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骄会（十四） 女巫请睁眼③
    又是隆冬, 壁炉里面的柴火烧的很旺，不时传出来劈里啪啦的作响声。
    厚重的地毯铺在地上，蓬勃的暖意更是让人昏昏欲睡, 玻璃上一层厚厚的雾气更是让人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在这基本上被雪覆盖的冬天里, 这里就像是被隔绝一般, 有种非同一般的静谧。
    如果不是洛兰眼尖，恐怕还不能从这茫茫大雪中发现窗户外面多了一个白衣人来。
    “我有些不舒服, 我先离开了。”她匆匆说了这么一句，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跑到门外。
    “诶, 怎么走了啊……”
    珍妮的声音依稀从里面传来, 但洛兰现在却没心思理会了, 她快步跑到那个白衣人面前，却又在临近他那一刹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那个白衣人, 那白衣人也正好看向她。
    他的打扮非常的与众不同，像是一件长袍，头发很长，甚至比她的头发还要长, 但却不像她那么随意披散在身上，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把头发给束缚住, 以至于他整个发型都显得异常的好看。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这么好看的人要是她见过一眼肯定就不会忘记，洛兰心道。
    但是她就是知道，这个人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他不应该待在这里，不应该踏足于属于她的世界。
    又是那种令人费解的熟悉又陌生感。
    但是不知为何，她见到他时会那么的激动呢, 以至于她见到一身都不管不住的冲了出去，就好像是……生怕晚一秒见到他就会消失一般。
    “这是你长大后的样子吗？很美。”来人对她夸赞道。
    是的，洛兰知道她很美，也有无数人当着面夸赞过她的美丽，以至于洛兰听到这句话之后就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谢谢。
    然后……她发现那白衣人的脸上似乎有了点点的笑意。
    洛兰略微有几分尴尬，好在她的脸色已经是那么的白皙，没有丢面子的泛起红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说完这句，洛兰就隐隐有些后悔，这怎么那么像是一个糟糕的搭讪借口，现在都不流行这么说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感觉你有些熟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人就先答了，“我们在你小时候见过，或许我也见过你一面长大后的样子。”
    虽然时期不同，感觉也不同，但是她们的爱好却是相同，就比如现在，十五六岁的洛兰依旧把自己打扮的很好。
    简单又考究的学院服穿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比以往活力太多，也优雅张扬很多。
    小时候？长大后？洛兰心里更迷惑了。
    而且我们在你小时候见过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呢？
    先不说长大后了，就光说小时候吧，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呢，自小到大，她的记忆都很清楚。
    自那天她被丢下之后，很是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最后被一个好心的教堂收养，虽然最后发现这个教堂收养她是别有用心罢了。
    反正最后的最后，她被检测出很好的魔法天赋，成功进入了魔法学院，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可从来没有眼前的这个人参与。
    为什么她会感觉这个人很眼熟呢？
    “洛兰，你在跟谁说话啊？”珍妮站在门外叫她，颇有几分奇怪道：“我还以为你要回去休息了呢？结果在这里站着，外面多冷啊。”
    “我在跟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说话。”洛兰回头，笑了笑。
    闻言，珍妮更奇怪了，“刚认识的朋友？可你面前根本没有人啊。”
    洛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没有人？怎么会没有人呢？
    她重新看向之前那个白衣人在的地方，果然，刚才就这么好端端站在那里的人消失了。
    地上连个脚印都无，就好像之前他们的攀谈都是幻觉一般。
    “洛兰，你是不是生病了。”珍妮眼里的担忧是怎么都止不住了。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可能我太困了看错了。”洛兰勉强笑了笑，好半天才打发走关心她的珍妮，让她能够独自站在这里消化她的情绪。
    她看着那片空地，心中突然有点空落落的。
    可惜，她还没没有来得及问那个人的名字。
    这件事就像是她人生的一段插曲一般，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
    或许也不是抛在脑后，而是深深的埋藏她的心里。
    但是人生就像是飞速向前的车轮，容不得她半点的停留和留恋，不然很快就会被巨大的车轮碾碎在地上，片刻不留情。
    ……
    “洛兰，你好厉害，你真的帅死了了，你看到大会上那小白脸的脸色没有？铁青铁青的，你简直太厉害了！”珍妮激动地抱住她。
    “哪里哪里。”洛兰面上谦虚着，但是嘴角还是流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是的，她很骄傲，她在那么小的年级里就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她真的是一点都谦虚不起来。
