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雪原（四）
    风雪依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怀月在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发现本就不算健康的体温下降得很快。
    也可能是因为昨天睡的不够好, 吃得不够好, 所以身体发生了对应的变化……走出去有一会儿后, 她后知后觉，找到了最可能的原因。
    紧接着, 宋怀月就迈开腿跑动了起来, 希望能靠加大的运动量产生温度，不至于太快回去。
    至于饿不饿的问题, 她认为现在最需要考虑的不是这个, 更多的是找到另外的丶有价值的信息。
    外面和昨天相比，没有一点改变。
    即使奔跑着搜寻，还是需要在一段时间之后, 就停下来缓和越来越不适的眼睛。
    终于在某次之后, 她才刚迈开腿，就被绊倒在地，并察觉身体已变得有些僵硬。
    不自觉啃了口雪, 一时间有些懵，不知道是该躺着略做恢覆, 还是站起来接着搜寻。
    纠结间, 她听见了一道声音。
    那是伴随着奇怪轰隆声的脚步, 缓慢地靠近了这里。
    难以自控地涌现出恐惧, 宋怀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用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来逃离危险, 回到安全的木屋。
    但因为剧烈的情绪的扰乱，她没有成功, 甚至都没有挪动一点。
    漆黑瞳孔倒映着一个巨大的雪白手掌，然后她保持着面朝下的姿势被提了起来……头昏脑胀地看不清更多细节，宋怀月没能捕捉到雪怪的模样。
    上空更低的温度让她瑟瑟发抖，并且确定了一件奇怪的事：现在还在白昼。
    也就是说，那条规则是错的……她本想根据这条信息进一步分析，尝试找出另外几条的判断依据。
    但不知道是因为上空的寒风更伤人，还是说刚才甩动的那几下让她脑海变得混沌，反正只能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床被子上。
    宋怀月紧紧抓着边缘。
    ……如果掉在这里，很可能就找不到了。
    到现在，她依旧没有产生对自己结局的联想。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发觉自己好像没有受到更多残酷对待，而是就那样停在半空，大雪纷乱，身上某些地方几堆积了雪白丶冰冷的物体。
    确认了自己的处境，以及雪怪确实是真的丶能攻击她的生物，宋怀月很快开始尝试挣扎。
    必须的试探，力道极其轻微，因为她害怕激起进一步的反应。
    但才刚开始实施，原本停滞的手掌就再次动作，她被转移到了一个巨大的池子上方。
    它里面的液体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反正气味极其恶心，加上刺眼的视觉效果……几乎是让宋怀月立刻就有些反胃。
    已经有所预感，宋怀月顾不上什么危不危险，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应激地激烈挣动起来，伴随不能控制的尖叫。
    手脚挥舞间，那床薄被子坠落下去，迅速被污染……
    呕……
    伴随靠近，她已经顾不上其它的任何东西，只能不断干呕。
    之后的事，就算不刻意关注，触觉丶嗅觉等感官都保持认真工作，传递了每一份让人无法忍受的感觉。
    不管是黏腻的触感，还是仿佛要把人腌入味的臭味……都在涮火锅一样的手法中多次远离又靠近。
    甚至还有一点弄到嘴巴里！
    意识到这点后，宋怀月的神情迅速变得扭曲，因为低温和食物问题有些迟缓地反应逐渐有些恢覆。
    她伸展双手，蹬直双腿，想要逃脱，但没能成功。
    备受煎熬的折磨终于过去，不知道时间的宋怀月被送到回木屋内，这雪怪还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用巨大的手掌贴心关上了门。
    宋怀月确认自己丢失的那床被子已经被另外的同样事物取代……这是消耗品？还是说只有因为雪怪不能再使用的那些，才可以得到替换？
    问题冒出，她却没有再往下思索的动力……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让人难以接受。
    “而且这里还没有浴室……”
    不仅如此，嗅着身上的气味，她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隔了好一会儿，宋怀月才真正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对。
    这得益于钱老经常性地让她自检……习惯性地行为确定了违和，她反应了过来。
    是什么时候？
    没什么作用地克制着逐渐消沈的意志，宋怀月一一回想自己进入怪谈之后的经历，想要找到关键点在哪里。
    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有什么用？
    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甚至产生了应该不是我拥有的变化……宋怀月丝毫不怀疑钱老的专业性，也不怀疑另外一点：自己真正发生了改变，早已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但一个个逃避的丶退缩的念头冒出，还携带着合适的理由：
