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父皇，皇妹怎么没有来啊？”大年三十那日，顾思左看右看也没发现顾栖荣的身影，问顾无攸与顾舜华两人也得不出答案，便寻着人少的时候跑到皇帝身边询问。
    皇帝镇定自若，对这个女儿是十年如一日的宠溺，“昭和染了恶疾，在栖凤宫养病，出不来。”
    顾思听后一脸紧张，“啊？皇妹怎么样了？我都不知道皇妹生病了，明天我就去看她！”
    “明日是初一，长欢你不去拜年了吗？”皇后恰巧走回来，听见顾思的话，笑着问道。
    顾思压根没考虑那么多，被皇后提醒了才想起来，“是哦，明天还要去拜年，没时间去找皇妹——那我现在就去找皇妹，陪皇妹一起跨年！”
    “思思去陪昭和跨年，今年不陪朕了吗？”皇帝佯装伤心。
    顾思不假思索：“无攸和舜华会陪着父皇跨年，而且自从我回宫后每一年都和父皇一起跨年，但皇妹却不一样，我不去和皇妹一起跨年，就没有人和皇妹一起跨年了。”
    “去吧，陛下是逗你的，时辰不早了，昭和说不定要睡了。”皇后笑着。
    “皇妹不守岁吗？”顾思好奇，守岁是大夏的传统，她还没见过不守岁的人。
    皇帝向她解释，“昭和是被她西庭的姨母带大的，西庭的新年与我们不一样，也不用守岁。”
    顾思不解，继续追问，“可皇妹不是在宫里长大的吗，怎么会？”
    “长欢还不去找昭和吗？”皇后突然打断了顾思的话，扰乱了她的思绪。
    顾思很是配合地放弃了追问，急急忙忙地去找顾栖荣了。
    顾思走后，皇后看向皇帝，眼中带有不解，“昭和此事陛下要就此揭过了吗？”
    皇帝看向远方，一口饮下杯中剩馀的酒水，“她要走了。”
    栖凤宫与周边的宫殿不同，只有一点亮光，画竹敲了好一会儿门，青栀才姗姗来迟，把门打开了。
    “长欢公主您怎么来了？今日不用守岁吗？”青栀打着哈欠把门打开，发现门口站着的人，极其惊讶。
    显而易见，整个栖凤宫都不用守岁，该睡觉的时候就去睡觉了，青栀怕是已经上床了，听见敲门声才出来开的门。
    顾思向青栀解释自己来的目的，“皇妹生病了没去和我们一起过年，我来陪她守岁。”
    青栀也没拦着，侧身放行，“您来的正是时候，公主还在寝殿看书，再有一刻钟就要休息了。”
    顾思看着这偌大的宫殿之中，竟只有几处屋子里亮着灯，内心充满疑惑，“这是……你们今天都睡得这么早？”
    青栀点了点头，表示栖凤宫的宫人们向来早睡早起，从不熬夜。
    顾思用她的脸演示了什么叫做震惊，她可从没见过有一整个宫的人都能一般作息，太不可思议了。
    “公主，长欢公主来了。”青栀走到门边，轻声朝着里面的人说。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随后门被顾栖荣打开，她穿着寝衣，唇色不深，脸色苍白。
    她浅笑着邀顾思进去，“皇姐怎么来了？”
    顾思这是第一次进顾栖荣的寝屋，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她东看看西看看，觉得一切都新奇极了，“来和你一起跨年——皇妹，你的寝屋里面怎么还有一个书架？”
    "哇！这个小狐狸好可爱啊，皇妹你是从哪儿得来的？"顾思又看到一摆件，趴在摆台上仔细观察这小狐狸的细节，越看越喜欢。
    顾栖荣走到她旁边，“是我做的，皇姐想要吗？”
    顾思瞬间把头偏向顾栖荣，惊讶之中又带着点委屈，“啊？皇妹你什么时候学的，我都不知道！”
    “很久之前学的了，那时一个人在宫里无聊，就照着书学雕刻，一开始把手划得全是伤，后来学会了就好了，像这样的小狐狸我还有很多个。”这摆台下方有个机关，顾栖荣打开之后，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玉雕狐狸。
    司裕安死后，顾栖荣下学回宫也不知做些什么，既没心思练弓，也看不进去书，有一天看见街上的玉雕店，便起了心思，找了几本相关的书籍，自己琢磨着学。
    顾栖荣可能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几年的时间就能雕刻出栩栩如生的物件了，她送了不少成品给霍城丶顾无攸等人，不过除却霍城，没人知晓那是她亲手刻的。
    顾思先是觉得自责，后又被一群小狐狸吸引了，她拿出两个小狐狸，一个尾巴尖与耳朵尖处带点朱红，眯眼笑着，另一只则枕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睡觉，顾思一会儿看看这只，一会儿瞧瞧那只，又时不时看看暗格里其它的玉雕小狐狸。
    “皇妹你好厉害啊~以前你送我的那些玉雕时不时都是你刻的？”顾思的眼睛像是黏在了这些小狐狸之上，分不出一点儿馀光给它们的制作者。
    顾栖荣颔首，她无聊的时候就会刻一些小物件，不过也仅限于小物件，那些大件儿她不太擅长。
    “皇姐要是喜欢就拿走吧，我这儿还有很多。”顾栖荣很是大方的分享。
    顾思很心动，但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些肯定都是你特别喜欢的，我要是拿走了你就没有了。”
    顾栖荣没多想，又提议道：“那我给皇姐专门刻一只小狐狸？”
    顾思非常欣喜，瞬间把手中的小狐狸放下，挽住顾栖荣的手，“谢谢皇妹！”
