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见钟情 跪下来!舔!【1万字】……
【梁琛的笑容低沈, 令他那肃杀的俊颜瞬间柔和下来,温热的吐息倾洒在夏黎的耳畔,幽幽的道:“我们都握有彼此的秘密, 倘或夏卿愿意……寡人命人多做几套女裙, 如此一来,夏卿便握住了寡人更多的秘密……”】
【第一卷第十章完】
梁琛用食指轻轻拨弄着那件鹅黄的女裙, 薄纱从他的指尖划过, 发出簌簌的响声, 那不简简单单是衣料的摩擦声, 更是暧昧的声音。
梁琛笑道:“我们都握有彼此的秘密, 倘或夏卿愿意……”
夏黎及时打断,干笑道:“陛下玩笑了。”
这时候常内官正好回来,朝食已经准备妥当, 随时都可以布膳。
梁琛便道:“用了朝食再走罢。”
常内官将朝食传进来, 分别放在两张案子上, 梁琛却道:“不要分开布膳, 全都摆在一张案子上。”
“是,陛下。”
夏黎:“……”
大梁的传统是分餐制, 即使是宴席, 也是一个人一个小桌,自己吃自己的, 官员的品阶不同, 食用的膳食也会有所不同。
而眼下, 梁琛竟然要与夏黎一同用膳, 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同用膳。
夏黎想要婉拒,梁琛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亲切的拉住夏黎的手, 将他拉到案几前坐下,把金镶玉的筷箸放在他的手中,微笑道:“夏卿,饿坏了罢,用膳。”
夏黎干笑:“谢陛下。”
梁琛坐下来,内官们立刻退到一旁不碍眼的地方。这些内官都是梁琛精挑细选的,并非是谁家安排来的眼线,全部是梁琛的自己人,眼力见儿自然十足。
梁琛揭开小钟的盖子,道:“这粥水足足熬了一夜,水米滑嫩,夏卿是有口福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粥水滚烫,蒸腾着袅袅的热气,夏黎谢过之后,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吹凉些许之后才送入口中。
果然是天子的膳食,极尽奢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碗粥水,尽是数不出来的滋味儿,不知粥底是用什么调味,醇厚却不腻口,颇为开胃。
夏黎本没什么胃口,毕竟要和一个君王一起用膳,还是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鸟嘴君王,换成谁能吃得下?但这一口下去,忍不住口中生津,味蕾都打开了。
夏黎津津有味的吃着,便听到“呵呵”一声轻笑,擡头撞见梁琛专注的目光。
梁琛没有用膳,反而托腮看着夏黎,一脸回味无穷的模样。
夏黎轻轻咳嗽了一声:“臣失礼。”
“不会。”梁琛道:“夏卿不必理会寡人,喜欢食什么便食什么,若是粥水不够,寡人这份也给夏卿。”
他说着拿起筷箸,却不是自己用膳,夹了一只虾子放入承盘之中,也不见他下手剥虾,筷箸嗤一声扎住虾子的脑袋,指尖微动,两只筷箸活了一般,唰唰唰三下,便将虾子的外皮剥下来,干脆利索,手法迅捷。
梁琛将剥好的虾子送到夏黎的承盘之中,微笑道:“夏卿,食虾。”
夏黎:“……”暴君的手法好像扒皮抽筋,就连剥虾都有一种野性的残暴……
用过朝食之后,梁琛并未为难夏黎,轻轻松松便放他离开。
夏黎踏出紫宸宫,狠狠松了一口气,腊祭之夜的事情当真便这样揭过去了?
“夏开府,请留步。”有人从紫宸宫中追出来,是梁琛身边的常内官。
夏黎顿住脚步,不由眯起眼目思忖,难道梁琛想要反悔,并不想如此简单的将此事揭过去?也是,这么大一个把柄握在手中,谁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呢?
常内官走过来,手中擎着一只朱红的小锦盒,道:“夏开府,这是陛下送给夏开府的小食,请夏开府带回去尝尝。”
夏黎的表情变得狐疑,常内官巴巴的追出来,就是为了送饭后小食?
