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坦白（二）
    殷淮笑了两声, 眼睛弯起，“这些当然不是人类应该知道的……因为我吃掉了他的部分，可能是手吧……这是那部分里含有的信息。”
    “不过我也有留下一点点, 里面带有的记忆, 应该和这个世界没什么关系……你们不用担心他会因为这些得到现实的信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数已增加不少的会议室内, 安静成为了主旋律。
    易谨已调整好角度，将终端正对殷淮, 她扫过屏幕之后, 扭头左右看了看房间四周，“如果我说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他们会把这里轰平吗？”
    没人回答。
    “如果真的这样就太可惜了……”
    按住表面凹凸不平的额头, 殷淮呼出一口气，“易谨，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易谨脊背不自觉挺直了些, 脸上浮上笑意, “你说。”
    “去房车里，找到角落里的那个箱子……还记得之前收拾的时候，曾掉出来的那本笔记吗？”
    “把它送到实验室, 然后我要说，要说一个……”
    “停！”
    尹书应激般喊了一声, “别说你有个秘密, 我怕你话还没说完, 就会从画面里消失！”
    “咱们绕过这句话好吗？”
    殷淮这下才是真的被逗笑了, “好，反正你们拿到之后, 看过了就会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至于消失的可能……之后如果不是我主动做些什么，应该不会有怪谈再捕捉我了。”
    不管是现在各项事物的负责人, 还是被允许待在这里的两位博士和一位心里领域的专家，都没对这个话题做出什么延展。
    就这样看着画面中面容可怖与温和并存的女性闭上眼睛，仿佛在承受痛苦，或是恢覆精力。
    几秒后，“对了，这里有降温手段吗？空调还能用吗？”
    “消化”时的温度实在让她有些不舒服，很想将自己泡进冰水里……
    “应该有吧，实在不行我让人弄一个制冷机过来。”
    尹书现在处于对殷淮有种有需必应的状态中，因此大手一挥，就要让人去做出相关准备。
    “不，不用了，我等一会儿应该会好一些……不用这么麻烦，先把事情说完。”
    殷淮觉得他反应有点过激，甚至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似乎真的怕她什么就消失了。
    大领导在她说完后询问道：“你要不要去清理一下身体，还可以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隐蔽的伤口，医护人员就等在外面……”
    低头看了几眼，期间殷淮尝试努力做点什么，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这些血污来到现实之后，似乎直接失去了特性，成为了普通的血液凝固物，也因此不能再被影响。
    而殷淮对这件事没什么疑惑，总的来说，这其实是已经被朽木打上了标记的一部分能量……也就是客观存在的东西，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
    发现不能通过目前的手段将其直接清除，她接受了这个提议，“好。”
    “笔记本后半部分的密码是000814，让易谨送去钱老那里，这个方面他是专业的。”
    答应之后，几位老者就看见那格画面抖动了几下，然后对准了一个杯子。
    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那边就再也没什么声音传来。
    又等待了几分钟，钱旭林接过了助手递过来的黑壳笔记本，随后让所有人都出去，才根据殷淮给出的密码，打开了后半部分的智能锁。
    到这一步，他竟然有点不敢翻开，总觉得自己正在打开魔盒，其中会有多的代表罪恶的魔鬼涌出……
    “你磨唧什么呢？还不如让我来呢！”
    尹书早就不耐烦，东西都到手了，还拖拖拉拉的……
    吸了一口气，钱旭林将镜头对准笔记本，翻开了第一页。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一页空白的纸张下半部分字迹流畅的写着两个大字：【杨槐】
    这似乎只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让众人浮想联翩的同时，又没给出什么具体的信息。
    而钱旭林同样这样认为，不需要有人催促，他主动后翻了一页。
    【2016.8.14】
    今天是我的生日，算上上辈子的事情，我今年应该是29岁，但不知道是不会是这具身体的影响，我居然还觉得自己的心态很年轻* ，至少比我死的时候年轻多了
    这是好事哈哈
    趁着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写一下我还记得的事情
    人的记忆是会随着时间消退的，只有文字不会……
    我叫杨槐……
    ……
    这一页的内容其实不算多，但相当爆炸。
    在日记的主人去洗澡的时候，一时间没人敢对此做出评价……终于，李治乾平覆了呼吸，但嗓音依旧带着一点颤抖：“假的吧。”
    “她，她……”
    每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反而是再次回到房间的易谨最为冷静，“倒时候可以鉴定一下被书写的日期，以及根据这段信息推测，她所谓的‘上辈子’只有24年。”
    “顺着时间往前推，应该是上个世纪的人。”
    “确认了写下的时间之后，可以对比这些和她现在的字迹。”
    钱旭林也逐渐找到了印证真假的方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就根据这里的来看，明显已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但是有的连接丶转折的地方有力道不足的表现……很可能，是真的，小孩的手腕，没那么有力量。”
    内心翻滚的情绪让话语变得断断续续，但依旧逻辑清晰。
    其他人只能通过屏幕观看，并没有那么直观。
    又是一阵沈默，大领导表情不变地道：“继续翻。”
    然后，他们光明正大地从这份日记种获得了“杨槐”的生平经历，比较粗略……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记录。
    直到2031年。
    【2031.11.9】
    斜对门搬来了新的邻居，就是不知道是谁又重新想起来自己在这里还有房产？
    但是这里住的都是些老年人，也没有多少人脉，难道是哪家又破产了？
    得找个时间认识认识，不然姑姑会念叨
    真麻烦啊……
    【2031.11.11】
    今天天气很好，可以多晒晒
    不过也是个很适合购物的日子，可惜，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双十一购物节，不过我也可以出去买点东西，顺便就去认识一下新邻居吧
    认识的结果怎么样回来再添：
    ？？
    ？？？
    许桓许悦？
    我刚开始还只是感觉很耳熟，回来的路上就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耳熟了
    他们是继兄的男女主！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冷静
