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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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丶是又怎样?!”
轮椅上的男人显然还没有认清楚状况,他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盯着江也却,男人还在期待着跑走的家丁带人回来大杀四方,眼睛时不时地瞥向门口的方向。
男人轻蔑道:“留他们一条贱命,已经是秦家仁慈了!”
杨总管忍不住插话道:“秦大少爷,您少说两句吧!”
没看旁边这位的脸色已经快成活阎王了吗!
这秦大少爷秦知礼尚且分不清局势,可他又不眼瞎,他和同僚本就是收钱为秦家办事,也没签什么死契,眼见那位江公子收回了佩剑,反而把剔骨鞭握在了手里,杨总管悄默声地后退了几步,以免波及到了自己。
——啪!
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带着骨刺的长鞭在江也却手中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剑,鞭声撕裂凝滞的长空,长鞭毫不留情地挥向秦家大少爷,秦知礼本就不良于行,缩在轮椅上更是避无可避,只能勉强侧了个身护住头脸。
骨刺划开秦知礼的后背的皮肉,登时绽开一抹刺眼的血色,江也却下手不轻不重,这道鞭伤无论是力度还是位置,都与秦怀霜背上的一模一样。
“啊——!!”
秦知礼发出刺耳的痛苦鸣叫声,他瘫倒在轮椅上,眼见江也却再次一步一步逼近,秦知礼浑身直冒冷汗,他剧烈颤抖着,双腿之间竟然濡湿了一片!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秦大少爷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他满腔恨意,背上的鞭伤如同烈火一般灼烧着,秦知礼痛到从轮椅上摔落在地,他匍匐在地,面目狰狞,死盯着江也却的眼底布满了血丝,样子十分骇人。
可江也却毫不在意,他神情淡漠地随手将剔骨鞭扔在地上,擡脚将秦知礼踹到一边。
与此同时,秦家家丁喊来的救兵终于姗姗来迟,十几个着丧服手持兵器的家丁冲了进来蜂拥而上,江也却冷静扫了一眼,这十几人修为最高者也不过筑基,修为照江也却比更是天差地别,纵使人数再多,在他眼中也不外乎如一群杂鱼,不堪一击。
江也却飞身而起,觉意于手中一挥,这一众看似浩浩荡荡的人马立刻被七扭八歪地打倒在地,锁魂链飞出,化身成细长的锁链,将秦家家丁一同捆了个结结实实。
江也却翩然落地,他一撩衣摆,一脚踩在秦知礼的前胸上,秦知礼后背的伤口与粗粝的地面摩擦,登时又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啊啊啊——!!!杨蕴!杨蕴!!秦家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杨蕴都快退到了门外,江也却轻飘飘地看他一眼,道:“杨总管,识时务者为俊杰。”
杨蕴心说这小阎王打起人来剑都不用出鞘,又有仙器傍身,他还上去拼什么命?杨蕴面上佯装为难,双手却拱手做礼道:“江公子说的是。”
江也却脚下又用力三分,他环顾一圈,才居高临下地对秦知礼道:“你们秦家就这么点人么?”
他这话倒没什么旁的意思,只是如果秦家都是眼前这种不入流的小卒,请来的修士又不怎么衷心,是如何将秦怀霜与秦昭雪困在此处的?
很快,江也却便知道了答案。
秦大少爷双手艰难地抱住江也却的左脚,他喝喝地喘着粗气,他明明痛极,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来:“你丶你以为……你真能带走丶这两个贱-种?”
秦知礼声音渐弱,江也却得俯下身才能听清他说的话。
秦知礼声若蚊蝇:“他们……根本丶没办法……离开秦家……你别做梦了!!——哈哈哈哈哈!!!”
“小却……!”
秦知礼怀中刀光一闪,他猛地抽出匕首捅向江也却,只一瞬间,秦怀霜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推开江也却,秦知礼的匕首划向江也却的肩膀,划开肩上的衣服,但却并没有鲜血流出。
秦知礼怔楞道:“怎丶怎么会?!”
江也却看向肩膀处,外衣已经被划开了,但里衣仍然毫发无损。
看来师兄买的这布料还真是刀枪不入。
江也却反手用剑击晕秦知礼,秦怀霜力竭倒入江也却的怀中,江也却焦急道:“大师兄!”
秦怀霜已经昏了过去,他呼吸微弱,隔着衣服,江也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热的发烫。
杨蕴走过来道:“江公子,此时带五公子和五小姐离开怕是不妥,不如先在秦家歇下,待他二人伤势好些再做打算。”
江也却并未立刻应下,而是目光暗含深意地看向杨蕴,道:“杨总管,秦家给得起你的,我能给你更多。”
杨蕴甩袖跪地道:“杨蕴任凭公子差遣。”
杨蕴做事倒是麻利,将秦怀霜与秦昭雪安置妥当后,又为他们寻来了大夫。
屋中有秦昭雪在,大夫不发话,江也却不方便进去,辛安见尘埃落定后也溜了出来,听从大夫的安排,先照看着秦怀霜。
江也却便等候在外,杨蕴低眉顺眼地站在他身侧,秦大少爷和那十几位家丁都被江也却锁在戒房,偌大的宅院中一时间空空如也,江也却这才发现,秦家只是看起来阔绰,实际上处处透露着萧条破败之感。
江也却问杨蕴:“你为秦家做事多久了?”
杨蕴道:“回公子,有五年了。”
江也却:“秦家家主死了,那现在主事的是谁?”