“有劳了。”夏黎接过食合。
常内官没有多话,转身离去。
夏黎忍不住好奇的打开食合,咔嚓——一股甜蜜的滋味儿涌出来。
“好甜。”夏黎感叹了一声,定眼去看食合内的小食,登时眉头一跳。
这是……胡人贩卖的甜果!
之前梁琛还向夏黎抱怨,夏黎送给柳望舒甜果,没送给他甜果,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梁琛又送了一盒甜果给夏黎。
夏黎:“……”难道暴君又在敲打自己?
夏黎有些费解,提着锦盒往绣衣司走去。
今日绣衣司比平日里都热闹,并非是在大扫除,而是又有一批新人充入司中,成为绣衣卫。
大刘刚刚训话完毕,新来的绣衣卫们恭敬作礼:“见过夏副使!”
大刘拱手道:“夏副使,您还有什么需要训话的么?”
夏黎虽然身为绣衣司的副指挥使,不过他其实也是新来的,才入绣衣司没几天,便道:“没什么,刘校尉安排便好。”
大刘道:“今日你们初来司中,各处熟悉一下光景,明日正是上执。”
“是!”
“好了,都散了罢。”
别看大刘憨头憨脑的,有时候还一根筋,但是做校尉的时候绝对靠谱,一本严肃。
新来的绣衣卫们就地解散,各自回自己的屋舍安排行囊,毕竟绣衣卫是要在宫中执勤的,每个人都需要安置一套换洗的衣物在司里,以备不时之需。
夏黎将甜果提回自己的房间,从里面走出来,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一串哈哈哈的大笑声。
此时是绣衣司的朝饭时间,晨练与训话完毕,有半个时辰的朝饭时间,可以自由行动,用饭歇息。
几个绣衣司的老人,团团围着一个面生的绣衣卫,嘴里嘻嘻哈哈的笑着。
那面生的绣衣卫十足年轻,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甚至更小一些,他身量本就不高,还有些羸弱,微微垂着头,好似有点子怕生,露出白皙的后颈,手指局促的搓着自己的衣袍。
“哎呦,这就是新来的绣衣卫?”
“不是我说,咱们绣衣司啊,真是落寞了,怎么什么人都能充入绣衣司?”
“别是像咱们夏副使一样,有些子后门丶干系罢!”
那几个绣衣卫调笑着,他们不知夏黎就在附近,还阴阳怪气的强调了“后门”二字。
“你们可不知,因着夏副使大义灭亲,夏国公府抄家,有一批充入绣衣司的新人也被牵扯,划掉了名额,这不是嘛,就让某些小白脸儿捡了便宜!”
“啧啧啧……你看看这小身板儿,也能入咱们绣衣司?”
“哈哈哈!小子,你是来绣衣司,给我们消遣的不成?”
“呸!老子早就看那个夏黎不顺眼了,一个走后门的,凭什么一进门就是副指挥使,老子辛辛苦苦在绣衣司里供职三年,也没见升个官职!一个小白脸不够,如今还又来了一个?”
“老子教训不了夏黎,还教训不了你么!?”
啪嚓——!!!
那绣衣卫劈手抢过对方手中的朝食,直接扔在地上。
“啊!”年轻人惊呼了一声,连忙向后退,瓷片纷飞,饭菜溅得满处都是。
绣衣卫却道:“你把老子的靴子弄脏了,跪下来!舔!”
“你……你们……”年轻人有些胆怯,低声道:“分明是你砸了我的朝食。”
“老子砸你朝食如何?你要如何?!”绣衣卫嚣张的道:“我还告诉你了,绣衣司中的朝食,每日都是按人头发放的,你的朝食砸了,今日便没有朝食,你若不跪下来舔,便要饿肚子!你是舔,还是不舔!”
“给脸不要脸!啐!把他给我压住,今日我便要……”
踏踏踏……
厥词还没有放干净,一串跫音传来。
“嗬!”旁边几个起哄的绣衣卫吓得睁大眼睛,哆哆嗦嗦的道:“夏夏夏……”
“夏什么夏?!”那绣衣卫背对着夏黎,并没有看到他,道:“今日便是夏黎那个小白脸来了,也救不了你!”
