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玉渊知道了外面的小孩是谁后，就趁着夜间亲自出来查看。
自己应当第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他坐在榻榻米旁盯着正沈睡的孩子，分出去的一缕魂魄毕竟只是自己的一小部分，记忆不完全，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禅院甚尔。
而他自己根本想不到乾坤镜竟然将自己带回了十四年前。
他看着对方明显稚嫩的脸颊，忍不住伸出手，在虚空之中顺着他脸颊的轮廓描摹。
玉渊心中有无限的歉意，无论原因是什么，自己确实欺骗了他，他没能回去，并且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就算回到玄风门，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战胜玄辰，他不知修习了什么邪法，进步的太快也太强。
自己已经做好与玄风门同死的准备，死亡只不过是重新和天地宇宙鸿荒融为一体，他并不害怕。
清亮的眼神重新落在眼前的孩子身上，嘴角的伤疤很深很重，当时他必然是生死一线。
第二日天明，禅院甚尔就被通知要去做祓除咒灵的任务，他拿上了任务书，毫不在意眼前老师躲闪的眼神，他们害怕自己，就连眼前这个成年人也害怕自己在某一天打败他。
他心中冷笑，却有一个想法逐渐逐渐在脑内发芽。
任务地点是一处荒废的宅邸，正是滋生咒灵的好地方。
手中的咒具已经被磨损的坑坑洼洼，但禅院家吝啬的不愿为他换上新的咒具，等到断了再换就是。
祓除咒灵实践很重要，所以从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要跟着老师进行任务，死亡的人也不在少数。
推开大门被灰尘糊了一脸，站在前方的几个小孩捂着嘴巴让自己不要大声咳嗽引起咒灵的注意。
“所有人分散，三人一组一层。”老师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禅院甚尔，“你实力这么强，一个人就够了吧。”
禅院甚尔只当没听见对方的阴阳怪气。
“去地下室。”
他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丝毫不在乎这位老师微微扭曲的表情，他在背后轻啐一声，“真是刺头一个。”
长久没有人住的别墅除了厚厚的灰尘之外蛇虫鼠蚁也多不胜数，地下室尤甚，在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却让人不由的猜想会是那种动物。
禅院甚尔行动轻巧，走路时悄无声息。
地下室非常黑暗，就算是最强□□也不能将所有的角落全部收入眼底，不过禅院甚尔已经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落在身上的窥视的感觉。
有东西在这儿，他很笃定，心中骂了一句，握紧了手中的刀，调动了五感感受着身边一滴的变化。
窸窸窣窣的声音变的更加频繁，他微微侧脸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依旧是一片漆黑，骤然间，他感受到杀气。
就在一瞬间他出刀了，“噗嗤”一声不那么锋利的刀锋没入了黑暗之中。
尖啸声响起。
杀意与力量直冲他的面庞而来。
禅院甚尔立刻变了脸色，他不愿恋战转身就跑，身后的咒灵因为受伤无差别的攻击着身边所有的东西。
他也被起浪冲击的一个趔趄，还好没有摔倒，禅院甚尔感到自己脑后有罡风划过，然后就是地板被穿透的声音。
这个咒灵等级不低，他在如此黑暗的地方根本无法精准战斗，跟着记忆跑到地下室的入口，用力一推才发现门已经被死死的锁住。
就这么一点点停顿，身后的怪物已然袭来。
禅院甚尔动作敏捷的低头，对方的爪子已经狠狠地捅入门上。
但他也为了躲避攻击只能离门更远一些。
从门外射入一些光亮，禅院甚尔总算是勉强看清楚眼前的咒灵，它长的如同各种昆虫的集合体，有着蚊子一样的口器，蜘蛛一般的八条腿，还有蝎子的尾勾，还有铠甲附身，所有这些都能当做武器使用。
它的尾巴如同萃着毒一般就算在黑暗处也泛着金属一般的光泽。
尾巴速度快如闪电，禅院甚尔勉强躲过几次，但他知道好运不会永远眷顾着自己，他看了一眼已经被咒灵打出一个洞口的门，必须要想办法去更空旷的地方。
老师还在外面，几人合力应该能解决掉这个家夥。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到对面发出响声，就趁着咒灵被这声音吸引，他立刻蓄力弹了出去。
这只咒灵也立刻反应过来，它的尾巴如同鞭子一样抽了过去。
这次禅院甚尔好运被用完了，他的肩膀被重重的抽到，鲜血喷涌而出。
真糟糕，自己果然不适合赌博，尤其是赌命，禅院甚尔心中想到。
还好他最终跑出了地下室，身后的门被肆意破坏。
心脏一阵刺痛，眼前也开始发黑。
果然那条尾巴上有毒。
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有支援，禅院甚尔咬紧牙齿，他心中升起暴戾的情绪，他们都要让他死，那自己就一定要活下去！他要让这些人永远活在自己的阴影里！
他脚下已然无力，在下一秒趔趄了一下，他知道就是这一秒，身后的咒灵就会用它的尾巴刺穿自己的身体。
可恶！他心中的不甘已然达到了顶峰！
