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修罗场
    王总虽然听得语气还算和气，但那两人隔空散发出的交锋之意却让他好不舒服。他干笑一声，举起酒杯打圆场道：“哎呀，老朋友再聚，多难得的缘分！来，咱们敬一杯，合作愉快！”
    林逸优雅地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却注意到周博文的手指只是搁在酒杯边，动作迟迟未动。
    周博文微微勾唇，盯着杯中的液体，把话题岔了开来。“说起来，最近娱乐圈可是热闹，尤其江影帝，我听说最近商务邀约扎堆呢？可惜啊，大家扑了不少心思，他还是挑得很。”
    这话看似随意，实则话中藏刺，既影射林逸插手江辰的资源安排，又试图让王总参与背后的较量中。
    林逸自然听得明白。他目光微敛，依旧维持着温和得体的笑容，仿佛听不出周博文话中的暗意。“周总谬赞了，江辰他是一个演员，自然更在意作品，而非将时间浪费在不合适的商务活动上。这倒不是他的挑剔，而是，一些不那么匹配他的资源，倒不值得耽误进度，不是吗？”
    林逸的“平和”听起来无可挑剔，然而话锋转得极其精准。他不仅没有解释什么，甚至字字犀利地将话题转移到了ES娱乐，暗讽周博文给江辰安排过多低质资源。
    周博文当然听懂了，但他并不急着反驳，而是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像一头准备伺机扑出的猎豹。他将酒杯放下，目光转向王总：“既然林总这么说，看来江影帝的资源种类都得调整调整，毕竟，‘操心别人’这种事，似乎成了一些公司的强项。”
    “强项？”林逸重覆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轻得像是随口而出，然而每个字眼都带着暗扣深意。他将酒杯放在手边，指尖随意而优雅地敲击着杯身，轻声道：“周总的提醒，我回去会仔细考虑。不过，操心之事，我更佩服那些眼光长远，而不是只看眼前得失的同仁。毕竟，有些人偶尔太近视了，最后会发现，连自己的局都走不通。”
    周博文脸色微沈，然而很快又挂上了客套式的笑容。
    王总见气氛有些针锋相对，急忙插话：“哎呀，两位说得都好有道理！不过合作嘛，咱们从资源整合的大方向看问题就好，何必纠结这些细枝末节？”说着，他又端起酒杯：“来，再喝一杯。”
    周博文忽然将矛头转向王总，“王总，您入局时该考虑哪边更利，合作的细枝末节？或许，有些事您可得多掂量。”
    这口气冷得让王总脸色一滞，他连忙讪笑：“那是那是，周总教训的是……”
    林逸见状，低笑了一声，随意拿起酒杯，轻声道：“周总这脾气，就显得格外有趣——连地主都不怎么客气，反倒像在给今天的东道主上一课。”他的语气平和，但咬重了“地主”和“客气”二字，听起来饱含讥讽。
    王总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讪讪地喝了一口酒，试图继续插话圆场：“这——两位还是别绕来绕去了，我这东道主都快听糊涂了……不过，林总，周总，你们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生意上的呢，还是——”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便被周博文轻飘飘地打断，“当然是生意。不过嘛，有些人总喜欢把私人感情掺和进工作里，动不动就让别人做出‘选择’，倒是显得……别有用心。”
    周博文的话夹枪带棒，逼得王总尴尬到喉咙发干。他不动声色地瞥了林逸一眼，却发现对方脸上的笑意已经冷得像一层冰，目光倏地射向周博文，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周总说得好，生意归生意。只是，有些人的‘私人心思’，藏得可不仅仅是掺和得深，而是巴不得把人从头到尾占为己有。啧啧，真是让人笑话。”
    王总听得心头一紧，林逸这句直戳人心的反击已经将火药桶点燃。他忍不住低下头喝酒，假装自己听不懂，生怕稍一擡头就卷入了两人之间的攻击。
    周博文却不为所动，他目光玩味地看着林逸，像是看穿了什么一般，“是吗？那江辰最近接的那部电影广告，你有没有问过他是不是‘自动自愿’？啧啧，别怪我没提醒林总啊，人家的选择可不一定总在林总的控制之下。”
    林逸手里的酒杯轻轻一晃，目光冷然逼向周博文，低声道：“试试，看看他愿意信谁。”
    王总眼见气氛已经降到冰点，两边都是大佬，他虽想说点什么，但始终咽了咽喉咙，试探着举杯：“哎呀，合作嘛，咱们先礼后兵，哈哈，两位说得都有道理——这杯酒是为了打开咱们合作的大门，我先干为敬！”
