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见你（四）
禾怀今天从学校赶来，任何一个环节都没有让他多等一秒，挥之即来的出租，暴雨之前的狂风，毫不堵车的行程，包括跨脚就进的电梯，一切都像是在为他见许与乐铺路，但到306房前时，他反而被几个电话绊住了。
接电话前，禾怀看了眼房间号，稍微离远了点儿，才压低声音开始说话，不同的电话，他的话重覆率却极高，有的回话几乎一字不差。
“哪位？”他清冷的声音就像孤存的漠河月夜一般，将自己束在广阔的平野，“不好意思，老师，我不存号码，但我会记住的，您下次打，我就知道是谁了。”
禾怀打电话的时候就一直盯着房间门口，刚打开门探头出来眨巴了两下眼睛的许与乐就那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视线，而那句“很重要的人明天要比赛”也落地生了根。禾怀眼神微动了几下，低下了头，他的声音更低了，“嗯，我尽快赶回去。”
他挂了电话，刚准备迈步，许与乐就推开门跑了出来，禾怀的右脚名叫观望，左脚名为疏离，这是他处事的常态，所以，禾怀一点儿也不动了，就那样站在柔软的地毯上等着许与乐走向他，等着阴雨天的阳光洒下来。
阳光当然洒不下来，但许与乐整个人投射下来的阴影却完完全全地照在了禾怀胸膛以下的部位，在地上折叠成一个会变动的怪物模样，看起来，禾怀好像被这个阴影吞噬了一般，连声音也变得不自然起来，“你都听到了？”
“啊？听到什么？禾怀你怎么来这了？”许与乐看禾怀把电话挂了才走了过来，外面一直有人在低声交谈，他还以为是修理人员和李越上来了。
禾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视线从脚下不断变换形状的影子上，转移到了许与乐没穿上衣的身子上，那里的肤色均匀而健康，与上次禾怀见到的白里还透着粉截然不同，最明显的不是这些变化，而是许与乐的脖子处还印着一枚将消不消的吻痕。
禾怀的头转向了一边，看也没看眼前人，伸出手就扯着许与乐的胳膊进了门。
“砰”的一声，门锁扣上了，这么暴力的摔门动作，许与乐还只在电视上见过，他彻底懵了。
“把你衣服穿上。”禾怀站在昏黄的房间走廊灯下，下了命令。
许与乐还在状态之外，他搞不清楚为什么说高三见的禾怀会突然出现，一来就对他发脾气，他歪了一下头表示疑惑，“啊？”
“把你衣服穿上，我再说一遍。”禾怀背着书包的乖乖形象和他强势的口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温和如春风，一个暴烈如冬风。
许与乐这才想起来，自己脖子上的吻痕还有些许的红，不知道是不是禾怀看见了，他认识吗？是不是觉得玷污了他的眼睛？于是许与乐伸出手连忙止住了禾怀向前的脚步，脸上的笑夹杂着一丝丝调侃和尴尬，“嗨，大学霸，比赛准备不顺利吗？这么暴躁？我穿，我穿，你别过来了，看不出来，你劲还挺大。”
一句“你别过来了”是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禾怀的脸好像被重重地锤了一下，无处安放，但视线却在许与乐紧实的小腹上安了家。
套T恤的许与乐先将两只胳膊塞了进去，衣服卡在脖颈处，挡住了碍眼的一抹红，“诶，你最近怎么都戴眼镜了，近视了？”
离很近，才能发现禾怀眼底的黑眼圈有些重，他以前不近视的，但大家好像默认他一直戴眼镜，只有许与乐发现了，禾怀揣着一颗被特殊对待的心，轻轻地“嗯”了一声。
许与乐终于把自己光着的身子用衣物遮完了，禾怀才哑着声回答了他上一个问题，“很顺利，但我发现我坚持不了那么久。”
说完，他又想要掩饰什么似的，立马接了一句，“我去帮你把窗户关上，外面下雨了，凉。”
“我就说你太折腾了，人家张老师都说了，训练晚了就算了，你看看几点了？”李少一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劝阻正在热恋中的杨揠南，但没人听他讲话。
“师傅，太感谢您了，车技不错！”因为杨揠南马上就要见到许与乐了，整个人都是雀跃的，看什么都是好的，实际上两个人刚才差点儿因为路况吵翻天。
洋城也下雨了，杨揠南在雨里训练了半天，衣服来不及换就赶赴机场了。
“为什么不让我先来？”李少一作为许与乐好朋友，本来要跟着队伍一块来的，被杨揠南生生拦住了。
杨揠南白了一眼李少一，“你个大嘴巴，我给我男朋友的惊喜，被你一嘴戳破，还让不让我活？”
足球鞋底还残存的几粒泥土，混着湿润的雨水，被踩在了前往306的走廊里，杨揠南让李少一闪到了一边，规规矩矩地敲了两下门，等着属于许与乐的欣喜表情。
门开了，两个不属于一个人的声音同时传来。
“与乐，水凉吗？”开门的禾怀把着门，脸却朝着卫生间望去。
“禾怀，谁来了？是不是李越？”许与乐含糊的问话随着不清不楚而又暧昧的水声传到了杨揠南和李少一的耳朵里。
李少一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滑了过来，但步伐却极为不情愿，“我/操，禾怀？求你了！让我多活几年吧！”
杨揠南全身都是淋雨后的潮湿，天空的眼泪就在他的身上流淌，但他还得耐住暴虐，笑着对禾怀说，“你告诉许与乐，是他男朋友来了，让他穿好衣服，出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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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7-24 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7-25 22:53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