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可是要当爸爸的人了
苏郁难身上起了大片红疹,触目惊心的红,看着就十分吓人,还一副呼吸困难的难受样,急得俞从虔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直到听到医生的诊断,提着的心才慢慢落下来。
过敏,还是对羊肉过敏。
俞从虔想到一个小时前苏郁难开开心心且十分满足地喝掉那一小碗羊肉汤时的场景,心有馀悸地捏了捏眉心。
之前给他的调查报告有写会让郁难过敏的食物,但由于报告写的和真实的人实在太大相径庭,他最后也没有信那份报告,不曾想,这一项却对上了!
俞从虔少有地在心里懊悔“早知道”这几个字。
夜深了,俞从虔让童榆先回去休息,自己一刻不放松地守着安安静静地睡在病床上打点滴的苏郁难,目光落到扎在苏郁难白皙清瘦的手背上的留置针,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满是心疼的情绪。
后半夜,点滴输完了,护士来拔针,看病人家属满脸紧张与憔悴,温声告诉他没什么大问题,不要太担心。
俞从虔强撑着的精神随之松懈下来,高大的身躯直接趴在病床上,脑袋紧挨着苏郁难的手臂,一只手紧抓着苏郁难的手指。
清晨,一些不用冬眠的留鸟在枝头上欢快地啼叫,苏郁难难受地睁开眼睛,先看到光洁的天花板,视线挪动间,继而看到俞从虔的头发,他忽然很想伸手去抓一抓,手指刚一动,握着他的人立刻惊醒。
俞从虔猛地擡头,睁开双眼,从迷蒙过渡到清明,只花了不到三秒的时间。
“身体感觉怎么样?”他急忙询问。
苏郁难疑惑地“啊”了一声,反问:“我身体怎么了吗?”
俞从虔眼神深沈,像在责怪自己,也像在责怪苏郁难:“你羊肉过敏。”
苏郁难一脸“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的不可置信样。
“刚放下碗筷,你就晕倒了,浑身还起红疹,还呼吸困难,好像……”俞从虔不说了。
苏郁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红疹已经消下去大半,他还是心里咯噔一下,默默在心里想:应该……没有露馅吧?
苏郁难强自镇定,干笑道:“没事了,现在没事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再馋也不吃羊肉了。”
俞从虔看着他,似乎想问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心里依然不免奇怪,怎么对方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对羊肉过敏呢?
上午还要输液,苏郁难手背插着留置针,待在病房实在有点无聊,俞从虔接了个电话,说是公司旗下的一小明星出事了,苏郁难善解人意地让他快去处理。
俞从虔离开后,病房里只剩苏郁难一个人,他望着窗外的风景发了很久的呆。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实话实说,说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苏郁难,并不是郁难……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之后便又被他藏进心里了。
输液瓶即将滴完,苏郁难按了床头的呼叫铃,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有护士过来换瓶,他看了看见底的输液瓶,只能自己举着去护士站喊护士了。
护士站只有两名护士在,都很忙碌,来找她们的病患也不少,苏郁难喊了好几声,才引起一个护士注意,核对了信息后,给他换了新的输液瓶。
苏郁难举着输液瓶往自己病房走,心情不是很好地叹一口气,他真的不喜欢医院,刚叹完气,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沈辛。
沈辛比他还意外:“真的是你啊,你这怎么回事啊?”
说着,还仰头去看被他举高的输液瓶……不过并看不懂输的是什么。
苏郁难解释:“过敏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生病住院……”沈辛一个头两个大地叹气,不过好歹看起来没那么紧张了,想着要照顾病号,本想帮他举输液瓶,手都擡起来了,一看表弟比自己高的个头,又默默把手放下来了。
苏郁难想到昨天他说的去医院照顾老同学,关心道:“你同学的情况怎么样了?”
沈辛摇摇头:“他胃痛,老毛病了,和你一样,也在挂点滴。”
说着话,沈辛在一间病房门口停步:“到了,我老同学的病房,对了,你住几号病房?”
苏郁难指指前面:“隔壁隔壁。”
“离这么近,”沈辛说,“那我先送你回房,中午给你带饭。”
苏郁难笑了笑:“那谢谢表哥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沈辛老同学的病房,里面的帘子没有拉,苏郁难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要往前走的脚步又顿住了。
甘一颂?