    *
    “听说光明教廷要选圣女了，洛兰，我也想成为光明教廷的圣女，可是……我的头发和眼睛，我肯定不可能成为圣女的，洛兰，我真的好羡慕你啊……”珍妮半失落半嫉妒的声音传来。
    “有些事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虽然圣子圣女一般都会选择金头发金眼睛的人，但是你要是不参加你是真的不可能了，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圣女不可能是你？就因为你的头发和眼睛？你这是在跟自己设限。”洛兰严肃道。
    “可是……”
    “没有可是，你想当你就努力，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洛兰打断她的话。
    “好，我们一起努力。”
    珍妮深吸一口气，一下子把洛兰抱在怀里，半是埋怨道：“你可真是冷酷，都不知道安慰我一下。”
    洛兰回抱住她，有些茫然，“我不是一直在安慰你吗？”
    “你可真是个呆瓜。”珍妮恨铁不成钢。
    两个女孩就这么亲密无间的抱在一起。
    此时的她们像是两朵顽强向上拼命吸收着阳光与雨露的花，并不知道未来风雨的到来，依旧是那么的朝气蓬勃，散发着令人艳羡的生命力。
    *
    “洛兰，恭喜你啊，你成为圣女了。”
    洛兰此刻难得有些沈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呢？我和你比起来差在哪里？就因为我的头发和眼睛所以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洛兰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努力，真的真的很努力。”
    珍妮烦躁地抓着头发，隐隐有些发狂，她的动作要是再大一点，大把大把的头发都能被她扯断。
    “我知道。”
    “你知道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开始不尝试，不尝试就没有那么多人笑话我。”珍妮狠狠地瞪着她。
    “如果不尝试……你会后悔吗？”洛兰也有些忘了她那时候的心情了。
    珍妮没有说话……
    “你这是在怨我吗？我的朋友。”洛兰又问道。
    珍妮的肩膀隐隐有些颤抖。
    “别哭，如果怨我能让你高兴的话，那就尽管怨好了。”
    她说出了和以前别无二致的话语。
    *
    再后面，时间在飞速的流失，大量的记忆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出现在她的眼前，也只有对她而言最难忘最深刻的记忆才能让她驻足一二。
    “洛兰，时隔多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如果可以的话，请离开教堂吧，这是我作为朋友对你的忠告。”珍妮的目光很是覆杂。
    自从参加了那次大选之后，她在魔法界是彻底待不下去了，她受够了这个处处充满了歧视的世界，于是她选择了来到人界担任神职人员，收养一些和她一样的小女孩，教她们一些东西，可以说，她是他们那一届中混的最差的。
    而洛兰……毫无疑问的是她是他们中混的最好的一个。
    洛兰看着她这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她变得更成熟更漂亮了，也更加的温柔了，好似之前那个尖锐的少女变得不存在一般，但是洛兰能看到，她的眼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还是那么的不服输，她还远远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
    她在看珍妮，而珍妮自然也在看她，“怎么不说话？这么久没见怎么怎么变得那么木头了。”
    洛兰的脸上无喜无悲，一双金色的眼睛很是淡漠，看起来不像是个人，反倒像是一尊无神的神像一般，可明明不是这样的，洛兰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圆，开心的时候整个眼睛就像是会发光一般。
    珍妮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会这样？她和洛兰同学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她这种样子，这种……淡漠样子，她比所有人都清楚洛兰……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就像是小太阳一般，照亮着路过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好似她与生俱来就没有阴霾。
    洛兰笑了笑，这是她见到珍妮之后露出的第一个表情，“如果离不开了呢？”
    珍妮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为什么会离不开？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洛兰摇了摇了头，脸上再次恢覆到了无喜无悲的表情，“我亲爱的朋友，很高兴再见到你……”
    后面她像是不知道怎么说，停了好半响。
    珍妮冷笑，“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是你要走还是让人送我离开。”
    洛兰不语，视线再看别处。
    珍妮直接挡在她的前面。
    洛兰眉头微蹙，声音低低道：“送你离开。”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有些记不清了，反正就是珍妮缠着她说一些很幼稚的话，谈了很久之后，她们才终于有几分好久不见的老友样了，但不管怎么说，有相见就有分别的时候。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的时候就是珍妮与她分别的时候。
    “圣女大人，您今天在她身上花费的时间太长了。”
    一个人低声道。