“是么?”夏黎幽幽的出声。
“嗬!”嚣张的绣衣卫也被吓了一大跳,几乎真真儿的跳起来。
一瞬间,他的气焰灭了,眼珠子乱转,结结巴巴的道:“夏丶夏副使……”
夏黎发笑:“怎么,如今是夏副使?不是小白脸了?”
咕咚!旁边几个绣衣卫立刻跪在地上:“夏副使!不关卑职们的事情啊!”
那嚣张的绣衣卫脸色惨白:“夏副使您……您听岔了,卑职丶卑职……”
夏黎却道:“本使真是没看出来,平日里表面上恭恭敬敬,原来背地里,你们对本使这么大意见?”
“没有没有!”绣衣卫使劲摇头:“怎么会呢,夏副使您真是听岔了。”
夏黎满不在意的道:“无妨,即使是本使听岔了,那也是你们的错。”
绣衣卫脸色尴尬又扭曲,咬牙切齿的道:“是是是,是卑职的错。”
“既然犯错,”夏黎道:“绣衣司绝不姑息,去领三十鞭笞,滚出绣衣司。”
“夏副使!夏副使饶命啊!”绣衣卫们大叫起来。
夏黎平静的看着他们,分明是如此清秀与羸弱的外表,却透露着一丝丝的强势,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是了,记得把地上的吃食舔干净,勿要浪费。”
说罢,夏黎转身离去,只留下那几个绣衣卫大喊饶命。
新来的绣衣卫连忙跟上去,怯生生的跟在夏黎身后,亦步亦趋,终于鼓足勇气道:“多丶多谢夏副使。”
夏黎并不喜欢难为人,如果别人与人和善,夏黎也乐意与人和善,但这不代表夏黎软弱可欺,相反的,他甚至有一点点记仇,还有一点点小心眼儿,属于有仇必报的类型。
夏黎道:“不必谢,毕竟那些绣衣卫也是针对于黎。”
绣衣卫揪着自己衣角,低垂着头道:“不管如何,还是……还是要多谢夏副使。”
夏黎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绣衣卫,年纪轻轻,身材羸弱,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放眼整个绣衣司,或许也只有眼前这个新人,和夏黎是病弱挂的,而其他绣衣卫,不是长得像大刘,高大威武,便是生得像柳望舒,高挑挺拔,鲜少有如此的。
夏黎看了一眼饭堂的方向,道:“你还未用朝食罢?”
年轻的绣衣卫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可是……可是刚才那些人说,每个人的朝食只有一份……”
他的朝食刚才被砸烂了。
夏黎道:“无妨,正好黎用过了朝食,如今还不饿,黎的那份朝食便送与你罢。”
夏黎何止还不饿,怕是晚膳都不用吃了,紫宸宫的朝食实在太过丰富,梁琛足足给他剥了一盘子的大虾,个头分量十足。夏黎一直以为海鲜是吃不饱的,哪成想在梁琛那处,海鲜也是管饱的!
“真的么?”年轻的绣衣卫惊喜非常,第一次擡起头来,巴掌大的小脸蛋,皮肤白皙吹弹可破,果然和其他绣衣卫都不是一个模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真诚,好像……
好像一只小兔子。
绣衣卫对上夏黎的眼神,立刻怯生生的低头,他似乎有些怕生,嗫嚅道:“谢谢夏副使!”
夏黎道:“去用膳罢。”
年轻的绣衣卫很欢心,又谢了一次夏黎,开开心心的走进饭堂。
大刘站在饭堂里,看到那新人走进来,板着脸道:“楚轻尘,你怎么才来?快些用膳,一会子还有训练。”
楚轻尘?
夏黎本已经转身离开,听到大刘唤新人的名字,登时顿住了脚步。
这名字何其耳熟,不正是原书中真正的正牌受么!