    可还没等他喝下一口，周博文忽然落下一记重锤，“王总别忙着喝。林总刚刚那番话，可真是让我‘佩服’。关于江辰，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一句，他究竟想要什么？”
    这话一出，顿时让桌上的气氛瞬间冻结几秒，如一片无形的窒闷笼罩下来，逼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逸神色不变，只是轻轻将酒杯放下，眼神冷如冰刀，“周总未免管得太宽了。江辰的选择，需要被人指指点点吗？”
    周博文嗤笑一声，目光咄咄逼人地盯着林逸：“当然不需要被指点——只不过，选择向来是双向的。江辰对不对得起你的期待，我不知道。但林总，你自问一下，你对得起他吗？”
    王总闻言浑身一震，握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他第一反应是埋头喝酒装糊涂，生怕被这种咄咄逼人的火药味擦边烧到自己；可再看周博文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丶林逸略微放冷的神色，他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暗暗腹诽：“这……他们说的是江辰吧？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抢人的意思……还是我想多了？”
    林逸的视线越发深沈，却只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一句话：“江辰是人，不是什么可以随意争夺的东西。你当他什么？”
    这平静的语气，却如风暴来临前的大海，掀起无声的波涛。周博文却像早有预料一般，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桌上弹了弹，淡然道：“别当着王总的面装得这么清高——要不，咱们不绕弯子了。还是说，您想让我直接念出来那段录音，证明一下，当年的江辰到底是被迫付出了些什么，才换来‘林逸的谅解’？”
    林逸眼神倏然一沈，剑拔弩张的压力终于扩散到整个房间。王总听到这“录音”二字时，已经彻底楞住，握着酒杯的手僵在那里，头皮发麻，心中猛然涌起一个有点吓人的念头：他们这是在抢合作，还是在……抢人？！
    王总坐在那儿，整个人如坐针毡。他深深明白自己只是一个“配角”，但即便是配角，他也快被这两位祖宗的刀光剑影搅得浑身发冷。他再一次暗暗咂舌：他们这是谈生意吗？这分明就是为了江辰翻天啊！工作场上的争锋，他见得多了，但商界两大巨头为了一个顶流影帝针锋相对，实乃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他喝了一口酒压压惊，心里却愈发迷茫，暗想：江辰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能让这两位权势滔天的人物一直跟他较劲。光靠演技和名气？他不信。
    “王总？”林逸低沈的嗓音突然响起，清冷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威严，“既然周总来了，咱们的合作细节，倒可以直接敲定了。您觉得呢？”
    王总被这一声叫回神魂，连忙堆起职业笑容，却藏不住眼底隐约的心虚。他暗瞟了一眼对面刚回来的周博文，又飞快看了看林逸，觉得整张桌子都像战场。一边垂涎于江辰的商业价值，一边却仿佛护着一块禁地，摆明了“谁敢碰，弄死谁”的态度。
    周博文闻言一笑，语气不咸不淡：“看来林总是准备和王总正式合作了？不过，这世界上，总有人喜欢趁人不备时发难。我虽然轻易不会动手，但若这合作里有什么其他目的，恐怕也轮不到我来善后。”
    这话冷冰冰地丢出来，根本不像是对王总说的。王总眼睁睁看着两人含沙射影地互怼，偏偏不敢吭声。他能感觉到，这争的是生意，那是表面；争的其实是人，那才是真正的焦点。
    果然，林逸勾了勾唇，笑意轻蔑：“周总担心的事，的确是值得一提。特别是最近‘有些公司’，做的事已经和合作规则背道而驰了，说是‘商人’，却干些勾人心神的事——也是能耐。”他说得云淡风轻，语气却像带了冰霜，眼里的冷意锋芒毕露。
    周博文轻笑一声，“林总这话，恐怕得看是谁更懂得博一笑吧。不巧，江辰最近倒显得特别给我面子。啧啧，前不久他刚跟我吃了一顿饭，我看，咱们这影帝，胃口小得很。”
    “是吗？”林逸压了压指骨，动作不大，声音却冷得令人发怵，“我却觉得，他近来更想成为自由人——而不是听某些无聊的‘提线木偶大师’摆布。周博文，你去了几次，别误以为就能决定他的去留。江辰到底属于哪里，这话，可轮不到你排座次吧？”
    空气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