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昭王的事情一直是京城百姓的谈资,即使昭王中风后,昭王府也没有沈寂下去,京城百姓时常能听到昭王妃与江娘子之间的摩擦。
当然也不排除是昭王府的人有意为之,担心沈默下去后,被人无声无息地弄没了。
对此宣王嗤之以鼻,昭王若是安分守己,陛下连那些驻边藩王都容得下,一个失去记忆的昭王自然也容得下,还不是因为以前给大家的印象不好。
宣王蹙眉;“月月丶云云才一岁多,刚会走,他若是好了,会不会不安分?”
“你这些日子注意力光在孩子身上,就没有打听过昭王府的事情?”长公主眼睫低垂,素手轻轻转动腕间的鎏金凤镯,摸着嵌在凤眼上的红宝石,“崔慧贵太妃病重。”
宣王:“不是只是小病吗?怎么会病重?”
长公主掀眉:“本来是小病,只不过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病就重了。”
“有时候本宫也在想,昭王当年若是没有参加科举,就此成为江家赘婿,一双儿女,贤惠豁达的妻子,当一个富家翁也足以,崔慧贵太妃也不会如此担忧,即使在紫禁城住厌了,也可以去四妹那里散心。”她的话音越说越冷。
她对昭王既无多少恶感,也无多少好感,骨肉兄妹她已经足够多,与昭王之间,即使昭王当年未出事,是储君的热门人选,她也未曾想过与其亲近。
“崔慧贵太妃……信了吗?”宣王顿了一下。
即使不知道,他也差不多猜出那些“不该说”的话是什么。
“崔慧贵太妃这人聪慧明达,有时候心思也重,现下病重了,应该信了一部分。”长公主语气平静。
宣王:“现在宣王病情好了些,她的病情是不是也会好些。”
长公主斜了他一眼,“忘了告诉你,刚刚本宫忘了补充一点,宣王是看似好了些。”
“什么意思?”宣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公主:“本宫派人查了,昭王被用了安南秘药,这药透支他未来的生命力,也就能蹦跶这一波,撑不了半年,最坏的情况可能是去皇陵陪父皇。”
昭王府有了怀疑,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推拒太医院的人,府中大夫都是他们的人。
落到这个下场,可怨不了陛下。
“怎么会这样?”宣王听得眼皮直跳。
昭王现下这样子,居然还有人将心思用在他身上。
长公主叹气:“这点要问昭王妃信了什么人。”
宣王嘴角抽了抽,按了按眉心,“皇姐,你与我说个实话,昭王的病你用了几分力?”
厅内顿时一片寂静,长公主柳眉微挑,丽眸微闪,忽而朱唇一勾,“都是顺水推舟,不用担心,即使与崔惠贵太妃丶昭王妃对峙,本宫亦是无忧。”
宣王:……
原来真出了力。
“那您老人家打算提醒昭王府吗?”宣王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纠结这个。
长公主:“本宫虽然有些嫌弃昭王,但是从未想过要他的命,现下这个样子,既然昭王府不信本宫,本宫何必讨人嫌。”
宣王闻言,越发无语,“那您为何告诉我?平白让我增添忧愁。”
“霍钥,你真是老糊涂了,刚刚明明是你先提的!”长公主给了他一个眼刀子。
“……”宣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
昭王府,主院正厅。
躺了许久的昭王居然可以站起来,府中人奔走相告,面带喜色,毕竟他们身为昭王府的仆从,昭王的未来也关乎他们的未来。
昭王在长史的搀扶下,努力控制身子往前走了七八步,短短不足一丈的路程,却让他走的满身大汗。
“母妃,您……您看,孩儿能……能动了。”昭王激动地全身在颤抖。
崔惠贵太妃唇色微白,这两年鬓边也生了华发,看到儿子这般高兴,脸上的笑也止不住,“是啊,大夫说,等到明年就能带孩子们骑马了。”
昭王妃眼眶泛红,捏着帕子不断擦着眼泪,“真是上天庇佑,殿下身子恢覆的如此快,妾身都不敢相信。现下咱们昭王府的天保住了,臣妾只求陛下能怜惜昭王府,以后无病无灾。”
