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书
接下来的几天里, 殷淮一边针对论坛中出现的疑问给出恢覆，一边翻找自己的记忆，并多次尝试直接从这里进入兄妹俩在的那个空间。
根据对梦境的解析, 不管是她自己, 还是对怪谈有相当研究的几位博士, 都觉得里面很大可能会有“丧尸”。
根据林博对周围的环境的描述，那是比这里看起来欠缺些科技感的城市。
夜晚同样有着万家灯火闪烁……但她还是想亲眼看看。
不管怎么说, 那是塑造杨槐的世界, 是殷淮的大部分底色。
本来有些羞于这样的想法，但是钱老说这样才正常, 因为那是她真正的家乡……
钱老那笑呵呵的语调不断回响, “虽然你觉得自己对那个世界没什么留恋。”
“但它带给你的，也不全是苦难，不然怎么你会还有这样的想法？”
殷淮因此重新审视了自己。
剖析了自己对原本生活的思念, 是的, 思念。
就算是怪谈开始之前，那种有钱有闲丶万事不愁的状态中也隐约有思念埋藏于心底。
每次看见宋怀月的时候；
每次出门和那些关系不远不近的朋友聚会的时候；
每次自己做出熟悉味道菜品的时候；
每次过年的时候……
她以为已随着时间淡化的那些事情和印记依旧存在着，只是相关人的五官和声音都模糊了, 只剩下一个名字，或者是一两句话。
再次挖出它们, 殷淮也不自觉就柔和了表情, 并坚定了自己的目标。
她又不是什么真的纨絝子弟, 喜欢混日子, 虽然这也是事实，不过……“我也是能干出大事能力的人, 也是有不达目的不罢休厚脸皮的人。”
之后，她跟那些关键领域的人商量, 想先向内里汇聚了比较多能量的那些地方走过去。
到现在，她已经知道，虽然相似的场景之间很容易建立起通道捕捉人类，但实际上那些东西会和现实有“重影”，有固定的核心位置。
她或许可以利用较近的距离，在“重影”的波动与现实连接的时候，找到进入的途径。
进而获得更多的信息，或者做出什么破坏。
他们赞同了这个粗略的计划。
最后，殷淮让尹博士尝试弄点能遏制“信徒”能力的东西，就算是直接杀死也没关系。
“我现在只是从朽木的那部分里知道了一点关于‘神’的线索，祂至高无上丶不可违背……”
“等会儿，我缓缓……又发神经了，反正就是，我不知道在吃掉更多的能量之后，会不会发生我现在想不到的改变。”
“但是有一点我能确定，我们这个世界没有引起祂的注意，如果我出现异常，只要把我弄死，就不会有任何后续问题……因为一些事情，我只要失去清醒，应该还是会有一个现实中的身体，还会本能地捕猎其他的‘信徒’……”
“所以你们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我现在还清醒。”
“但状态会改变，等到那一天，在我干出什么事情之前，就直接结把我果掉，是最好的办法。”
她能看出来，其实听完这些话后有好几个人都想反驳，但这是情感上的冲动，理智占据上风之后，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最后，还是尹博士翻起白眼，“你真是太高看现在的科技水平了。”
殷淮很是认真地道：“其实这里已经比我原本的世界科技发达了不少，可能是因为在某些大事上面花的时间更少，发展进度更快。”
“我也算是来到了未来，享受过了科技给生活带来的便利……可惜没有那种满天飞车的未来城市。”
李博士也重覆了一遍，“你真是太高看我们了。”
钱老则从另一个方面插入话题，叹息着道：“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你总是会想最坏的情况。”
“尤其是这件事很重要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
后面几位老人也各自出声，来回的车軲辘话把这个话题混了过去。
殷淮也没有再重提，因为她知道最后肯定会落实下去……不管是哪个世界，这个民族的经历，都让他们不允许自己的命运被把握在别人手里。
这件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规则的问题。
她只知道规则源于人类的秩序，只要多个人存在，就会有规则……朽木也是弄了点把戏，把人和人之间分开让规则没有完全成型。
但只要是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总会有遇上的时候，遇到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不可能完全没有……
看过了这几天脱离者讨论的东西，殷淮已经对生存法则之外的“规则”有了想法。
与其说那是规则，不如说是什么力量都没具备的一些提醒，能让他们在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不至于太过慌乱，知道怎么样对自己进行基础的保护。
这件事花了不少的时间，以至于她的生活质量下降了都没注意。
直到易谨载着她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基地的地方，里面有不少人穿着黑色作战服来来去去，很快就有人带着一份份食材走出来。
等远离了那里，他才解释道：“我们大方向不变，但是不管是能源还是食物，即将耗尽的时候，我们的路线都会稍微偏移，来到类似的地方进行补给。”
“所以我们抵达目的地的实际花费，可能会比原想的时间多一点。”
“他们已经把食物都搜集起来了？”
殷淮对此没有异议，反而比较好奇这个和研究所完全不同的聚集地……她有看到眼熟的多足机器人挂着包裹进出，“能支撑起封闭的消耗，这应该不只是国家本来的屯粮？”
