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倪克斯之心(完)
拐角的另一边, 殷淮看见了扇朴素丶上有层叠花纹的门。
它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扇形的顶端只有一个图案:浑身长有尖刺的“海胆”。
重涂的尖刺主要刺向门的下半部分……这似乎是一种隐喻。
殷淮辨认出下半部分的图案,都是笔记本上那些的放大或是缩小, 不, 还有阿诺雅曾经画出的那些, 也包含在内。
“这应该是去到负一层的门,但从表面来看……”
后面的话殷淮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 因为并不确定, “大概率是过类似于‘梦境’的地方。”
“因为它和占据了长廊的模糊区域很像吗?它们都是通过图画的形式展现出内涵?”
仔细观察后,莎拉认可了穆贵小姐的判断, “但之前的那几块似乎并非出自笔记本?”
这个她不是很能确定, 毕竟看见的时候,自己还未清醒过来,记忆是可能出现问题的。
“这个也不全是, 还包含了阿诺雅最开始给她的部分……那个木屋, 旁边的树木,以及结构正常的任何事物,都是她的手笔, 但这些所占空间都比较小。”
跟随她的指向,莎拉看见了那些有部分被遮盖, 但能看出有些美术功底的图案, 赞同点头, “这确实不像没人教授能画出的东西。”
“不过阿琳也不错, 模仿能力很强,如果她能收到良好的教育……”
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殷淮最后叮嘱了一句,“保持住内心的清醒, 尽量靠近我。”
后一条是方便出现意外兜底……之前还有很多东西未显示出自己的危险,例如负二层最开始粘在腰间的丝线,其他人很可能都没发现。
而现在这里的地面粗糙,根本不可能出现倒影,无法通过视线判断。
等等?
“这是第几层?为什么还有一扇门?”
意识到这点,背后汗毛乍起的殷淮立刻停下了转动的手掌,没敢打开这扇门。
“……”
没人说话,殷淮侧过身体,让其他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内。
旋即就看见了几张目录思索的脸庞,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刚才脑子中浮现的变异画面没成为现实。
“处理池在底层,负四层是我们第一次遇到阿琳的地方……那时候她更接近于正常人,主要的情绪是恐惧于怨恨。”
“负三层是‘梦境’,按照您的说法,那些‘孩子’是不合格的,进入了处理池的。”
“负二层,也就是刚才经历的,有些类似于只用做实验的楼层。”
说到这里,莎拉停顿下来,思考起这两层之间的区别。
见她伸手推空,丹妮有些疑惑,“你之前戴眼镜吗?但势力似乎没什么问题?”
这从之前的表现都能看出,这位女性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长廊另一端跑来的怪物都能被清晰看见!
“在接受那个实验之前,我有很严重的近视,镜片较厚,因此思考的时候,喜欢将它推到其他位置。”
“但之后,我的眼镜就失踪了,而且没什么影响……肯定有人产生过疑问,但最后不了了之。”
“实验还有治疗近视的能力?”
这也算是对人体的一种影响?研究所知道吗?
殷淮觉得大概率是不知道的,不然不会对经过一次怪谈获得大力的自己什么都不做。
“这大概是一种附带……”
莎拉已得出结论,将话题拉回正轨,“我认为,我们的身后,就是负一层,这扇门后不知道有什么。”
殷淮也是这样觉得的,不管是其中的怪物们,还是装饰,二者都有着明显的区别,她更倾向于……这后面是最后的阻拦,附属于本层。
“但我们必须进去。”
说话间,殷淮小幅度从里外两个方向尝试打开门,发现确实是往外,“做好准备,我要开门了。”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都是凑近了一些,但整体保持着和黑发小姐不远不近的距离。
吱呀——
木门发出了长久未使用的动静,随后缝隙越来越大。
刺眼光芒从中倾泻而出,让几未人类都或是闭上眼睛,或是转开脑袋,不敢直视。
殷淮盯着看了一会儿,在眼睛不能承受丶流出泪水后才转开视线,同时停下了开门的进度。
缓和了好一会儿,她才初步适应,回过头去询问其他人的情况,“我继续打开?”