“……王妃,不要担心。现下陛下已有双生子,万国臣服,自是不会其他事。”昭王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轻啜微颤的肩膀,轻轻揽过她。
只能是世事无常。
回首他的前半生,真如百姓所说,就是话本也难写。
不过相较于陛下的经历,他的那些就不够看了。
谁曾想陛下居然是女子,而且父皇一直知道她的身份,即使这样,也将帝位传给了她。
有时候午夜梦回,他想知道,当年若不是因为他出了事,这个皇位是不是会落到他身上。
现在陛下已经登基十二载有馀,朝野信服,现下又孕育龙凤胎,他还有什么痴心妄想。
“殿下!”昭王妃泪眼朦胧,将头靠在他的胸膛,鼻端满是刺鼻的药味,心中并没有放轻松,素手搭在他的胸膛,感受身边人缓慢而有力的心跳,祈求上苍给他们一个出路。
崔慧贵太妃攥紧帕子,眼角与唇角的弧度相得益彰,看着欣慰又欢喜。
“好!好!好!铉儿病情好转,现下能走了,本宫明日要多给菩萨上香,多谢菩萨的保佑。王妃,汐儿与佑临他们后天有假期,你莫要忘了将这消息告诉他们。”她唇角的笑容不变,沧桑的眸子专注地注视着昭王。
她失而覆得的儿子,不管未来他变成什么样,有她这个娘护着,就不会让他吃苦。
昭王妃闻言,站直身子,擦去眼眶的泪水,笑容带着两分羞拈,“嗯,臣妾晓得。”
崔慧贵太妃见状,不再打扰夫妻俩相处。
出了院子,刺眼的太阳如火炉一般挂在天空。
她用手遮住眼帘,看着头顶刺眼丶泛白的烈日,脑子有些昏沈。
现下已是八月,明明已经是秋季,立秋也早就过去,偏偏热的如同炎夏一般。
“贵太妃?”贴身嬷嬷察觉她的脸色不对,连忙扶住她,“要不要撑伞?”
“不用,本宫要多晒晒太阳,才能祛除身边的魑魅魍魉。”崔慧贵太妃推开她,深吸一口气,沿着石板路往花园去了。
身边人不敢懈怠,举了一把大伞在后面跟着。
……
当日下午,霍瑾瑜接到消息,说崔慧贵太妃中暑昏迷,顿时沈眉,“昭王府如何照顾的?都去照顾昭王了吗?”
韩植猜测道:“听闻昭王病情大好,已经能走动了,也许崔慧贵太妃一时太高兴。”
霍瑾瑜诧异,“快好了?”
果然中医博大精深,她要让人好好研究,现代医学丶古代医学两手抓。
韩植点头。
霍瑾瑜:“崔慧贵太妃中暑昏迷,于情于理,朕都要过问,你带着御医看一下。”
“奴才遵旨!”韩植躬身应下。
……
霍瑾瑜原以为这就是一桩小事。
游御医到达昭王府时,崔慧贵太妃已经醒了。
游太医给崔慧贵太妃诊脉,发现她被人下了毒,顿觉不妙,又给昭王诊了脉,发下他外表看似状况好转,内里虚旺,就如一盏灯,别人是用灯油,而他看着烧的旺,其实消耗的是灯芯,人之血气就如灯油,五脏肺腑是灯芯,只听说可以补“灯油”,没听说可以换“灯芯”的。
昭王听到结论后,五雷轰顶,大骂游御医是庸医。
明明他现下身子正好,母妃的身体也康健,怎么经过这个庸医上下嘴皮一碰,他们昭王府就要亡了。
游御医不怕昭王,去年自从昭王府拒绝,他们太医院就不再给昭王府看病了,现下崔慧贵太妃与昭王的病不关他们的事。
他现在是没压力。
韩植听完后,大惊失色。
昭王到底惹了谁,怎么这磨难一出接一出。
霍瑾瑜听到消息,也是纳闷。
难道昭王拿了什么虐主流剧本。
哦,听游御医说,若是由着昭王这样下去,怕是撑到明年就现原形。
为了确诊,霍瑾瑜又派了几名御医,连太医院院使都出马了,得到的结论与游御医没多少差别。
崔慧贵太妃醒来以后,听说了昭王的情况,痛心裂肺,几欲昏厥,看得让人不忍。
四公主听到消息,想将她接到公主府,但是被她拒绝了。
四公主就搬到昭王府,就近照顾崔慧贵太妃。
她现在十分后悔,早就应该将母妃接到公主府,也省的让母妃遭此毒手。
江莲知道后,也带着孩子去了王府伺候崔慧贵太妃,与四公主同吃同住,除了早晚的请安,其他时候甚少让孩子接触昭王妃。
……
至于给昭王一直治疗的府医,在游御医丶韩植离开王府的前脚,后脚就失踪了,最后在一所废弃的荒院废井找到了他的尸体,井边还放着一封遗书,上书八字“不负皇恩,不辱使命”。
霍瑾瑜:……
真是好大一盆脏水!