夏黎穿入了一本狗血文中,这本狗血文本就是一本买股文,夏黎乃是一个长相漂亮的炮灰,上线不过三章就挂掉的那种,他上线的目的,就是成为主角受的对照组,烘托主角受的优点。
而书中的原身夏小世子,因为本人是个梦男,见一个爱一个,所以才写下了《绮襦风月》这部梦男话本,在话本中把自己想象成万人迷,所以爱慕主角受楚轻尘的攻君们,反而都对夏黎神魂颠倒,痴情不已。
他便是楚轻尘……
夏黎回头看着那个年轻瘦弱的绣衣卫。
按照原书的情节发展,夏黎下线后楚轻尘进入绣衣司,因此夏黎和楚轻尘在绣衣司中并没有太多交集。可是随着剧情的改变,夏国公府虽然还是倒台了,但是夏黎并没有下线,这就促使了夏黎与楚轻尘,在绣衣司中的碰面。
不止如此,夏黎还成为了主角受楚轻尘的直属上司。
楚轻尘出身平庸,凭借主角光环进入绣衣司,绣衣使柳望舒在落魄之时,曾经受过楚轻尘一饭之恩,因此对楚轻尘念念不忘;隔壁金吾卫大将军,因为残疾再也无法返回沙场,只能借酒消愁,经楚轻尘贴心安抚,令其渐渐重获新生,亦是对楚轻尘念念不忘,为了楚轻尘终身不娶。
还有本书中最大的反派暴君梁琛,弑兄杀父,残忍冷酷,可见到楚轻尘第一面,竟是一见钟情,神魂颠倒,茶不思饭不想,为了能得到楚轻尘的心,不惜用尽手段。
在书中楚轻尘并没有可圈可点的金手指,但偏偏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为他痴迷,最后楚轻尘推翻了梁琛的暴政,自己登上了皇位,永远幸福的与正牌攻在一起,而那些买股攻则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站在楚轻尘的身后,一心一意的辅佐他。
夏黎轻轻咋舌,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
倘或……
夏黎挑眉,摸着下巴思忖,若是能与楚轻尘打好干系,无论是梁琛上位,还是楚轻尘上位,自己都可以背靠大树。
日头渐渐昏黄,绣衣司的新人们经过第一天训练,都是疲惫不堪,明日还要正式上执,一散班之后,大家夥儿立刻全部离开,回去养精蓄锐。
夏黎从屋舍走出来,特意看了一眼楚轻尘。
楚轻尘一张白皙的脸蛋通红,估计是身子骨儿太过柔弱,经不住这样高强度的训练,晶莹的汗水顺着额角涔涔而下。
他正在收拾东西,却收拾的慢条斯理儿,其他新人已经全部离去,楚轻尘却还在收拾,把所有的的东西收好,刚刚理顺,再次拿出来又理了一遍。
夏黎挑眉,走到户牖窗口,道:“楚轻尘。”
楚轻尘吓了一跳,怯生生的道:“夏丶夏副使。”
“怎么还没走?”夏黎道:“其他人都回去了。”
楚轻尘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垂头小声道:“回……回夏副使的话,其实……其实是卑职在客店的盘缠用尽了,没有银钱住店,所以……所以打算在绣衣司执勤的屋舍住两日……”
普通的绣衣卫是没有自己的屋舍的,都是好几个人一个屋舍,平日里执勤的时候用来休息,条件也比较简陋,没有人会真的把执勤的屋舍当做自己的家。
楚轻尘急切的道:“请夏副使放心,卑职领了粮俸之后,立刻丶立刻就去找屋舍搬出去,不会给绣衣司添麻烦的。”
原来如此……
之前也说过,楚轻尘的出身很卑微,和绣衣司那些公子哥儿们是不能比的。
他囊中拮据,拿不起住店的钱,所以才故意磨蹭一些,想等那些人都走了,自己住在执勤的屋舍中。
夏黎已经打定主意,和主角受楚轻尘拉近关系,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
他微笑起来,夏黎本就生得美艳而柔和,不笑的时候颇有些清冷之气,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这一笑起来,温润如春风一般暖人。
夏黎道:“你既没有地方住,不如与黎走罢。”
“夏副使?”楚轻尘惊讶的擡起头来,一脸迷茫的看着夏黎,睁大一双亮晶晶的兔子眼睛。
夏黎柔和的道:“黎新搬了宅邸,只我一个人住,还富裕许多屋舍,若是你不嫌弃,不如在找到房子之前,暂时住在黎这里。”
楚轻尘惊讶的表情更是化开了,喃喃的道:“真的……真的么?卑职可以……可以住在夏副使府中?”
