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突发急报 总觉得大师兄面色似有古怪……
长旸苏醒这件事传得很快, 秦弥远听闻掌教有召,只好尽快赶回了蓬莱洲。
居云殿中,四位长老都已经候在长旸床前, 秦弥远原以为自己来得最晚, 却没想到进殿左右一看,竟没发现辛昼的身影。
“来了来了,跟辛昼一样想见他得三催四请。”谢与乔朝他挥手,“秦弥远,快过来!”
秦弥远敛下心中疑惑,步行至长旸榻前,拱手施礼:“弥远见过掌教,路上耽搁来得迟了, 请掌教恕罪。”
紫衣白发的仙尊容色淡淡, 目光清冷如琉璃:“无妨。”
长旸召他,也不过是让他汇报昏睡期间三界发生了些什么事。看诸位长老的表情应该都已经说过一次了,有管朗这个铁面无私的掌刑长老在, 秦弥远也不敢隐瞒:“大师兄一念之差铸下大错, 但现今已经悔过自新将功折罪了,还望掌教宽恕。”
身后传来有人进殿掀帘的声音。
有掌教在谢与乔不敢嚣张, 只望着自己的鞋尖小声逼逼:“说曹操曹操到啊。”
来人正是辛昼。
所有人都转身看去, 辛昼在众人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子,扯动嘴角:“师尊。”
长旸招了招手, 示意辛昼靠近:“为师睡着这些日子,北旻太极那些人,可曾找过你麻烦?”
与魔尊纠缠不清,害得蓬莱洲无端蒙冤受各门攻讦,还累长旸为他昏迷不醒。犯下如此大错, 原以为长旸醒来第一件事应当是兴师问罪,可没想到。
辛昼脸上挤出勉强的笑意,在长旸身边坐下:“没有。”
“师尊,弟子前来请罪。”
长旸似乎并不怎么把先前的事放在心里,轻描淡写道:“长了个教训,就足够了,日后少与魔族来往。”
此话一出,性子最直的管朗顿时瞪起眼睛:“掌教你就这样轻易放过了他?就是因为你太过纵容才纵得他如此任性,你知道他到底惹出了什么祸事来,他……”
还没说完就被长旸打断,仙尊擡起手撑住额头,一副嫌吵的样子,始影见状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将管朗向外拖去:“掌教刚刚醒来,你别打搅他老人家休息,让他们师徒二人单独聊聊吧。”
掌教偏心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蓬莱洲上下人尽皆知。长旸打算将此事轻轻揭过,秦弥远其实不太意外。
谢与乔向着辛昼,帮始影将怒火中烧的管朗强行拖出殿外了。他师徒二人有话要说,秦弥远也没兴趣掺和,于是朝长旸一拱手:“那弟子也不打搅掌教清修。”
退出大殿带上了门。
月朗星稀,风中送来清冽花香,弟子苑的灯火已经熄了,廊下守门灵鹤蜷着脖颈睡得酣熟。
只是秦弥远步下台阶,忽然又回头望了一眼。
是他多心了么?大师兄方才进来的时候,神色似有古怪。
谢与乔打着哈欠朝他走过来,看样子是已经解决了管朗:“弥远?你也聊完啦,走吧,一起回寝殿。”
伏昭跟幼兽还在北冥外等他,秦弥远归心似箭,摆了摆手:“不了。”
谢与乔见他要前往山门方向,顿了一下难以相信道:“你又要走?这大半夜的忙着去哪啊?不是。”
他脸色微变,看了下四周靠近秦弥远压低声音:“辛昼这儿刚消停呢,你别告诉我你是要丶要!”不知道为啥有点不太敢直呼伏昭大名,谢与乔轻咳一声,“别说你是急着去找他!”
秦弥远闲闲瞥过去:“怎么,你要告密吗?”
“?”谢与乔被堵得一哽,随即神色覆杂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这节骨眼还是别老虎屁股拔毛了,等风头过了再偷偷幽会不行吗?掌教舍不得辛子竹,可他又不偏心你,到时候一发现直接拿你开刀怎么办?”
秦弥远压根不在意这些:“那就让他来问罪好了。”大不了就当真叛出仙门,他又不是辛昼,可不代表整个蓬莱洲,牵连不了其他人。
更何况温峫跟长旸有仇,自己倒戈,哪怕之前婚宴上闹过事,魔尊也未必不会接纳。
一个二个都是天生的反骨仔,都死活不听劝!谢与乔拿他没办法,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叹了口气:“我真是服了你们!”
虽然平时嘴里蹦不出几个好屁,到底还是关心兄弟的,谢与乔又问:“那你的不死芝寻到了吗?话说回来辛昼当初为了替魔尊恢覆灵脉也曾寻过龙脊,同为古籍中的圣物,连龙脊都存在,不死芝想必也不仅只是传说。”
一提到这事,秦弥远便想起那个应验的梦。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又实在理不清头绪,犹豫少顷,只能缓慢道。
“应该,不需要了吧。”
但秦弥远最终还是没有走成。
蓬莱洲各堂突然呈上急报,三界各地因灵脉异动引起的灾祸莫名加重,山洪丶地震丶雪崩……处处灾情民不聊生。
底下仙门纷纷奏请蓬莱支援,长旸下令,门内所有弟子都出发救灾,一刻不得延误。
弟子苑灯火次第亮起,蓬莱弟子们训练有素,整备不过只花了一炷香时间,便在各自领队带领下整齐划一御剑飞离山门。
“秦师兄,师尊!”谢与乔座下的赵隐小跑赶来,冲他们作揖行礼,“掌教命你们带队前往桦州抵抗洪涝,请速速出发吧。”
“啊?”谢与乔都没反应过来,擡头见平日里醉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太白长老都被赶鸭子上架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怎么突然这么急啊?”
