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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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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 第 125 章
    满屋恶鬼哄然大笑, 笑他不自量力,活该惹人嫌弃。
    叶蓬舟心中郁结,神色便愈发阴郁, 竭力忍住拔刀的冲动。于是心中那点委屈,便沸沸扬扬丶浩浩汤汤奔了过来。
    他暗暗想, 若是沈玉京在这里, 她必定不会嫌弃他的骨头。
    逢雪不知他在想什么, 只觉得他的话实在无头无脑。她和尸魔搏斗,斗得四肢俱断, 如今站在这儿,不过是依仗叶蓬舟身上的骨。
    现在尸魔既除, 她便该把骨换回来。总不能让别人替她遭罪。
    然而一番解释, 叶蓬舟却没怎么听进去, 反而抓住一个词,冷笑:“别人?”
    “原来我在小仙姑心中,不过算是别人。”
    逢雪气笑了。她抓住叶蓬舟的衣领,狠狠把他拽下。
    肌肤相抵, 冰凉清香在鼻尖相缠。她凝视着叶蓬舟的眼睛, 桃花眼张大了,浓密睫毛如蝶轻颤, 漆黑色瞳孔里, 倒映出自己身影。
    逢雪微微怔住, 面颊微热。
    叶蓬舟俯身,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更近一步。
    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清凉又温柔的荷花碰上了嘴唇,又慢慢移开, 在唇瓣上游动。
    她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开唇,有一尾灵活的银鱼飞快穿过唇瓣,在带有花香水汽氤氲的川泽中,冰凉的小鱼摆动尾巴,游曳过荷花。
    半晌。
    叶蓬舟笑了起来,“小仙姑。”
    逢雪推开他,没好气看他一眼,眸中水蒙蒙的,如同笼了层水雾。
    叶蓬舟看得心动,什么都不顾,屋子里的恶鬼也悉数不见,心情畅快无比,笑着说:“小仙姑,你好甜啊。”
    逢雪恼羞成怒,“你找死!”
    叶蓬舟揉了揉嘴角,嘴唇红艳,衬得肌肤白如凝脂。他懒懒靠着墙,弯着眼睛,手指点唇,无声地看着逢雪微笑。
    逢雪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她扭过脸,冷声说:“你爱要不要,我懒得管。”
    说罢扭头就走,听到后面一瘸一拐脚步声,她翘起嘴角,故意放慢步伐。但那人似乎没有再追过来,而是掉转方向,朝床榻走去。
    逢雪冷哼一声,脸色霎时沈下来,快步走出了房间。
    迟露白坐在院子里石凳上啃饼,看见她,高兴打招呼,“阿雪,小叶怎么样,好些了吧。”
    逢雪没好气地说:“他死了!”
    迟露白哈哈笑:“死了……啊?”他的笑容凝滞在脸上,“死了?”
    ……
    当天下午,叶蓬舟便拄着拐身残志坚地跳了出来,非要露一手自己的厨艺。
    他从小就在江河湖海间漂泊长大,烹饪河鱼最有一手,但做出面点来,口味竟也不差。
    把迟露白高兴得,搭着他的肩膀便喊兄弟。
    又过几日。
    李璋敲响了他们的家门,送上几匹上好的骏马。马是沧州马和北蛮马混合品种,个头高大,膘肥体壮,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将行李搭至马背,逢雪几人翻身上马。
    叶蓬舟却没有上马,而是靠在墙边,木拐敲地。
    逢雪自然知道,别说是断了条腿,就算四肢残废,他也有的是办法上马。她把脸往旁边一扭,视若不见。
    迟露白笑道:“阿雪,你看小叶这么可怜,就拉他上马呗。”
    逢雪哼一声,“你是谁的阿兄,怎么帮着别人说话?”
    迟露白哈哈大笑,双腿夹了夹,骏马四蹄翻腾,很快就从二人身边穿过。
    嗒嗒马蹄声渐远,路上只馀他们两人。
    叶蓬舟长吁短叹,拿起木拐,“拐兄,看来我只能与你走回去啦。”
    他把木拐放到耳边,“你说什么?路途遥远,要走到海枯石烂?”
    少年长长叹口气,“那也没办法,谁让小仙姑心肠比冰玉还冷,比石头还要硬……”
    话未说完,逢雪拎起他的后领,把他一把拉到马背上,“闭嘴吧你!”
