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 他说他爱人类 可人类不稀罕你
    低着头的杜华林, 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低沈的笑声。
    配上他那略显幼态的脸庞，杜华林身上诡异的违和感，已经越来越突出了。
    “众神对此深感不安, 但我却由此看到了进一步进化的方向。”
    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拉格的视线没有移开。
    那里面没有感动丶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平静相峙。
    “这不过是个生产麦酒的装置器皿而已, 并不是一架能开山填海的攻城利器。”
    闻言，杜华林更加激动地站起了身。
    杜华林双手撑在桌面上, 眼神狂热地指着图纸上的一个部位。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麦酒生产装置, 却包含了如何控制腐败发生的奥秘。”
    杜华林突然伸手握住了拉格, 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
    正在看向拉格的灼热眼神，仿佛在欣赏着一只全新的生物。
    “在没有注意到你们这些人类的智慧之前，这片大陆上的所有种族之间的划分, 都是按照各自的血统和能力, 以及家族谱系来进行分类。”
    对于杜华林的激动, 被握住手的拉格只是简单地挑眉相对。
    然而，杜华林仍然狂热地沈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之中。
    “但是, 你们的科……科学！是称为科学吧？科学教会了我，身体结构之间的差异, 才是导致了不同能力产生的根本原因。
    而能力的出现丶运转丶使用，不是因为欧德穆布拉丶不是因为布利，更不是因为尤弥尔！”
    此时, 杜华林也终于如愿地看到了，拉格眼中的震惊。
    杜华林勾着嘴角，就着握手的姿势, 俯身拉进了他与拉格之间的距离。
    “是因为身体！虽然我还没有解开这其中的奥秘。但这些足以证明, 你丶我甚至其他种族。我们和那些神族, 在灵魂的本质上，其实并没有任何不同！”
    话音刚落，现场却陷入了良久的沈默。
    不仅一旁的尼奥尔德怔在了原地，就连拉格的脑子现在也因太过震惊，而变成了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的拉格，在惊魂未定之馀，只觉得杜华林正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好似一只浑身裹满黏液的水蚺，让她始终无法挣脱抽出。
    好在尼奥尔德意识到了这些，由他出手强行拿开了杜华林的手。
    不必继续强忍这令她觉得恶心的触感，让拉格松开了下意识咬紧的牙齿。
    尼奥尔德冷冷地用眼神警告着，杜华林蠢蠢欲动的手。
    “可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能使用我们的能力，人类也无法承受来自神明的伤害。”
    闻言，杜华林不屑地发出了一声嗤笑，重新坐回了位子上。
    “你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愚蠢神族罢了。”
    见尼奥尔德一副并不以为然的样子，杜华林指着拉格说道：“在刚刚那个幻境之中，你们这几个神明怕是没有一位注意到，这个人类是如何摆脱‘狂暴’带来的影响吧！”
    说完，杜华林伸开手掌，模拟了一颗草的幻象。
    杜华林着迷地旋转着手中“草”的三维影像，他喃喃自语地说道：“既然在幻象中，这个方法能起到作用。那就说明，规则认可了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杜华林侧头死死地盯着拉格，目光炯炯的眼神，仿佛想要穿透拉格的大脑。
    “告诉我，孩子！为什么只是吃草，就能抵御我的‘狂暴’附魔？”
    （这位侏儒，虽然是个正太体，但他的年龄和主神奥丁差不多大。）
    拉格尴尬地感受着，身旁尼奥尔德一起看来的死亡视线。
    拉格急中生智地掏出了衣兜里剩下的缬草，左手右手分别递给了身边的两人。
    “要不你们也尝尝？”
    脸上带着夸张的表情，拉格的眸光里却闪过了一丝精光。
    其实原理很简单，首先用“凝固”神力提取缬草中，对人体的中枢神经活动有抑制作用的成分。
    然后，通过“愈合”神力传送至肾上腺髓质之上，并直接作用抑制那些正产出超量的多巴胺。
    接着转道心脏所在，利用剩馀的镇定成分，控制自身心脏跳动的速度。
    可拉格却不打算这么去解释，因为她相信，杜华林其实已经做过了类似的实验。
    拉格将正在咀嚼缬草的杜华林脸上，那不易察觉的走神尽收于她的眼底。
    时间，已经快差不多了。
    “那么作为交换，告诉我！‘疯麦’这个失败的产物，是奥丁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疯麦”涉及的情节，可以回顾本文的丶和。）
    杜华林正皱着眉头，仔细感受着缬草对身体产生的效果。
    他头也不擡地随口回答道：“它只是一次意外试验下的产物。并且，这个被你们称为‘麦角菌’的东西，并不能替代真正的‘狂化’。”
