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第 88 章
    大名呜咽着, 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脸上的肌肉扭曲紧绷，他死死盯着阿市。
    阿市用力把他钉在地上，“你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吗？”
    “也是像这样，一下贯穿了胸膛。”
    “你还记得她死的时候什么样子吗？我没有看到。”
    “是不是也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样？”
    大名从阿市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脸上满是惶恐和乞求。
    阿市面前的人影突然变了, 他变成面容冰冷僵硬的母亲大人, 变成当初唯唯诺诺的小侍女, 变成去岁到如今涌入京都的难民。
    她到城楼上看过那些人, 他们还没靠近城墙时就被弓箭手清理一空，夏天尸体焚烧地不及时就会传出难闻的气味。
    大名一直不允许她碰京都的守备，严密把控财政，她们之间一直有着微妙的平衡。
    她甚至想过，在自己一派官员的施压下, 如果大名能好好主持赈灾工作，那么她一定要跟木叶谈判，留下他一条性命。
    后来的事一件比一件混乱，阿市接到消息赶往城楼时底下只剩一堆四仰八叉的死尸，血腥味混合着流民聚集的腐臭味随风吹到她面前。
    城楼上的底层武士看到她来, 满面堆笑地邀功。他们是那样完美地完成了大名交代的任务, 没有让一个贱民偷溜进京都污了贵人们的眼。
    她跑下城楼, 带人连夜闯进主管赈灾的文官家中，翻出他的账本, 审问他这段时间钱款的去向。
    没等人把老底漏光，大名府的人传来消息，庆华院被杀了, 还是大名亲手杀的。
    无数人影在她眼前交汇，混乱不清。最终都变成她回到大名府时看到的那张惨淡的脸。
    “你辜负了太多人。小春说得对, 木叶的权力不是从大名手中夺过来的，木叶的权力是从人们手中争取的。”
    “现在，到了把不属于你的权力还给人们的时候。”
    大名早已断气，阿市放开匕首，对着无声息的他喃喃自语。
    这是个普通的傍晚，好像一切都即将落幕。
    结束本就是人间常事，只是她没想到过，这样重大的结尾也会发生地如此平淡。
    和她小时候看的话本一点也不一样。
    “你太乐观了。”寂静的房间走进第三个人。
    来人慢慢踱步到窗户前，她倚在窗边看向阿市，“今天是木叶吃了大名，明天说不定谁就吃了木叶。他们今天打着为了国民的幌子起事，谁知道以后变成什么样？”
    阿市直起身体，“无论如何，不会比之前更糟糕。权力就像无法驯服的野兽，我们这代控制我们的。等我们没了，这头野兽就交给后来人。”
    “需要我现在派人把你送回雷之国吗？”
    窗边的年轻女人打量着自己新染的指甲，笑了起来，“回去？回去做什么？我可是败在我那个好二哥手下，被打发出来的废棋。”
    “有的棋子之所以被看作废棋，是因为棋手水平有限。”
    “那阿市公主看看，我加上火之国继承人的分量如何？”
    阿市公主瞪大眼睛看向她，“你难道想让我拥护你们上位？”
    这位和亲夫人常年待在后院，对木叶的实力没有概念也正常。可是现在外面战况如火如荼，怎么着也该传到她耳朵里几分，怎么还能做这种指望？
    阿市刚想跟她解释现在不是需要合法继承人的问题，也不是篡权夺位的好时机。她和木叶渊源深厚，知道此战有败无胜。
    对面的人突然掩住嘴笑了，“谁不知道阿市公主在木叶那里面子大，我想请您帮忙引荐一下。我和孩子也想投木叶。”
    阿市开口询问地更谨慎，“你想得到什么？”
    “我要灭了雷之国。”她笑意满满的脸骤然阴沈。
    “我要木叶借我部队丶物资丶人才。等我得到雷之国，可以划一半城池给木叶。什么条件都好谈。”
    阿市看着她兴奋的面孔迟疑道：“那可是你的故国。”
    夫人瞬间靠近她，“我以前也很纠结这个问题，所以在后院混吃等死。但你给了我启发。”
    她一边说一边撩起阿市的碎发，“大名是大名，雷之国是雷之国。他们觉得自己至高无上，和国家的权力牢牢绑定，我就要把他们亲手拉下来。”
    “我那个好二哥当年为了继承人之位可没少坑我。”她冲阿市眨眨眼。
    阿市问她：“那大名呢？”
    夫人放下手，“很简单，他放弃我，我也放弃他。剩下的，各人想要什么就各凭本事。”
    “我想，雷之国的人无论在木叶手底下还是在我手底下都不会比被他们统治更差。”
    “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忙？”
    “就凭我们是价值更高的投名状。只要你需要取信木叶，只要木叶还有扩张意图，我们就是最适合的切入点。”
    “你认为火影会对雷之国有兴趣？”
    “有没有，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以前没有，以后就有了呢？”
    “好，就算木叶会对雷之国有兴趣。可是一个假冒的火之国继承人对他们有什么用？”阿市向夫人逼近。
    夫人严肃起来，她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咄咄逼人的阿市。
