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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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拿马, 避税天堂。
这个地方没有外汇管制,司法又高度独立,对投资者提供了有效的隐私保护, 使它成为全球离岸资金的好去处,避免不了也是一些非法资金的好去处。
沈先生呆在这个地方很久了,也不知道他的国籍是什么, 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祖国去。
不过谢昭完全不关心他的私事, 她只关心他作为大股东的身份, 她只想要把他手上乐乾的股票买下来, 并且说服他支持自己继续收购。
他们一行人下了私人飞机又换成快艇,最后转上越野车, 在泥泞的丛林中穿梭。
沈先生的私人别墅坐落在森林当中,三层楼高的素色极简几何体建筑被各种奇异的绿色植被所包围。别墅的墙体全部原始粗糙的砖石木材质,现代化与南美风情的结合。
车一路开,开进了庭院。庭院当中有很多石榴树, 大型的香蕉树。
车停进车道,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帮佣们,围了上来热烈地欢迎他们, 帮他们拿行李箱。
他们看上去大多是印欧混血人种, 其中多数像是白人与印第安人混血的后代,少数像黑人与印第安人混血的后代, 统一穿各色鲜亮印花透气的短衫短裤。太阳晒得他们嘴角不自主地往上牵扯着。
谢昭今天穿了一件手工刺绣的印花连衣裙,绿底白色的蕨类植物图案,倒是和这环境融为一体。
帮佣们给谢昭这几位客人端来了一些开胃酒一样的东西。他们热情地叽里呱啦说了一些话,好像是西语, 谢昭听不明白。
走上来一个高个的年轻人,皮肤晒得很黑, 笑起来牙很白,他说英语依然带着点西语的腔调。
他热情地介绍这种开胃酒,这种酒是用甘蔗酿造的,加了些青柠汁。
“走了一路的确是渴了。”谢昭的财务顾问接过酒一饮而尽。
“味道还不错,有点像朗姆酒。”谢昭和其他人都喝下了酒,只有保镖摇头没有喝。
帮佣们拿着客人们的行李,高个子的年轻人站在最前面替他们开路。
这里是热带海洋性气候,空气又热又湿。她喝了酒的确解了暑气,谢昭环顾庭院,庭院里的植被大多是棕榈科的植物,还有一些树状羊齿类植被。柔软的藤蔓植物攀爬着树干,叶子仿佛长着绒毛状的锯齿。
巨大的开扇形棕榈叶掩映下,出现了别墅的正门,门口有一排土色软陶罐,里面种植了巨大的仙人掌。
帮佣领着他们进了门。
谢昭走进门,迎面而来就是一堵墙,空白的墙中心,放着黄金面具。
印第安人制造的黄金面具。高个的年轻人介绍道。
“在欧洲殖民者到来之前,我们印第安人的祖先就已经掌握了如何制造与加工黄金正确方法,虽然他们一开始是把黄金作为交换物品的工具。不过后来他们开始擅长制造各式各样的黄金器具,其中就包括了黄金面具。”
客厅室内的装修都是极简风格,简洁素净。
墙上有些黑白版画,还有些贝壳类的装饰物。
帮佣们带着客人们分别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高个的年轻人领着谢昭走进了她的卧室,180度的大片落地玻璃窗,视野极其开阔。
窗外就是整片的绿色热带雨林。
年轻人给她介绍:“ 所有的客房都是这样,保证住客们可以观赏窗外的景观,躺着就能看到原始的雨林。”
卧室里只有原木家具,极简的床,酒店式的白色被子被套。
“这个奇怪的东西是什么?长着翅膀的蛇吗?”谢昭指着这个卧室中唯一一个大型的石雕问。
“这是羽蛇神。”他说。
“据说在中美洲历史上,不同的阶段,都有不同的人群崇拜过它,比如玛雅人将羽蛇奉为造物主,在玛雅人的传说中,羽蛇神叫库库尔坎神,远古时代他教会了玛雅人一切知识与文明,传说羽蛇神给玛雅人传授了关于天文学丶数学知识,并为玛雅人制定和颁布了法律。等他们完成了学习之后,库库尔坎神就离开了他们,它登上了蛇一样的飞船,回到了它自己的文明。”
“听起来像外星人。”谢昭说。
“羽蛇神也是墨西哥古印第安人崇拜的神,据说它在雨季到来,它掌管雨水与丰收,但同时也有着毁灭的力量。”
谢昭看了看羽蛇的雕塑。
“沈先生现在在忙吗?听说这几天他的生日快到了,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想当面交给他。”谢昭说。
“先生让我邀请您与他一起去打猎。”帮佣说。“衣橱里有准备的衣服。”
“不用了,我有带狩猎的衣服过来。”
“等您准备好,我就带你去见沈先生。”他微微鞠躬,“然后走到门外去等她。”
谢昭走进洗手间洗手,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洗手台是极简的大理石,浴室也是大片落地玻璃,躺在浴缸里就能看到窗外的原始雨林。
窗外蓝翅膀的小雀蜷缩在棕榈叶上睡觉。
谢昭换好了狩猎的工装裤套装。沈先生单独与她谈判,她认为这件事还是十拿九稳的,毕竟她手上现在握着沈先生最感兴趣的目标公司股票,而乐乾现在一塌糊涂,只要他头脑正常,就会与她换股,把乐乾的股票卖给她。
谢昭打开门。
“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这时她听到了庭院里远远传来汽笛声,有新的车停进了车道,又是一阵欢迎的嘈杂。
“沈先生还有别的客人?”