    拉格若有所思地和尼奥尔德对视了一眼。
    在几经尝试后，缬草在自己身体中所产生的“平静”效果，完全达不到这个人类女孩在幻境中所展现出的那种程度。
    可是，幻境的规则不可能说谎。
    意识到被拉格耍了的杜华林，收起了他刚刚伪装出来的和蔼可亲。
    杜华林面无表情地眯着眼睛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见拉格只是微笑却不回话，求知若渴的杜华林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即使你为那些提前离开的人类们，准备了这种草。
    你就这么肯定，他们只会被‘狂化’所影响吗？”
    拉格不慌不忙地举着已经睡着的斯瓦迪尔法利的前蹄，挑衅地向杜华林挥了挥。
    “我确定啊！你和奥丁鼓捣了这么久，要是真搞出了其他的坏招，按你两的性格，早就满世界地去搞事情了。
    还用得着，赔上奥丁自己的眷属领地，就为了引我过来吗？”
    说着，拉格把怀里的斯瓦迪尔法利，塞给了一旁的尼奥尔德。
    拉格起身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隐隐带着怒容的杜华林。
    “而且，等了这么久，奥丁都没有赶到。
    我都开始怀疑，奥丁是不是为了躲我或者想爽约，于是把你推出来，当做送给我的泄愤的赔礼了呢！”
    在“啧啧啧”地感叹了几声后，拉格一脚踢开了凳子。
    “自噶”的声音，惊醒了睡得正香的斯瓦迪尔法利。
    尼奥尔德嫌弃地捏住了斯瓦迪尔法利，在空中乱蹬的8只小脚。
    手提着在空中鸣叫挣扎的斯瓦迪尔法利，尼奥尔德起身跟上了已经转身走向了门口的拉格。
    可没走几步，两人就听到了身后杜华林，有些着急地提高了声音。
    “站住！难道你们不想要那柄魔剑‘提尔锋’了吗？”
    在听出杜华林话音中的慌乱后，尼奥尔德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拉格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在此刻，尼奥尔德对奥丁的天然恐惧感，突然从心底里消失不见了。
    果然，拉格说得没错！
    奥丁在害怕，奥丁就是个自卑到不敢正面直视自己的可怜虫。
    尼奥尔德低低地喘笑着，向过去那个自己摇了摇头，不带犹豫地继续和拉格并肩而行。
    “斯瓦迪尔法利的灵魂，已经与希芙绑定了。”
    闻言，拉格和尼奥尔德都停住了脚步。
    拉格凭借着这些零碎的信息，七七八八地拼凑出了尼奥尔德的一些过往。
    虽然尼奥尔德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对斯瓦迪尔法利有过多的情感。
    但这是拉格第一次遇到，与尼奥尔德的过去有过关系，并且还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位。
    拉格按住了尼奥尔德的手，然后毫不迟疑地牵着他和斯瓦迪尔法利，再次转身回到了杜华林的面前。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杜华林也站起了身冷冷地盯着拉格。
    可他擡起的手，却威胁地指了指尼奥尔德怀里毫不知愁的斯瓦迪尔法利。
    “难道尼奥尔德没有告诉过你，斯瓦迪尔法利的能力吗？”
    而此事的被提起，让尼奥尔德那双一贯冷静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化解的敌意。
    尼奥尔德与杜华林的目光，在空中倏然相撞。
    仿佛刀剑相击般，尼奥尔德的眼里腾起了浓浓的杀意。
    可杜华林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带着愉悦地笑意看向了拉格。
    “是梦境哦！”
    拉格想都没有，当即表示否定。
    “这不可能，诸神之中没有一位拥有能掌握‘梦境’的能力。”
    和其他世界的神明体系不同，维京大陆所处的北欧神明体系中，神丶魔丶巨人等等都是可以被毁灭的。
    这就导致了，在诸神的黄昏中，无论是妖魅鬼怪还是神仙圣灵，最后皆同归于尽。
    北欧神祗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另一个品种，只是进化得更加超前的新型人类。
    北欧诸神们不仅会经历着死生，还会像普通人类那样衰老。
    基于这些原因，于是“灵魂”成为了整个北欧神话的核心存在。
    在这里，所有生灵都相信，灵魂信仰的深广，只有在和灵魂的直接接触(即梦境)时，命运才会承认它的存在。
    所以，不可能会有一个存在能直接控制梦境，这不符合这个世界运行时的基本规则。
    在做了几次“请坐”的手势，都没有得到尼奥尔德和拉格的回应。
    见状，杜华林反而勾起了唇角，主动起身走到了他两身边，快慰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尼奥尔德。
    “我猜你对那位的所有记忆，基本都来自于弗丽嘉留给你的那些预言球里，所展现出的记忆画面吧。”
    在成功地欣赏到了尼奥尔德，眼底里抑制不住的痛苦后，杜华林快慰地转身坐回了那张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