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高烧
只不过是在院子里这样受了凉,夜里林栖又一次发起高烧,喉咙疼到说不出话。
他心里惦记着丢丢,在睡梦之中也不肯停歇,不断惊醒又被高温击倒。
迷迷糊的,有一只冰冷的手贴上他额头,很舒适的温度,林栖喘了口气,往那只手的主人身上靠。
熟悉的香水味混杂着风雪的气息,是梁雁。
很可悲,林栖最恨梁雁。
可他最爱的也是梁雁。
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日子里,他生病了,第一个想到的依旧是梁雁。他靠进梁雁怀里,无意识地落下几滴泪,嗓子疼得像是有刀片划过,脑子似乎被搅碎了,什么都无法思考。
梁雁轻轻拍着他后背。
小时候林栖虽然看起来很健康,但因为先天不足,每年都会生许多小病。他一生病就缠着梁雁闹,要这个,要那个,总能骗到一堆东西。
他脑子烧得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哥……疼,我疼……”
“哥在呢。”梁雁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丢丢……”林栖紧闭着眼,显然已经烧糊涂了,“在哪呢?丢丢,你在哪呢?”
“在楼下呢。”
“丢丢,丢丢……”
梁雁叹口气,把他按进自己怀里,“狗都要被你传染,别叫了。”
林栖嘟哝了几句,趴在他怀里,很快没了动静。
夜深人静,梁雁就躺在他身边,一只手抱住他,另外空出一只手刷着手机。
林栖偶尔睁开眼,能透过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见梁雁的侧脸。
他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小时候跟梁雁一起打游戏,跟梁雁一起逃课挨骂,跟梁雁一起学琴,跟梁雁……
太多了,记忆成了拼图,他没办法把每一块记忆都放到正确的位置。
“哥……”
“嗯?”梁雁鼻音很重,似乎真的被他传染了。
“我妈今年没给我织毛衣。”
“哥给你买。”
“我想要她给我织的毛衣……”林栖脑子发昏,絮絮叨叨地说:“她已经十年没给我织过毛衣了,我想她,我想她……”
“哥给你买的毛衣少了吗?”
“不一样。”
梁雁轻笑一声,“哪里不一样?”
“妈妈爱我。”林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到一块,自顾自地说:“她怕我着凉,给我织好多毛衣。她不给我织了,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肯定爱你的,等她好起来还会给你织毛衣的。”梁雁漫不经心地答:“实在不行,哥给你织,之前也学了点,你要什么类型的都行。”
“谢谢哥。”林栖精力耗尽,声音越来越小,又一次昏睡过去。
梁雁嗤笑,“傻子。”
他关掉手机,重新抱住林栖,“睡吧,明天再跟你算账。”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炸响,林栖从睡梦中惊醒,在一片黑暗里,他茫然地看向梁雁。
梁雁擡手按住他脑袋,“睡你的。”
他接起电话,语气温和:“喂,老谢?”
林栖身体一僵。
原来是谢京宥打来的电话,难怪大半夜把梁雁吵醒了,梁雁还能那么温柔。
“叶子病了?孩子也发烧了?”梁雁从床上坐起来,蹙眉道:“你现在在哪呢?”
谢京宥都快哭了,“我刚好出差啊,这两天流感很严重,叶子和小宝同时发高烧了,都烧到四十度了,叶子撑不住了,她现在还要带孩子去医院,我实在不放心——”
“我懂了,我去帮你看着吧。”梁雁很轻快地答应下来,“没事,不麻烦。”
他松开了林栖,披上了一件大衣,“嗯。没事,我不忙,明天没工作。”
“我知道,不会让狗仔拍到的。你也注意,别感冒了。”
屋内的动静小了,谈话声越来越远。
他走了。
没有解释。
林栖缩成一团,他没伸手拉住梁雁,他一直都知道,在梁雁心里,他根本不配和谢京宥比。
唉。
只能叹息。
林栖以为自己会哭,可他没有,他脑子里闪过的居然是丢丢。他鬼使神差地从床上爬起来,像个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到了一楼。
丢丢听到动静,摇着尾巴朝他奔跑而来。
林栖身体虚弱,站都站不稳,他眼前的世界不断旋转,他跪倒在地,几欲呕吐。
可小狗围着他转,舔他的脸,乖乖坐在他面前,用蓝宝石眼睛,水汪汪地瞧着他。
不是孤独的。
他有一只小狗陪在他身边。
林栖费力地把它抱在怀里,喘气道:“唉,我真没用。”
丢丢蹭着他的脸。
“老是生病,像个废物。”林栖摸着它的脑袋,微笑道:“不过我会努力养好你的,不会让你生病。”
不期待就不会受伤,这真是一句名言。
很早之前,当谢京宥正式登场的那一刻,林栖就知道,他一辈子也比不上这个人。
梁雁说他不懂爱,可他明明就懂,他只是把这份爱给了谢京宥。爱到不敢打扰对方,爱到做个胆小鬼,爱到对方老婆生病了,他还要去照顾。
他抱着小狗逗了会儿,没有折腾自己,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不能因为梁雁就把自己害死了。
他还要养丢丢呢。
林栖的病两天后好起来了,这两天梁雁都没回家,估摸着是在医院陪着叶林初。
他闲来无事,带着丢丢在院子里散步,教丢丢捡球,握手,转圈。
丢丢很聪明,一教就会。
“捡球丢丢!”
随着球被扔出去,丢丢也冲了出去,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它估计是生气了,捡到球也不拿回来,钻到了假山后面,不见踪影。
林栖找不到它,一直喊:“丢丢,丢丢,你在哪呢?”
丢丢又出来了。
在院子里丢了半天球,张嫂过来叫他吃饭,林栖收了球,喊:“丢丢,走了。”
丢丢没动。
他又喊:“丢丢,走了!”
还是不动。
张嫂说:“你这狗咋不理人呢?”
林栖也不明白,他弯腰拍拍丢丢,“走了。”
丢丢这才慢悠悠地跟上来。
雪停了一会儿,积雪未消,院子里依然铺了厚厚一层雪。
一辆车停在院子外,两日不见的梁雁从车上下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一贯的懒散。
他朝林栖看了眼,哑声问:“病好了?”
林栖楞楞点头。
“进去吧。”梁雁似乎没什么精神,擦肩而过,林栖注意到梁雁的脖子上有几个红点。
像是暧昧的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