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 剧本（一） 开幕
    来不及发火, 拉格就被维达连拖待拽地，拉到了尼奥尔德的身边。
    拉格倒抽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尼奥尔德。
    下洞前, 尼奥尔德还是面如中月之秋，色如春晓之花的风光霁月美男子一位。
    而现在，眼前的尼奥尔德虽然还称不上形容枯槁。
    但他不仅脸颊凹陷, 就连嘴唇颜色淡得好似抽干了血色。
    一脸命不久矣，元气大伤的样子。
    “你……”
    一回头, 维达已经小跑着跑到了另一个角落。
    他正抱起希芙, 一路冲刺冲到了操控台所在的浓雾处。
    在维达的搀扶下, 希芙吃力地擡手凌空操控着拉格已经看不见的按钮和拉杆等装置。
    “咔嚓！”
    “咔咔咔哒！”
    “嗡——”
    随着“转子”的再次缓缓启动，脸色苍白的希芙和面若金纸的尼奥尔德，都掩面坐在地上。
    而双方脸上, 纷纷肉眼可见地被重新染上了血色。
    原本微不可见的胸膛起伏, 也逐渐恢覆了正常。
    怕打扰这两人的恢覆, 拉格只得挪到了维达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
    “我走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维达指了指, 已经正在起身的尼奥尔德。
    皱着眉向拉格回覆道：“在你走后，诺恩三姐妹突然出现, 要求尼奥尔德去临时顶替那个，原本属于奥丁分身的‘引导者’的位置。”
    拉格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问道：“是因为尼奥尔德所持有的‘凭证’是附属卡？所以, 他无法进入真正的‘引导者’所在的操作空间，而导致产生了这些排异反应？”
    “附属卡”丶“操作空间”还有“排异反应”，这三个完全没听过的词语让维达一脸茫然地挠着下巴。
    “不止是因为这些原因。”
    一回头, 拉格看见已经恢覆了的尼奥尔德, 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个装置的最终用途, 是为了给阿萨神族们提供生气。”
    闻言，拉格眼底闪过几抹诧色，紧接着又转为了恍然大悟的了然之色。
    而拉格的神色变化，也让尼奥尔德深邃的眼瞳幽幽地翻着波光。
    让他不禁开始猜测：“拉格是不是在控制室，发现或者遇到了什么？”
    转过头，拉格指了指希芙，向维达问道：“那希芙的情况，为什么也恶化了？”
    维达忧心忡忡地看着站在操控台前，似乎已经恢覆了的希芙。
    “在暂停了界面能量的转换后，不知为什么希芙也开始出现了身体的崩坏。
    而生气无法继续产生，让她无法自主的去修覆她的身体。
    我只得用我体内的生气输送给希芙，帮助她撑到了现在。”
    拉格瞬间就明白了，这一切肯定又是祂事先算计好的。
    可拉格却猜不透，祂用尼奥尔德和希芙想达到什么目的。
    于是，拉格只能强忍怒意，先把这个事情放一边。
    转而向尼奥尔德询问道：“那你现在是被绑定在了‘引导者’的身份上了吗？”
    尼奥尔德收回了思绪：“不，只是临时的。”
    紧接着，尼奥尔德勾了勾唇角，带着点期待地俯下身子在拉格轻声问道：“你想毁掉这里吗？”
    拉格眨了眨眼睛，稍擡眼眸就撞进了尼奥尔德晦暗不明的视线之中。
    平心而论，这里的一切在拉格的眼里，就是一间各种意义上的“血汗工厂”。
    而人类在这里充当的角色，不仅是生产“工人”，甚至还充当了“原材料”的身份。
    所以，从情感的角度来说，拉格当然想让这个地方彻底消失。
    但从理智的角度来看。
    在关掉这里后，会不会对这个世界丶会不会对这方幻境，特别是对幻境内的村民们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与影响？
    现在回想起来，“刚刚我轻轻松松地就从祂的手里，拿到了所有人的自由权。这会不会也是祂计划中的一环呢？”
    想到这里，拉格也不由地陷入了两难抉择的境遇之中。
    而这一切，都被高空中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祂，以及祂身旁的维吉尼亚全部看在了眼里。
    “你觉得这个女孩，会选毁掉这里还是选择妥协，留下这里呢？”
    而此时维吉尼亚的全部注意力，正聚焦在下方，似乎和利奥陷入了争执的安妮身上。
    直到祂将问题又重覆了一遍，维吉尼亚这才收回了视线。
    “我觉得她两个都不会选。”
    维吉尼亚本以为祂会像平常一样，将话题到此为止。
    可今天的祂，却是一反常态地对维吉尼亚起了兴趣。
    “这是你出于人类的情感，做出的判断吗？”
    瞬间，维吉尼亚感到了无边的黑暗，正向她席卷而来。
    “这样会为您增加更多的乐趣。”
    说完，维吉尼亚紧张地收紧了交握在一起的手指。
    出乎意料的，祂竟然轻易地接受了维吉尼亚给出的敷衍理由，
    “也许你是对的。”
    然而，紧接着下一句却是：“也许这也是我们来此处的原因。”
