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勃然大怒 可以说是把魔尊气得两眼一黑……
柳家别院一片狼藉。
四处都是伤者, 几位当家长老都焦头烂额。柳玹额上裹着纱布,万般愧疚地道:“对不起,那日你离开不久, 海啸山崩卷土重来, 我原以为结界坚不可摧,便先去救百姓……”
秦弥远脸色苍白,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供灵阵被毁,麟兽生命迅速流失,口鼻浸出的鲜血已经将皮毛染得鲜红。
“没事的。”片刻僵楞后,他低声安慰自己,故作轻松的一笑,“没事的, 上次见阿昭他还好好的, 想是没什么影响,我在北冥外新设的供灵阵已经好了,我这就带他过去。”
秦弥远弯腰抱起麟兽:“阿昭, 我带你走。”
话音刚落, 院外结界忽然粉碎,恐怖威压从天而降, 如同死亡阴影笼罩在众人头顶。
天地变色, 魔尊携滔天怒意降临洧沅,森寒嗓音传遍全城:“秦弥远, 给本座出来受死!”
柳玹脸色遽变:“温峫,他怎么会来?”
秦弥远心里陡然升上不好的预感。
“他是来找我的,与你们无关。”秦弥远保持冷静,安抚道,“你待在这里, 不要出来。”
“可!”柳玹还欲再言,秦弥远已经御剑而起,浅青道袍迎风猎猎,秦弥远于翻卷阴云下与温峫对峙。
“阿昭呢?”
哪怕面容再平静,语气中仍旧透出了几丝焦急。
魔尊眉眼冷戾:“当初婚宴之上,你利用他混入其中,与辛子竹联手演了一出好戏,让本座承受剖心之辱,在秋极崖休养整整三月有馀。”
“你明知本座可能会杀伏昭泄愤,却毫不在意。薄情寡义,奸诈虚伪之徒,还敢问他?”
秦弥远语气很笃定:“你不会杀他。”
温峫不会杀伏昭,因为伏昭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珍,是自小相伴的手足。这一点,秦弥远早就清楚了。
“所以你有恃无恐?”魔尊便笑了,他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薄唇微启,平静中透着威压。
“本座是不会杀他,但本座,可以杀你!”
千仞剑斩断虚空,直取秦弥远元神而去,这一剑若中,秦弥远必死无疑。然远处忽然飞来一柄长剑,猛地挑开了魔尊的剑势,辛昼堪堪在他俩大打出手之前赶到,声色俱厉:“温临崖,你杀我蓬莱洲的人,也要先过问我的意思吧?”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辛昼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你若是记恨他搅乱婚宴,他不过是听我命令,要打要杀,你他妈冲我来啊!欺负孩子算什么?”
温峫勉强维持面上平静:“我若是记恨他婚宴搞鬼,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何必等到今天辛子竹,你一门心思维护你的好师弟,怎么不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处心积虑诱.奸害得伏昭为他产子命在旦夕,难道我还不能杀他吗!”
辛昼被说得直接楞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看秦弥远,又看看温峫。
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
“不是,小远,这是真的吗?”
秦弥远表情有些奇怪,定定地盯着温峫:“你说什么,什么命在旦夕?”
“事到如今还敢装蒜,本座今天不杀了你,对不起母亲将他托付给我!”
杀气暴涨,温峫再次拔剑劈来,辛昼楞在那里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千钧一刻恐怖剑势忽然止住,长枪架在剑下,迟了一步赶来的伏昭双膝跪地苦苦哀求:“尊上,别杀他,求你了,别杀他。”
温峫不可置信地看着阻他那个人,握剑的手气得发抖,可又不能再往前一步。
伏昭眼眶蓄起泪水:“他没有诱.奸我,我什么都知道,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知道个屁,你个蠢货!!”温峫遽然暴怒,“我养你百年,难道还不知道你?就你这脑子,不用两句话就能把你哄得团团转!”
魔尊胸膛不断起伏,连辛昼都很少见他如此失态:“你知道你才多大,就敢为他生下那个孽种,若非你是母亲捡回来的,我今天就连你这蠢东西一起一剑杀了了事!”
温峫说话惯来难听,但此话一出,伏昭脸色还是变了变。辛昼听不下去了,刚想说两句打打圆场,一直站在伏昭背后沈默不语的秦弥远忽然道。
“你要杀我,我任你处置。”
他擡头,看似平静的眼底翻涌着惊心动魄的巨浪:“但你要救他。你不是在乎你母亲吗?他是你母亲珍爱的幼子,所以你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所有人都静了一瞬。
秦弥远眼尾猩红,颈侧青筋暴突。辛昼看他状态不太对劲,皱眉道:“弥远?”
温峫定定看了他半晌,最后愤然移开剑锋,用力甩袖:“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座做事。”
他转身欲走,伏昭回头看向秦弥远:“秦缺……”
“伏明夜!”温峫一声暴喝,吓得伏昭肩膀猛地一抖。
魔尊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还不给我滚过来!”