    等明天再去对对细节……怎么别人穿书，就是带着系统指引的，我的还要自己发现这是一本书的事实
    希望我没什么太重要的戏份
    祈祷
    这关键一天的日记，只有中间部分的情绪波动非常大，头尾两端都是殷淮那种悠闲，就算天塌下来都没关系的强烈个人风格。
    但在场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悠闲的事情。
    一个接一个冲击到来后，连最擅长调整心态的钱旭林都不再能保持表面的冷静，
    “我们的世界，是，是一本书？！”
    这已经不是殷淮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所有人的问题！
    不管之前的信息是否真是，这条只要出现，只要有这种可能性，都是极其恐怖的一件事。
    这并非来自自然灾难的威胁，或者说是类似于战争这种看得见丶摸得着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抵抗的事件……
    如果他们认知里所有的人类丶世界都是虚假的，那，那现在所有的事情，意义在哪里？
    渐渐的，钱旭林从冲击中缓过神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她这次在半夜起来，给尹书打电话之前，先让相关人员去找那兄妹俩了。”
    “但是这次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反而没有询问相关的进度，还是我们先提起有人失踪，她才说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说的，好像是‘我看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
    钱旭林的问题没人能够回答。
    但其实易谨又一定的想法，根据她这次出来之后，在自己眼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能推出一些事情……但是他张不开嘴，因为这件事很可能会对殷淮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不知道殷淮是否已经做好了全盘托出的准备，但是根据之前了解的所有事情以及她展现出来的性格推断，很大可能是会的。
    就算这样，他还是无法突破那条线，就像之前一只不能将柴淑和自己的异常通过隐晦方式告知其他人一样。
    易谨保持缄默。
    这时，已经艰难清理完自己的殷淮湿着头发走出来，“你们看到哪里了？”
    易谨擡头看了眼，随后起身道：“刚到你见到那兄妹俩的时候，后面的还没来得及看。”
    “那进度有点慢。”
    殷淮点头，摆了摆手坐到原本的位置，“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我来口述吧，这也能和日记对比，从另一个方面验证我并未说谎。”
    随后，她看见那位最慈祥丶最亲和力的老人脸色略微扭曲了一阵，“那我们现在是，叫你殷淮，还是杨槐？”
    “这都是我，没什么区别。”
    “都已经习惯了，直接叫这个名字就行……所以说，陈桦那个怪谈是有问题的。”
    殷淮接着这个话题，点出了最特殊的那个……不能说最特殊，应该说是一切的起点。
    “我应该是已经死了的，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失去记忆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前的我应该还算是完整的人类。”
    语气不自觉带上怀念，她摸了摸伸手抽出拿把刀，放到桌子上，“那个怪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两个‘信徒’，但就是因为诞生了两个，所以都不算强大，至少对对方来说，不能直接力压另一个直接成为怪谈内唯一的信徒。”
    “而且陈桦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死去……而且书生做了点手脚，让她占据了‘梦境’，作为唯一能在夜晚活动的人，这就等于怪谈变成了死局。”
    “所以我被‘规则’弄进去救场了……就是因为这样！他们都以为我是去加入他们抢夺的第三方！书生先下手为强，通过莫名其妙的东西把我的身体弄没了。”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当时更多的细节，例如，书生嘲讽的眼神。
    “第一次成功了，我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身体……哈哈，但我可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根本没意识到身体已经被杀死了。”
    “所以我又活了，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书生得到了我的部分记忆，我推测……应该是上辈子的那些事情，所以他判断我对小孩子会有耐心，根据怪谈，弄了小鬼来杀死我第二次。”
    殷淮馀光瞄到什么，随后诧异地接住易谨拿过来的干发包，讲述卡了一下，“嗯，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我为什么没彻底死去，所以又失败了……但我这块肥肉实在是太诱人了，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东西，在强制干涉了怪谈运转的情况下，竟然亲自上阵。”
    “哦，然后结局你们也知道，他被我淹死了，当然也不是真正的淹死……反正之前他杀死我的时候，我应该有条件反射地吞掉一些东西，这也让我每次醒来之后，都能看见‘正常’的发展。”
    说完这个，她转向易谨，“其实我现在应该属于不会生病的人，因为我现在更贴近与怪物。”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认为应该告诉你们……”
    在之后，她将易谨和柴淑面对自己时候的异常一一讲述，并强调了并不是他们不愿意说，而是没办法说。
    “我就说，这俩肯定有什么瞒着我。”
    尹书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清了清喉咙，“我也有点想说的东西。”
    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他点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跟老钱覆盘的时候，我大概知道，当时造假的行为应该不是出自本心，还有其他的一些想法丶决定，也不是，屏蔽器我不太确定……我觉得这不是现在的科技水平能搞出来的东西……”
    钱旭林也点头，确认了他的说法。
    殷淮趁着他慢慢说话的时候，在易谨的紧盯下包上了头发，然后才道：“屏蔽器不是属于科技的力量。”
    “应该是来自于规则，或者说，来自于秩序。”
    她一一扫过几位老者的脸庞，斟酌着透露道，“这是我新获得的知识。”
    “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们其中一部分，因为你在知道某些东西之后，它不再能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影响。”
    “至于其他的，他们应该大部分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