她倒要看看昭王府如何做。
紧接着,京城一些角落就开始有相关流言,说霍瑾瑜残害兄长与庶母……
不过这种流言现下在京城没有市场,因为陛下身份已经公布,龙凤胎也有了,而且京城传了不少龙凤胎生产时的异样,什么与陛下出生时一样满天金光丶龙凤送子……
京城百姓表示,陛下登基后,甚少对藩王出手,要打也都是打外人,鞑靼丶瓦刺丶西域察合台丶安南……当然这些现在已经变成自己人,陛下可不屑于对国内的藩王出手。
被迫在京中养病的四王:对对对!你们说得对!
霍瑾瑜听完反馈,忍笑道:“也许暗地里下狠手的人应该在远离京城的地方取样,否则容易气死自己。”
宣王叹气:“我也怀疑背后黑手的脑子,明明霍铉的病还是陛下派出的御医诊出来的。”
宋致:“也许小看了百姓?”
对于许多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底层百姓都是愚昧且麻木的,如荒地的野草,风往哪里吹,就往哪里倒。
“好了好了。”霍瑾瑜屈指敲了敲桌子,“昭王这事总要查清楚,你们谁接这活?”
宋致立马后退一步,“陛下,微臣乃文弱一书生,查案这事归刑部和大理寺管。”
这种牵扯到皇权争斗的事情,肯定错综覆杂,他是礼部尚书,又不是刑部,不归他管。
霍瑾瑜闻言,当即看向宣王:“你是宗人令,昭王被毒害,你负责。”
“……陛下。”宣王脸色微黑,想要拒绝,对上霍瑾瑜的笑脸,默默咽下去了。
就在殿内众人说这话呢,一阵“劈里啪啦”声音渐渐逼近。
众人不用猜就知道是哪位祖宗要降临了。
霍瑾瑜转身就看到驾驶着学步车的龙凤胎带着甜笑冲过来。
霍月浅:“比比丶六六……松松。月月!月月!哎咿哎呀!”
霍云深也不甘示弱打招呼,“比比丶六六舅舅……宋宋,云云快快!”
众人下意识露出笑脸。
等两个小家夥在他们面前停下,宣王丶宋致看清两人的衣饰,嘴角经不住翘起。
今日两个小家夥都是一身明黄袍子,头顶两个小揪揪,每个小揪揪上都绑着小红花,一模一样,看着如同两只才破壳的小鸡崽,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你时,就是千年玄冰也要被融化。
霍瑾瑜遵下身,摸了摸两个小家夥的脸,柔声道:“吃过饭吗?”
霍月浅听懂了,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不不。”
霍瑾瑜了然,这是吃饱了,不想再吃了。
旁边的弟弟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大概觉得声音不对,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顿时瘪着嘴,“吃吃。”
这是要吃了。
霍月浅一听,立马激动跺脚,“吃吃!”
弟弟吃,她也要吃!