辛昼跟他也算是相爱相杀恨海情天里都滚过一遭,还从来没见他生过这么大气,连他都不敢多劝。只好先把伏昭往那边推:“快去快去,他气头上呢,别惹他了,听话。”
麟兽和伏昭一齐被温峫带走了。
辛昼见秦弥远状态不对,也想带他先回蓬莱洲,但秦弥远摇头:“我留在小檀城外等他,孩子还在那里。”
辛昼:“温峫肯定早派人把孩子接回去了。”
秦弥远还是摇头:“大师兄,不用操心我,你回去吧。”
长旸刚刚身殒,人间百废待兴,各地仙门这段时间为救灾损失惨重,仙门需要新的主心骨。而经此一役无人再敢对辛昼接任仙门首座提出质疑,谁若攻讦蓬莱洲,所有被长旸仙尊拯救的人都不会答应。
身担重任,无暇他顾。辛昼见劝不动,也只能妥协。
数日后。
满地清白,将夜窗映得恍如白昼。温峫低头拿起九殿殿主今日呈上的奏报,殿中长明灯忽地尽数熄灭。
殿内暗了些许,唯有窗边透出皎白雪光。
辛昼影子般出现在他身侧,偏着头去看那些墨笺:“难得啊,见你案牍劳形。”
温峫伸手捉住他不老实的手腕:“这可是我魔门机密。”
辛昼哼笑一声,擡脸看他:“怎么,怕我知道了你们魔门的秘密,寻机发难?”
温峫用力一拉将人拽进怀里,目光自上而下,带着压迫感:“你今天怎么有心情来了,不是要跟我分道扬镳吗?”
什么事都逃不过魔尊的眼睛:“我把伏昭关在炼魂冰窟,你那个好师弟别想进去。”
辛昼睁着那双桃花眼同他对视半晌,然后移开脸笑了笑:“你啊。”
他端起桌上魔尊用过的酒樽喝了一口:“为什么不让他们见面?”
温峫好像听到什么很奇妙的话:“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秦弥远做的好事,我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辛昼诚实地摇头,“我只知道他二人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你干嘛非要棒打鸳鸯?”
“什么两情相悦。”魔尊冷笑一声,“都是那个秦弥远哄骗在先,你是觉得你那师弟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辛昼放下酒樽:“退一万步讲,秦弥远骗了伏昭。可是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品头论足的?你不是也骗了我结同心契吗?现在这么痛恨了那你给我把同心契解了来,来。”
温峫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生气。”辛昼重新倒了杯酒,递到他嘴边,“秦弥远把伏昭肚子搞大了,他是混蛋。可是木已成舟,孩子都生了,你再生气又有什么用?”
温峫不情不愿的就着辛昼的手浅啜一口,辛昼又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而且归根究底算不得秦弥远的错。要是当时你在秋极崖,伏昭也不用一个人承担那么多,他这么做有一半也是为了你啊。”
温峫沈着脸不说话。
辛昼其实也有几分愧疚:“算了,怪我。要不是我那会脑子发抽非要证明自己把你弄进蛮荒,也不至于连累了他们。你要实在有气,冲我撒好了。”
魔尊的想法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扭转的,辛昼说了这么一大堆,温峫沈默了一会儿还是寒声道:“你就知道为他开脱,你别告诉我他不知道麒麟生产凶多吉少,未成年幼兽更是极有可能难产而亡。他如果当真心疼伏昭,他能管不住自己那根东西吗?我那天就该把他骟了!”
这段时间温峫跟在他屁股后面死缠烂打做小伏低,倒是忘了魔尊原本是多独断专行的性格,哪有几句话就消气的道理。
只是此刻辛昼楞了楞,先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未成年幼兽啊?你说伏昭?”
“那还能有谁?”温峫没好气道,“麒麟寿命长,外表心智都比普通人发育得缓慢,你别看他活了这么多年,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你们人类中的垂髫幼子。”
“啊?”
辛昼这还真不知道:“那他丶现在多大啊?”
好好的麒麟崽,离开不过一年,回来被人骗得生了孩子,还差点把自己小命丢掉。温峫越想越气,越想越气,阴阳怪气道:“你说呢?他头上的角都还没长全!”
温峫跟伏昭年纪其实差不多,可是伏昭长得慢,温峫很长一段时间内看他就像看小孩,如今出了这事,差点气疯了。
辛昼这下真是有点尴尬,小声道:“秦弥远那你这就真是有点畜生了吧。”
酒喝光了,魔尊倒了个空的,将酒壶用力往案上一磕,睨向辛昼:“还为你的好师弟有什么话要辩吗?”
辛昼:“……”
夜风凛冽,吹进狂乱碎雪,短暂寂静后辛昼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太阳穴,最后擡起眼,那双轻佻的桃花眼难得认真:“可是你我已经如此为难,还要将他们也拆散吗?”
温峫眼神似有所触。
辛昼又道:“人间受灾之时,你让魔门前去相助。如今还想要拟定东海之盟,让仙魔休战,你做这些不就是想要和我光明正大在一起吗?既然你清楚两族对立相爱有多难,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们?”
温峫冷硬:“那不一样,秦弥远不值得托付。”
怎么油盐不进啊,辛昼也有点怒了:“那你做过那些事又比他强多少?难道在他人眼中,你就值得托付了?可老子不还是坐在这里!值不值得,要伏昭自己决定,你说了算个屁!”
“而且当务之急。”见温峫还想反驳,辛昼直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劝你还是先想办法救伏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