    叶蓬舟粲然笑开,“原来小仙姑心肠比豆腐还要软,比菩萨还要好。”他把木拐一丢,抱住少女的细腰,笑吟吟地侧过脸,亲了亲她飞扬的发丝,“我说庙里供什么菩萨呢,把小仙姑放上去,不就好啦。”
    逢雪骂:“一天到晚,就你话多!”
    不过,比他前几日安静的模样要好多了。
    骏马四蹄如飞,长鬃飞扬,迎面清风吹来,鼓起他们的衣袍。
    逢雪往后一靠,靠在少年坚实的胸膛,叶蓬舟自然接过缰绳,把她揽入怀中,微微低头,一眨不眨地望着怀中的少女,嘴角噙起淡笑。
    身边的魑魅魍魉丶血雨腥风,全都隐去。他擡眼,见天地广阔,山水相伴,阳光洒在前路上,忽然希望时间永远停在此刻。
    到大路口,李璋骑马等在那儿。
    逢雪看他,诧异道:“将军?”
    李璋:“我来送送你们。”
    但这位少年将军也是寡言之人,一路只跟在他们身边,一句话都不说。
    逢雪却不得不板正腰杆,坐得笔直,挣脱少年的怀抱,重新拿起缰绳。
    叶蓬舟频频看向李璋,好几次说:“将军,便送到这儿吧。”
    李璋摇头,严肃地说:“不,我再送送。”
    “这儿可以了,够远了。”
    “无妨,我再送一程。”
    “将军离开军营这么久,不怕有紧急军情要处理?”
    李璋沈声回道:“无妨,我已安排妥当。”
    几番问答,奈何对面油盐不进。
    逢雪听见,身后的少年气得低笑,不由感到几分好笑——这次不是他去气人,换成别人来气他了。
    走至山岭一个小酒馆,酒旗飘扬,迟露白师野下马,候在那儿。
    逢雪便邀请道:“将军,一起去喝口酒?”
    李璋沈默地点点头,翻身下马,走至酒馆里。他没有穿铠甲,身着便衣,一双与蛮人无异的幽绿眼瞳,引得酒客频频张望。
    酒馆老板看见逢雪,露出笑容,连忙迎上来,“仙师,还是要一壶枌酒?”
    逢雪颔首。
    “枌酒?”迟露白摸摸下巴,“我来沧州这么久,怎么没听过这名字。”他喝了口酒液,醇厚的酒水在唇齿间漫开,不由高声喝彩:“好酒!”
    老板笑:“当然是好酒。客人您还年轻,不知十几年前,枌酒可是沧州最有名的酒。”
    迟露白眼睛一亮,心中便有去采购几瓮枌酒,回去售卖的念头,“掌柜,既然枌酒如此有名,哪儿最正宗,我想买一些回去给家人尝尝。”
    掌柜的神色却显得有些黯然,摆摆手,“正宗的可别想了,喝不上了。”
    迟露白正欲追问,一直沈默的李璋突然开口,“是枌城。”
    “枌城?”
    枌城卖枌酒,再自然不过。
    但迟露白在沧州二十多年,竟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对,”他皱起眉头,挠了挠长出黑茬的眉毛,“我好像听过这座城。”
    李璋道:“十几年前,一场疫病自枌城而起,席卷沧州。后来其他地方疫病陆续消失,只有枌城家家户户几乎死绝。怕疫病覆生,朝廷便派人把城封死,进城道路尽数阻断,现在谁也进不去枌城了。”
    迟露白可惜地叹了气,若有所思地凝视杯中晃动酒液。
    “我也听说过枌城的事。”一个商旅打扮的中年人拿起酒杯,“惨喽,全城人病死了,后来又烧起大火,没几个跑出来的。”
    众人一阵唏嘘。
    “听说那儿每天晚上都能听见鬼哭,有时候,还能望见一些奇怪影子,凶得很。”
    “可不是嘛,死一个人就会闹凶,这还是死了一城人,我说官府做得对,就该把路给堵住,不然,谁知道那些恶鬼会不会冲出来索命?”
    众人又齐齐打个寒颤,恨不得赶路时,离枌城的方向更远一些。
    只有迟露白说:“怕什么?鬼以前不还是人?只可惜枌酒就此失传了。”
    掌柜又拿出黑布覆盖的雕像,热情向酒客介绍起馨烈侯。
    然而酒客都笑他信野神邪祟,怕不是会遭报应。
    “什么邪祟!”掌柜涨红一张脸,“你们瞎说!不拜就不拜,干嘛说这等胡话。”
    “如若不是邪神,怎么黑布覆面,不肯见人呢?”