“再等等……我们的眼睛应该是长时间没有见过阳光,所以受到刺激,短时间内还看不清。”
莎拉快速眨眼,好一会才道:“我已经可以了,失业中还剩下点‘飞蚊’,不会对行动造成非常大的影响。”
“不行!我还看不见!”
虽然看不见,但耳朵还能使用的情况下,丹妮一听见莎拉的说法就没忍住提高了音量反驳。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
“你是不是也还看不见?我们都属于那种没有经过锻炼,身体不是非常强壮的人!”
殷淮瞄了眼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直直看着缝隙的阿琳……她没有回答,连点头一类的动作都没有。
她是不是已经安静下来很久了?
突地意识到这点,殷淮回想进入这层,开始前进之后她的表现,确认了一点:此时的状态,更接近于原本的阿琳,而非会对某些事物产生兴趣的怪物。
又等待了几分钟,殷淮中途有调整姿势,更舒适地猜想之后会遇到什么事情,以及如何应对……
“好了,我好了!”
丹妮用另一只手搓眼睛,然后眼眶通红地看向身旁,“你呢,还有不舒服吗?”
阿琳茫然眨眼。
“哦,那就是没有了……我们都好了,穆贵小姐。”
总结了一声,丹妮主动走了两步,以展示自己的状态。
瞥了眼已经恢覆有段时间的另外两人,殷淮继续开门的动作。
沈寂了一会儿的吱呀声再次穿入每个人的耳朵,越来越大的门缝中流入了更多的光芒。
它们带着温度,包裹住所有人。
站在门外,就算已适应光线,也无法看见门内的场景……看来还需要进入其中。
确认阿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殷淮早都预料地先将手深入光芒内。
她也有了一定的再生能力,甚至都不是在这里获得的,这加上强大的力量,几乎就能应对任何情况。
甚至可以再出现意外之后主动砍掉一截,反正没有痛觉。
想着最坏的情况,她做好了心里准备,却没摸到任何东西,也没受到攻击。
摊开的手掌只感受到了一点温暖,有点类似于之前气温还比较低时,她坐到太阳下的感受。
……但这是阳光吗?
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做出肯定的回答,甚至身体的感受同样熟悉。
在这样的前提下,她依旧觉得有些怪异。
阳光是什么颜色的来着?
阳光没有颜色。
克制住奇怪的念头,殷淮回头给出感受,“没有伤害身体的事情发生……但我感觉对精神有些影响。”
你看起来并不只是受到了一点影响。
张了张嘴,莎拉没说出这句话,“那我们可能会失去意识,不再能思考,全凭本能行动。”
殷淮已经收回了手,略做思索,好奇询问,“你了解心理暗示方面的知识吗?”
“如果可以,让你们都靠近我,我能强硬地带你们离开。”
嘴角有个弧度,但她自己似乎没意识到……莎拉摇头,“我不行,我大概明白了您的想法,但实际上,这无法在短时间内达成。”
“我们或许还是得靠自己的意志力。”
叹了口气,殷淮没做等待,直接走入门中。
只留下略带惋惜的语句回响在长廊,“真是太可惜了,那就只能看运气喽。”
剩下的三人面面厮觑。
见其他人有些拿不准注意,莎拉向前一步道:“我们也进去,至少得跟她待在一起。”
“精神好像不是很正常……”
丹妮挠头,“我们有什么能做的吗?这大概是她表现得最明显的时候?”
“你通过什么判断的?直觉?”
丹妮的嗓音莫名变低,“因为,嗯,之前每一次,就算表现出了异常,但她从我给丢下过我们。”
“但这次明显已经顾不上这么多,直接离开。”
“……”
“走吧。”
几十秒后,宛如监狱的长廊中已不再有外来者。
求救声平息,安静降临。
……
“真暖和啊……”
感叹一句后,殷淮视线转移,看向河边,打算找个石头能够坐下来,在美妙如音乐的流水声中享受温暖阳光。
咕噜。
哪里传来了声音?