    她知道了，木叶应该也知道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她突然大笑出声，“阿市啊阿市，你既然都想到这里了，为什么不肯往下再想一步。只要木叶和你我需要，这继承人是真的或假的，有什么所谓？”
    她收敛神色睨着眼睛，“我只知道，他当年是我的保命符，这次也是。”
    阿市擡脚走向屋外，“我答应你。”
    火之国的内战已经传遍各国，他们听着木叶在火之国杀地人头滚滚。据说千手和宇智波两族族长带领木叶把火之国变成了一座坟场。
    如果他们当初把握住了那些低贱的忍族，如果木叶的力量不是这么摧枯拉朽，现在该是多好的进攻时机啊。
    怪只怪他们动作太快，反应过来的时候，有点用的忍族都跑没了。
    时间过地太久，他们早忘了当年人才招聘会吸走天下忍族，他们也曾为此在大名面前吵地不可开交。
    忍者派和武士派争执不休，最终都淹没在历史中。
    “有将军和武士们在，跑掉几个忍族实在无需忧虑”，“忍者跑了就跑了，不忠于国家的叛徒留下来也没用”。
    那些声音被贵族们模糊地想起来，在当今的风云中更显得讽刺。
    木叶恐怕已经疯了，从护院的忠犬变成背主的野狗。他们这么大搞清算，一定长不了的，长不了的。
    火之国内肯定有贵族武士暂避锋芒，积蓄力量，找时机光覆。
    等着吧，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到那个时候，火之国陷入乱局民怨四起，那就是他们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柱间没想到有人把他的悲惨结局都琢磨出好几版。
    他放下手中的水壶，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此时正值晌午，夏天毒辣的阳光让他大汗淋漓。反观旁边的好友，看起来根本不像跟他身处同一空间，周身若有似无的冷气飕飕地往出冒。
    村口终于出现船木村长的身影。他还是村长，不过不止是驻地村一个村子的村长。
    自从经互会的寒假实践团进入驻地村，他带领村民配合经互会完成了一项又一项艰巨的任务。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能力经过锻炼，早已今非昔比。
    过去五年，木叶下大力气培养基层管理人才。船木的经验曾多次作为案例在研讨会丶干部培训班进行分享。
    木叶派出来的基层组织中，很多工作人员都是他的后辈。
    他作为这条战线生产恢覆工作的总负责人一直跟在柱间身边。
    柱间不像宇智波斑热衷于推进战线，他对基层秩序梳理丶生产组织工作抱有强烈的好奇和热情。
    他看着船木村长新到一个地方，把各个工种的人都挑出来组成一个小队，再从小队里挑出一位靠谱的队长。
    接下来他们会和部队一起驻扎休整，船木部长天天带着剩下的人观察小队的工作做地怎么样。
    有了错误要当实践教案指出来，捅了篓子招呼大家一起帮忙收拾，起了冲突及时介入调节。
    柱间也爱跟他一起四处溜达，听他讲那些柴米油盐过日子的事。
    “这个地告诉大家，明年不能再这么种啦。这么旱还种这些吃水的粮食，搞不好今年就得绝收。”
    队长点点头，“我找您也是为了这个事。您看今年要不要把一些手工活儿派给他们，好让他们赚点钱挨过去。”
    “现在太晚了，补种来不及。这个地的情况怎么浇水都得减产。”
    船木点点头，“他们现在可以抓紧起菜园子，种菜还来得及。”
    他对着地上委顿的秧苗指指点点，“这样不行的，救不回来的扒了种菜算了。按规定给她们补贴种子什么的，到秋冬供应京都。再安排点手工活儿，有了现钱加上卖菜的收入，今年应该能过去。”
    他们正说着话，地上灰突突的秧苗突然肉眼可见地生长起来。
    柱间笑着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这不就长起来了？”
    没等人们过了惊讶劲，秧苗又迅速枯败。
    柱间也枯败在一边。
    船木部长挠挠头，“火影大人果然厉害，但是这些事还是麻烦农民们操心吧。”
    柱间的消沈只能坚持一会儿，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起身，再次全神贯注地听这些人谈工作。
    等部队启程时，小队基本已经和村子磨合地差不多。船木村长会和部队一起告别新诞生的村干部，去往需要他们的未知家园。
    这是进入京都前经过的最后一个村子。部队已经整装完毕，船木村长安排好村里的事，赶上木叶大部队。
    等他们兵临城下时，见到的是一座防守严密，固若金汤的城池。
    一路上，没有哪个城市表现出这么高的备战水平，也没有哪座城市的武士像他们一样秩序井然地在城楼上准备战斗。
    “看起来是阿市那个孩子的手笔。”
    柱间听到耳边传来不屑的冷哼。
    “居然以为这种程度的防守能抵挡木叶的攻击。”
    果然，不久后一个信使找到他们，自称是受阿市公主派遣。阿市的信简洁明了：京都可以接受和平谈判，只要木叶派来转寝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