    掌柜抱着神像骂骂咧咧便往回走。
    迟露白追过去,笑着说:“我拜,可是掌柜,能否打开黑布,让我一睹馨烈侯的芳容?”
    说完他便怔了下。
    【馨烈侯】三字,听着像是驰骋沙场的将军,就算不是,他也不该对神祇吐出如此轻慢之言。
    好在掌柜并不追究,看他一眼,招呼他走近些,“你不许叫出声。”
    “为什么要……”
    黑布被一把掀开,迟露白楞在原地。
    神像女子装束,身形纤弱,气质出尘,而被刻意遮掩的面孔,却肿胀丑陋,长满脓包。
    迟露白如遭雷击,呆呆望着神像。
    掌柜以为他被吓住了,用黑布将神像重新盖上,解释:“虽然馨烈侯……这般模样,但她不是邪祟,算了算了,”他摆摆手,懒得再解释,“反正你们不懂。”
    迟露白却直勾勾看着神像,目光灼灼,仿佛穿透黑布。
    “被吓傻了?”
    “掌柜,”迟露白道:“劳烦给我几根信香,我想去庙里拜一拜。”
    掌柜心想,这人真是怪得很,看见馨烈侯的模样,不仅没被吓到,还想去庙里上香。除却他们枌城旧人,附近没有人敢到馨烈侯的庙宇里去——
    原因无他。
    这幅被疫气感染的容貌,实在太过吓人。
    掌柜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位温柔和善,清丽出尘的医仙,眼眶湿热,悄悄揉了揉眼睛。
    就算是有朝廷旨意,也没几个人敢信这位突然冒出的神。
    这也无可奈何,疫神自古有之,但几个人敢去疫神庙里拜拜呢?
    他记起那位仙师说过,只要每日给馨烈侯上香,人间的香火多一柱,她所承受的疫气侵蚀便少一分。日积月累,千年百年,父死子继,也许总有一日,状若恶鬼的馨烈侯,会变成原来笑容盈盈的医仙模样吧?
    掌柜扫了眼面前青年。
    能给馨烈侯多拉一个信徒,多一柱香火,他自然高兴,便擡起手,给他指了指前往庙宇的道路。
    迟露白也不多犹豫,和逢雪打个招呼,“阿雪,我走了啊!”
    逢雪应了声,目送青年翻身上马,纵马离开。
    ……
    李璋也放下了酒杯,说:“那日的事,多谢。”
    逢雪摇头,“将军不用客气。”
    “父亲让我来送送你们,你们可有什么想要的?”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古玉,“这是父亲信物,拿着,可以到将军府领钱。”
    顿了顿,他补充:“很多钱。”
    逢雪与叶蓬舟对视一眼,也不客气,收下了古玉,笑道:“那就多谢将军了。尸兵已除,边疆该安宁一段时间了吧?”
    李璋沈默半晌,面无表情地开口:“不太好。”
    “不好?”
    李璋“嗯”了声,“朝局覆杂,”他慢慢攥紧酒杯,声音放低,“有人,欲炼阴兵,征妖魔,为己所用。”
    “阴兵?”逢雪一怔,“尸兵不是已经除掉了吗?”