咕噜。
哦,是肚子,饿了。
与身体中泛起的慵懒做了会儿斗争,殷淮顺了顺已经打结的头发,站起身体,在洗把脸和直接去寻找食物之间选择了后者。
毕竟洗把脸之后,可能会直接将自己的睡意洗掉。
捂住嘴打了个哈切,她两腿交替摆动,绕过了四腿着地的兔子和小鹿,走向远处的那栋木屋。
……里面肯定有食物。
看起来很远,但实际上没花费多少时间,殷淮就来到了门前。
木屋不算高,顶多四米,而且走近后能听见里面有轻微动静传出,等待了一会儿,门都没有打开的迹象,于是她曲起手指,礼貌地敲了三下。
动静平息了一瞬间,旋即立刻就换成了语言。
“救救我……”
“?”
这道嗓音中蕴含着痛苦,听的人直皱眉……而且按照我的性格,应该会立刻破门而入,去看看里面是否发生了敏感,而自己能不能帮上忙,或者是报警。
嗯……什么是报警?
自然浮现在脑海中的词语让她察觉到些许违和,但在一个晃神后,她的胃传出饱腹感。
不饿了。
状态突然那改变,让殷淮花了几秒来消化,然后转身离开。
既然不饿了,正好可以去睡觉。
左右看了看,她发现了只皮毛蓬松的黑色小熊,它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它依旧活着。
“好合适的枕头,但熊应该是这样的吗?”
熊就应该是这样的,可爱丶温暖,能被人抱在怀里。
走出两步之后,殷淮再次停下脚步,“我为什么一定要饿了才能吃东西?”
“秀姨不在饭点也会做……额,秀姨是谁?”
觉得这是个关系吃饭的大问题,她不再走动,原地坐下,开始掰着手指细数刚才遇到的问题。
“我是谁?”
“秀姨是谁?”
“熊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边思索,殷淮边撕起嘴皮。
直到血液流出,她都没能想出一个答案,因此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有问题!”
在光想得不到答案的情况下,殷淮打算去周围找找,看看是否有人能认识自己,给出线索。
首选就是刚才去过的木屋,至少里面是有人的……
打定主意,她撑住地面,打算站起,右手却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咯到。
什么……
低头看去,殷淮看见了把表面有银光流转,光是看着就知道其异常锋利的长刀。
有点眼熟……“这是属于我的东西?刚才我坐下的时候还没有?”
她有些迷惑,毕竟周围不说人类,连其他的生物都没有。
“我似乎总是会发现问题……但这应该没什么危险?”
现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认为,这把武器既然出现在自己的手下,那就是自己的了。
嘀咕了几句,起身的同时,拿着长刀观察的殷淮发现了刀柄上有小串的花朵纹路。
不多,但较为精致……应该是有主人的,那位主人没找来之前,就先跟着我吧!
哼着不成曲的调子,殷淮返回了木屋。
里面与上次来时不同,没有一点动静的屋子用沈默展示拒绝。
沈吟片刻,殷淮提起了长刀。
一阵努力,她跨过已经完全失去原本功能的木门下半截,进入屋子。
木门的碎片散落在地面,压住了一段血迹……这里刚才有一个人死亡?但痕迹又不像是人类,会是什么?
顺着呼吸声走过去,辨别两秒,猛地掀开了桌布,露出了下面蹲在地上,抱着截圆形丶带有鳞片的腿啃得满嘴血腥的人。
看见殷淮的时候,他脸上五官迅速扭曲,露出个恐惧的眼神,含糊话语从喉咙中挤出,
“救救我……救丶我。”
一点都没有想要拯救这个原始人的想法,殷淮放下了桌布,打算去寻找正常人。
走到门口,又转身回到屋子,仔细翻找,没发现任何食物后才重新走向门口。
那些碎肉,根本不能称之为食物!
