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脸色怎么这么白，是旧伤发作了吗？”阚焱自己是从时空乱流中闯过来的，但他现在带着江寒，就不可能乱来。
    江寒微微睁着眼，任由他摆弄自己：“……你不问我通缉令的事情吗？”
    阚焱拿出疗伤的药，希望能让他好受点。闻言，他摇摇头，声音有些沈闷：“只要你没事，其他的都是小事，没什么好问的。”
    “还是问一下比较好，不然……”江寒轻笑一声，淡然中透着罕见的凉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阚焱猝然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一脚踹翻在地。
    刚刚还坐在岩石上的人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中握着一把小型聚能枪，黑黝黝的枪口直直对着他脑袋。
    阚焱怔楞擡头，眼中是满满的震惊，他低喃道：“眼睛……”
    心口传来阵阵刺痛，江寒意识到什么，瞳孔微缩，下意识想擡手挡住。
    阚焱趁机夺过他手中的枪，扔的远远的。
    他反擒住江寒，将人紧紧扣在怀中，因离得近，低头就能看到那双冰冷的蓝色竖瞳。
    “放开我。”
    “眼睛是怎么回事？”阚焱伸手触碰，觉得熟悉，却也觉得碍眼，碍眼到他想要扣掉：“回答我。”
    “回答我……江寒……”
    他情绪明显不对，像是魔怔了般，一遍遍叫着江寒的名字。
    背后传来枪响，阚焱后颈一疼。
    蓝收起麻醉枪，快步走过来，看到竖瞳后脸上并无变化，只是熟练的俯下身。
    “不用……”江寒按着心口，额间冷汗直下。
    天上传来响动，是那艘被蓝控制的航舰。航舰稳稳降落，停在阚焱身边。
    “将他平安送回帝国。”
    蓝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回道：“是。”
    清晨的太阳慢慢升起，可阚焱却觉得进入了黄昏。
    重来一次应该改变点什么，怎么又走入死胡同了呢？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他祈求道：“不要走……”
    江寒没有丝毫停留，走的那么决然。
    是没有听到吗？
    一定是……没有听到。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意识与关闭的航舰一起陷入黑暗。
    【你醒了？】
    【怎么不说话？】
    【……你别太难过，是他不好。】见他不语，系统有些急了：【是他太坏了。】
    【你别理他。】
    “你在安慰我吗？”
    【……没有在安慰。】
    阚焱又沈默了会儿，像是好奇，也像是不解，声音沙哑的问道：“你为什么对他有这么重的偏见？”
    【明明是你太偏向他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喜欢上他？】
    星河璀璨，陨石划过窗户，万籁无声的航舰里响起一声嗤笑声。
    “你在厌恶他。”
    系统像是被戳破了心事，问的有些艰难：【……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看到的那些记忆，是江寒的对吗？”
    系统沈默不语，这更加印证了阚焱的猜想。
    他再也忍不住怒火：“那你为什么不说？”
    “我问过你的……”阚焱仰头哽咽道：“可我直到现在才知道我是透着他的眼睛，看着过去发生的一切。”
    “废墟里那些失踪的女孩，还有阿米娅变异的民众，明明可以救更多的人的，可我直到现在才明白……你明明知道所有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系统干巴的说道：【既定的事是无法改变的。】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身边，你把我从过去带回来，就是为了重蹈覆辙吗？”
    “如果我不问你，你又打算瞒我多久？”
    “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接近我？”
    【我累了，我想要休息。】系统避而不谈：【……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阚焱靠在航舰上，用手捂着眼睛，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他全都想起来了。
    原来那些朝夕相处的美好时光，都只是他自以为是的幻想。
    ……
    众所周知，伊斯特第一军校的考核非常严格。
    可今年却来了个特例——有人被军校直接录取了。
    起初阚焱听到的时候并不在意，毕竟能被军校破格录取，那人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这几年凭借门第进入军校的人越来越多，有些闲的没事干的人就喜欢找别人麻烦。
    于是同样闲的没事干出来遛街的阚焱就撞见了被科寒莫拉家族的人围堵的话题中心人物。
    只一眼，他就楞住了。
    他本以为是个魁梧大汉，没想到是个清隽少年。
    他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之中，背挺的很直，像一株不会倒的松，不畏任何风寒摧折。
    阚焱也不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不自觉的朝人群走去。
