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圣诞夜。
    街道两旁的店铺挂满了闪亮的彩灯和充满节日氛围的装饰品，经典歌曲在音响里反覆播放，美妙的旋律构成一片欢乐而温馨的海洋。在广场中央的巨大圣诞树下，打扮成圣诞老人的工作人员正给孩子们分发礼物盒。
    沈浸在节日氛围里的孩子们兴奋地跑来跑去，他一不留神，就被顽皮的孩子撞倒，布袋里的礼物盒散落一地。
    “唉。”他没计较这群开心疯了的孩子们，弯下腰，一个个捡起礼物盒，捡到最后一只礼物盒时，盒子却被另一只手率先捡了起来。
    一个束着金色长发丶面容优美的青年把这个礼盒递给他，笑意融融地说：“辛苦了。守护孩子们的童心，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呢。”
    不知为何，看到青年后，他的心怦怦直跳，仿佛神魂都被勾走了，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对方，随即又被一道致命危险的气息惊醒了。
    他这才注意到，青年的身畔还站着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他以一种亲昵的方式半搂着青年，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他突然脸色涨红，连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
    青年朝他微微一笑，揪了揪男子的衣袖，示意他别再为难人家。
    男子冷哼一声，搂着青年转身离开。
    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住青年。
    “请等一等！”
    金发青年稍显疑惑。
    他小跑到青年面前，将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给他，结结巴巴地祝福道：“圣诞节快乐！”
    青年怔了一下，接过礼物盒，随即露出他此生难以忘掉丶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仍能清晰浮现在脑海里的温暖笑容。
    “你也是，圣诞快乐！”
    他怅然若失地看着青年和男子相携着，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车马人流之中，只有一片晶莹的雪花飘落到空荡荡的掌心里，见证了这一场偶遇。
    “撒尔珈，你别总是阴沈着脸嘛。”伊恩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撒尔珈微微下垂的嘴角，将他的嘴角扭到上扬的方向。于是，撒尔珈就变成一边嘴角下垂，一边嘴角上扬的搞笑模样，除了古神的妻子，量谁也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噗嗤——”伊恩笑出声来，杏眼弯弯，比圣诞树顶的星星灯还要闪亮。
    撒尔珈无奈地包住伊恩的手，贴在唇边亲了一口，满意地看见伊恩耳根泛红，睫毛扑朔的羞怯模样。明明相处了那么久，已经发育成了高等魅魔，妻子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展现出青涩生嫩的纯真。
    伊恩反应过来，这是又被撒尔珈反客为主了，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拆开手里的礼物盒。
    “哇——”
    是一只做工不算精致但充满童趣的水晶球，里面是陶瓷做的迷你姜饼小屋，在纷飞的雪花下，窗内一片灯火通明，能够想象得到住在这间小屋里的人有多么幸福。
    伊恩捧着水晶球，开心地提议道：“撒尔珈，我们今晚做姜饼屋好不好？”
    撒尔珈已经习惯了伊恩想一出是一出的孩子脾性，祂也乐意于将他养成这样不加雕饰的天然性情，这比刚开始总是胆怯受怕的样子好多了。
    ……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know……”
    伊恩哼着从广场上听来的流行乐曲，手里搅动着制作姜饼屋的食材，软化好的黄油，加入口感细腻的红糖，然后是蛋液丶牛奶和蜂蜜，最后筛入低筋面粉丶姜粉和肉桂粉。
    撒尔珈则是在一旁绘制着姜饼屋的模型。
    “Make my wishe true.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将揉成型的面团放入冰箱冷藏松弛后，伊恩灵机一动，蹑手蹑脚地走到撒尔珈身后，踮起脚偷偷观察。
    撒尔珈正拿着笔在纸上画出姜饼小人的图案，可能是古神审美太过古老，原本可可爱爱的姜饼小人，被撒尔珈硬是画成了邪恶的象形符号。
    “不行！不行！”
    伊恩一看就不对，把头搁在撒尔珈肩头，抢过祂的笔，给姜饼小人做整容手术。
    “这样才对嘛！”
    姜饼小人又恢覆成脑袋圆圆丶身体胖胖丶双手双脚舒展着的可爱模样。