霍瑾瑜摸了摸两人的小肚皮,确定都饱了,不用喂食,让他们在一旁玩耍。
宣王指着在殿中你追我赶的两个“小鸡雏”,尤其他们头上的小揪揪,忍笑道,“这两个小崽子这样长大,等到大了,难道还要穿一模一样的衣服。”
“嗯……倒也不是不可以。”霍瑾瑜目露笑意,想了一下未来两人的装扮,觉得也挺有意思。
再说,换个装扮也有益于改善心情,双份体验,既然他们要一视同仁,那就一样呗。
宣王丶宋致当即无语地看着她。
陛下您这样长大,不能将孩子也这样养啊。
……
宣王将昭王的案子接过去后,就着手调查。
首先经过太医的诊治,崔慧贵太妃中的是汞毒。
这个剂量对于年轻人来说,休息个两三个月,喝点解读药剂就痊愈了,但是对于崔慧贵太妃这种养尊处优的老人,就有些要命了,恐怕需要静养一两年才能好转。
至于昭王,宣王从坠井的府医身份入手。
对方与昭王妃身后的苏氏丶还有她的母族都没有关系,若是论身份,反而与崔慧贵太妃的母族有几分亲近。
据昭王说,也是因为此,所以他格外信赖府医,才会中了毒手。
对于昭王这话,宣王也就当乐子听听。
若非昭王想太多,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
查了一个月,昭王越查越多,他没想到一个小线头后面居然有那么多盘互交错的丝线,东南的士绅丶辽东的部落丶西北的勋贵丶安南的秘药
……
至于昭王,从始至终都不是他们的目标,只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所以那些人才会用安南秘药肆无忌惮破坏昭王身子。
这有些人是天生贱骨头,一天不收拾,就皮痒痒,安分守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催命的毒药。
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将天下搅乱,趁机浑水摸鱼,对于这些暗地里的蛇虫鼠蚁丶牛鬼蛇神,混乱丶腐败的世界才是他们滋养的温床。
霍瑾瑜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朝臣们发现,陛下又在朝野开启新一轮肃贪反腐行动,心中叹气,叮嘱家中小辈莫要胡闹,否则若是撞上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也救不了。
两月后,宣王将昭王案来龙去脉公布于众。
在这期间,霍瑾瑜处理的官员足有三百馀名,被斩杀的官员丶勋贵有二十三名,其中不乏地方重臣。
让京城百姓诧异的是,昭王案彻查清楚后,昭王的病情还没好,昭王妃也病了,据说也挺严重,而上月,昭王妃的父亲苏源被流放奴儿干,那种地方可是比辽北还要更苦寒。
加上昭王案才结束不久,大家就品出猫腻了。
昭王府现下戒备森严,他们不好去看热闹,但是大家没忘江娘子。
加上又值冬日,正是闲散的时间,许多闲着的百姓都去江府门前守着。
他们居然看到昭王府的下人在收拾行李,看架势,此次江莲是要长久在昭王府住着了。
等马车离开,众人挥散扬起的尘土,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紧闭的府门,面色唏嘘。
……
“谁曾想,最后是江娘子赢了!”
“嘿嘿!江娘子一直是赢的,人家当年可是休了昭王,而且还安稳地在京城生活。”
“也对,江娘子也算是名垂青史,算是第一个纳了皇子入赘的民间女子吧。”
“对对对,我这半辈子除了吃肉喝酒,这件事就是死都记得,到时候传给子孙后代。”
“哈哈哈。有那么夸张吗?江娘子的事你记一辈子,洛三元难道不稀奇,陛下呢?还有这些年出现的那么多稀奇玩意,你确定就只记那个。”
“说的也有理啊!”刚刚说话的年轻人顿时咬着手指头,有些犹豫了,目光看了看紫禁城方向,语气纠结,“按我还是只记陛下,这种事更难得,其他事就让我儿子写下来。”
“哈哈……毛都没长齐还想着儿子。”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你们觉得昭王妃到底怎么回事?”
“我家三嫂的二叔的女婿在刑部当书吏,说昭王的岳父也参与了,本来打算斩监候,还是昭王求的情,所以流放奴儿干了。”
“啧啧,虎毒不食子,女婿也算半个儿,还是王爷,就下得去手。”
“有什么下不去手的,没听说吗?昭王用了不好的药,人都要保不住了,一个废人对于一些心硬的老爷,没什么可惜的。”
“昭王也是可怜,弄成这样子,他替昭王妃求情,估计是为了孩子。”
“谁说不是呢……”
……
昭王为苏源求情,也不全是为了苏源,还有一部分是顾念与昭王妃的感情。
其实若是昭王妃请的那名府医是治疗昭王的失忆症,对方确实达到目,只不过后遗症有些大,可能要让昭王用命来换。
昭王他恢覆记忆了。
一开始昭王想瞒着,不敢让其他人知晓,可是被前来看望的长公主诈出来了。
霍瑾瑜也惊诧,“恢覆记忆了?”