随后他所有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禅院甚尔知道自己虽然内心不甘，可是若死在那里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或许自己也会因为不甘而变成咒灵？
都说咒术师死后不会变成咒灵，但自己是天与咒缚。
他眨了眨眼睛，眼前是一片虚无，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身上的疼痛已然离自己远去。
禅院甚尔感觉到身下的柔软，才逐渐回神，身旁的床帘影影绰绰的垂挂在自己身边，他微微一动，它们也微微摇晃起来。
周身的家具都不是本国的款式，上面的雕花以及布局更像是中洲的器物。
他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梦中不会有如此多从未见过的东西。
从床上下来，他赤着脚往前走，这里倒是空旷，但也让人马上看到了不远处躺在踏上的人。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一边往前一边二连问。
面前的男人一身宽袖白衣。
他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拍戏呢？”
对方眸子缓缓睁开，灰色的眼眸应当是冷硬无情的才对，但他应当是刚刚醒来，某种还带着水汽和迷茫。
禅院甚尔感觉自己呼吸停顿了一瞬，光看眼睛就知道这个男人应当是极好看的。
为什么是“应当”，因为对方的脸上覆盖着一块面纱，剩下的他便什么都看不清。
玉渊起身打量对方，毒已经被清除，剩下就只要好好修养。
“你感觉如何？”他正想伸手轻抚对方肩膀，却没想到现在的禅院甚尔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眼中尽是警惕，像是小狼一般。
看着小孩警惕的表情，玉渊神色柔软了一些，他当然知道为何，师长不慈，同伴不善，在这样环境中成长的他，这是本能自保的行为。
他看着还年幼的禅院甚尔，不由的想起之前的他，也是对一切都警惕着。
想到这里玉渊心中微微一窒。
但很快他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声音放轻问道：“你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禅院甚尔眼中依旧警惕，他冷静道：“是你救了我？”
玉渊微微点头。
禅院甚尔不客气的说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是成年的禅院有些相似了。
禅院甚尔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这里的一切，生得领域吗？他不确定的想。
这似乎是某种力量所形成的空间。
玉渊那有什么吃食，青戒中还是只有一些蜂蜜而已，但用来裹腹已经足够了。
禅院甚尔对食物并不挑剔，有的吃就行了。
只是这碗蜂蜜看上去确实有点齁。
舀了一勺入口，他眼中多了一丝探究，擡眼望了望不远处坐着的男人，终是什么也没说。
……
躺在病床上的男孩听着自己的夥伴一人一句的讲着禅院甚尔必定殒命之事，他嘴角高高挂起，他看向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腿，眼中浮现出一丝恨意，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腿没救了，从此他便是一个瘸子。
这都是拜禅院甚尔所赐，所以他将自己这些年存下的好东西都送了出去，只希望他们能为自己报仇，自己以后是没用了，会成为禅院家最底层的存在，但在那之前他要禅院甚尔的命为自己的腿祭奠。
大家都收了好处都是共犯，但法不责众，而且死的不过是个对家族没用的人，所以他们都无所谓一条人命的消逝，况且禅院甚尔已经记恨上他们，比起每日担忧对方报覆，还不如一劳永逸。
当禅院甚尔叫开禅院家的门时，所有人的表情都扭曲了。
他为什么还能活着？他凭什么活着？
到底是运气还是实力？就连老师都不敢涉险的咒灵，他凭什么能活着回来？
难道这种人也会被神明庇佑吗？
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发抖了，他知道这次以后禅院甚尔将和他们不死不休！
“哟。”禅院甚尔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那笑容让老师扭曲了表情，飞身上前大吼道：“这可能是咒灵的伪装！”
“静心。”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禅院甚尔知道是谁。
“静如山岳，意守丹田。”
“疾如风。”
话音刚落，那位老师便被重重的打了出去，他甚至没有看清禅院甚尔的动作。
飞在半空时，他想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被禅院甚尔击败的一天，没想到来的竟然这么快。
他比之前更强了，速度更快，力量更大，他竟然已经能击败自己了。
玉渊在禅院甚尔耳边传授着武功，这并非是玄风门的功法，玄风门众人皆以剑入道，而禅院甚尔不适合用剑。
这份体修功法是自己无意间获得，也是顶好的武功，传授给他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