“自然。”夏黎主动去帮他拿行囊:“走罢,距离这里不远,便在朱玉坊隔壁,上下执也方便一些。”
“多谢夏副使!多谢夏副使!”楚轻尘一打叠感谢。
夏黎道:“不必谢,黎家中无人,那面冷清一些,你若是住进来,还能添一些人气。”
*
马上便到用晚膳的时辰,梁琛让常内官去安排,然后请夏黎一同来用晚膳。
“夏卿喜欢海错,”梁琛嘱咐道:“吩咐御膳房多做一些海产来,要最新鲜的。”
“是。”常内官退出去通传,很快折返回来。
梁琛道:“夏卿来了么?”
常内官有些为难:“回禀陛下……夏开府今日散执早,已然出宫去了。”
梁琛有些遗憾,出宫去了?便不能一道用膳了。既然夏黎已经离开,再叫他折返回来,岂不是麻烦了夏黎。
梁琛比旁日里都善解人意,道:“罢了,那明日再弄些新鲜的海错罢。”
他对海鲜没有太多执着,剥壳十足麻烦,平日里的梁琛忙于公务,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功夫,但是梁琛给夏黎剥起海鲜来,却是一点子不嫌弃麻烦的。
常内官欲言欲止,梁琛挑眉道:“要说什么便说。”
“是,启禀陛下,”常内官道:“今日绣衣司新来了一批新的绣衣卫,夏开府带了其中一名绣衣卫……回府去了。”
“什么?”梁琛不是没听清楚,而是没听明白。
什么叫带了一个绣衣卫回府去了?
常内官将具体事情禀报了一番,按理来说充入绣衣司的人,都是大梁宫的门面,面容丶身量丶家世都应该是顶好的,通过蹭蹭遴选,不应该出现有绣衣卫住不起客店的情况。
但因为夏国公府的事情,好几个本该充入绣衣司的绣衣卫都被牵连其中,所以临时刷下了几个人,便需要替补几个人,这才将楚轻尘替补了上去。
除了夏国公府的意外之外,楚轻尘本身也是一个意外,便算是没有夏国公府的存在,身为主角受头顶光环,楚轻尘早晚是要进入绣衣司的。
梁琛紧紧蹙着眉头,脸色沈下来,满面写着不悦:“那绣衣卫,生得什么模样?”
常内官道:“眉清目秀,倒也标志。”
“哼……”梁琛冷笑一声,夏黎带了一个标志的绣衣卫回家。
梁琛登时坐不住了,果决的道:“更衣,出宫。”
常内官:“……是。”
*
夏黎的府邸很宽阔,奢华又宏伟,但是府中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仆役。原因很简单,自然是因为夏黎的粮俸,暂时还养不起这么多仆役。
府邸是梁琛赏赐的,装潢翻修,都是梁琛一手安排,但是养下人这种事情,自然还是需要夏黎自己来的,所以夏黎的府中除了必备的人手之外,拢共也没有十个人。
夏黎带着楚轻尘进了房间,就在自己的卧房隔壁,道:“你暂时住在这里,一会子黎叫人给你添些被褥和火盆。”
“多谢夏副使。”
夏黎又道:“饿了罢,先把行囊放下,去用晚膳罢。”
楚轻尘怯生生的把行囊放下来,跟着夏黎一同来到前厅的饭堂。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摆放在案几上,因为下人不知郎主会突然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郎君入府,所以只准备了夏黎的一套吃食。
夏黎将案几上的吃食分成两份,特意将鱼丶肉多分给楚轻尘一些,道:“来用膳。”
楚轻尘看着自己案几上的饭菜,惊讶的道:“夏副使,这……这都是给卑职的?”
