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 审判之神 尼奥尔德的父母
    “你好, 人类，我是……滋滋滋！”
    “噅噅！”
    插在地上那只冰剑，还带着没有消散的能量。
    没入地底的“寒气”, 继续从碎裂的白色地板中，向正后退挪动的斯瓦迪尔法利追逐而去。
    才险险躲过杀招的它，顾不上去舔舐左右两只前蹄上被割开的伤口。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 蓄满了惊恐的泪水。
    低头看着脚边，那股即将要追到身前的冰蓝色能量, 斯瓦迪尔法利无助地擡头, “啾啾啾”地向拉格发出了阵阵求救。
    拉格有些不忍地想要上前, 却被尼奥尔德擡手拦下。
    就在那股冰蓝色的能量，堪堪要碰到斯瓦迪尔法利时。
    这匹只剩下六只蹄子的金属小马，凌空跃起。
    半空中的斯瓦迪尔法利, 那被切断了一半的两只蹄子, 从伤口处迅速伸出了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金属丝。
    缠绕重组下, 两只镂空的马蹄骨架，在落地前, 斯瓦迪尔法利的两只前蹄已经重新接上了。
    看上去柔软易变形的材质，却能在落地后, 在坚硬的白色石质地板上，留下清晰可见的凹痕。
    拉格立刻缩回了自己伸出，想要够向斯瓦迪尔法利的小手, 转而按在了腰间长剑的剑鞘之上。
    就算地上这个可可爱爱的斯瓦迪尔法利，真的是洛基给自己生的大胖儿子。
    可是，给一匹小马宝莉当“爸爸”, 和当一只异形的“爸爸”。
    这接下来的结局, 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啊！
    现在, 不仅拉格准备拔剑了，就连身旁的尼奥尔德手中的冰剑，也在蓄势待发了。
    斯瓦迪尔法利黑色的眼睛，已不再灵动充满孺慕之色。
    死寂沈沈的视线，平静地直视着面前的两人。
    良久的僵持，让拉格紧绷的手臂有些手酸。
    正当拉格以为尼奥尔德又发现了什么时，他却收回了手中凝聚的冰剑，转身向来时的门口走去。
    “诶？诶！你……”
    匆忙踩过水洼的拉格，快步追上了没有回头的尼奥尔德。
    即使被拉格拉住了右手，可停住脚步的尼奥尔德，既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前行。
    “古尔薇格，是这间神殿曾经的主人吗？”
    镀银的屋顶在这间大殿全盛时，可能不用任何照明，就能如让这里如黑夜中升起的日昼，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可如今，凄凄惨惨洒下的白光，只能勉强地为拉格照亮了尼奥尔德刚刚踩过积水时，在地板上留下的足迹。
    浅浅的痕迹，被孤独地留在了地面上，与左边作陪的只有那右边的一排足迹。
    甚至仅仅几息过后，冷风很快就带走了这破碎缺损的水渍痕迹。
    只留下足迹的主人，尼奥尔德继续散发出寂寥清冷的周感。
    这时，拉格感受到了手中尼奥尔德的挣脱与不愿。
    虽然不舍，但没人应该无条件地去为另一个人，背负起不属于自己的因果。
    这是自己，必须要去寻找的结果。
    拉格松开了手，转身向正停在那具雕像旁，似乎是进入了待机状态的斯瓦迪尔法利走去。
    站定后的拉格，仔细地仰头观察着这位藏在所有历史文献中，最深处的女神——古尔薇格。
    世人皆知，诸神黄昏的开端，是因为洛基这个罪恶的男神，背叛了阿萨神族。
    由于洛基，把阿萨神族的机密告诉了阿萨神族的宿敌——巨人一族。
    并且，洛基还亲自参与丶亲自下场丶亲自引导巨人们去攻击阿萨神族的聚集地。
    从而，由“拉格纳罕德之战”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但是，没有人会在讲述这段历史时，去提起身为阿萨神族的万年敌人——华纳神族，在战争开始后的动作。
    其实，在将密米尔施以斩首之刑后，华纳神族就立刻向阿萨神族，宣告正式开战了。
    而《散文埃达》中，第五十一篇有着一段记载。
    “当那些事件发生时，海姆达尔站起来并使尽力气吹响了加拉尔号角。
    他的告示，唤醒众神的警戒。
    此时奥丁乘马前往密米尔之泉，正要寻找密米尔与及他的随从进行商讨。
    当时世界之树都震动起来，不管是天上还是大地，所有东西都陷入恐慌之中。”
    短短的一百个字里，似乎指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历史注脚。
    然后，后面一切关于华纳神族的参战记载，到这里全部截然而止了。
    准确地说，是杳无踪迹！
    那么作为传说中，引发了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第一次世界大战导火线的古尔薇格，她……
    “她是我的母亲。”
    拉格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关门声，却等来了尼奥尔德的再次回返。
    尼奥尔德半阖着眼眸，指尖轻缓而小心地摩挲着，古尔薇格雕像上手持法杖的指尖。
