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 番外(九) 化作白骨等你
在那场改变了很多人未来走向的狩猎季处决祭祀活动, 当时的肯尼却没有参加。
因为就在前一天晚上,肯尼很“不小心”地吃坏了肚子。
因为身体不适,肯尼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
时不时肯尼会在头晕目眩中挣扎着接过床边奴隶递来的木盆, 艰难地吐出稀薄的胆汁。
严重的耳鸣让肯尼根本听不清,身边在照顾他的奴隶嘴里说着什么。
当然,这些反应全都是肯尼精心安排的结构。
然而, 窗外的那声声击鼓还是穿透了,肯尼在心中设下的层层障碍。
以一种无法拒绝的方式, 残忍地撞在了肯尼的心口。
不知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内心身处的绞痛, 肯尼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咧开, 露出拿上下两排咯咯打颤的牙齿。
牙关紧咬下,甚至已经有从肯尼的口中渗出了。
这突如其来的病情加重,吓坏了床边守着的奴隶。
他慌张地把自己的手伸进了肯尼的嘴里, 想要强行掰开肯尼的嘴巴。
这时, 肯尼突然松开了牙齿, 哽咽地说了句:“因为不需要了。”
可窗外嘈杂的声音,让这句微不可闻的回答不得听见。
床边的奴隶小心翼翼地凑到了肯尼的嘴边, 不确定地问道:“大人,您刚刚说什么不需要了?”
可惜, 此时的肯尼早已陷入了昏迷。
但没关系,第二天太阳升起后肯尼就奇迹般地恢覆了正常。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
世界也并不会因为那些死去的人,而有所改变。
这个世界里的生活, 只会不断地死掉更多的人。
果然,在返回松恩王城后。
(以下的对应情节和时间线,可以回顾一下本文的。)
没过多久, 肯尼就又迎来了费雷迪丝的死讯。
那天, 隔着一道厚厚的木门。
门外的肯尼都能隐约听到门内, 哈尔正在疯狂地砸着东西。
肯尼本以为此刻他的心里,应该是恨着这位国王陛下的。
但直到那个时候,肯尼才知道原来他不恨哈尔。
相反,肯尼觉得他在可怜哈尔。
而这种“可怜”的情绪,在肯尼遵循哈尔的命令来到布南家族的住宅时,到达了顶峰。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破门而入,屋内狼藉一片窗前还坐着费雷迪丝的尸体。
在这群兵荒马乱的人群中,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治安官和吉欧·布南在忙着大呼小叫地质问仆人。
艾米丽·瓦萨则忙着跪在地上,满脸是泪地把费雷迪丝搂进了怀里,并不断尖叫着“医生!医生”。
门口的仆人们一脸死灰地转身向外跑去,也不知道想要去找谁。
只有肯尼镇定自若地跨过了这些人,一寸一寸地翻找着费雷迪丝可能留下的提示。
费雷迪丝手里紧握着那半截秘方?
啧!陛下们和大祭司怕是不会信呢~
那颗刻有威斯福德王室纹饰的纽扣?
唔……看陛下们和大祭司想不想信吧~
呵!这精心布置的凌乱家具?
费雷迪丝,看来真是辛苦你了~
这个圆环?
哈!原来费雷迪丝你临死前想的最后一个人,竟然是我肯尼?
肯尼勾着嘴角,擡手轻轻一抹。
窗沿上的圆环就变成了模糊的血痕。
而一旁终于反应过来的治安官,苍白着脸向肯尼靠了过来。
面对肯尼侧着身子,私下递过来的纽扣和羊皮纸。
治安官感激握住了肯尼的手,擡手招呼带来的那些士兵把这些证据赶快收好。
然后,治安官不耐烦地拨开了凑过来的吉欧·布南。
调整了身子的朝向,治安官一边用袖子擦着他额头上冒不完的汗,一边忙不叠地点着头对着肯尼连声说道:“是是是!”
“对对对,大人您说得太对了!”
“是是是!”
“是的,这个凶手的行为实在令人发指!”
“看来费雷迪丝大人在临死前肯定是想爬出窗户,这个血迹就是铁的证据!”