夏黎点点头:“你身子看起来如此羸弱,面色也不好,这些日子怕是没有好好用膳,黎这府中也没什么太名贵的吃食,却是管饱的,你如是不够食,黎再叫膳夫来做便是。”
“够了够了!”楚轻尘连连摆手:“轻尘……轻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好吃食,足够了!”
夏黎微笑:“那就用膳罢,冷了伤胃。”
楚轻尘小心翼翼的拿起筷箸,用眼睛怯生生的瞥了夏黎好几眼,这才埋头吃起来。
他用膳的举止很斯文,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筷子不发出一点声响,也不会吧唧嘴,简直是一副养眼的丹青。
“呜……呜呜……”吃着吃着,楚轻尘突然呜咽出声。
夏黎惊讶的道:“你怎么了?”
楚轻尘果然哭了,不是夏黎的错觉,他的头虽然埋得很低,眼泪还是吧嗒吧嗒掉下来,阴湿了一小片衣襟。
他赶忙用袖子擦眼泪,哽咽的道:“轻尘只是……只是好久都未用过这么美味的饭食了,自从……自从父母过世之后,从未有人……有人这般厚待轻尘。”
楚轻尘越说,便越是委屈,嗓音更加哽咽,忍不住喘起来。
“咳——”正好被米粒呛到。
夏黎放下筷箸,立刻站起身,走过去给楚轻尘拍背,道:“别哭了,小心呛着。”
夏黎很有耐心,楚轻尘呛得满脸通红,他先是拍背,又倒了一杯热茶:“快润润喉咙。”
楚轻尘泪眼汪汪的望着夏黎,并没有去接那杯热茶,突然向前一窜,竟是将夏黎抱了一个满怀。
夏黎一楞:“……”这是什么情况?
楚轻尘和夏黎差不多瘦弱,虽然是对照组,但也有很多撞梗的地方,例如病弱这一点。
他窝在夏黎怀里,紧紧的搂着夏黎的腰身,“呜呜呜呜”哭咽出声,比刚才隐忍的哭咽还要“放肆”,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夏黎从未哄过旁人,尤其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白兔。
“嗯……”夏黎迟疑,擡起手来轻轻的拍了拍楚轻尘的肩膀:“怎么又哭了?别哭。”
楚轻尘哽咽的道:“夏副使,从未有人待轻尘这般好,他们……他们只是欺负轻尘,只有……只有夏副使……呜呜……”
夏黎有些手足无错,不太会哄小美人,但看楚轻尘这个反应,目的是达到了,如此一来,楚轻尘对他的好感度是一路飙升。
夏黎决定再接再厉,继续安抚怀中梨花带雨的小美人儿,巩固一下好感度。
他的手掌从楚轻尘的肩头擡起来,放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拍着:“好了好了,不哭……”
“黎……”
夏黎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手腕突然被人扣住,没能拍在楚轻尘瘦削羸弱的后背上。
夏黎一楞,回头去看——一个额不速之客出现在夏黎的府邸之中。
竟然是……梁琛?
“陛……”下?夏黎惊讶的看着一身黑色常服的梁琛。
这个时辰,梁琛不应该在大梁宫路寝之中么?宫门都准备下钥了,梁琛如何出现在此处?
楚轻尘看到一个陌生人,吓得连忙用手背擦干净眼泪,低声道:“夏丶夏副使,这是谁?”
是了,楚轻尘堪堪来到上京,还不识得梁琛。
在原书中,楚轻尘也是在梁琛常服出行之时,偶然与梁琛见面,这才致使梁琛这个暴君对主角受情根深种。
难道……夏黎的眼眸晃动,情节虽然被自己打乱了,但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夏黎的眼神瞟在梁琛身上,又瞟到楚轻尘身上……
“这是……”夏黎开口,不知要不要揭露梁琛的身份。
楚轻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道:“这位一定是府上的人罢?难道是夏副使你的……叔父?”
