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狐仙狐仙（一）
出乎殷淮预料的, 这次被捕捉后，她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而是在陷入沈睡一段时间后，就脱离了梦境, 只依旧无法醒来。
她眼皮沈重, 视野中漆黑一片。
且有种在水流中前行的感觉, 皮肤被“流水”不断刮过。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殷淮的眼前再次出现朦胧光彩, 机器运转的声音传入耳中。
对这样的场面已非常熟悉, 殷淮睁开眼睛，从简陋床铺上坐起……这比上一次的好了很多, 至少有被子。
环顾一圈, 殷淮发现这是个风格类似于出租屋的房间。
一张床丶一个柜子丶老旧空调……很有生活气息。
床头的支架上搭着一套风格介于正式和休闲之间衣物。
白衬衫，外加一条长过膝盖的半身裙。
“这和怪谈背景有关系？”
没有找到规则，殷淮暂时还不敢穿上这套衣服, 将就着身上的睡衣开始到处翻找。
柜子里是形制相似, 只在细微处有些许不同的多套衣服，还有多的一套睡衣。
悬挂的衣服下面有两个重叠塑料盆，盆中放着全新的洗漱用具。
带着些许怅然, 殷淮叹了口气，“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生活了……”
确认其中没有任何多馀的东西后, 她走向房间中唯二的家具, 打算将床上用品全都拆开检查。
不多时, 她就在枕套中找到了本小册子, 封面很有童话风格。
边框由多种植物和花朵的图案组成，簇拥着几个大字——金苹果幼儿园教学指南。
封面的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意, 本指南只适用于短聘教师。
“教师？”
短暂的惊讶后，殷淮反应过来为什么提供的衣服会是这种类型的……它们比较正式, 但又不会让学生觉得太过严肃。
从封面来看，学生应该是年纪不大的，或者是人形怪物。
毕竟怪谈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是把几个板凳说成是学生，她也得按照这个册子教书……
这样想着，殷淮翻开了它。
发现其中很有逻辑地分为几个部分：教学要求丶菜谱丶娱乐游戏规则丶生活常识。
略过第一部分，大致翻看了下后面的内容，她发现确实如自己猜想：内容都比较浅显，与幼儿适配。
粗略了解后，殷淮翻回第二页，规则书写其上：
——短聘教师教学要求——
金苹果幼儿园，深受家长们的信任与喜爱，因为某些意外，本学期临近结束时有八位老师离开了职位。
只能短聘部分老师，以顺利结束本学期的教学，当然，如果合适，这部分老师也能在本学期结束后签订长期合同。
以下是所有短聘教师必须遵守的条例：
1丶你需要当好一个老师，当一个好老师；
2丶课程很重要，但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学习，这个时候，作为一名金苹果幼儿园的职工，你不能强迫学生；
3丶课程必须在本学期结束之前完成，并通过测试；
4丶适当娱乐丶劳逸结合，不仅是学生，你们也是。
5丶在教学中，只要用心，就一定会有回报，还请认真教授孩子们；
6丶请记住，幼儿园中没有木雕，如果发现，请即刻销毁。
7丶胜利和品德，哪个更重要？
看到这里，你肯定已经明白，金苹果幼儿园是一个以学生为中心丶注重教学质量的幼儿园，我们希望那个你能记住这一点。
最后，上面的规定如有老师违反，将视情况处罚，包括但不限于扣工资丶降低生活水平等方式。
请你努力工作。
莫名其妙的，而且都没提到衣服的事情……穿吧！
做下决定，殷淮三下五除二地脱掉睡衣，换上“工作服”，解除房门的反锁，走入大厅。
空旷大厅连接着厨房丶浴室，以及三个独立的房间。
其中之一属于殷淮，而另外两间内正发出窸窣动静。
斟酌两秒，殷淮走到一个房间前，屈指敲门。
咚咚。
里面的人停止了所有动作，但没有要来开门的意思。
略一想，殷淮就知道这人是出于对未知情况的衡量，才没有贸然行动……大家都变得警惕了，很好。
“有人吗？我们得先互相认识一下。”
她当然知道里面有人，但肯定不能上来就说，“我已经知道你在里面”这种类似于威胁的话。
又过去几分钟，殷淮才看见房门被小心打开。
露出张看起来很有活力的脸庞。
她双眼皮丶大眼睛，鼻梁上架着副眼镜。
目光在殷淮脸上停留了几秒后，眼镜姑娘一把将殷淮拖入房间内，“快来快来！”
“我发现了规则！”
她献宝一般展示自己的册子，“我刚才看了一点点，觉得这次的规则好像都是对的！”
“我们可以一起行动吗？”
略过了她的判断，殷淮点头，“可以，但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人。”
“这里大概是租的房子，一户住三个。”
眼睛姑娘楞了一下，随后有些担忧，“她也是女孩子吗？”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就算是男性，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我完全可以进行武力威慑……还未回答，殷淮就听见房门再次被敲响，
“来了。”
打开门，她看见了个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女性，刚过肩的头发披散，神情温和而好奇地看向屋内。
对视一眼，殷淮内心出现了股微妙感，却又不知道来自何处，只好勾起嘴角，笑着打招呼，
“你好。”
结果女性在仔细看过殷淮的五官后，右手擡起，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您好！我是B357。”
“在这次怪谈中，B357会听从您的调遣！”
这翻动作将她身上的温和完全挤掉，露出内里属于特殊人群的锋芒。