真是一种玷污!
恨恨踹了脚木板,让它飞离原本的位置,殷淮才觉得自己内心的气顺了一些。
“这种没经过处理的肉,怎么能吃生的……肯定是脑子都已经被寄生虫驻扎了。”
将刚才的经历抛至脑后,她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另外一栋木屋。
那栋稍微要大一些。
在这里,殷淮获得了条被啃食了一半的人类手臂,而且已经腐烂,恶臭冲人。
这样一闹,她的食欲彻底消失,但想找到个正常人的想法更加强烈。
加快了速度,殷淮不再寻找食物,而是迅速破开一扇扇门,查看其中的人。
结果没发现一个正常的,不将血肉作为食物的……或许不应该再称他们为人类,而应该是怪物。
河流这边,最后的木屋已经被破坏。
走出屋子,殷淮盘算着自己应该去河流的对面,应该会有收获。
回到最开始醒来的位置,她通过目测,找到了最狭窄的地方,鞋子未脱地直接踩入河水。
……深度能接受。
在河水中,她不敢跑动,只能快走。
从对面上岸之后,殷淮发现自己的鞋子和裤子都失去了一部分,连皮肤也出现了斑状破损,血液从中溢出,往下流淌。
“河里有食人鱼?为什么不痛?”
脑海中自然浮现出的话语这次没产生疑问,因为还配套出现了幅画面:水体中小鱼龇着尖利牙齿,啃食水中的一切。
挠了挠头,正打算再试试,殷淮又听见了旁边有传来脚步声。
转头看去,没看见任何人,只好等待起来。
良久,有个衣着与自己有差别的女孩走过来。
她红棕的头发蓬松,包裹着的脸颊饱满,青春甜美。
头颅被人从后面敲了一下,殷淮后脑勺的位置产生了剧烈的疼痛,献血站不住向前栽倒。
女孩快步走过来,扶住她,等她初步缓和,看向自己后才开口询问,“刚才是你再哼歌吗?”
“好好听!”
按住一边额头,殷淮竭力消化刚才的发生的事情。
随后没立刻回答问题,抓住了阿琳的小手臂,退开了一点位置,观察环境。
地面是黑色的,所有的植物和动物都与地面直接相连,而除去这部分同样是黑色的之外,其他的颜色较为浓郁。
类似某些蜡笔画展现出来的视觉效果。
最后,她擡起头,在眼泪涌出之前,看清楚了在“天空”中悬挂的东西:一个巨大的漆黑海胆。
它代表的大概是太阳……头依旧有点痛,而且原本只能算得上是温暖的阳光,在殷淮意识到它是虚假的之后,迅速变得滚烫。
如果不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任何变化,她都怀疑,仅凭借光芒,就能把自己烤熟。
“阿琳。”
女孩露出茫然的表情,反问道:“阿琳是谁?”
“是你。”
那边的房子都已经找过,包括一些角落,里面没人躲藏,大概是在这边……“我们还有一些朋友,需要去寻找,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在没遇到的情况下,殷淮对这里面的危险有两个猜测:被捕食,或是被同化。
前者体现在每栋木屋里都有人这点上,后者则是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最容易出现的发展。
但在刚才,为什么我会无意识地正哼起那首催眠曲?
阿琳和阿诺雅给我们开的后门?
一番思考后,殷淮认为这件事利大于弊,于是将其抛到脑后,对阿琳道:“我们可以呼喊他们的名字:丹妮丶莎拉丶大黑。”
“这有助于我们尽快找到。”
“朋友。”
身旁的阿琳咀嚼这这个词语,眼睛逐渐发亮。
殷淮没等待她的激动平覆,左手提刀,右手拖人,张开嘴大声呼喊起来。
通过这个方法,两人在翠绿灌木中发现了躲藏的丹妮,在某个房间里找到了正与一位金发女性打架的莎拉。
简单介绍情况之后,那两个人虽然看起来并未相信所说情况……至少在“阳光”下,她们没察觉出有什么危险。
“那你为什么又要和那位女性打架?”