“咳……”夏黎险些被呛到。
梁琛的脸色黑成烧焦的锅底,他的确比夏黎年长一些,又因为常年沈着脸,看起来老成持重,但始终称得上年轻俊美,怎么也不能是夏黎的长辈,竟还差了辈分!
梁琛阴测测的道:“是啊,我乃是黎儿的叔叔,你是什么人,凭何入府?”
楚轻尘吓得一个哆嗦:“对不住丶对不住……我是新入司的绣衣卫,在夏副使手下供职,夏副使是可怜卑职,没有客店夜宿,所以……所以才借住在此处的。”
“哦?”梁琛挑眉:“这么说来,黎儿还满是怜香惜玉的么。”
夏黎:“……?”为何梁琛的语气怪怪的,听起来阴阳怪气,还有点酸溜溜?
难道是在吃味儿?像原书中一般,梁琛见到楚轻尘第一眼,便深深的爱上了楚轻尘?
梁琛的脸色还是那般沈闷,伸出食指抵在楚轻尘的肩头,迫使他向后退了两步,与夏黎拉开距离。
楚轻尘咬了咬嘴唇,别看梁琛没有用力似的,但梁琛自小习武,这轻轻一戳,楚轻尘的肩膀仿佛要被钻出一个大窟窿一般,疼得冷汗直流,被迫远离夏黎。
夏黎额角隐约生疼,道:“陛……”
“嗯?”梁琛挑眉,用目光示意夏黎。
夏黎只得改口,硬着头皮道:“叔……父,您怎么突然到黎这里来了?”
梁琛则是很顺口的道:“怎么,叔父惦念黎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自然而然便来了。”
他坐在夏黎身边,与夏黎坐在同一张席位上,席位不算狭窄,奈何梁琛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位置瞬间变得拥挤,两个人几乎是“耳鬓厮磨”,好生亲昵。
梁琛又道:“黎儿也真是,什么人都往府中带,若是有人不怀好意,如何是好?”
楚轻尘连连摆手:“长辈请放心,轻尘……轻尘不是坏人,轻尘感念夏副使的恩德还来不及,不可能害夏副使的!”
梁琛只是轻笑,不置可否。
“黎儿,”梁琛道:“叔叔着急赶来,还未用膳,正好饿了。”
他拿起筷箸便衔了一口香米,夏黎睁大眼睛,想要出手阻拦,可是为时已晚。
那是……自己用过的碗筷。
梁琛也不知有没有发现,自然的拿着筷箸,木质的筷箸尖端抵着梁琛薄而有型的唇瓣,夏黎甚至看到梁琛的舌尖轻轻一卷,舔舐了一下黏在筷子上的米粒。
夏黎的嗓音掐然而止,全部卡在喉咙里,精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腊祭之夜,二人唇舌交缠的感觉。
“嗯,”梁琛眯起眼目,露出一抹餍足的微笑:“不知为何,只觉得黎儿府中的精米,比宫中的膳食还要美味一些。”
夏黎:“……”所以才是不知为何呢。
夏黎清了清嗓子,道:“叔……叔父,时辰不早了,如不然还是早些……”离开。
不等夏黎说完,梁琛露出一抹“茶里茶气”的恍然大悟表情,道:“是呢,你看看,时辰不早了,叔父一看到黎儿,竟是欢喜的忘了时辰。”
罢了又道:“既是如此,叔父今日便留在府中夜宿,如何?”
夏黎:“……”
夏黎眼皮狂跳,暴君这是抽了什么风,突然跑过来,占自己便宜做叔叔不说,还要留下来过夜?
梁琛转头对常内官道:“你去收拾收拾,就要黎儿隔壁那间。”
“可是那间……”楚轻尘抿了抿嘴唇,可怜巴巴的道:“我……轻尘的行囊还在房中。”
楚轻尘的意思是,那间屋子他已经住下了。
梁琛笑起来,笑容却不达眼底,道:“这位郎君不介意换个屋舍罢?”