“现在的确实大多数是无法长时间储存的，从各大超市丶仓库汇集起来的东西。”
“至少还能坚持几个月，最后没有办法了，才会动用真正的存粮。”
易谨指向一个方向，“我们今天去那里住一晚上，明天再继续。”
“你真的不会再被主动捕捉了吗？”
点了点头，殷淮没有因为他的多次询问而出现不耐烦……这是一种担心。
“我能看见我在那些怪谈眼里是个什么表现，反正……很不好惹，如果我是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做。”
“但是也不排除哪个突然挑战一下自己，不过我应该能很快就出来了。”
“因为你已经有了成熟的脱离思路。”
易谨默契接上。
“是的。”
拿起终端，殷淮准备去清理一下自己收到的私人信息——它们已经被“烛火”初筛过第一遍了。
有的人把无法排解的痛苦向她诉说，有的则会提出自己的想法……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些曾经见过的人有发过来近况。
一一看过去，她最后找到了许悦的头像。
穆贵：【情况如何？】
许悦：【槐姐姐！没什么事情，嗯，我们这里还很安全，也没什么人误入。】
许悦：【对了，肖老师被我们抢回来了！那里没有信徒，非常顺利！】
殷淮是知道这两个人经常溜出去，以人类的身份进入怪谈，然后弄点加餐。
但是她没有看见眼熟的……她看见了，那个克服了恐惧，主动做些什么的肖老师已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身份，被同名怪物替换。
只是在这兄妹俩眼中没什么区别。
肖老师依旧担任着别墅区某些小孩的老师……这在现实中很不合理，因为这些人往往会一对一为小孩请老师，但怪谈内不是。
她时常会给自己的学生带些礼物，然后才开始教导。
殷淮一时失语。
因为这不是谁造成的，要说根源，还得是那个神经病一样，路过时遗漏了一片衣角的“神”。
而许悦，只是因为一起玩了美食游戏，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驱使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殷淮想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像真正的“神”那样，能知道他们的想法，清晰发展的脉络。
……但神应该不会只有这点能力……也难怪哪些“信徒”都或多或少带着傲慢和俯视。
掌握着这样的能力，仿佛无所不知丶无所不能。
而且它们基本上都是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和能量结合，才弄出来的，属于是没人生没人养……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啊。
不仅没什么家底，还没被教导正常的观念丶思想。
但对怪物来说，什么才是正常的，或许我觉得不正常的才是正常？这个问题应该只有“神”才会知道了。
还没找到该怎么回到自己的“怪谈”，但殷淮确实“看见”了不少东西：
获得了思想的，只有两位主角，这正是她最开始知道“书”的存在，所担心的事……只有主角自由，其他人都是被剧情束缚的人偶。
核心别墅的周围，房屋内丶街道上的其他人日覆一日的重覆着完全相同的生活，直到“主角”的光芒照耀到他们身上，才会根据兄妹俩的询问或者行为做出合适的反应。
殷淮甚至能看见他们身上贴着“人设”。
暴躁。
开朗。
善良。
……
这是属于她的怪谈，这是真正的书中世界。
但是里面一点秩序力量都不存在……或许是因为没人进去过。
殷淮甚至猜到最开始的那些人应该不是怪谈主动捕捉，而是“规则”放水，让那些人进去。
进而借助这些人的聚集侵入进去，形成真正的规则。
思索的时候，终端因为长时间没有点触而自动息屏，房车也停到了合适的地方。
易谨解开了安全带，然后询问了“烛火”周围的情况，得到了安全的回覆。
“走吧，这里应该有一段时间没人过来了，我去看看大部分器具还能不能用。”
殷淮：“？”
“什么器具？”
“这里有一个地下射击场，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他神情认真，“不是人类的身体，就不用担心因为后坐力身体不适，影响状态。”
你为什么能这么顺畅地就说起这件事，明明连博士他们都有些回避……对了，因为会受到影响，觉得我说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但是相处的时候，这小子一点都没表现出来，所以总是会忽略这点。
殷淮默然一阵，“好吧，这确实是我想做的，一方面是出于好奇。”
“另一方面，其实我也看过类似的小说，觉得这种时候，不掌握一点枪支弹药都说不过去。”
勾起嘴角，易谨语气平淡地道：“现在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了，你肯定很有天赋。”
“到时候我再给你讲一下它们的基本构造，如果能在怪谈里覆现，会不会轻松一些……对了，还有那种便携式的……”
后面的他没说出来，似乎才想到这好像有点不合适，“我等会儿就去申请。”
好吧，等会儿去……“那你现在去做什么？”
大牡丹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拿出水杯，“我得给花浇浇水。”
殷淮：“……”
你真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