阿琳不是很理解。
莎拉想着他们还有位同伴的事情,直言,“看她不顺眼。”
阿琳若有所思地点头,“哦……我也有看不顺眼的,老头!”
“我们去揍他?”
“等另外一个人找到,我们就去。”
殷淮没有否定,擦去因为高温出现的汗水,“你们有见过他吗?很黑,大概能和这里的地面融为一体。”
几秒后,没期待得到答案的又看见莎拉微微擡手,“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但在前一段时间,有个人被抓走。”
“男性,在骂人。”
而且她还能听懂,虽然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语言的知识,但莎拉借此知道了这并非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回想。
“我们去看看。”
“互不相识”的几个人走向莎拉所说的方向,及时救下了刚被切开一点皮肤丶凄惨哭嚎的大黑。
这个过程中,出力最多的不是拥有力量的殷淮,也不是刚才还与人暴躁对打的莎拉。
而是五官纯真的阿琳,她借走了殷淮的长刀,手法娴熟的把那些人肢解,并发出了疑问,“为什么,这些人和食物一样?”
“在你眼中,人和食物的区别是什么?”
殷淮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卡特斯死亡的原因。
“嗯……”
阿琳还回长刀,思索了几秒才开口,“最底层的,就是食物,都能吃,必须吃。”
在“梦境”中,阿琳并未去过最底层,也没去过处理池,或者说在他们看见的部分当中没去过。
但现实中肯定不是这样,失去价值的实验体,最后的归宿只有底层。
那拥有再生能力的阿琳,在失去价值的时候,真的已经死去了吗?
心情有些沈重,殷淮将一部分情感转移到了这位准“信徒”身上,“我们尽快。”
丹妮想要去帮助趴在地面的大黑起身,于是走到还完好的那一边,打算将其搀扶起来。
纹丝不动。
丹妮擡头,看向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黑发小姐,目露询问……难道是他太沈重了?
殷淮瞳孔骤然紧缩:漆黑地面迅速被掩盖,一条条纤细细线纠缠于两人身体上,形成了一个舒服行动的巨茧。
而细线的另一端,深入地板,异常牢固。
随后她听见旁边的莎拉口中传出一声叹息,“这里真好啊……太阳永不落下。”
自己身上呢……没有,很干净。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殷淮一时间想不到合理的解释,只好先去把脸朝下,可能有窒息危险的大黑解救出来。
这些丝线和之前的那些很相似,但又有不同:这里的明显更加黏腻,异常粘手,根本无法完全让它们离开人类的身体!
用上武器,殷淮勉强将茧和地面之间的连接分离,让大黑仰躺于地。
视线转向丹妮之后,一个想法突地冒出,殷淮迅速转身,拆下了木屋的门板,放到地面上,然后吩咐阿琳,“你去旁边的屋子中找一些桌布过来,你知道桌布是什么吗?”
在其点头之后,殷淮才将大黑整个拿起,竖直放到门板上。
在丝线强大的粘力下,他没再倾倒!
同样的处理过另外的两个人之后,殷淮得到了个长着白茧的门板。
这时阿琳已经拿着桌布回来,红色的高跟鞋上粘着不少断线……见此,殷淮缠桌布的动作一顿,随后强迫自己转开了视线。
“等会而可能需要你帮忙,虽然阿诺雅已经为你预付过报酬,但这可以算做是,对朋友的帮助。”
主要有一点,这些茧能粘到木板上,那地面的那些就能阻碍被拖行的木板。
似乎知道殷淮的打算和顾忌,阿琳笑得露出牙龈,伸手摸着脖子已经未溢出红色雾气的裂缝,高兴道:“我可以和你一起,擡。”
“我知道你做过什么,但刚才,没想伤害我……你是朋友,他们也是。”
“谢谢。”
除了这个词,殷淮说不出其他的话语。
随后就是在黑色而刺眼的阳光下不断寻找可能的出口,光着脚走过一块块粘人丝线覆盖的区域,殷淮已对这样的感受免疫。
但一无所获。
这片区域非常的大,不可能一寸寸突地去找,殷淮让阿琳也停下之后,开始回想进入这里后接触过的所有线索。
有很大一部分已经使用,但不排除会在多个地方产生作用的可能……这里是那块黑板子上的世界,属于虚假。
丝线怪物也不知道到底代表了什么。
毫无头绪,殷淮想仰天长叹……
做出动作的一瞬间,她突地联想到了一件事:“梦境”中曾有过带阿琳见阳光的经历!