    “不过……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伊恩用笔点了点脑袋，陷入沈思。还没等他想出来结果，手里的笔又被撒尔珈抽走，寥寥几笔，画出了两个模样特别的姜饼小人，一个生着犄角尾巴和翅膀，另一个下半身伸出许多触腕。
    “对啊……就是这样！撒尔珈！你太棒了！”伊恩兴高采烈地抱紧撒尔珈，脸对着脸蹭了蹭。
    撒尔珈可不满足于这点小恩小惠，把伊恩整个人托举起来往卧室里走。
    “面团……”伊恩还惦记着尚未完成的姜饼小屋，没说出口的提醒被另一温凉的嘴唇封住。
    “放心，不会出错的。”从撒尔珈的影子里生出无数触手，有条不紊地在料理台继续着他们丢在一旁的工作。
    等到虚脱的伊恩双颊绯红地被撒尔珈重新抱出来的时候，姜饼屋已经大功告成了。
    褐色的小木屋上覆满了糖霜做的白雪，窗户和墙壁五颜六色的彩球丶拐杖糖丶星星装点得美轮美奂，门口还挂着圣诞花圈，两个姜饼小人牵着手，高高兴兴地站在小屋门口。
    “我都不忍心吃掉它们了……”伊恩轻触着姜饼小人的脑袋，把它们放进屋子里，“撒尔珈，你说这两个姜饼小人会不会在半夜突然活过来？然后偷吃我们的烤鸡熏肉和我藏在冰箱里的圣诞布丁？”
    “……不会的，你的布丁现在安然无恙地放在冰箱里。”撒尔珈知道伊恩运动过后，一个肚子饱了，另一个肚子还饿着，打开冰箱拿出提前做好的圣诞布丁。
    伊恩坐在位置上轻哼着歌，翘首以盼。这份圣诞布丁可是他和撒尔珈提前数周制作的，他一直忍着没吃，就是为了让干果和酒香的各种风味充分与蛋糕体融合，在圣诞这天享用熟成后的最佳风味。光是想着，就要流口水了。
    “吸溜——”
    伊恩抹了下自己的嘴巴，并没有水液，奇怪，那这声音是哪里来的？
    “咕噜噜——”又响起了一阵很轻的肚子叫的声音。
    伊恩循声而找，发现声音竟然是从姜饼屋里传来的！
    难不成……姜饼小人真的活了！
    撒尔珈不明白伊恩为什么突然兴奋了起来，祂拿着圣诞布丁，被伊恩拉到姜饼小屋旁，还被伊恩比划着警告不许出声。
    撒尔珈：无奈扶额。
    姜饼小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伊恩凝气屏神地听着。
    “好饿呀。”先是一道软绵绵的声音。
    “有趣，我们好像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又是另一道温和的声音。
    “这个应该是可以吃的，给你。”然后是一道沈静的声音。
    咔嚓咔嚓，小人似乎发现了姜饼小屋可以吃，大口咬起来，直到窗户被吃光，忽地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眼睛叫道。
    “外面，外面有怪物在看着我们！”
    “谁！？”
    两个小人气势汹汹地闯出门外，然后哑声了。
    四张脸面面相觑。
    姜饼小屋里探出一张粉扑扑的小脸：“塞德里克，亚度尼斯，怎……”
    也卡壳了。
    圣诞布丁上的蜡烛还在劈里啪啦地地燃烧。
    ……
    “好好吃哦——”
    原本完整的圣诞布丁被切成小份，一个金发黑眼的迷你小人坐在餐盘边大快朵颐。另外两个小人，一个金发翠眼丶一个黑发黑眼，都寸步不离地守在他旁边，警惕地瞧着伊恩和撒尔珈。
    “天哪，真神奇。”
    震惊的馀韵久久未散，伊恩瞪大眼睛看着这三个从姜饼屋里走出来小人，迷你版的自己丶迷你版的塞德里克丶迷你版的亚度尼斯。左看看，右看看，简直要被萌晕了。
    “你好啊，小伊恩。”伊恩朝迷你伊恩打招呼道。
    迷你伊恩从比他还大的圣诞布丁里探出头来，对着伊恩阳光灿烂地笑道：“你好哦，大伊恩。”
    “我可以摸摸你吗？”伊恩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手了。
    “可以呀。”迷你伊恩话刚说完，就被伊恩小心地捧起来。
    大小伊恩和乐融融地相互贴贴，一旁另外两个迷你小人和撒尔珈的气氛可就没那么融洽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们的确碰见了千亿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迷你亚度尼斯与撒尔珈迅速交换信息，总结道：“两个时空发生了重叠，以姜饼屋为媒介，我们穿越到了你们所在的时空。”
    “怎样才能回去？”迷你塞德里克不耐烦地环抱起手臂对撒尔珈说道。
    撒尔珈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他们怎么过来的，就怎么回去。
    “你不是古神吗？”迷你塞德里克不爽道，“连分开时空的能力都没有？”
    “你们不也是吗？怎么，难不成现在还没融合？”撒尔珈嘲弄道。
    迷你亚度尼斯眼不见笑道：“塞德里克，看来这个时空的‘我’似乎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眼看着这三位就要爆发世纪战争，伊恩走过来，把坐在掌心的小伊恩展示给撒尔珈看：“撒尔珈，你看，多可爱啊，他也和我一样有小尾巴呢。”
    撒尔珈和迷你伊恩大眼瞪小眼，迷你伊恩身后探出一条细长的尾巴，朝撒尔珈摇了摇以示友好。