    顾栖荣突然咳了两声，顾思的兴奋立刻消失殆尽，她满脸紧张地半拉半拽地把顾栖荣扶上床，还顺便把自己也塞到了床上。
    “皇妹你睡吧。”她说。
    顾栖荣也有些困了，但还是进行了推脱，“皇姐不是要和我一起守岁吗？”
    “你睡吧，你的那份儿我帮你一起守了。”顾思脑子很活泛。
    “谢谢皇姐。”
    *
    镇压海贼的军队在正月初二的那天回京了，霍城运气不错，四肢健全地回来了。
    也是在那天，温孤燕然与慕容澄带着西庭访夏的使者离开了燕京，返回西庭。
    顾思过年这几天都是住在宫里，只白天的时候会出宫拜年，且晚餐是雷打不动地去和皇帝一起吃。
    顾栖荣被禁足在栖凤宫，初一那天哪儿都没去——太后不在宫中，皇后也知晓她是被禁足了，至于其他人，多少也知道一点事儿，除了顾思会带着顾无攸和顾舜华来给她拜年，其馀人都没敢来触霉头。
    “欸，这是谁的小狐狸啊？无攸你有吗？舜华你有吗？”顾思刚从青栀手上接过顾栖荣专门为她刻的玉雕，就忍不住向弟弟妹妹炫耀起来。
    顾无攸对这种可可爱爱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是羡慕顾思得了新礼物。
    但顾舜华被炫耀了一脸后可怜巴巴地看向顾栖荣，也不张口要，就这么望着她。
    顾思心大，没发现，继续朝他们嘚瑟。
    顾栖荣坐在椅子上，就静静地看着顾思把顾无攸逗烦了，以至于让他开始动手抢那个玉雕。
    顾思这才知道过了火，瞬间安静下来，顾无攸见她老实了也停手，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舜华很喜欢小狐狸吗？”顾栖荣问。
    顾舜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栖荣，很是乖巧地点头。
    顾思不知道跑去了哪个角落，只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舜华想要小狐狸吗？”顾栖荣又问。
    顾舜华迟疑了一瞬，又点了点头。
    顾栖荣难得顽劣，想要逗逗这个妹妹，“可是我只刻了一只小狐狸怎么办？”
    “姐姐，我也不是很想要小狐狸。”顾舜华的眼忽的暗了下去。
    此时顾舜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那手上拿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玉雕小猫，她的双眼随着小猫的移动转着，最后发现竟是顾思拿着那只小猫。
    顾思拿着那只小猫，心思与顾栖荣一般险恶，“原来舜华不想要啊，那这只小猫也是我的了！”
    “没有，我想要。”顾舜华果断摇头，眼黏在小猫上半点也挪不开。
    顾思伸出手指摇了摇，笑着吐出拒绝的话，“我刚刚可是听见了舜华不想要哦。”
    顾舜华把目光转向顾栖荣，顾栖荣却让她失望了，“如今这猫儿在皇姐手上，我也做不得主。”
    她看向顾思，见顾思不想给她，急的站起来想要从顾思手上抢过来。
    但顾思比顾舜华高一个头，只要顾思铆足了心思不想顾舜华拿到，顾舜华哪怕踮起脚去够也够不着。
    “姐姐你给我嘛~”顾舜华被耍的团团转，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顾思到底不忍心，刚想放下手把玉猫给顾舜华，却一个不注意被顾无攸抢去了。
    “呐，给你。”顾无攸把小猫递到顾舜华眼下。
    顾舜华没立即接过，反而先看了一眼顾思，见她没生气才接了过来。
    “你瞧她做什么，本来也是给你的。”顾无攸气不打一处来，见不得顾舜华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像个傻子似的。”
    两人之间的手足之情是任谁也比不了的，顾无攸与顾舜华一起长大，小些时候恨不得连吃喝也要在一处，长大一些后，顾思回宫，顾栖荣又不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没有以前那样黏糊了。
    顾舜华得了心爱之物，不与顾无攸计较。
    过了一会儿，顾舜华把小玉猫仔细收好，看向在与顾思聊天的顾栖荣，见缝插针似的问：“姐姐，哥哥没有礼物吗？”
    “无攸的小玉雕在他那儿呢。”顾栖荣笑着转头，示意顾舜华看向顾无攸。
    顾舜华好奇地看向顾无攸，却没发现他手上拿着东西，便又问：“哥哥你的礼物在哪儿？”
    顾思此时也看向顾无攸，方才她悄悄跑出去后他也跟着出去了，不过她着急回来，没来得及看一眼顾栖荣给顾无攸的玉雕长什么模样。
    “你仔细找找。”顾无攸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着茶盖，小心喝了口热茶。
    于是顾舜华开始认真打量他，发现他原本佩戴的玉佩竟换了个款式，“姐姐为你刻了一块玉佩？”
    语气之中满满地羡慕，她虽然有小玉猫，可顾栖荣第一次刻的玉佩是给顾无攸的让她难以置信，难道顾无攸才是姐姐最喜欢的人吗？
    怀着这样的猜想，顾舜华朝顾栖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