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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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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   第 60 章
    ◎来那个了◎
    徐家资产查封前, 徐羽树因常年在边远地区观测站生活,并未受到任何波及,只是接受调查回去过一趟, 看在他也算在西部奉献, 检察官们倒也没为难他。
    “像你这种高材生,怎么会想着去条件最艰苦的山岭?”
    对方不过随口一说, 毕竟连交接班都不见人影的观测站, 比起环境艰苦,更多的是无法忍受这漫长寂寞。
    谈话间,检察官们视线再次落向他。
    不得不说,徐家某些人够贪够腐,可从未涉政的这些孙辈,个个生的人中龙凤, 无论外貌还是形象气度,真与上一辈的酒囊饭袋天差地别。
    问题落下,录音器工作声嗡嗡。
    斜前方的白炽灯照眼, 徐羽树眼眶发酸发胀,他似有千言万语, 未戴镣铐的手腕放在桌边松松交握, 小拇指无意识磨蹭。
    有记录员觉察,稍微留意, 按照大概频率试着写几笔, 得到一个字。他翻开名册顺着看了圈——查无此人。
    那只能说明这个人与案子无半分牵扯。
    他也没放在心,继续等方才那算不得审问的问题答案。
    “因为我的……”
    曾经很好的朋友丶叔叔家的弟弟丶还是年幼胡闹偷偷拜过天地假的小妻子?
    称呼在徐羽树嘴边打了滚边, 他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身份, 最终沈默绕回接上话。
    “……他厌倦躺在水面看天空, 他想看远山丛树孤星, 他想知道月光最先照到的树有多高,会不会比徐家老槐树还要大。”
    记录员笔尖一顿,但很快继续速记。
    “你很爱她。”
    检察官们不知道徐羽树说得谁,潜意识默认话题中的“他”是女生:“清点结束前原则上你不能出省,如果那边实在是无法调出值班人员,出具申请后方可上报审批。”
    徐羽树沈默。
    他想在这里多待会儿。
    听说徐钰鸣就在隔壁市,他想找他。
    “徐先生?”
    ——可他愿意见他吗?
    “好的。”
    检察院的空气带着肃穆,徐羽树走出去两个路口,萦绕在鼻腔的油墨气息散去,他捂住鼻腔呼出团雾。
    徐晋枟怎么说来着?
    如果起底搜查没有徐钰鸣,他就要遵守先前约定离开人五年,徐羽树怕徐家审查波及到徐钰鸣,不敢光明正大露面,来到于川给的地址附近。
    区与区的差异显而易见,过了天桥再往前走,城市光线顿时黯淡,灰扑扑一片待拆未拆的棚户区。
    徐羽树停在公交站。
    他看着,呼吸逐渐放缓。
    如果每块区域都存在中心区,那以这公交站为圆点向外划分,各种小摊贩汇聚,吆喝声叫卖声,混合一起传出去近二里地远。
    原本干净整洁的油柏路,由于常年被油烟食物熏染,很多区域呈现更深沈的颜色。
    一块一块连起来,像是狗皮膏药,走起来脚步明显变慢。
    徐羽树没几步就停下了。
    他好久没有见徐钰鸣,已经忘记对方的身形与声音,哪怕两人擦肩而过,他能认出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徐羽树掏兜,掏出来一把零钱,绕过车站来到背面,准备买半斤糖炒栗子带走,摊主示意他往前站,后面来人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小钰吃糖。”
    身后脚步传来,童声奶气。
    徐羽树递钱的手顿住。
    他大脑一片空白。
    捕捉到熟悉名字,鼻腔重新嗅到检察院的肃穆气息,熏得他两眼几欲落泪。
    “半斤焦糖口味,还掺雪红果么?”
    摊主动作麻利撑开纸袋,刚要封好口递过去,眼前忽然一暗,手中顿空,面前气宇不凡的男人突然快步去追,将那份并不重的糖炒栗子轻手放进瘦小身影提着的菜篮里。
    徐钰鸣未发现。
    反而是他牵住的孩子看见了,虽然还回应着妈妈的询问,可视线冷冷扫来,等看清冲自己比划嘘声的徐羽树后,她眼里情绪好像就如见过对方般惊讶。
    她看看徐羽树,又看看妈妈。
    现在想来,徐莺应该认出自己是谁,却没有声张。
    时间过去太长丶太久,他几乎忘记当天见到徐钰鸣时候的心情,唯独记得他快步向前,跟随人潮慢慢转身擡眼。
    “……”
    他屏住呼吸。
    直到人与自己擦肩而过,徐羽树脚步渐渐放缓,憋得肺部几乎要爆炸。
    视网膜留下的影像清晰。
    他一遍遍在脑海重覆,心脏跳得快要从嘴巴吐出来,胃里翻江倒海,摘掉口罩帽子大口呼吸冷空气,死死按住胸口,不顾周围异样目光弓腰。
    弟弟瘦了。
    不是自然少吃的瘦,而是整个人因磨难受苦,生命力快要枯萎的衰败,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毫无生气,衣服很不合身,袖口都磨破了布,露出一截苍白手腕。棉袄空荡荡,远远看去像行走骨架,哪有半点人气。
    至于旁边那个小孩子……
    徐羽树第一眼瞧见她就喜欢不起来。
    五官太像徐晋枟,如果月子里还无法分辨婴儿模样,周岁很能猜到她长大的五官。
    没有实权,他自身难保,更何况在这节骨眼去护同样手无寸铁的弟弟?
    徐羽树如战败丧家犬,拨开人群拼命往徐钰鸣消失的方向跑,街区杂乱,胡同接着胡同,岔路口多如牛毛。
    他还没同徐钰鸣说一句话。
    这一丢,就断联了六年。
    直到徐晋枟打电话,让他赶紧去高速路事故地救人,徐羽树从单位宿舍床滚摔,来不及收拾妥当开着那辆破皮卡冲下山。到处鸣笛声丶哭喊声丶烈火烧灼劈啪声,混合成醒不来的噩梦。
    徐羽树一次接一次地哆嗦。
    “哥哥……”
    微弱呼声唤回徐羽树陷入混沌思绪,他抹把脸回神,强打起精神:“不舒服?”
    “不是的。”徐钰鸣稍微擡起腰,随即一股热流涌动,吓得他夹紧双腿,仍有几滴滚到圆鼓鼓臀肉后方:“就是……那里……”
    徐钰鸣羞得耳朵尖将欲滴血。
    他怎么就忘了,就算是生病住院,每个月该来的东西总会来,而自己毫无准备,身下的床单被褥肯定一片狼藉。
    “好像……来那个了。”
    声音如蚊,徐羽树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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