“是大少爷和……二小姐。”
“二小姐?”江也却挑眉,“怎么不见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还能坐得住么?”
“二小姐带发修行多年,平日里并不见人,在下正是被二小姐聘请来的。”杨蕴道:“不瞒公子,二小姐特意吩咐过我,若是大少爷行事过于荒唐,在下也可不与之为伍。”
江也却:“那秦家其他人呢?秦家长辈都在哪?”
杨蕴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大多……都死了,剩下的大多都离开秦家,归隐乡间了。”
“让大师兄和大师姐回秦家,是谁的意思?”
“似乎……是秦家老爷的遗嘱。”
江也却按了按眉心。
“江公子,秦小姐醒了。”大夫推门道。
江也却连忙迎上去,道:“大师姐情况如何?”
大夫慢声细语道:“都是些外伤,只是秦小姐应是平日里身子便弱,这才挨不住昏过去了,修养些时日就好了,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只是……”
“只是如何?”江也却紧张道。
“她体内有毒,亦有蛊。”大夫道:“我对此并不精通,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蛊毒会危及性命吗?”
“不好说。”大夫含糊其辞道。
江也却静了一瞬,又问:“大师兄如何了?”
大夫:“秦公子的伤要重一些,不过秦公子毕竟是元婴修士,若是今夜不发高热,后面只需静养即可。”
江也却:“那大师兄体内……”
大夫缓慢眨了下眼,道:“也有蛊毒。”
江也却思索片刻,道:“与大师姐体内的蛊毒是否是一种?”
大夫叹气道:“在下也分辨不出,抱歉。”
“无妨。”江也却行礼道:“多谢大夫了。”
大夫摆摆手,道:“秦小姐醒来后似是有话想说,她的伤在下都已包扎妥当,江公子可去探望一下。”
屋内,秦昭雪闭目躺在床上,她的唇上一丝血色也无,脸色苍白如纸,见江也却进来,她微微睁开眼,用眼神示意江也却到她身边来。
江也却搬了个板凳过去,亲昭雪想要坐起来,江也却连忙按住她,扶着她又躺了回去。
江也却忧心忡忡:“大师姐,大夫说了,得好好修养一阵子,不能乱动。”
秦昭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江也却道:“大师姐是想要什么东西吗?想喝水?还是想吃东西?”
秦昭雪轻轻开口,她气若游丝,“你不该来。”
江也却摇了摇头,道:“我若不来,你和大师兄该怎么办?”
“你若不来,我和他也不会死在这。”秦昭雪垂下眼帘:“……你快走吧。”
江也却顿了下,“……大师姐,秦家家主的死,与你们真有关系吗?”
秦昭雪偏过头,闭上眼睛,固执地说道:“你走吧。”
江也却沈默了一会儿。
他换了个话题,道:“大师姐,我又去了五行镇上的那家首饰铺,掌柜的与我很聊得来,他同我说,他的祖师爷叫谢还。”
江也却紧紧盯着秦昭雪的反应,果然,在听到“谢还”二字的时候,秦昭雪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掌柜说,他们祖师爷终身未娶妻,收养了个孤儿传承手艺,唯一的要求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卖了这个小店。”
江也却缓缓道:“这个只要坐在窗下,便能时刻能看见玉清山巅的店。”
江也却轻笑了一声:“连死后的牌位都是正对着玉清山,大师姐,你说这祖师爷对玉清的执念是不是也太重了些。”
秦昭雪忽然睁开了双眼,她的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他……他未娶妻?”
江也却道:“是,掌柜说他有心爱之人,但那人与他并非两情相悦。”
秦昭雪嘴唇颤抖着,她张了张嘴,最后说了一句:“不可能。”
“可我还看到了谢还画的剑,那剑名为桃花落,上书赠与谢还心爱之人。”江也却装作想了下的样子,道:“那剑,与大师兄的那把素尘,看起来倒是极为相似。”
秦昭雪如遭雷击。
她十指紧紧地抓住被褥,指节都泛了青白。
“桃花落,桃花落……哈。”
秦昭雪忽然笑了起来,她极少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但此时此刻,她的眼角都泛出泪来,甚至话里都透露着几分恨意:“若没有这把剑……若没有这把剑的话……”
秦昭雪的眼泪顺着脸颊蜿蜒下来,滴落在枕头上,她满是嘲讽地说道:“可笑,真是可笑。”
江也却抿了抿唇,道:“师姐,谢还便是你的夫婿,桃花雪就是素尘,是吗?”
只一息功夫,秦昭雪已经收起了眼泪。
她忽地抓住了江也却的手腕,道:“你绝对丶不要——”秦昭雪说着,她艰难地闭了闭眼,像是在与什么抗争一般,甚至嘴角都流出了一行血迹,“……让秦怀霜丶知晓,你了解此事!”
“大师姐……?”江也却惊疑不定地搭住秦昭雪的经脉,内里虽然灵力流动有些滞涩杂乱,但并未见其异常。
“也不要去问他。”秦昭雪定定地看着江也却,难得强硬地说道:“答应我!”
“……好。”
秦昭雪没有忍住,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江也却连忙拿来帕子,为秦昭雪擦拭嘴角时,江也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他低声道:“你的蛊毒,难道与大师兄有关?”
秦昭雪摇摇头,她按住江也却拿着帕子的手,虚弱道:“走吧,能走的话,走得越远越好……”
说完,秦昭雪像是力竭一般,再次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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