    因为身份，所以即便是新生认识他的人也只多不少。
    众人自觉让开一条道，他听见自己傲慢的说：“你就是那个……”
    有人在旁边提醒他：“江寒。”
    他看着江寒，莫名紧张到胡言乱语：“有本事进军校，实力应该不错，跟我过两招？”
    所有人都开始起哄，这下真下不来台了。
    阚焱手心发汗，见他不理自己，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手。
    他明白，像江寒这样的学员想要在军校立足就必须要有过硬的实力。
    他不介意当垫脚石。
    可他没想到江寒并不弱，且跟他打的有来有回。就是他楞神间，江寒毫不留情的将他撂倒在地。
    “还要来吗？”江寒语气很冷，看着他的眼神更冷，甚至是带了丝厌恶。
    那一刻阚焱就知道，自己被对方讨厌了。
    他暗中敲打其他人，让他们不敢找江寒麻烦。可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江寒了。
    他们就像两条走错路的平行线，在短暂的相交后，归于本位。
    开学考核之后，时间过的很快。
    转眼间，他升为二年级学员，开始带队执行任务。
    同行时，不知是谁起的头：“没想到他那么厉害，竟然进了研究院。”
    “不过阚少你还真是慷慨，丢了那么大的面子居然还不找他麻烦……”
    阚焱假装疑惑的问：“谁？”
    “江寒，今年新生中被破录取的那个。开学的时候你们还……”
    疯狂给他使眼色的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哎～我说你这人真没劲，好不容易完成任务，提那人干什么，多扫兴啊。”
    那人反应过来，闭了嘴。
    阚焱紧抿着唇，想说“不是的”。
    他其实想多听听，但直到最后他都没开口。
    再一次见到江寒，是在军校举办的周年晚会上。
    周围觥筹交错，欢声乐声不断，明明是一番热闹之景，阚焱却觉得无趣。
    他偷摸着离场，意外抓包了另一个准备跑路的人。
    “……江寒。”
    江寒只转了下头，没有要留步的意思。
    阚焱想到什么，急忙喊住他：“等一下！”
    “什么事？”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很疑惑，应当是把他忘了。
    阚焱心中酸涩，他分不清那是什么，怕人走了，急忙道：“听说江同学最近在找S级异能核，我手头上有一些，要是你感兴趣的话……”他紧张到磕巴，脸上是夜色都掩不住的红。
    江寒转身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阚焱以为他要拒绝。
    “多少？”
    “那些异能核放在我这也没用，我可以低价出的……”阚焱呆楞住：“有五颗。”
    江寒继续道：“好，就按市场价吧。”
    “……行。”他其实更想直接送。
    “什么时候交付。”
    “你很急吗？”
    “有点……”江寒话头一顿，道：“过几天要去远星系采集样本。”
    阚焱听说过，但凡是需要研究员外出采集的样本一般都很重要，且很难收集，花费时间还很长，三年五载是常态，半个月算是短的。
    他艰难道：“那就今晚吧，我让人给你送过来。”说着，他已经拨通了肖小的电话。
    从阚家送过来需要十几分钟，两人默契的坐在宴会厅附近花园的草坪上等待。
    见江寒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阚焱自顾自的在光脑上戳戳戳。
    “……谢谢你帮我。”
    江寒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前方，好像只要不回头，刚刚开口说话的就不是他一样。
    平时看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原来别扭起来这么可爱。
    他忍着笑意，不在意的说：“举手之劳。”
    “而且，就算没有我帮忙，我相信你也能对付。”
    也许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相信他，江寒面露不解，但还是非常诚恳的说：“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他今天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让阚焱忍不住得寸进尺。
    就在这时，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绚烂的烟花。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两人脸上，他们之间无形的距离好像因此拉近了些许。
    阚焱清晰的看到少年眼中的惊讶，这让他忍不住雀跃。
    天空中出现了个草莓蛋糕的图案，原来这烟花是给人庆生用的。
    看着架势是花了大价钱的。
    阚焱知道，有些关系需要循序渐进，不然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道：生日快乐，江寒。
    肖小满头大汗的将异能核带了过来，江寒也很快离开。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阚焱失去了有关江寒的所有消息。
    那个烟花盛开的夜晚，如触不可及的美梦，太过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