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年三十
    坐到车上之后, 包和年货重新回到了殷淮身边。
    拉开拉链，她向易盛展示那颗琉璃珠，“这个, 尹博士有没有跟你们说要怎么带回研究所, 我还没有用手碰过, 额，回到现实之后没有。”
    刚才专注于人的身体状况, 易盛倒是没凑过去看所谓的“礼物”。
    这时候, 她探头仔细观察后，评价道：“确实和现实的东西有一些区别, 里面好像有水, 它是不是还在发光？”
    殷淮还没回答，刚才已经围观过这个稀奇物的军人就接过了这句话，“是, 这玩意儿肯定在发光！”
    “而且我们一致觉得, 它虽然看起来确实是很像是眼睛，但肯定和人类的眼睛不太一样。”
    “因为这个没有眼白。”
    作为医生，还是属于外科的医生, 易盛对人体器官的了解大概比现场任何人都要深刻。
    因此轻易得出了结论，叹息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与怪谈相关的一切事情, 都不能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 我们这么久, 接触到的怪异不少了……”
    “也是啊……”
    没想到那么多，也没进入过怪谈的几位军人挠着头, 有些不好意思。
    殷淮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们的脸色，不说憔悴吧, 至少有点泛黄丶反光。
    收起终端，她笑了笑道：“刚才不是问这次怪谈发生了什么吗？我来给你们讲讲？”
    “不要用太随便的心态来应对怪谈，你的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你回去。”
    感觉到隐约的态度，易盛觉得或许就是这样，才让她在今天出门……但不好，容易发生更多的问题。
    “没有很随便，我很认真的在脱离的……还带出来了依稀战利品不是吗？”
    “而且这个没有花费积分，总得来说，我是赚的。”
    “积分？什么积分？”
    军人们被殷淮放松的姿态感染，在接到人，且大部分工作都结束之后，他们也没再保持上一次的严肃。
    而是与殷淮交谈起起来。
    “这就和怪谈的内容有关了……”
    “……”
    弱化了里面的死亡，殷淮只讲述了经历的那些“游戏”，以及最关键的规则。
    顾及了研究所可能会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她暂时还未将模特的特殊说出来，只用店长代指。
    听说的人自然也只是把他当成是一个普通的怪物，只是对最后赠送行为产生了些许疑惑。
    “可能是因为我是第一个去结账的人，所以有额外的赠品。”
    她也觉得有点奇怪，模特对她的兴趣最大，然后才是那两兄妹，至于其他人，则是处于完全被忽视的状态。
    讲完经历，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殷淮询问起新设备……她记得上次的时候，还只是直接把小冰柜端走了。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用来装载？
    “这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从你这里把冰柜抱回去后，尹博士觉得过程中又出现损耗……所以连夜开了个小项目，紧赶慢赶把设备做出来了。”
    她笑着卖尹博士的底，“就盼着你什么时候再搞点东西给他，天天都在念。”
    “事情我已经听管理员说过了，但……这些东西有那么重要？”
    殷淮若有所思。
    上次尹博士的注意力都在冰柜上，就跟她说了一两句话，她理所当然的以为那几个人的感谢是客套话。
    再加上之后06的表述丶措辞都相对平淡，她因此对研究所在那部分身体组织中的收获认识不够明晰。
    而且正常来说，这种比较玄学的事情，科学能发挥的作用很少？
    他们啊Hi真研究出来东西了？
    ……想到出怪谈之后的那通电话，想到了那位依旧激动的尹博士。
    她一开始都被惊住了，还说怎么06怎么是这么个性格，从聊天的风格根本看不出来。
    还好很快误会解开。
    易盛以为她因此产生了什么对生命不负责任的想法，赶忙开口，委婉阻止，“这些东西还得看运气，研究所找了那么久，也就在你这里收获了一点，不是说进入怪谈就能得到。”
    她嗓音略低，“一切的研究成果，都是建立在存活的基础上的……只有活着，获得的结果才有意义。”
    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她在看见这姑娘奇高的数据时情绪起伏那么大。
    做出这样大的贡献的人，还没来得及享受成果就“离去”。
    即便她这些天已见过不少失踪丶死亡的案例，依然不能接受，觉得他们所做根本没有意义，情绪差点就要崩溃。
    还好……
    殷淮听出这话中的沈重，沈默几秒，想了解一下目前的形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有统计吗？”
    “我们通过论坛大致做了统计，数据没有公布……”
    这次回答的不是易盛，而是另一位戴着帽子的男性，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情况不是很好，失踪的还有一部分是小孩和年纪很大的老年人……”