    但她转瞬便明白。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无论尸兵,还是阴兵,死再多的人,牺牲的只是百姓的性命。
    百姓的性命,只是野草丶浮尘丶一个数字。
    那些贵人并不会放在眼里。
    逢雪不自觉攥紧了剑柄。
    李璋放下酒杯,朝她抱了抱拳,“几位,父亲让我告诉你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路艰难,千万小心。”
    ……
    不到半个时辰,迟露白便来到山脚下。
    山道石阶砌成,杂草被打理干净,两侧开满了山花。
    “倒挺好看的,”他拾级而上,打量左右风景,心中想:“看这么干净的模样,好像经常有人来打扫,没听说过馨烈侯的名字,足以见她并不闻名,但这无名小神,信徒倒是怪虔诚的。”
    石阶漫长,走着走着,他想起酒馆中行商说的话,模糊记忆逐渐变得清晰。
    十五年前的疫病,他还记得一些。
    那时阿雪四岁,他十岁,正是顽劣年纪。出去玩一遭,回来便病倒,烧得一塌糊涂。
    最开始,阿爹阿娘以为是风寒,可周围的人陆续都病倒,疫病的消息飞快散开。为了给他治病,家中请许多郎中,求遍医馆,后来医馆药材缺乏,爹还跑到荒山悬崖上,亲自采药。
    见医药无效,他们又信上了其他方子,夜晚都烧他的贴身衣物,希望能烧去疫气,又去各路仙神庙里上香,祈愿哪一位好心的神能垂怜父母拳拳之心,治好孩子的疾病。
    然而求仙问神也没有用。
    高高在上的神佛垂眸,神情悲悯,却不肯走下高台,拉世人离开苦海。
    就算有好心的神,大疫席卷沧州,死的人数以万计,他们也无暇顾及这座小小城池里,一对普通父母的祈求。
    迟露白对那段往事记得并不是很清楚。那时他病得太沈,每日昏昏沈沈躺在床上,喉咙里仿佛有火在烧,每一次呼吸,都如吞吐着滚炭。
    妹妹眼睛红红,站在床头,像个小兔子般望着他。
    他想擡起手摸摸她,却已经无能为力。
    又过几日。
    身上的疼痛稍缓,他感觉自己仿佛飘了起来,像一阵轻盈的风,能看见父母面上的愁容与眼泪。
    他也看见了自己。
    面色惨白的少年躺在床上,眼睛紧闭,嘴唇干枯,一副濒死之相。
    “咦,阿雪呢?”
    他心中想着,双足往地上一蹬,便飞得更高,想要去找到妹妹。
    快要飞出窗户时,一只素白的手却牵住了他的手腕。
    迟露白回头,对上双温柔如水的眼睛。
    年轻女子形容憔悴清瘦,衣着朴素,脚上的十方鞋灰尘扑扑。
    “姐姐。”少年被她笑得飘飘然,在屋里飞了圈,看她走向床榻,拿出银针,对着榻上毫无生息的躯体施针诊断。
    他飞过去,“你在做什么,给我治病吗?”
    女子垂眸,一言不发地施针。
    迟露白瞥了眼父母,爹和娘都守在床榻前,神情忧虑,眼里布满血丝。他想说几句话安慰安慰他们,他们却好像看不见他。
    少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看着自己飘离地面的双腿,伸出手,去摸床头烛台。
    手直接穿过了烛台。
    他难道是死了?变成鬼了吗?
    他还没享受过大好人生,还没给父母尽孝,不曾花团锦簇,穿金戴玉。
    甚至没有讨到过媳妇!
    这就要死了?
    少年急得上蹿下跳,一时蹿上房梁,一时又跳到地上,围着屋子转圈。转了几圈后,他将目光投向床边施针的医者。
    方才,她明明是看得见他的!
    “姐姐,”迟露白飞到她身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你理我一下。”
    然而医者神情不变,垂眸施针,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迟露白不甘心,凑到她耳边,大声喊:“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
    并没什么用。
    迟露白并不会轻言放弃,他用尽力气,凑到医者的耳畔,嘴唇快贴到她耳垂,大声喊:“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医者的手抖了一抖。
    “陆姑娘,”迟争渡焦急问:“可出什么事?”
    医者无奈笑了笑,摇头,“没有什么。”
    她扭过脸,看向呆住的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别在唇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一阵幽兰芳香袭来,迟露白呆呆看着她,真的安静了下来。
    施针结束,医者又写下药方,从布包里拿出药材。
    父母连连感谢,飞快跑出去熬药。
    屋里只剩下少年与医女。
    迟露白讪讪一笑,坐到医女旁边,幽兰香馥郁清香。
    “听说迟家兄妹是出了名的孩子王,雁回两霸,很是顽皮,”医女轻轻笑道:“果然名不虚传。”
    少年扭捏扭动身体,“姐姐,我是死了吗?”
    他看着床榻上躺着的“自己”,心中想起听过的故事,身死以后,魂魄便会飘离身体,被无常勾走。
    他四下张望,“无常要来勾我的魂吗?”
    医女微微弯了弯眉眼,明明是柔弱模样,说出的话却异常霸气,“不用怕,有我在这儿,阎王都不会来勾你的魂。”
    迟露白张大眼睛,“姐姐真厉害。”他笃定这句话,便跟在医女的身边,对她寸步不离。
    “你可以回屋里。”医女神色无奈。
    “不要。”迟露白摇头,“我要跟着姐姐。”
    跟着她,连阎王都不敢来索命,他岂不是能一直活下去?