眼镜姑娘捂住嘴……我刚想说，你们两个人好像！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疑似军人，有计划编号的人会对另一个人说“听从您的调遣”？
两道来自不同的人，但同样异常强烈的视线交汇处，第一次遇到这样场景的殷淮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还是第一次在怪谈中碰到这部分人。
据说他们会尽力保护更多人的安全？
“嗯……在这里叫我木鬼就行。”
考虑到之前的假名已经使用过很多次，甚至还有外国友人知道，她决定换一个。
“槐树的那个？”
357收起手，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中，“但在这里，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把那个字放到明面上。”
殷淮失笑，“你们也迷信这个吗？”
军人不是会接受那些理论教育吗？难道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357侧身指了指门外，“大厅有张桌子，我们出去聊，先交换基础信息，肯定不只有我们这几个人。”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住在某个出租屋中。”
三人走出房间，简单清理了一下大厅内堆积的尘埃。
“这也太真实了，明明我上次怪谈还能明显看出来和现实不同的地方。”
“对了……你们可以叫我小猫。”
小猫摘下眼镜，用纸巾擦着汗水。
“不要用太熟悉的名字来作为假名。”
通过她的神情判断出一定的内情，殷淮提醒了句。
“没关系丶没关系。”
“这个可不是什么好名字……我们家虽然没有道非常严重的地步吧，但还是有点重男轻女，我和姐姐的小名都很随便。”
重新戴上眼镜，她露出个明媚笑容，“每次被喊，我都会想起对应的事情，算是一种另类的提醒。”
有个姐姐？
殷淮眸光一动，没做询问，转向357。
“你们可以叫我铃兰，以后碰到叫铃兰的，就算不是我，也可以求助。”
357坐在另一面，“我们现在没有联络外界的手段，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如何，得先来讨论得到的信息，分析分析。”
小猫左右看了看，小心开口，“铃兰姐，你不是说，要听木鬼姐的调遣吗？”
“她不喜欢做事，尤其是在有其他人能做到的时候。”
几乎不需要思考，铃兰脱口而出殷淮内心的真实想法。
殷淮：“……”
她好像对我很了解？
再次产生了那种微妙的感觉，殷淮咳了声，“嗯，是的……我们先来看看规则吧。”
三人的册子都摆在桌面上，经过细致的对比，她们没发现任何区别。
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这就是统一制作的东西，没有一点差别。
“看起来，应该只要是短聘老师，都是一样的……”
铃兰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根头绳，将头发完全扎起，“这个规则和我之前知道的那些不同，没有明确的正误，需要搜集信息之后才能判断。”
“假定第一条为真，那就只有木雕的那条比较奇怪。”
“但肯定不会出现全都是真规则的情况……我们或许需要先假装自己是一个真正的老师，然后再根据反馈调整策略。”
小猫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殷淮在听铃兰分析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关键，“有个问题。”
“什么？”
她脸上的求知欲未免也太过明显了……殷淮随意翻着册子，“你们在进来之前，在做什么？”
“或许能从中知道某些没明说的信息。”
“果然还是有点区别……”
铃兰露出个莫名的微笑，小声嘀咕了一句才道：“我进来之前在查资料，最近不是大转移吗，加上上面有变动，没什么事情做，就想着丰富一下自己的知识储备。”
小猫瞪大眼睛，脊背猛地停直，“我也是！”
“我也在逛论坛的那块！”
你们说的可能不是同一个地方……很明显，铃兰查的是内部资料。
而且，她小声嘀咕的话，让殷淮终于抓住了怪异感的源头：那几位老者说过，官方有以自己为模版，培养一批人进入怪谈，借此接触“信徒”！
犹豫了一下，从没把这件事放到心上的殷淮，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到底有多少铃兰？”
357裂开嘴，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很多！”
“一大串！”
小猫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好在没人说话的时候，问了一句，“木鬼姐，你呢，你进来之前在干什么？”
各种情绪纠缠中，殷淮语气覆杂道：“在做梦，但具体是什么梦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难道你在梦里当老师了？”
小猫很是认真地猜测起来。
“你们的资料里，应该没有和老师相关的内容，相反，和民俗沾边的可能性不小。”
“这两天回忆一下找到的内容，我也回想梦境，寻找相同的地方……”
说到一半，殷淮听见房间外有人正在上楼，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她起身走向房门。
不一会儿，房门被重重拍了几下。
随后，连另外两位听力正常的女性，都听见外面回荡着拍门声。
她们对视一眼同样站起，走到殷淮身后。
因为没做出更多的举动，门外的生物明显开始不耐烦，加快了频率。
再这样下去，防盗门说不定都撑不了多久……略做思考，殷淮走向厨房，在小猫呆滞的目光中，拿出了一把宽厚菜刀。
“往后走点，我准备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