秦弥远见此眉心微蹙,当今三界,灵泉之力唯有温峫能调动,难道是魔尊怀恨在心,想要报覆?
可温峫一方枭雄,也并不是那种会殃及无辜的小人啊。
亲眼见过天灾之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们何等绝望,此时救灾要紧,秦弥远按下心中疑虑,一把薅走谢与乔:“别问了,先出发。”
…
桦州的情况比他们想得更加严重。
繁华城池已成汪洋,无数被泡发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散发着阵阵恶臭。昔日辉煌高楼被滔天巨浪摧成废墟,赵隐忽然大喊一声:“那里还有人!”
洪水几乎没过脖颈,男人高举双手吃力地托着幼子,秦弥远抛出晴雪扇,低喝:“去。”
扇面暴涨,如一叶小舟,将男人和幼童稳稳托出水面,男人跪在晴雪扇上抱着孩子痛哭流涕:“玉娘丶玉娘啊!!”
谢与乔向后挥手,身后两名弟子立马迎上去接那对父子,男人见到他们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发狂扑过去:“求求仙长大发慈悲,救救我妻子玉娘吧!她为了孩子,方才被洪水淹没了,求求你们,我给你们磕头,我给你们磕头!”
“别别别!”两名弟子赶紧扶起男人,望着底下凶恶巨浪面露难色,回头看向谢与乔和秦弥远。
这洪涝如此凶险湍急,莫说凡人,就连在场的修道者也需得处处小心,他妻子,哪还有生还的机会。
“先带他们父子俩下去安顿。”最后还是秦弥远发话,看向男人安抚道,“放心,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倏然一个高逾百尺的巨浪打来,宛若凶兽巨口吞天蔽日,谢与乔急忙大吼一声:“快走!”在场众人顿时纷纷催剑奔逃。
“啊啊啊啊啊!!!”有弟子逃脱不及,眼见着要被巨浪吞噬,秦弥远执扇反手一扇,暂时抵挡住了巨浪,谢与乔连忙把这不省心的徒弟拽到自己飞行法器上,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叫你平时不好好修炼!叫你平时不好好修炼!”
“这哪是普通洪涝啊,师尊!”那弟子逆着狂风擡头大喊,“会不会是魔门在背后捣鬼!”
秦弥远御剑飞至他们旁边,平静道:“就算是魔门,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先救人吧。”
浪势虽猛,但蓬莱弟子个个都是同辈翘楚,此时躲了这阵巨浪,趁着水面暂时风平浪静,立刻马不停蹄搜救幸存百姓。
原本镇守桦州的仙门真如教终于赶来与他们汇合。“见过晴光君,重华长老。”掌门甘云起拱手见礼,一脸焦头烂额。
他身后身着红色校服的弟子们个个形容狼狈,显然之前为了救灾都拼尽全力。
“甘掌教不必多礼。”秦弥远看了看方才巨浪打来的方向,“可有寻到暴动的灵脉之眼?”
甘云起点头道:“已派教中长老前去压制,晴光君放心。只是洪灾来得突然,城中百姓……”
他望着底下人间炼狱,满面不忍,秦弥远只能安慰:“灵脉之祸,不是你我能预见的,若不是甘掌教举全门之力救灾,恐怕这城中百姓要无一人幸存。”
“是啊是啊。”谢与乔也帮腔,认真道,“何必自责。”
“唉!”甘云起重重一叹,然后对着身后弟子道,“还楞着干什么,速去帮蓬莱洲的道友们!”
一夜奔波救人,真如教与蓬莱洲的弟子们几乎都无片刻休息。不知不觉东方既白,朝阳洒在翻涌的水面上,踱了一层金光。
城中洪水似乎开始慢慢消退了,水势也不若之前恶急。秦弥远放下怀中刚救下的垂髫女童,看着熬出两个青黑眼圈的谢与乔嘲笑道:“好歹也是长老,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谢与乔反唇相讥:“好意思说我,擦擦你脸上的泥吧!”
“师尊师尊!药材不够了!”赵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禀报,“难民太多,师兄弟们分身乏术,有的人为了抢药甚至还打起来了。”
谢与乔:“那还不赶紧派人回师门取药?”他一拍桌案,“警告那些滋事斗殴的,再挑事就滚,让他自生自灭去!”
“是!”赵隐刚转身,谢与乔又道,“等等等等!吩咐下去,烧艾燃苍,那些用过的沾染了污血脓水的布巾也赶紧用火焚了,切莫滋生疫病。倘若已有人染疫,立时隔离,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赵隐赶紧小跑着下去传话。秦弥远倚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他,“难得见你有副长老样。”
谢与乔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拿草药叶子扇风,下巴擡到天上去:“别嫉妒我哈,弟。知道我比你先当上长老这件事你一直耿耿于怀。”
秦弥远懒得跟他插科打诨,轻笑一声转了话锋:“大师兄可有信传来?”
“没有啊。”谢与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辛昼,莫名其妙道,“他有什么好传信的,现在也应该在忙着救灾吧。”
秦弥远便不说话了,指骨轻叩,面色有些许沈重。
灵脉暴动一事调查这么久了,还没有寻到解决办法吗?若放任下去,只怕迟早成为席卷整个三界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