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小鱼村（十一）
    第三天的最后, 还是有村民说看见过他们的同伴往殷淮捕过鱼的地方去了。
    她手里拿着网，村民认为她可能是想自己弄点鱼获，才会在凌晨去往那边, “她还没回来吗？”
    “那都是天还没亮时候的事情了, 不会是受伤了吧？还没回来？”
    那人立刻就去找了几位空闲着的村民过来, 打算和殷淮等人一起去寻找。
    “虽然现在还没成为同伴，但你们都做的很好, 最后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明天, 明天我们就可以一起行动了……”
    村民们很是自来熟地和五人联络感情，但在殷淮询问明天会发生什么时又含糊其辞丶转移话题。
    其他人, 不管是五六还是三二, 都沈浸在交流中，一点都没发现这个被避开的区域。
    人类这方，五官组合出来的笑意不是因为他们没为同胞的女性难过, 而仅是被过多的村民带偏了。
    只有原本神情就不算开朗的成叔还和殷淮一样, 保持着脸部神情的严肃，或许他也有些不解那两个人的表现，但有“外人”在的时候, 这位老人觉得不能直接问出来……
    殷淮记忆相当好，拒绝了找来更多人一起搜寻的建议, 她带着一行人直接去到下水的位置。
    一眼扫过去, 除了那堆石头的消失,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而有“野兽”存在的情况下, 这着实不算是什么异常。
    “那儿好像有只鞋。”
    成叔脸色倏地变黑，指向远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 殷淮看过去的同时心里有些恍然……也对，在这里, 最简单杀死自己的方式就是跳海了。
    因为颜色太接近，所以它的存在感不强，只在一个小浪打过，那面正对夕阳的时候，才会因为周围的水面都被橘红光芒洒满而凸显，这仅有一两秒的时间，随后就立即消失在观看者眼前。
    联想到她拿走的网兜，联想到那堆消失的石头，莫名的情绪浮起，殷淮就这样看着这幅画面。
    良久，她长长吐气，“走吧，我们得回去了。”
    “不用找了吗？”
    其中一位额头宽阔丶饱满的村民还什么都没发现，行动就突然就结束了，侧头看向她，“如果肉眼无法捕捉，我们还有装备，能一定程度上知道海底的情况，只是没有亲眼看见清晰。”
    “嗯……现在支书和村长都不在，我们偷偷用，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不用了。”
    殷淮勾起嘴角，“她只是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了，就算找到，也不会想留在村子里的。”
    “这样啊……”
    村民一下闭嘴，旋即感叹，“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确实让人可惜，那几个村民没再像来的时候那么多话，只是在五六和好奇的涵涵询问时回答两句。
    他们对后者明显更加和善。
    没有出海的安排，今天的晚饭就显得有些冷清了，三人都显得很不习惯。
    但她暂时没心情去开导他们，甚至觉得开导也不会有效果……殷淮在吃过饭后就丢下所有人，自己来到了沙滩边缘，坐下观看落日。
    身后传来沙沙声，殷淮转头看去，发现是除了喝酒时几乎没怎么改变的成叔。
    他伸手在耳朵上放摸了摸，什么都没收获，停顿一秒才重新放下，“你在烦啥？”
    殷淮楞了下，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你现在的表情是这样的。”
    这位老人夸张地隆起眉毛丶嘴巴绷直，因为周围有皱纹存在，他的整张脸都显得相当扭曲丶滑稽，但又是真的让那个人觉得愁苦。
    这似乎不只是在模仿我，还有一部分来自这个老人的内心……殷淮伸手按住眉心，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忧愁。
    “我现在确实有些迷茫。”
    “你可以跟老头子我说说。”
    他也动作生疏地坐下，坐到了和殷淮有点距离的地方那个，同样目视前方，“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海……”
    随口说了点年轻时候的经历，核心思想就是：你们现在条件这么好，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了个怪谈，比那时候的人们能接触到的东西不知道先进到哪里去了。
    “就算是现在，能活活，不能活就去死。”
    “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是也不要像那个一样，我听他们说，自杀还是很痛的……”
    知道成叔想表达的意思，是在在这样大环境下，就算是极度的忧愁，也几乎没有作用……但我苦恼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生存问题，而是你们的……殷淮叹气道：“您应该知道五六和三二的身份了吧？”
    这是合理的推测，毕竟像成叔这样的老人，只要还活着，是会被特殊关照，会有专人上门查看情况的。
    “他们是政府的人？”
    不出她所料，成叔几乎没什么思索就给出了答案，而且还顺势抛出了一个问题，“那小姑娘为啥要听你的话？我看好几次，她都想问你。”
    “还有她给我的感觉，就是跟你有点像……不是长得像，就是感觉。”
    这就不得不说到一个计划了，只是不能就这样告诉你……殷淮惊讶于成叔的敏锐，吐槽了两句，随意给出个擦着边，也可以往外说的答案，“因为我是管理员00。”
    “哦！”
    “你是那个槐花！难怪呢……我就说你咋跟不知道累一样，干完这个又去干那个的。”