    闻言，维吉尼亚的唇角正微微上扬，似乎在嘲讽着她的无能为力和无奈。
    “果然，祂不可能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很快，这抹苦笑转为了惊愕。
    祂带着笑意地向维吉尼亚若无其事：“我说过，这场剧在谢幕之前，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角色。你我都不例外。”
    维吉尼亚怔忡了一瞬，嘴角牵起了一个虚弱的涩笑，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哑的疑问。
    “那我和您来到此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祂轻笑了两声，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声音也听上去不再那么得遥远而不可及。
    “她需要你。”
    维吉尼亚呼吸一滞。
    “但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是吗？”
    然后，维吉尼亚就被她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背脊一凉。
    维吉尼亚心惊胆战地看着地面上，正侧头看着利奥地安妮。
    ……
    此时，地面上。
    安妮本想问问利奥，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但利奥自从回到这里，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安妮定定地看了几秒，装作一无所知地走向了正在和尼奥尔德交谈的拉格。
    “所以，英灵的本质……安妮？”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拉格的视线透过了安妮的肩膀，看到了正向这里缓缓走来的利奥。
    刚想开口问问安妮怎么回事，却被安妮抿嘴微微摇头而偃旗息鼓地想要换成另一个话题。
    “准备好了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身望去。
    许久不见的狄安娜，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或目含戒备丶或脸露诧异的众人。
    “现在就可以走吗？”
    狄安娜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这时，比起目光流转的拉格，反而是扶着希芙的维达更加着急。
    “希芙已经在这里消耗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再多的惩罚也已经足够抵消那些影响了吧！”
    对此，狄安娜眉梢一挑，慢慢转动着脖子，看向希芙问道：“那你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一起把你送出去哦！”
    维达突然感到手下的肩膀一颤，然后一句让他感到不可置信的回答从怀中传来。
    “不，我不想离开这里。”
    闻言，维达心中一凛，猛地握住了希芙的胳膊，惊愕地看着低头垂眸的希芙。
    这边，拉格见希芙始终沈默不语，擡头和尼奥尔德交换了一个视线。
    在得到一个“乌勒尔”的无声口型后，拉格也将其中的真相猜得七七八八了。
    但现在，她最关心的是：“如果我把这方幻境中的人类灵魂，带离这里。他们将如何继续存活于米德加尔特之中？”
    狄安娜低眉一笑，五官隐没在了阴影之中。
    她的回答同样给拉格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活着的人将继续活下去，逝去的人回归原位。”
    这种预示着不详的说词，让拉格绷紧了嘴角。
    “我和祂有过约定，祂会归还这里所有人类的灵魂的自由。”
    狄安娜猛地擡起头，露出了三头形态。
    见拉格不仅不为所动，还威胁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三张脸或拧眉丶或嘟嘴或微笑地发出了三声同步的“啧啧”声。
    “自由？自由不该是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做出的选择吗？”
    拉格立刻想到了焚奥古夫的生活，她不由地想要问清这个幻境的具体运作机制。
    比如，为什么幻境里的人这么少？
    再比如，消失的人真的只有那些被送来“修机器”，最后变异成怪物的村民们吗？
    还有……
    仿佛是看穿了拉格的心中所想，狄安娜好心地向她指了指希芙所在的方向。
    这个举动让拉格瞳孔一震，反而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
    但她还是绷着脸，擡脚走向希芙。
    而此时，利奥的手正重新握住了安妮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