    失踪……这大概是没有脱离怪谈的委婉说法，老人和小孩的思维要么还没有发育完全，不那么成熟，要么就是已有些迟钝。
    他们是最容易受到伤害丶蛊惑和蒙骗的群体。
    殷淮回想这两次怪谈的经历，保守询问，“有一半的人存活吗？”
    “……接近了。”
    那确实很严峻，和平时代下这个死亡数字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难怪B市的上头人都聚在一起，估计是在商量对策……
    殷淮看着易盛从其中一个箱子中掏出个罐形容器递给身边的人，又掏出双手套戴于双手。
    立刻配合着递出自己的挎包。
    易盛小心拿起这颗珠子，她的手抖了一下，表情中出现了一点空白，“温的？！”
    旁边的人配合打开容器的开关，她忍着心理上的不适感，不再多说，动作幅度尽量小地转移到容器口。
    “放平，滑进去。”
    拿着容器的人依言放平，易盛把珠子放进去，随后扶正容器，扣上开关。
    脱去手套，她松一口气，小声说道：“希望这次会有新的突破。”
    到这里，所有的事情就基本结束，只剩下送这个心态很好的女孩儿回家。
    易盛挖掘着自己头脑中记下的东西，坐下后就开始叮嘱她，包括注意的一些事项丶心理测试的使用方法，还有要定期申请自检……有专门给她安排人，不用就是浪费。
    殷淮安静地听着，说道某个点，她眨了眨眼，看向周围没觉得有一点问题的随行者们……这个意思是，研究所那边得出东西，自己有一定的优先使用权？
    易盛没说“方案”具体指什么，但是听语气应该是好东西。
    殷淮盘算着要不要先给姑父“使用”，根据官方最新消息，进入过怪谈的人再次进入的可能性比普通人更大，而他第一次就受伤了……
    这些再说完，疲惫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易盛敏锐察觉了她的状态，调低了车辆中灯光的亮度，“休息一下，到了叫你。”
    靠在不断晃动的车俩内壁上，殷淮眼皮下垂盖住了瞳孔……看来，这些东西的重要性还得上调。
    那两兄妹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表现，难道是因为他们之间发展最多的是感情，而非拯救世界？
    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在车上总是想睡觉的殷淮放空了脑袋，打算回去之后再观察一下。
    反正就在斜对门。
    ……
    时间已近八点，殷淮才回到自己家。
    送她回来的车辆估计是急匆匆就去送“礼物”了，放下人之后就从居民区飞快离开。
    她还没来得及准备晚饭，06就发过来一堆表格和测试，大致扫了一眼，发现就是易医生单独叮嘱的大部分……可以晚饭后再来解决。
    但晚饭后，计划迅速出现改变，因为殷淮接到了来自妹妹的例行电话。
    殷淮用另外的设备打开个宠物视频，边看边听妹妹说今天发生的趣事，心情逐渐轻松下来。
    “哈哈哈，你说我爸他是不是傻……诶，妈你干啥？”
    电话那边换了一个人，殷淮把视频暂停，调大通话音量。
    “殷淮，你今天是不是进怪谈了？”
    姑姑的话中隐含怒气。
    宋怀月一听，惊乍起来。
    “什么？又进怪谈了？没出门怎么进怪谈啦？”
    殷淮语气平淡，“哦，因为我今天出去买东西了。”
    “你不好好待在家里，之前让你出去，死活不愿意跨出大门一步，现在不让你出去了，你反而往外蹦跶。”
    殷枫灼颇感头痛，叹息着，“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明天就要封闭式管理了，不是要过年了吗，我还是想买点东西。”
    于她* ，过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不能随随便便丶什么都不准备。
    “那你也应该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会，会担心你的。”
    这位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事业上的女性少见地没有过多内敛，直接表达出情感。
    殷淮沈默两秒，“跟你们说你们不会同意的。”
    “你是懂我妈的……嗷！”
    忍不住犯傻的宋怀月还没说完话，就被自己的母亲制裁。
    动手的女性额角直跳，无视女儿搅浑水的行为，“那你也不能就这么直楞楞的就出去啊？我们公司有智能机械，又不是不能远程操作。”
    殷淮这才想起来姑姑的公司主业，太久没有跟姑姑进行过较为深入的交流，她都不知道实验室的进度。
    并且她的上一段人生在她身上的印记实在深刻，她总是喜欢自己处理这些事情……
    “啊……我忘了。”
    “你之后就不要再出去了，待在家里配合国家管控。”
    “我捐出去一部分成品，给官方救援队了，但是还留下两个，我把其中一个权限接到你手机的系统上，能源的问题官方已经包揽，可以去春华广场更换。”
    殷枫灼在上午收到自家侄女的定位再次消失的消息，一边焦急的等待，一边在在构思该如何减少他们出门的次数。
    经过一下午的思考与对比，她认为升过级的第三代系统已经能代替主人完成不少事情，完全可以投入使用。