长公主冷笑,“他还想诓我,被我一下子诈了出来,霍铉与卞子晋差别大着呢。”
说话时,馀光斜睨宣王,满眼写着“睁眼瞎”,连这事都看不出。
宣王眼皮直跳,“他那是小看你,在我面前装的挺好的。”
“哼!”长公主不理他。
霍瑾瑜眉间拢起,“恢覆记忆了?他怎么解释?”
长公主:“他说前段时间总是做梦梦到以前的事情,然后就恢覆记忆了。”
“也就是说不是因为吃错药。”宣王捏着胡须,若有所思道。
他话音刚落,察觉长公主丶霍瑾瑜两道视线直直射过来。
“他的话,你信?”长公主挑眉。
宣王:……
霍瑾瑜见状,与他说了另外一件事,“六哥,前段时间,崔慧贵太妃给我递折子自首,她用朱砂炼了水银,然后下到自己茶水里。”
调查昭王案时,宣王一直没有查清崔慧贵太妃如何中毒的,后来四公主将王府大半仆役都换了,崔慧贵太妃身边除了一名心腹嬷嬷,其他也全部都换了,宣王也就暂时放弃了。
“为什么?”宣王瞪大眼睛。
怪不得,凶手是本人,若不是自爆,他就是查到天荒地老,也不好查。
霍瑾瑜:“贵太妃说,她察觉昭王的情况不对,但是昭王府又对太医抗拒,她若是贸然请御医,担心让昭王与他离心,只能出此下策,若是她出事,朕肯定会过问,顺势给昭王诊治。”
长公主丶宣王顿时沈默。
宣王声音有些干涩,“这事要告诉昭王吗?”
现下一些百姓说昭王倒霉,其实昭王能有这么多波折,从另外一方面也是幸运,当年狩猎出了事,小命保住了,在民间有妻有子,还过了会试……
现今被人下了虎狼之药摧毁了身体根基,记忆居然恢覆了,被亲娘这般惦记着。
霍瑾瑜:“看情况。”
三日后,昭王上折子,满纸心酸悲凉,让人见之心头发酸。
笼统总结:陛下,他好惨,看在他这么惨的份上,想在临死前回封地……
霍瑾瑜挑了挑眉,命韩植大张旗鼓地给昭王府送了各种贵重药材,还命太医院一日两次给昭王诊脉。
昭王强颜欢笑地送走韩植。
回到主院,看着满院的御赐东西,心中凄凉。
这下恐怕全天下都知道他将要命不久矣了。
“殿下!”昭王妃虚白着脸上前,搭着丫鬟的手,目露希翼。
殿下恢覆记忆了,他们是不是就能回到以前。
背对着她的昭王肩膀微僵,唇角努力勾起温柔弧度,转身道:“外面风大,你病了,快回去吧。”
“嗯。”昭王妃轻轻应了一声。
昭王轻轻揽着她瘦弱的肩膀,替她挡着风,目光落到她发髻上的五凤珠钗,瞳孔骤缩,语气诧异,“这珠钗?”
昭王妃见他注意,葱白似的手指扶了扶发髻,眉眼羞涩,“这是母妃送与妾身,说是先帝赐给她的。”
“是啊,是父皇送与母妃的。”昭王看着珠钗有些恍惚,眼神有些怅惘。
耳旁似乎又想起了那日自己在榻上迷糊间,母妃与王妃之间的话。
……
“水银有剧毒,为了我这个老婆子,何必要如此费周章藏在指甲缝中,你若是出了事,汐儿丶佑临怎么办!”
“母妃,殿下被以孝道困在京城,蛟龙困岸,您当真忍心?”
“所以你觉得我死了,他就能自由吗?原来是这想法,府医的事情看来真不是你。”
“母妃务需担心,殿下若是没了,妾身亦不会苟且偷生。”
“今日与你说这事,就是告诉你,本宫已经向陛下自首,水银是我自己吃的。”
“什么?”
……
“殿下?”昭王妃的柔声将他的神识拉回。
昭王回过神,“无碍,想起了一些往事。”
回到屋中,昭王用汤勺舀起苦涩的汤药送到她唇边,轻声道:“等你养好病,我们一起回封地。”
昭王妃一听,轻轻点了点头,连药都不觉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