那是一个圆形的,开于“地面”的一扇门!
和之前每一个楼层的都不相同!
觉得自己抓住了线索,殷淮在一边肩膀上擦了擦侧脸的汗水,“阿琳。”
“这里的天空上有门吗?”
“……”
阿琳没有回答,这也是一种回答。
忍着被刺痛的感觉,殷淮仔细观察了被“海胆”占据的天空……没有云,一点都不正常。
等会儿,那是什么?
“海胆”的尖刺上似乎有一个个黑团,在光芒都是黑色的情况下,殷淮隔了好一会儿才确认了这件事。
她不知道刺眼和黑色这两个因素是怎样融合的,但就这么一会儿,眼睛就已经承受不住,泪水横流。
垂下眼皮,殷淮猜测那是什么。
“在最高处。”
嘶哑难听的嗓音从前方传来,惊了殷淮一下。
“你……”
“我想起来了……我们有人上去过的,但那是个真实的陷阱。”
“他们因为我们破灭的丶无法达成的愿望而愉悦。”
殷淮中断自己的文化,沈默听着……听起来和莎拉的经历有相似的地方。
但说完这句话之后,阿琳就不再开口。
她于是思考起哪里是最高处。
如果是在底下实验室,那肯定是负一楼那到阶梯,但这里明显不是……环顾一周。
视觉效果虽然怪异,但基本能与阿诺雅曾讲述的家乡对上。
温暖阳光下有各色植物丶皮毛蓬松的动物丶蜿蜒冰冷的河流……以及,河流的源头,高大的雪山。
“这是个虚假的家乡啊……”
无声感叹一句后,殷淮对阿琳道:“往右前方走,我们上雪山。”
之后的路程异常顺利,没再出现意外,似乎最大的危险就是失去记忆……门板上的三个人嘀嘀咕咕地说着殷淮不了解的事情,看起来没剩下一点清醒。
希望他们出去之后不会留下后遗症。
中间,有路过几栋大门敞开的木屋,能看见其中有一具具有些浮肿的躯体吊在天花板上垂落的黑团中,双脚还不断蹬动,其中是不是落下一些断肢,有蜥蜴的丶有人类的。
瞥过一眼,殷淮没多看,踩着越来越少的丝线,慢慢走上雪山。
接近顶部时,正思索着那扇门可能会在哪里的殷淮感受到了来自前面的阻力,“怎么了?”
阿琳放下了门板,“可以自己走了。”
嗯?
到这时,殷淮才注意到,那三个人身上的茧壳已有些泛黄,变得干燥。
上面还有些橘黄的色泽出现,且越来越明亮。
回头,殷淮看见漆黑地面上出现了一条线,这条线往上,雪山不再漆黑,而是在洒落的日光下变得美丽。
阿琳两手轻松下垂,沐浴在阳光中,“原来是这样的啊……”
见其他人的身体已在逐渐变淡,被阳光穿过,知道他们正在脱离怪谈。
绕过门板,殷淮在强烈的睡意中来到了阿琳* 身旁,随后低头看向已发生改变的阿琳。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殷淮再次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女孩。
女孩穿着有些脏的短袖,单层的裙子。
她光脚站在洁白雪地上,脚边躺着根褐色枝桠,枝桠上没有绿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