    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之前有过交集的官方人员，确定了技术捐赠事项，并相应得到了一些优待。
    “好的，我之后不会在出门了，就呆在家里混吃等死。”
    殷淮立刻做出保证，“再有六天就是三十了，那天准备吃什么，有储备吗？我买了点超市的东西回来，让小机器人送过来？”
    条件反射想要约束侄女米虫想法，话语已经成形，即将出口。
    殷枫灼突然反应过来，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同往常。
    最后只是让她早点休息，道了句晚安，然后挂断了电话。
    殷淮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解决这次怪谈的后续事项，包括所有的表格以及经过改进的测试题。
    到她躺进床铺的时候，小巧的铁盒子中已成为两张纸。
    ……
    六天后。
    殷淮待在家，独自准备春节事宜。
    即便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个国家，刻进血脉的习俗与渴望，还是让这个国家的人民想尽一切办法准备团圆。
    寂静中，时不时有一声炸响，冷风把火药味吹散，吹入每一个人的鼻腔。
    殷淮成年后就离开了姑姑的房子，回到这里自己居住，这是只属于她的家。
    懒惰如她，也花费一些时间把自己的屋子布置了一番：加了红色的贴画丶小灯笼丶招财果等。
    虽然让人疲惫，但成果很有过年的氛围，让人心情愉悦。
    虽然买了鞭炮，但她没打算出去自己放，偶尔闻闻风中回来的火药味，听几声响，就已算是参与过。
    与宋怀月通话时，她也看见妹妹展示家里年前做出的铺垫：最近迷上厨房的女主人准备了很多炸货和红色饼干；
    装饰则使用他们自己准备空白红纸，由全家合力在其中作画丶写字，最后贴到合适的地方。
    宋怀月很高兴，这大概是她过得最有年味儿的一个年。
    不仅她自己高兴，还一时上头还想让殷淮过去找他们，被她妈爆锤一顿后，就抱着手机对自家姐姐假哭。
    殷淮知道她不是真的难过，但妹妹的嗓子太有杀伤力，无奈开始哄人。
    不过一会儿，姐妹俩就又开始就房子里的改变做出点评丶交流意见。
    ……
    三十晚，B市青鸟区。
    殷淮在收拾自己的娱乐间。
    因为是自己一个人吃，她做得少，只有必备的鱼丶凉菜丶炒菜丶汤。
    除了鱼其他的菜品分量都很少，大概只够一个人吃。
    今天分别在两处的一家人早早地打开视频，一起渡过了今年的最后一天。
    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下饭的传统节目换成了怪谈相关。
    并且在节目开场就说明：今晚之后，一切其他的娱乐平台以及通过卫星发挥作用的系统，将会合并入论坛。
    而论坛绑定身份证，所有功能将在新的一年最初的那几个小时更新，这个时间段内除聊天外其他板块不可使用。
    然后就是分类后的丶配有场景配合解说的普及。
    包括截止今天，有哪些场地是不能进去的，如果家在这些场地附近，相关的怪谈内有什么注意事项等等……
    这应该是考虑到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不爱翻终端……殷淮夹起麻辣鱼，咬一口……嗯，冻过的鱼确实不那么好吃，还是超市拿的，不然今年都无馀了。
    “姐！你看这个是不是就是从你那个怪谈里改来的？”
    宋怀月端着碗聚精会神的看着科普，看到其中一点，突然反应过来。
    这个桥段！姐姐发给她看的表格里有过！
    边吃边看，注意力都在嘴上，殷淮对节目画面没怎么过脑。
    听见宋怀月的话，分出更多的注意力到特别的“春晚”上。
    就见节目正进行到两人在配合做什么事情，其中一个人怪腔怪调地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另一个人立刻脸色扭曲，双手抱头后痛苦蹲下。
    夸张的行为展现出了怪谈中姓名的重要性。
    经过对比，发现并不完全相同，殷淮有些不确定，。
    “……可能是，但不完全一样，每天论坛都有脱离怪谈的人，这可能糅合了多人经历。”
    而且不得不说，这表演很有艺术感……她顺手将筷子伸进装鱼的大汤碗，顿了顿，夹起块酸菜。
    “这个你们多看多想，多体会，我感觉是很重要的。”
    能让普通人有一个清晰的意识，在第一次进入时能相对冷静地应对突然的转变……还有那个发展站论坛的行为，可能是想集中技术和人员去做其他的事情。
    放松的氛围让殷淮忍不住想些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事，然后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的命运还真是坎坷。
    年夜饭后，两位家长给她和宋怀月一人发了个大红包，没有实物。
    因此，殷淮打算晚上把手机压在枕头下，这是上一辈子的习俗，她一直留存着。
    那边的人也已经吃完饭，妹妹打算出房间放烟花。
    表达了自己想看他们放烟花的视频，并得到一定不忘记的保证后，殷淮挂断了电话，顺从心意，脱离原本的位置，坐至窗边木椅。
    她脸色平静地目视窗外，等待0点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