沈辛看他盯着自己老同学看,福至心灵地问:“你俩不会认识吧?”
苏郁难点点头:“嗯,之前见过,他还帮我设计过衣服呢。”
病房里的甘一颂也注意到他们两个了,看到苏郁难输着液,忙问他怎么了。
苏郁难于是走进病房,说自己是因为过敏,又问甘一颂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甘一颂刚说了句“好多了”,忽然捂住嘴,急急忙忙要下床,沈辛立刻去扶他去洗手间。
等甘一颂吐完,虚弱地坐在病床上,沈辛看着他,忽然说:“不是,你这动不动就恶心想吐的症状,怎么那么像怀孕呢?”
此话一出,甘一颂身体一僵,脸都白了,一只手却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嘴里低声反问道:“怎丶怎么可能?”
沈辛这话本来也是玩笑成分居多,但看甘一颂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不由得惊异道:“不会吧,别被我说准了吧?话说你昨天有做这方面的检查吗?”
甘一颂摇摇头:“没有。”
“那今天做一个,”沈辛马上道,“是还是不是,一查就知道了。”
甘一颂无措地擡眼,看看沈辛,又看看苏郁难,苏郁难被沈辛撞了撞肩以表暗示,说:“如果你近期有过……那什么的话,可以做个检查看看。”
半晌,甘一颂垂头,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有过。”
沈辛挑眉瞪眼,立刻八卦地追问:“谁啊?什么时候谈的?对方人怎么样?”
甘一颂不说话,一个问题都没答。
他答不上来。
见他不想说,苏郁难拦住还想再问的沈辛,示意他安静片刻。
甘一颂沈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去做个B超检查。
吃过午饭,苏郁难的点滴都输完了,便和沈辛一起陪甘一颂去做检查。
医院的电梯尤其难等,好不容易等到人没那么挤的一部,却又意外地看到了熟人。
一身白大褂的左慈。
苏郁难在进电梯时冲他点了点头,对方却先是将目光看向他旁边的甘一颂,两人目光对上,甘一颂飞快地挪开,堪称逃避般的闪躲。左慈第二眼才看到苏郁难,也对他点头示意。
看了看明显有点无措的甘一颂,苏郁难心里闪过一丝奇怪。
“叮”!
电梯在六楼停下,门开后,苏郁难几人依次走出电梯,在他们身后,原本要去七楼的左医生,在电梯门即将关闭前,也擡脚走了出来。
直到看到那三人朝着彩超室走去,左慈皱了皱眉,这才转身回去继续等电梯。
检查结果不久后出来了,甘一颂真的怀孕了,孩子已经两个多月大了。
沈辛盯着甘一颂看不出明显起伏的肚子,忍不住啧啧称奇:“快三个月的身孕,你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甘一颂抿轻Tuan了抿嘴。
“开心点嘛,”沈辛又说,“你可是要当爸爸的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孩子的父亲是谁啊?”
甘一颂不由得想起刚刚在电梯里匆匆一瞥,嘴巴抿得更紧了,尽管当时电梯里有好几个人,可他还是一下辨认出那个人的信息素味道,并且不受控制地想要离那信息素以及信息素的主人更近,需要很努力,才能忍住不轻举妄动。
沈辛和苏郁难都嗅出了此事另有隐情的味道,看甘一颂实在不想多说,沈辛也不再问有关孩子父亲的事了,换了个要好好养胎的话题。
谁知甘一颂这下不止沈默,还皱起了眉头。
苏郁难和沈辛对视一眼,沈辛小心问道:“你不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半晌,甘一颂苦恼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沈辛和苏郁难面面相觑,他们不了解事情的始末,甘一颂又不肯吐露,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甘一颂好好斟酌,再委婉地劝他,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和孩子的父亲商量一下也行,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傍晚时分,俞从虔来接苏郁难出院,看到甘一颂,也有点意外。
作为公司的首席设计师,甘一颂的自由度很高,是不用严格按照朝九晚五的上班时间来的,因此偶尔没在公司看到他,俞从虔也习以为常,却没想到,原来他是生病住院了。
俞从虔暗暗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对员工太缺少关怀了。
甘一颂看着他,说:“老板,我怀孕了,给我放多久的产假啊?”
俞从虔顿了顿,下意识看了一眼苏郁难,随后说:“看你想要放多久。”
甘一颂笑了笑,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