情侣见不了面的愁思，你没有体会过爱情的苦与甜蜜。
    “是吧？我可能还真的不懂。”
    苍桑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封粟十分沧桑地扶着人去厕所。
    宿池简直没眼看，他闭了闭眼，想要逃离。
    “宿同学，你是怎么看上了他的？”
    林益真的有些好奇，宿池这样性格的不会嫌对方吵吗？
    宿池还没有回答，门先一步被推开，裴颂歌拿了一大队的药走了进来，她看了看，没有看到裴听寂和封粟，问，“怎么就你们仨？”
    “去厕所了。”
    “怎么总是往厕所跑？”裴颂歌嘀咕一句，也没在意，拿着药朝宿池走去，“警局来消息了，那些家夥有消息了，你小姨去寂。警局了，应该晚上之前会回来。”
    “裴姐，是伤害小池哥哥的人吗？”
    林益问。
    “是啊。”
    裴颂歌把买的草药放好，等到医生来要给医生，全都是一些消炎药，是能够辅助宿池治疗伤口减轻疼痛的。
    “我小姨去处理了？”
    说是意外也没有多意外，他的事并没有刻意瞒着他小姨，甚至于他也知道蒋临是痛小姨她有联系的。只是有些意外，他小姨什么也不问他，甚至于可能猜到他是故意的，依旧无条件站在他这边。
    “是啊，她走得挺匆忙的。”
    裴颂歌将药物分开放好，而后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你中午有想吃的吗？还有，林益你们也别走了，等吃完饭再说。”
    “想吃点带汤的。”
    宿池想了想说道，但是怕裴姐买大骨汤，于是补充，“混沌吧”
    “行。”
    裴听寂笑了笑，点头，去柜子里找饭桶，等都收拾好了，裴听寂还没有回来，脸上地笑容一垮，“裴听寂掉厕所了？”
    林益起身，“我和裴姐一起去，顺便帮你捞捞掉进厕所里的裴听寂。”
    “那行，小向在这里等着，我俩去买饭。”
    戴向点头，林益兴高采烈挽着裴颂歌的胳膊，“你俩等着我们，很快的。”
    “好。”
    戴向句句有回应，无论是言语，亦或者是行动。
    “小池哥哥，我们走啦。”
    宿池点点头，看着两人离开，等到门关上后，一直没有同他交谈过的人开口了，第一句话就是谢谢。
    宿池困惑，“嗯？”
    “心源。”
    林益同宿池走得近时，他就刻意了解过宿池，学校出名的人并不多，宿池这种长相的，被大多数人喜欢的，小道消息也不少。他也同裴听寂打探过宿池，虽并未有有用信息，但宿这个姓氏常见也不常见，宿池他的生活条件并不差。
    他因为林益了解过不少有名医生的资料。
    加上刚刚裴听寂的反应，他能确定，心源是宿池走关系找到的。
    “裴听寂和你说的？”
    戴向摇头，“这份人情我承，谢谢。”
    说着，戴向弯腰，直接把宿池吓了一跳，探身就要拒绝。
    “我以后会还的。”
    宿池叹了一口气，他做这些并非没有目的，说到底不过是想要裴听寂安乐无忧，有亲人亦有朋友，只是没有想到……倒是让他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用还，无非是林益幸运。”
    戴向并未在说什么，她清楚知道，人不能只靠运气。
    而宿池也并没有再开口，能说的他也说了，欠人情这个最麻烦，尤其是在他看来，被欠人情也麻烦。
    一时间，空气里安静了不少。
    宿池拿出了手机，收到了两三天都没有消息的蒋助理的信息。
    蒋助理：小老板，证据能实锤了，搜捕令下来后，盛鸿就会被查封。
    从冯勤前妻那里得来的证据，远远比他们调查要来的真实，里面甚至包括了不可见人的灰色产业链。不难猜想上辈子沈德华是如何逃脱法律的，冯勤陷得太深了，他进去，沈德华自保的手段之一。而对于警察，沈德华积极配合，甚至最后提供有效证据完全脱离嫌疑，转而投入另一个公司并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再阴谋论一点，沈德华的逃脱有他背后之人的手笔，沈德华他们只是金蝉脱壳，断尾求生罢了。
    至于，盯上裴颂歌是偶然，亦或者是有计划，这些，他都会弄明白的。