    被另一时空不争气的自己激起的那点怒气也被小伊恩的尾巴摇没了。
    伊恩蹲下来，笑意满满地看着迷你塞德里克和迷你亚度尼斯。虽然尺寸缩水了很多，但还是和他记忆里的二人一模一样啊。
    “好久不见，塞德里克丶亚度尼斯，虽然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想现在要是来上一杯热红酒，再配上香喷喷的烤鸡熏肉和蛋糕，一定会是个超级棒的圣诞夜吧。”
    迷你亚度尼斯弯腰吻了下伊恩的手指：“当然，我们乐意至极。”
    面对明显成熟许多的伊恩，迷你塞德里克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伊恩抿嘴一笑，点了点他们的脸蛋，留下目瞪口呆的二人，跑到厨房里忙碌起来。
    ……
    “圣诞快乐！”
    伊恩拿着酒杯先与撒尔珈碰杯，然后用瓶盖盛了点红酒，与迷你小人们一起碰杯。
    像是误入美食王国，被比自己大许多倍的食物包围起来的迷你伊恩幸福极了，要吃什么，就抱着伊恩的手指撒娇讨要，伊恩跟照顾小宝宝一样，将烤鸡和熏肉撕成一条条的丶迷你伊恩正好能吃得下的大小。
    尽管体型相差甚远，但二人对食物的口吻保持一致，都厌恶海鲜鱼类，喜欢甜品。加了苹果肉桂柠檬和糖一起煮的热红酒喝起来甜甜的，大小伊恩喝的好不尽兴，一下子喝多了，凑在一起开始嘀咕起了悄悄话。
    “只有一个是不是轻松许多啊？”
    “还好吧，在床上也和以前一样，不过如果下了床，确实轻松了一些，主要是不用面对争风吃醋的场合。”
    “唉，好羡慕你呀。每次亚度尼斯和塞德里克吵起来，好不容易哄完一个，还要接着哄另外一个，顺序也得轮换着来，不然会被说偏心，可我有时候都忘了上一次是先哄哪一个了。”
    “那两个之间，你更喜欢哪一个呀？”
    “都喜欢呀！”迷你伊恩醉醺醺地喝了口红酒，道：“就是亚度尼斯太坏了，每次有坏点子都是他出的。你别看塞德里克平时不出声，我后来发现了，他私底下也坏，跟着亚度尼斯一起欺负我，哼！”
    “都这样”，伊恩醉眼迷离地晃着酒杯碰了下瓶盖，“每次嘴上说着好听，到床上就完全变了样，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软硬不吃。”
    “坏！”大小伊恩就狗男人问题上达成一致意见。
    “咳咳。”
    旁边的三位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迷你塞德里克阻止迷你伊恩继续往嘴里灌红酒的动作，把他抱起来，迷你亚度尼斯朝撒尔珈示意他们回姜饼屋了。
    撒尔珈点头，撤走伊恩手里的酒杯，把他抱回卧室。
    “好开心哦。”迷你伊恩从迷你塞德里克怀里跳下来，跑到姜饼屋旁，把小身体贴在水晶球后面，傻乎乎地对二人笑道：“好喜欢你们呀。”
    塞德里克和亚度尼斯纵容地任由迷你伊恩与他们玩捉迷藏，最后一起陪伴在累得睡过去的迷你伊恩旁边，对他说：“我们也爱你。”
    “撒丶尔丶珈——”
    伊恩环住撒尔珈脖子，对着祂的耳朵吹着气，带着果味的酒香。
    “你的耳朵也红了耶……”伊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以为自己终于反扳回一局，高兴极了，揪着耳朵，得意洋洋地看向撒尔珈，却对上一双欲色翻涌的黑眸。
    “唔——”伊恩抓着撒尔珈的头发，低下头亲吻着祂优越的眉眼，从眉骨，到鼻峰，然后向下，蜻蜓点水般落到微翘的薄唇上。
    “撒尔珈，这个圣诞夜你过得开不开心？”他们额头相抵，互相呼吸着对方的气息。
    落地窗外，无数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开，璀璨的焰火在彼此的眼睛里下起了一场刹那而永恒的星雨。
    “和你一样，非常非常的开心。”
    ……
    第二天。
    醉宿的伊恩日过三竿才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到料理台前，看见姜饼小屋时，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昨晚一幕幕欢声笑语的画面。
    他急匆匆地凑近姜饼小屋窗户，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仿佛昨晚不速而来的迷你小人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撒尔珈……”伊恩眨眨眼睛，茫然地望向祂。
    撒尔珈拿起以两人形象制作而成的姜饼小人，把他们手牵着手摆在姜饼屋前，然后又不知从何处找到了三个迷你的姜饼小人，放在它们身边。
    昨晚是真实存在的。
    在另一个时空里，被亚度尼斯和塞德里克拥在中间的伊恩睡得真香，手里还握着一颗水晶球。
    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内雪花飘扬，温馨梦幻的灯火在姜饼小屋闪烁着，镌刻下圣诞夜的幸运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