“是的。”帮佣说,“因为他这几天过生日会有很多客人过来。”
“现在来的是沈先生的儿子,他去接他的朋友过来。”
沈先生只有一个独生子,很是宝贝。不过除此之外,谢昭也并不知道更多的信息。
沈先生的朋友们这几天都来了。
人多就会有麻烦,人是最难控制的。
快点达成协议,省得节外生枝。谢昭想。
*
江慈坐在车里,他大学时的好友约翰亲自开着车来接他。
“你母亲还好吗 我父亲让我代表他向你母亲问好。”约翰说道。
“她好得很呢。”江慈叹气。
他老妈让他来这个地方替她当说客,她想买下沈先生手上乐乾的股票。
江慈其实不想来,他倒不是怕与谢昭斗,他是不喜欢这个地方。
巴拿马有的地方很危险,比如东部海岸的博卡斯地区就是个□□横行的贼巢,这里是走私犯的中转站,连接了墨西哥,哥伦比亚与委内瑞拉的危险分子们。
这里是拉美□□们的重要商业港口,并且此地奇特的司法让这些人逍遥法外,巴拿马政府一般不干涉他们,也干涉不了他们,毕竟他们武装精良。屡次有外籍旅客在这里的失踪案总是不了了之,封锁消息总比破案容易,更何况他们如果公布了这些罪行会影响旅游业。
尤其是最近,据说这里很乱。
江慈可不喜欢危险的地方,他问约翰这里的治安问题。
约翰笑话他:“你真是杞人忧天了。其他地方也许会乱,但是你放心好了,我们家的私人别墅庄园安保是最好的。到处都有监控,没事的。”
约翰让江慈换一件衣服,他说这里又湿又热,得换点透气的衣服。
他给江慈准备了高级薄麻布的料子做成的短衫,上面装饰了很多热带动物的图案贴花。
江慈也不喜欢这么花花绿绿的衣服,但为了不驳好友的好意,他仍然穿上了。
车停到了车道上,窗外的棕榈叶上圆滚滚的松鼠跳来跳去。
远远的庭院里好像还有小猴子在爬上爬下。
“这里什么动物都有,你会喜欢的。雨林看看奇怪的动物们,其他地方可看不到这些风景。” 约翰宽慰他,让他放松点。
约翰领着他走进客厅,让他随意点。
江慈半躺在沙发上。
沙发旁立着一排黑曜石雕塑,线条简洁流利。客厅是半开放式的,对着丛林。丛林隐隐有蟋蟀的叫声。
绿松石金刚鹦鹉正着啄食的浆果。
“我父亲晚点再见你,他让我先招待你。”约翰说。
“他还有别的客人吧?”
“应该是。他现在要去打猎了,你也不喜欢打猎,我们跟着去凑热闹也没意思。”
谢昭到了,江慈心想。她跑得还真快。
谢昭自信满满地整装待发,她刚走到楼下,就在客厅当中见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
冤家路窄。
他半躺在沙发上,眼帘随意地垂着看庭院里的小鸟,长腿松散地舒展。
江慈也发现了她,他的眼神轻轻停在她的脸上,专注又散漫。
他笑了一下,懒散中带着几分戏谑。
“谢昭小姐,这么巧啊。”
“真巧啊。”谢昭故作惊讶。
“你们认识啊?”约翰问。
“当然认识。”谢昭也对江慈礼貌微笑。
她坐在江慈身边,凑到他耳边,“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是不是对我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啊?”
江慈的脸上也带着友善的微笑,他也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该拍个片子照照你的脑袋,你的前脑岛和前额叶皮层一定是出了问题导致你认知功能失调,形成了自恋人格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