    殷淮没再补充什么，而是借说起自己的想法，“所以，其实我怎么担心自己。”
    “这个怪谈，和我们之前知道的都不一样……我对人类未来能不能延续产生了疑问，而且我暂时还没找到办法否决这个疑问。”
    “这又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情，愁这么多干啥？”
    有身份的铺垫，老人倒是没对殷淮的想法有疑惑，很顺利地接受了，并思索起解决办法。
    最后发现只能从心态上解决，“政府还有那么多人，我们还有那么多人，实在不行，就跟以前一样，拿人命去填……”
    “我也是看过点东西的，平时还会有人念给我们听……不管怎么说，每次进去的人都不多，而且也不是只要有就一直有，最开始的怪谈不就没人再进去了吗？”
    他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肯定是我们有人发挥了什么作用，找到他呗。”
    “找到了我们就制定计划，然后我们这些老东西先去做，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把小的留下就行。”
    不知道该怎么跟老人解释，在怪谈能量作用下，同一个怪谈内装下非常多的人也是正常的……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方向，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怎么定位一个怪谈，进而找到有人做出一些事情之后它与之前的区别……“我出去之后会告诉研究那边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分出人来进入新的项目。”
    “现在他们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再观测和抵御上，要研究清楚，才能找到对策。”
    “是哦，如果在把那些东西弄掉之前，人都死完了，那也没什么用。”
    成叔拍了下大腿，“反正就是这样，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嘛？”
    “就这个村子，我就觉得怪怪的，一点都不想进去。”
    “不过除了第一天，他们还算是好客的，我们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能找到吃的……我试过了，用土法子点不起火。”
    “这里好像就没有火。”
    没有火才是正常的，如果能自己热菜，我反而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殷淮站起，将目光从太阳已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点馀晖的天空收回，“回吧。”
    “对了，这次是您的第几次进入怪谈？”
    成叔毫不在意地道：“第三次，不是很多。”
    “但我也是有一点经验的了。”
    殷淮又问，“您之前有卖过鱼吗？不是，是卖菜。”
    “或者在菜市场呆过？”
    “嗯……你这么一问，我还得好好想想。”
    “好像是有的，之前我儿子刚接我过去的时候，闲不住……”
    ……
    第四天，本以为会准备出海，去捕捞鱼类的殷淮早早起来，去寻找带着小孩的三二，和照顾老人的五六。
    在还未和后两位汇合的时候，就有位衣服青蓝的村民找了过来。
    “支书想见你，为了今天的事情。”
    殷淮权衡不过两秒，转头对三二叮嘱了两句，才跟着这位村民回到小鱼村，穿过一条条街道来到灯塔。
    在这里，她见到了昨天据说去出差的支书。
    这位女性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神情依旧严肃。
    她垂眼俯视殷淮，“今天会涨潮，食物非常多，鉴于你之前的表现，我和馀村长一致认为，如果得到你的帮助，我们会获得更多的收获。”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会在你们入村之后给老人和小孩分简单的工作，但享有和下海的人相同的积分。”
    “怎么样？你愿意在还没成为我们同伴的情况下，就在这次涨潮里帮助我们吗？”
    说到这里，支书露出了期盼丶犹豫的神情，随后又补充道：“涨潮的时候是很危险的，除了你之外，其他的四个人也可以躲到村子里来。”
    皱起眉毛，殷淮不明白为什么涨潮会变危险，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直到旁边的馀村长主动催促，她才点头，“可以的，但是我得先和他们说一声。”
    那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好的。”
    “那这样的话，之前的氧气瓶你不用再使用了，我们给你一个更大的……你去说完，尽快回来。”
    “今天的饭，你不用付出积分了。”
    殷淮示意自己明白，旋即干脆转身。
    凭借嗓音找到了自己那些和村民们交流的同伴们，花了一点时间交代完，并提醒了几人要后要做的事情后，她就很快回到灯塔，获得了新的装备。
    和村子里的壮年人一起等待着，她本以为涨潮的时间会是月亮升起的时候，但越是临近中午，不管是准备的村民，还是支书村长两人，就越是严阵以待。
    她也隐晦地将视线投往海洋方向。
    终于，太阳升到头顶时，支书一下放松。
    她嗓音轻柔，“终于涨潮了。”
    咕噜。
    耳朵一下就被“淹没”，捕捉到了由大至小轰鸣声。
    这样的声音下，依旧稳稳站立的殷淮忍不住眯起眼睛，想适应可能的环境变化。
    而在耳朵适应，轰鸣消解后，海浪声更加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