    医女叹息一声,也就由了这个小霸王。
    迟露白便飘在她身后,见她奔走各家,救治如他一般病重之人,又在城中街道分发药汤,制作药囊。
    没几日,本就清减的身体越发消瘦,衣带渐宽。
    有一天,她制作药袋时,忽而睡了过去。就瘫坐在古旧的木椅上,头微微歪着,手垂了下来,药袋无声坠地。
    迟露白忽然很想为她轻轻盖上一条貂裘。
    ……
    医女妙手回春,治好许多病人,很快雁回的疫病逐渐消失。
    迟露白的身体也好了起来,惨白面颊有了血色,体温恢覆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稳。与前几日病入膏肓的模样截然不同。
    只是迟迟不醒。
    医女收拾好行囊,又来到迟家,憔悴的夫妇殷勤相迎,探问儿子病情。
    “陆姑娘,大家都醒了过来,怎么我家小子还没有醒?”迟争渡声音沙哑,“他该不会……一直醒不过来了吧。”
    医女摇了摇头,说:“他马上就会醒过来。”
    她来到少年病房,阖上了门,偏过脸,说:“你该回到身体里了。”
    迟露白问:“回去后,无常不会来索我的命吧?”
    医女无奈笑道:“如今你身体康健,谁也不会来勾你。”她见少年神色犹疑,按住了突突发疼的太阳穴,忍不住揶揄:“无常爷很忙的,不会总惦记你一人,快回去吧。”
    迟露白却依旧不想回去。
    半大的少年,并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想起医女歪头睡去的模样,问:“那姐姐会留在这儿吗?”
    医女摇头,“沧州疫病未除,我要去别的地方了。”
    少年拧紧了眉头,“可是……”
    医女告诉他如何进入身体,转身便往外走,走了几步,少年的魂魄又飘了上来。
    她很无奈,保证:“无常真的不会来勾你的魂了。”
    真是个惜命的孩子。
    迟露白望着她,说:“可是会很累的。你已经很多天不曾休息过了。”
    “有许多人危在旦夕,”医女温和笑道:“我不能休息,何况,只是累一些而已,我是修道之人,身子康健无比,不会有事的。”
    迟露白抿了抿嘴,犹豫片刻,说:“我能帮一帮你吗我看了下,我虽然不懂医理,但可以磨药粉丶晒药材丶熬汤药丶制药袋,这些简单的活我都能做的!”
    他还想自夸一下。
    学堂师父总说他挺聪明的,学得也快,说不定很快就能学会医术,能帮不小的忙!
    医女微微怔住,而后,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她伸出手,虚虚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等你长大一些,再来帮我吧。你大病初愈,还需要静养,快回去,别让父母担心了。”
    迟露白想起父母布满血丝的双眼,双足蹬地,飘往自己的床榻。
    钻进身体前,他回头往后望。
    医女背对着他,正擡起脚踏出门槛,去往另一座城池,医治更多的人。
    阳光斜斜洒进,裁出她清瘦身影,瘦削的双肩上,似乎托着无数的生灵。
    “姐姐——”他大声提醒,“别忘了回来看我啊。”
    医女脚步一顿,轻笑着回:“知道了。”
    ……
    幽兰香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迟露白揉了揉眼睛,从树底下爬了起来。他走了一会,便觉困倦,在树下沈沈睡去,竟梦见这样一桩往事。
    也不知睡了多久,阿雪该等急了吧,早点给馨烈侯上完香,早些回去!
    好在馨烈侯庙就在眼前。
    推开庙门,迈入门槛,女子削瘦的身影便撞入眼帘。
    迟露白擡起头,从可怖面容上,望见双温柔慈悲的眼睛。他凝视许久,忽而低低笑了声,“姐姐,你失约了。不过不要紧,我找到你了。”
    兰花香越发浓烈,清雅动人。
    迟露白从怀中拿出三支信香,沈郁的香气缓缓燃起。
    他双手执香,俯下身,深深拜了三次。
    将信香插入铜炉里,他最后望了眼台上的神祇。
    此刻日暮西山,光线晦暗,神祇面孔不分明,宽袍缓带,依稀似故人。
    该到要离开的时候了。
    迟露白转身离开,走至山阶上,似有所感,回身望去。
    庙门深深,兰香清浅,台上神祇已然不见。
    只剩一个清瘦年轻的女子站在门口,牵着个半大的女孩,朝他轻轻抿唇微笑。
    满山花叶摇曳,沙沙作响,仿佛挥手作别。
    隔着十五年时光,终了未尽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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