    已经出去过两次，都没有收获……
    就算是白天也不安全，难道要再一次落到雪怪手里……
    一条规则是假的，其他的可能也都是，雪地里可能根本就没有食物，只是消耗我体力和温度的方式……
    ……
    “就一小会。”
    宋怀月呼出一口气，把床上的两床被子都托了下来，铺到柜子边，“就出去一小会儿，没有收获的话，很快就回来。”
    只是在脑海中的挣扎，就消耗了不少精力，她异常疲惫。
    于是就着温水吃了两个小面包，这位皮肤发青，嘴唇惨白的女性就地窝了起来，睁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
    怪谈内，另一栋凝实的建筑中。
    客人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边放着一杯咖啡或是其他的什么饮料，有的轻声交谈，有的在安静处理自己的事情。
    而店里的环境也很匹配这样的氛围。
    店主和善，员工勤劳……就连临时雇佣的小猫咪们，都穿上了能让它们变得更加爱可爱的衣物，尽职尽责地四处行走，展现魅力。
    这个时候，它们仿佛都知道不管是店员，还是店主，都不会在有“外人”的地方打骂，所以才这样放松。
    不过正常来说，经过这两天自己看不惯就会动手的行为“督促”，已经没人会在营业时间之外将自己的情绪随意挥洒。
    因为她就算要回去喂猫，也是挑选有客人在这里的时间。
    而直接动手，是因为殷淮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个怪谈，至少在这个空间，是专门为了她和宋怀月准备的，本来自带相当多的关注，以及它肯定做好了时刻施加影响的准备。
    不管是遵守，还是破坏，这些都不会有改变。
    它既然已足够愤怒，就算再多一点又如何？
    什么都不做，怪谈也不会把捕捉起来的人类放出去。
    因此，她随心地做着想做的事。
    但在第三天，不管是猫咪馆里本来就存在的人，还是来往的丶未见重覆的客人，都没有符合条件的身影出现。
    她甚至怀疑怪谈把那小孩弄过来之后，放在了一个完全和外部不联通的地方。
    但进入的方法是正常的，因为自己曾留下的那部分能量只是消失，而没有顺势形成攻击手段……换句话说，宋怀月勉强算是正常进入的，如果它强行做点什么，肯定会留下痕迹。
    就这三天看来，没有过多的违和之处……它或者它们，只会在某些环节掺杂自己的想法。
    就像之前的那块木头，想到这里，殷淮精神一振，认为这确实是有可能。
    只是到现在未知，自己都还没摸到规则的任何一点消息……连偷听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过了完全没有意义的三天，殷淮等到店铺完全关门了后，才回到自己“家”。
    边打开门，殷淮边抱怨，“也不知道你什么毛病，要把这里每天擡高几层……”
    “怎么？想让我因为爬楼梯产生怨气？”
    说到这里，她内心其实升起了隐约的怀念。
    这个世界已记不清模样的父母，会在她本能地丶懒惰地不愿爬楼梯的时候，让人加装电梯，即使只有三楼。
    那俩不算铺张浪费的人，没有一点指责地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至少在那个时候，精神还有点问题的我，是很依赖他们的。
    是否以前的父母，也是因为一些不得以的意外，才将槐树作为“托付者”……
    “以前的我，还需要别人来帮我做这些事情。”
    她笑了笑，把包随意丢到玄关处，脱去鞋子，打算先去给自己弄一个简单的晚饭，“但是现在，只要你不觉得我多弄点什么出来，对怪谈没有影响的话，确实可以继续保持。”
    第二天，专门探头看了眼依旧没减少的高度，殷淮挑起眉毛……既然不愿意做出让步，那就说明这些东西绝对是有用处，不能随意改变的。
    走出门，看见了突兀多出，但其中印记和周围完全一致的电梯后，她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
    但这点高度，不会对我有什么作用，是针对宋怀月？
    心中一动，她想在其他地方进行搜寻，看看多出来的楼层是否有人居住。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尤其是“信徒”将自己融入怪谈本身之后，能较为精准地操纵空间。
    完全可以做到每人一个空间，单独处理。
    就是不知道时间是否一样……殷淮打算先去下面的楼层看看，没有收获，就在下午离开“工作地”，来这里守着，等待可能的人类。
    至于工作本身，她相信经过这么几天的威慑，没人会说什么。
    怪谈内，就只有两个地方的能量浓度高，也就是这里，以及上班的地方。
    另一个已经算是完全摸清楚了，不管是原本的，还是来往的客人，都不属于人类能获得的身份。
    她的选择第一次出现问题，应该是这里的“印记”含量太高，短暂干扰了一点。
    ……可能是针对全部，也可能是针对某一个方面。
    这样的干扰因为能力的差距，大概只能维持几天。
    有信心在这几天之内达到目的？
    心情不是很美妙的殷淮将视线落到地板上，没发现一点问题。
    ……现在就只有这里了，如果还没有收获，我该去哪里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