……
接下来,在熬过无聊的汇报后。
肯尼瞥了一眼哈尔铁青的脸色,马上行了个礼识趣地退了出去。
回到房间的肯尼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捏着刀柄一阵敲敲打打,肯尼不出意料地在窗台下敲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肯尼用匕首对准右边那条明显颜色不一样的缝隙,一插一撬。
然后,他轻轻松松地就拿到了费雷迪丝留给他的“礼物”——一个看不出材质灰棕色方片。
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方片表面,凹凸的质感让肯尼的指尖一顿。
肯尼左右张望着附近可以利用的工具。
事态紧急下,他干脆跪在地上用手拢着散落一地的石屑。
随着肯尼手心处的碎屑落下,一个奇怪的符文符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皱着眉回忆无果的肯尼,默默地把这个符文符号记在心里。
然而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反而是背面的那个凹凹凸凸的凹槽。
肯尼抿了抿嘴,将这个东西小心地收了起来。
然后,肯尼转身拿来了一个烛台,再次回到了那个窗前。
用手护着烛火,把手伸进洞里的肯尼本想要通过灰尘的新旧对比,从而判断这个东西大概是什么时候被费雷迪丝放到这里的。
但在烛光照耀下,前方底面上被照亮的那个痕迹,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肯尼的徒劳。
离洞口不远处的灰尘上,早就在多年前就被人用鲜血写下了一行“巴布库克,告诉他。摩尔,交给她”的小字。
见状,肯尼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直起身,肯尼放下烛台冷笑着拍掉了手心处的灰尘。
仿佛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肯尼一脚踢开了脚下那块被他取下来的石块。
于是,那块不起眼的石块在用力撞上了眼前这堵靠窗的墙后。
石块立刻因为反作用力,又飞快地撞上了房间另一侧的衣柜。
“咔嚓!”
由于肯尼想要最大程度地还原出,以前他小时候和哥哥在这间房里生活时留下的痕迹。
所以,如今肯尼房间里的这个衣柜,是他用能找到的最接近的旧木板,亲手打造而成的。
但是,旧木板同样意味着腐朽和虫蛀。
再加上肯尼的木匠手艺不过关,于是这小小的石块成了压垮这座衣柜的最后一根稻草。
饱受重击的衣柜立刻就倾斜着倒向了地面。
然而,肯尼能险险地躲过衣柜,可地上铺着的地板却无法转身避开。
“砰——”
满天的灰尘,让肯尼捂着嘴不住地咳嗽。
但很快,即使被呛到丶即使被碎屑磨到眼睛刺痛,肯尼仍然瞪大了一双眼睛楞在了那里。
“咚咚咚!”
突然,一阵敲门声让肯尼身形一颤,马上反应了过来。
“大人?大人您在吗?我好像听到了撞击声,您这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刹那间,肯尼立刻一个箭步用身体抵住门板。
然后,他大口吞咽了几下,这才勉强找回了声音。
“我没事,杰基!谢谢你,我只是不小心被绊倒了!”
在听到门外的人已经走开了后,肯尼苍白着脸不可置信地扑向了地板上被砸出的洞口。
肯尼就这么狼狈地跪在地上,双手疯狂地撕扯着地面上的地板。
等那个洞口彻底露出了全貌,肯尼却不敢仔伸手去碰一下眼前那具安静躺在那里的白骨。
即使只剩下了白色的骨头,肯尼还是一眼就觉得这肯定是他的哥哥。
“哥哥,哥哥……”
念了两声,肯尼却失了声。
他双手狠狠地握住了心口,一直以来积攒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
但是,身处弗雷丝堡的肯尼是没有肆意哭喊的资格。
他只能空洞地睁着双眼,任由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
似乎没有结束的时刻了。
为什么死亡还没有找上他?
直到哥哥的轮廓,在肯尼的眼里渐渐地模糊。
直到天黑,肯尼才有一点力气支撑他站起身,去把洞里的白骨小心地抱了出来。
在白骨被肯尼安顿好后,他抱着盒子坐在床上惨笑着看着床边的洞口。
“不愧是你啊,费雷迪丝!你果然说得没错,他的确一直在等我。”
……
就这样,肯尼冷眼看着接下来那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直到,肯尼觉得这也许就是她们要求的那个时机了。
于是,在他的建议下就有了这次的巴布库克家族封地之行。
(此情节对应本文的。)
肯尼一直以为那句“巴布库克,告诉他”,指得是让他在巴布库克家族封地的时候。
去告诉国王陛下血色之夜那晚,维吉尼亚皇后殿下留下的那句遗言内容。
(相关情节,可以回顾一下本文的。)
但现在看来,原来这句指得是约瑟夫·巴布库克会告诉国王陛下那部分,连肯尼自己都不知道的,有关血色之夜的另一部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