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将心
话音刚落,林栖擡手给了他一巴掌。
梁雁舌尖顶着腮帮子,闷声笑起来,“你敢打我?”
林栖反手又是一巴掌。
“老子打你怎么了?”林栖没了任何软肋,彻底发疯,之前还忍着脾气,现在恨不得拉着梁雁跳楼。
他手心发麻,呼吸急促,“啊?老子就打你怎么了?梁雁,你还是人吗?”
眼泪倏然落下,林栖浑身剧烈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多恨我要做到这一步!”
他还想动手打人,可梁雁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他,好像是他在无理取闹。
林栖软绵绵地跌坐在地上,瘦弱的身躯显得格外无助,他打梁雁又有什么用?
妈妈回不来了。
丢丢回不来了。
什么都没了。
“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林栖泣不成声,短短几天,他受到了太多打击。
从妈妈生病住院到现在整整十一年,林栖只敢隔着玻璃窗看她。
他还没有好好地跟她道歉,妈妈就永远闭上眼睛了。
这些年,他为了妈妈在梁雁这里忍辱负重,不敢做出任何反抗。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可以过得不好,但妈妈不能知道。
他努力在林觅清面前装出无所谓的态度,仿佛他和梁雁正在相爱,妈妈对他的遭遇一无所知。
还没说再见,怎么就永别了呢?
他本以为梁雁会直接离开。
但梁雁只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会,梁雁弯下腰,给他擦了眼泪,声音低沈沙哑:“你知道……什么叫绝望了吗?”
林栖满目憎恨。
“我当初就是这样过来的。”梁雁手上动作依然温柔,脸上带着笑,“每一分,每一秒,我活在痛苦里。”
“现在,你终于明白我的痛苦了吗?”
他弯下腰,和林栖平视。
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彼此的脸庞。
“我们,不死不休。”
短暂沈默后,他把林栖抱入了怀里,突兀地笑出声,“哥哥这么爱你,怎么舍得你难过呢?”
他的指腹擦过林栖的眼尾,像是不愿意真的心疼极了,“你听话一点,我就把她的骨灰还给你,让你们母子俩再见上一面。”
“你要跟我闹,那很抱歉。”
梁雁漂亮的唇瓣间吐出来一句话:“我会让她挫骨扬灰。”
林栖后背发凉,这一句话把他打进了无边地狱里,他的身体浸泡在熔岩之中,快要被灼烧。
“你自己选的,不是吗?”梁雁捧着他的脸,柔情似水,“我们两个变成这样,不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吗?林栖,你在哭什么呢?我已经留在你身边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
林栖绝望地脱开他,跌跌撞撞地缩到墙角,“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了——把我妈妈还给我,我不要你了,梁雁,你就是个恶魔!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他像是魔怔一般歇斯底里地哭起来,“我不要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要了。你把妈妈还给我,我再也不缠着你了,我错了,我不敢了……”
假如放弃一个梁雁,什么都可以得到,他这次愿意放弃了。
年少时,面对金钱,地位,学业,亲情,友情的诱惑,林栖坚定不移地选了梁雁。
二十九岁这年,林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回到过去,放弃梁雁。
这段错误感情他终于舍得抛弃了。
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
“到底要做什么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林栖一遍遍质问他,“我错了,我不该爱上你,我滚还不行吗?我滚,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能把我妈还给我吗?啊?你能还给我吗?”
梁雁不为所动,任由他发疯。
等到林栖没了力气,他才把林栖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后背,“好了,别哭了,你明知道不可能,又何必说这些?”
这就是梁雁。
用最温柔的语气,往你心上插着最狠的刀。
他把林栖抱起来,“又光着脚乱跑,答应我的事又忘了吗?”
林栖只觉得可怕。
在生死之前,梁雁的态度如此漠不关心,他完全不在乎林栖妈妈的死亡,好似这个女人的离开,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哪怕是听见陌生人的死讯,正常人都会感到惋惜。
林栖瞳孔不受控制地缩小,这个人真的是恶魔,是他年少时眼瞎,执迷不悟,把这样一头会伪装的恶魔认成了天使。
他错了。
错得离谱。
回到自己的房间,梁雁把他放到了床上,轻轻按住他肩膀,“睡会儿吧,我好久没见你了,陪我睡会儿吧。”
林栖动弹不得。
他被梁雁按在怀里,鼻尖抵在对方的锁骨处。
为什么?
他妈妈死了,梁雁凭什么这样云淡风轻!
林栖眼底泛红,身体里压抑着的情绪破壳而出,他张开嘴,一口咬住了梁雁的锁骨。
男人压抑着声音,扶住了他的腰,破天荒地没有推开他。
他不推,林栖咬得更用力。
在梁雁锁骨上留下来一个极深的牙印。
“果然是狗。”梁雁闷闷地笑,心情似乎很好,“这么喜欢咬人。”
他把林栖抱得更紧,“来,再咬一口。”
疯了。
都疯了。
林栖松开嘴,嘴里尝到血腥味。他呸了一声,一把推开梁雁,只恨自己没能直接把他的肉咬下来一块。
“陪我睡一觉,我送你一份礼物。”
梁雁朝他勾勾手指,跟招狗一样,“这份礼物你会很喜欢,过来。”
林栖什么礼物也不想要。
他只想要梁雁死。
注意到他眼底翻涌着的厌恶,梁雁却不急,冷静地坐起身子,“跟你妈有关,确认不过来吗?”
“你妈死之前,给你留了话,不想知道吗?”
“……”
林栖胸口剧烈起伏,“你,拿一个死人,威胁我?”
梁雁面无表情,“你不也在拿你的死亡威胁我吗?”
他站起身,步步逼近。
身影覆盖住林栖,一只手落到他肩头。
梁雁低下脑袋,轻声询问:“被人威胁的感受又如何?林栖,这些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的爱真是让人窒息。”
“……我错了。”林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绝望至极,“我知道错了。”
他不该试图跟梁雁抗衡。
根本不是一个阶段。
他有无数把柄。
而梁雁薄情寡义,连亲妈死了都不会眨下眼睛,这种人,又怎么会有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