    尽管拉格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可此刻身旁的尼奥尔德，看上去只需要一个听众，让他可以安静地说出那些埋葬在心底里的话语。
    “我的姐姐弗丽嘉，她的魔法天赋就是传承自我的母亲。
    世人皆称，弗丽嘉是阿斯加德的魔法之神。
    但唯有我的母亲，才掌握着世间全部的魔法奥秘。
    我母亲不需任何人的辅助，仅凭权杖便能驱风使电，号火令水。
    她能让土地颤抖，让树木弯腰，让山岗臣服。”
    大概是觉得这个掉色脱落的雕像，无法向拉格重现母亲古尔薇格当年的风采。
    尼奥尔德忘记了，自己正身在敌我不明，甚至连主人都不能确定是谁的神殿之中。
    神力运转下，在那飘渺的朦胧水雾中，一位身穿银色铠甲的女战士，从远处缓步向两人走来。
    比起古尔薇格通身的高贵风姿和惊人美貌，反而是古尔薇格眉宇间，那沈稳如山的坚毅和凌厉迫人的眼神，更让拉格觉得英气逼/人。
    虽然古尔薇格在尼奥尔德的描述中，是位强大的魔法师。
    可举手投足之间，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身躯中，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模糊的背景勾勒，让拉格分辨不出这个场景重现的确切地点。
    但看着幻象中，身着战甲的古尔薇格昂首走入时，两旁的马赛克小人低头不敢直视的样子。
    拉格推测，这应该是当年古尔薇格只身前往阿斯加德，于阿萨神族面前舌战群神的那一幕。
    尼奥尔德也通过这个水幕，看到了记忆中那个最想看到又最不想看到的身影。
    明明知道，这只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幻象。
    可尼奥尔德还是忍不住伸手，小心地触碰着水雾中正好侧身看向自己的母亲。
    尼奥尔德先是勾唇一笑，可笑着笑着，眸底却浮上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泪光。
    此时，幻象已经进行到了下一幕。
    主座上一个冒着闪电的马赛克小人，走下王座。
    就在这时，水幕突然破碎消失了。
    “当年奥丁用计抹杀除了我的父亲，并以此为理由骗我母亲孤身前往。
    即使如此，在场众神无一人敢对我母亲拔剑挥刀。”
    拉格轻轻地拉过了尼奥尔德攥紧的拳头，耐心地把用力掐着他手心的手指，一根根地捋开。
    然后将自己怀里那方干净的手帕，放在了尼奥尔德的手里。
    接过手帕的尼奥尔德，却并没有用来擦去自己眼角滚落的泪珠。
    而是悬浮在半空中，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尼奥尔德用打湿的手帕，仔仔细细地帮这座其实已经看不清面容的雕像，一寸一寸地清理着表面的灰尘。
    “可是后世，关于你母亲古尔薇格的记载，只有短短几句。
    ‘在奥丁掷矛以示宣战后，因为古尔薇格的力量太过强大。
    阿萨神族们用矛和火想要杀死她，达三次之多。
    但是，每次古尔薇格都能覆活’。
    你能告诉我，古尔薇格后来遭遇了什么吗？”
    已经擦完雕像的尼奥尔德，微微后仰丶左右观察了一下。
    尼奥尔德像小时候那样，眷恋地亲了一下母亲的左右脸颊和额头。
    带着调皮的笑容，尼奥尔德用自己的鼻尖抵着母亲的鼻尖晃了晃，悄悄地说了声“妈妈。”
    再次落地后，除了眼角微红，尼奥尔德冷静地向拉格说出了那个会让他心脏绞痛的真相。
    “奥丁杀了她。”
    拉格没有去追问尼奥尔德，关于古尔薇格的死亡过程与原因。
    因为在刚刚的那段时间，拉格突然有了一个，有些让她无法理解却又是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猜测。
    所以，拉格不急着去探寻，远处那扇模糊大门背后的真相。
    因为拉格想要先弄明白，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里，到底是谁的神殿？”
    尼奥尔德带着怀念的眼神环顾着四周，眼神虽然在凝视着银色穹顶上，由巨型彩绘组成的那个神秘符号，嘴里却回答拉格：“我不知道。”
    闭眼又再次睁眼的尼奥尔德，眼里的留恋已经全部消失了。
    “这个神殿，部分仿照了曾属于我父亲的神殿——格利特尼尔圣殿的陈设。”
    拉格蓦地怔在了原地，猛地大幅度摆动着头，再次仔细扫视着这间大殿的装饰。
    传说，格利特尼尔因为有着银色的屋顶和金色的柱子，所以不分白昼黑夜，都始终散发着光芒。
    即使是身处赫尔海姆的亡者，也能沐浴它的光泽。
    （赫尔海姆即北欧神话中的冥界或者地狱。位于世界之树最下层，也是海拉被主神奥丁流放定居之地。因为赫尔海姆是一个冰冷多雾的永夜之地，所以只有亡者才能到达，是病死丶老死者等亡灵的安息之地。）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传说中的“格利特尼尔”的主人，是真理与正义之神，光明之神巴德尔和快乐女神南娜·尼普斯多蒂尔之子——凡赛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