    洛兰淡漠的金色眼眸终于从珍妮离开的背影看向她，轻笑道：“毕竟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了……”
    那人的肩膀骤然一抖，低着头不语。
    “……有些怀念也正常吧。”洛兰继续说完未说完的话语，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等到天完全黑了才又回到了灯火通明的教堂。
    在魔法界，按理说他们是用不上蜡烛这些东西的，但魔法界的贵族追求覆古，认为这样更亲近自然也更高贵，所以此刻教堂之中也早就摆好了蜡烛，黑暗在这成千上万的烛光下无所遁形。
    突然，一阵大风刮过，一下子把烛台挂到在地，蜡烛灭了不少，神殿的人惊慌失措的去扶蜡烛。
    无人在意的角落，那些神像影子终于才此刻显露出来了，如果说圣光普照之下，那些神像像是救世的神明，但是现在，那些影子更像吃人的恶魔，只看一眼都好似能产生令人疯狂的幻象。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光明神的嘴角勾起一道邪肆的笑容。
    他们是圣子圣女，但同样也是被选中的神的容器，因为神不爱其他颜色的头发和眼睛，所以无论珍妮怎么努力都不会被选中。
    她一直很好奇，如果珍妮知道这个事实会怎样？大概会开始骂这狗日的世道吧，然后会说她也要成神，等她成神之后，她一定会让红头发的人当圣子圣女。
    可惜，她来不及了。
    *
    “谁说离不开的？你看，我这不就是带你离开了吗？”珍妮拉着她的手，在这荆棘密布的丛林里穿梭，后面是紧追不舍的神殿人员。
    她们像是两只羽翼渐渐丰满的鸟儿，无论如何也要冲向那自由的天地里。
    她不知道珍妮是如何办到的，但是她知道，有些事只要有可能，珍妮就会去尝试的，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是和她比起来，我像是一个懦夫。
    虽然圣子圣女之中都是容器，但明显神是有喜好的，比起她，光明神更偏向于男人，所以，这也是她幸运逃过一劫的原因，可这不代表她可以肆意的到处乱跑。
    但是那天她们就像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一般，成功的神殿的追捕中逃了出来。
    她和珍妮一起来到了人界。
    虽然后来，她发现这只不过是光明神想要看戏罢了。
    人界也没有比魔法界好得了多少，十多年过去，人界已经大变了样子，到处充斥着黑死病，饥荒，粪便与脏污。
    恶臭的味道蔓延在整个街道上。
    但是这对于她来说还算得上的是比较快活的一段时光。
    她和珍妮一起到处救人，一起躲避教堂的追捕，一起共患难，一起……想要拯救当时的人们。
    但是在时代的洪流之下，她们两个力量太小了，就算是她们两个忙的像是陀螺，也帮助不了所有的人。
    人们祈求神的帮助，祈求神殿的帮助。
    但是神殿人员却无动于衷，他们守着粮食，守着药剂，坚决不肯分给平民一口。
    整个社会的情况都越来越不好。
    渐渐的，就连一向充满斗志的珍妮都有些绝望，“为什么现在魔法界的人还没有来呢，神殿不帮忙就算了，就连他们都不来，要是他们肯帮忙，这病也不至于这么泛滥啊。”
    他们指的是那些魔法界的学生，指的是那些在魔法学院毕业声称要拯救世界的一届又一届，指的是那些无所不能也无所不知的高知人士，指的那些位高权重的法师，指的……
    “因为神殿不让，你以为魔术界的人和神殿没有联系吗？神殿一手遮天，没有他们的允许，又有谁敢下来。”洛兰十分漠然道。
    珍妮有些气愤，“我就不信一个敢下来的都没有，再说要是人界的人都死了怎么办？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都死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坏处，况且在这种时候，也是最容易收割信仰的时候。”
    珍妮不说话了，她见过这段时间的人们对神的疯狂，毕竟在这时候除了祈求神能够救他们，他们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他们可小心点别翻了车。”珍妮气鼓鼓道。
    他们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可是她们却差点翻了车。
    绝望的情绪在社会中蔓延，人人都知道，这时候要么给他们希望，把笼罩在上面的阴云给拨开，要么，就选择把这把尖刀对准另外一处。
    可是对于饿死鬼而言，把吞进去的好处给吐出来这不是要他命吗？
    那自然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这把尖到就对准了另外一处。
    “我要检举！她就是女巫！”
    一个被她们救助过的人指向了珍妮。
    指向了红发女孩。
    指向了身上有痣的人。
    指向了长的漂亮的女人。
    指向了……
    他们称她们是女巫，是和魔鬼交.媾的人。
    她们必须死，她们不死又怎么能平息得了他们的怨气，同样，她们还不能轻而易举的死，她们要是死的太轻易了还怎么让他们发泄，所以她们必须惨死，死的越惨越好。
    女人的哭声和惨叫声被掩埋在这场阴云当中。
    我被哭声烦的不堪其扰，所以，我去找恶魔了，有些事光明神不管，又不代表恶魔不管，反正他们都诬陷和魔鬼有一腿了，坐实了他们还开兴着呢？
    于是，我开展了一项轰轰烈烈彻彻底底的报覆，我要让女巫成为所有人害怕的存在，他们怎么对付女巫的，我自然就会对付他们，甚至还要狠千倍万倍。
    终于，在我的努力之下，所有人都开始害怕女巫了。
    哦，对了，其中不得不提的是，黑暗神，也就是恶魔，跟光明神一样是个垃圾货色，居然还让她的头发和眼睛都变成了黑色，说这样更像是他的神使。
    但是没关系，之后黑暗神就被她打败了，光明神也去死了，我成了这世间唯一的神。
    很完美的故事对吧？你信了吗？所以狗日的为什么我还不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沈浮光我要杀了你！
    （本文是走治愈风的，都是正面人物这只是在一个梦境里小情侣说的气话，至于一直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