    而想要弄明白，去见冯勤是必然的。
    随即，宿池曲指打字。
    小老板：抓到冯勤告诉我，我要见他一面。
    蒋临收到消息，不明所以，但本着助理职责，直接应下。
    宿池收到消息，而后退出聊天框，他擡头，一边的戴向正看着手机，从他这个视角看去，依稀能看出来是一张卷子。
    果然，学霸是有修养的。
    宿池暗暗感叹，未来可期。
    只是，这么一个未来可期的人，怎么就死在了十八岁呢？
    “是需要什么吗？”
    空闲里，戴向擡头询问。
    宿池想着想着就走神了，他回神，摇头，“没有。”
    “需要什么和我说。”
    戴向再次低头，看起卷子。
    “戴向，你什么情况下会放弃生命？”
    死在十八岁的是戴向，是自杀。
    这些，都是裴听寂做噩梦时候的梦魇说出来的。
    “放弃生命？”
    戴向困惑，显然没有料到宿池会问这个问题，他擡头，扶了扶眼镜框，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不着调而随意敷衍，他想了想，认真设想各种可能，最后，只有一个可能，“什么都没有了，可能到时候就不在意是不是活着了的。”
    宿池敛眸，也是，什么都没有了，活不活就无所谓了。
    戴向在意林益，林益没有活到十八岁，被花华和各种造谣者葬送了性命；裴姐出事，裴听寂状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倘若这时候，他唯一的爷爷也出事了的话，戴向会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
    往最坏的的方向设想后，宿池觉得很有可能。
    戴向无父无母，是戴老爷子捡来的，从瘦弱的襁褓之年养大到如今，戴老爷子已然成为了戴向的精神支柱。
    若是如此，破局之法里林益保护住了，那么戴老爷子，他应该如何出手？
    戴向觉得奇怪，他认真看了看宿池也不像是要轻生的人，怎么会这么问？
    看来，待会得提醒一下裴听寂。
    也就念叨这一下，裴听寂被扶着回来了。
    “半路碰见医生了，拉着我去换药了。”
    裴听寂踏入病房就开始吐槽，“我俩都还没有走进厕所，被小孩子不小心泼了水，得亏是是温水，不然那小孩脸也惨了……吓我一跳了，那小孩也被吓哭了，就在安慰好小屁孩，刚好，医生经过，我俩就被拉走了。”
    裴听寂诉说着，很有心机，带着封粟往宿池走去。谁知，半路封粟像是反应过来了，他直接把人送回裴听寂的病床上。
    裴听寂：“……”
    “那医生念叨得很啊，头疼。”
    封粟算是见识到了，比戴向念叨起来还折磨人的人。
    “腿没事吧？”
    讲了半天，也没有说到腿现在怎么样。
    “没事，根本没有伤到就是换了换药。”
    裴听寂宽慰宿池，“医生说我很快就能下地了。”
    “你的很快是最少半个月。”
    封粟毫不留情拆穿。
    “封粟，我渴了。”
    裴听寂皮笑肉不笑。
    “啊？那我给你倒水。”
    封粟椅子还没有坐热就要起身，现在裴听寂是伤员，他得好好照顾。
    宿池瞅了一眼裴听寂，同封粟说，“他没事找事，你坐下玩吧，不用理他。”
    封粟啊了一声，视线在两人时间来回看，见裴听寂并没有反驳的意思，旋即坐下，拿出手机，和自己心肝宝贝聊天。
    裴听寂看着宿池，不眨眼，有些小幽怨。
    “你要是闲着，可以背背古诗词。”
    宿池微笑，“放寒假之前，语文老师在班上特别点过你，你开学要同她背完必考古诗词，以及文言文。”
    “啊？”
    裴听寂收回视线，缓慢地躺下，话语里都是装傻充楞，“突然有点瞌睡了，我睡一会，吃饭记得叫我。”
    说完，立马闭眼，直接梦周公。
    戴向和封粟空隙间看了看，一脸无语。
    宿池嘴角抽抽，没有人能比过裴听寂的执行力。看了一会，他收回视线，打开了数学解析视频。
    裴听寂躺他不能躺，他想要学的专业有点强，他得补一补弱科。
    一时间，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