楚轻尘只好委屈的道:“不介意不介意,轻尘能住下来,已然很感激夏副使了,住在哪个房间都可以的。”
“甚好。”梁琛摆摆手:“去收拾。”
常内官恭敬的道:“是,郎主。”
夏黎头很疼,分明只是想要刷一刷主角受的好感度而已,谁能想到暴君梁琛半路杀出来,还死皮烂脸的住下来。
夏黎回了自己的屋舍,将门掩上,从怀中掏出《绮襦风月》的原稿。
姓名:楚轻尘
夏黎赫然发现,在这作梦男话本中,竟然还有主角受楚轻尘的姓名,原身做梦起来,简直连受都不放过。
姓名:楚轻尘
秉性:温柔随和,善解人意。
胎记:____侧腰处。
秘密:______。
夏黎摸了摸下巴,原书中的主角受被写进了《绮襦风月》之中,变成了买股攻之一,如此一来,只要能填写完整楚轻尘的人设,同样可以控制楚轻尘的关键剧情,这样简直再方便也没有了。
夏黎立刻仔细研究话本,看来楚轻尘身上有一处胎记,可能在左侧腰处,也能在右侧腰处。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像装作残疾的金吾卫大将军梁玷一般。
只不过人设的空白之处模棱两可,这个秘密暂时不太好猜测,需要夏黎亲自去探寻。
点漆一般的黑眸微微转动,夏黎的唇角划开狡黠的笑容,虽然楚轻尘的秘密他暂时不清楚,但胎记就在那里,只需要看一看便可填写。
而眼下,天色黑透,正是沐浴更衣,就寝的时辰。
夏黎立刻推开门,吩咐道:“来人,烧一些热汤,给楚小郎君送过去。”
仆役应声道:“是,郎主。”
仆役做事儿很麻利,热腾腾的热汤很快擡入楚轻尘的屋舍。
屋舍的大门虽然关着,但里面亮着灯火,传来“哗啦——哗啦——”的暗昧水声,影影绰绰的光线映照在户牖上,无论是声音,还是影子,都证实着楚轻尘正在沐浴。
夏黎悄悄的推门,特意看了一眼隔壁的屋舍,梁琛的卧房已经熄灯,兴许是安寝了。
蹑手蹑脚的离开,轻轻关上门,夏黎立刻朝着楚轻尘下榻的偏院而去。
哗啦……哗啦……
水流声潺潺,还有隐约的哼声从门缝中泄露出来,是楚轻尘正在哼歌。
看得出来,楚轻尘找到了落脚的地点,心情和该不错。
夏黎也是头一次做这种“偷窥”的事情,他矮身在户牖下面,深吸了两口气,他可以对天发誓,绝不是有心偷看楚轻尘洗澡,一切都是为了填写话本人设。
“只看一眼……”
夏黎喃喃自语,只看一眼,看清楚楚轻尘的胎记到底长在什么地方,立刻就走,多馀的事情绝对不做。
夏黎调整好吐息,谨慎的探头,悄无声息的推开户牖,露出一条缝隙。
呼——
一股温热的暖气扑面而来,带着热汤的潮湿与清香,在这样昏暗的月色之下,竟还有两分旖旎之色。
借着跳跃的烛火,一抹白皙的皮肤裸露在热汤之外,楚轻尘毫无察觉,他伸手去够布巾,布巾放得稍微有些远,楚轻尘干脆站起身来。
哗啦——
晶莹剔透的水珠飞溅,那抹白皙彻底从浴桶中露出,到底是左腰还是右腰,夏黎眼看着就可以填写人物设定。
突然……
夏黎的眼前一黑,好似被人强制关了灯,一只手掌强势的捂住夏黎的眼眸,搂住夏黎的腰肢,将人往后一带,远离楚轻尘的屋舍户牖。
就差临门一脚,竟然什么也没看见!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嘭!”夏黎的背心抵在墙壁上,睁开眼目,便对上了一双深沈犹如野兽般的眼睛。
……是梁琛!
梁琛将夏黎抵在院墙上,一点点危险的靠近,唇瓣蹭着夏黎的耳垂,嗓音沙哑的道:“黎儿不乖,你怎能偷看旁人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