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 必败之战 给我起开
    自路德·斯温伯恩看到了, 西边那滔天巨浪中，踏浪而出的一船船松恩士兵。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将是一场必败之战。
    身边的弓箭手们, 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弓箭。
    所有人都怔在原地，呆呆看着怒浪在一瞬间，就带走了数百人的生命。
    路德·斯温伯恩身边的一位士兵, 喃喃地问道，“被水淹死的战士, 还能回归瓦尔哈拉吗？”
    可是没人有功夫去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就在十几分钟前, 不远处还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摩尔士兵们，已经放下了举在头顶的盾牌。
    他们拔出了腰中的短斧，高举着矛枪, 像疯了一样, 向城门冲来。
    原本还嘲笑着一群“穷鬼”的雷德尼士兵们, 慌乱之下重新拉开了弓弦。
    凌空乱飞的箭矢一簇簇地从天而降，可面黄肌瘦的摩尔士兵们, 却继续毫不畏惧地举盾而上。
    有人中箭，有人折断了腿骨, 有人握着喉咙处的箭矢，永远跪倒在了原地。
    可这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却不从曾衰退。
    路德·斯温伯恩第一次像个娘们一样尖叫着, “城门！都给我去顶住城门！”
    旁边有个士兵下意识地回了句，“松恩已经入城了，要不……呜……”
    路德·斯温伯恩一把拔出了砍在士兵额头上的短斧, 带着疯狂的绝望, 交织着凶狠, 威慑着周边的所有人，“还有谁！”
    城墙上所有的士兵，都跟着路德·斯温伯恩，快速地向门口和两旁的箭塔分散跑去。
    每个经过地上这具尸体的士兵，带着恨意地向他啐了口唾沫。
    除了队尾那个刚成年的孩子，已经皱起的嘴巴，却又在犹豫下咽了回去。
    在前面的人回头看来时，他学着其他人样子，也带上了凶狠而自信的眼神。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摩尔的士兵们来到了城下。
    一支支密集的利箭，从耳畔呼啸而过，可射中的对象却变成了，箭塔上雷德尼的士兵们。
    木质的挡板上已经插满了箭矢，拉弓射箭的弓箭手们，不得不在射箭的同时，抓准时机，弯腰保命。
    可箭楼下抗着的梯子的摩尔士兵们，没有给雷德尼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在弓箭手一次次的闪避时，踩着梯子的摩尔士兵已经堪堪就要翻入了箭楼。
    就在摩尔士兵，将要抓住对手手中的长弓时，从天而降的石块，在一声惨叫后，重重地压在了他摔出脑浆的头骨上。
    大片的兵卒，带着身上插满的木箭，倒毙于这汇聚着汗水丶泪水和不甘的血泊之中。
    有人倒下，有人继续举刀而上。
    现在只有你死我活，没有退路投降。
    梯子被砍断推到了，摩尔士兵们就用腋下夹着梯子剩下的那根长木杆。
    在队尾同伴的助力下，踏着城墙，爬上了箭楼。
    目之所及，全部布满了黑压压的敌兵。
    毫不畏惧的三方士兵们，眼神里都透着决一死战的冲天豪气。
    手里不停地挥舞着带血的兵刃，誓要在死前，必须多带走一个敌人的性命。
    厮杀声和金戈交鸣声，还有脚下撞击城门时，亚尔林的高喊。
    伴着不甘的怨念，一起嘶嚎在这同一片天空之中。
    “！”
    “啊！松恩杀过来了！”
    “他妈的，人呢？”
    “城破了！”
    刀剑交击，惨叫四起，满目血肉横飞。
    尸山血海中，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动着仇恨的光芒。
    那穿透战甲麻衣的长剑抽出，那脖骨裂口处的斧刃拔出，那横跨眼眉的断剑挥过。
    在飞溅的血污中，不散的英魂，似乎还想咆哮着，再冲一次！
    直到最后，来不及拔出武器的士兵们，只能用肉身冲上去抱住敌人一起摔向地面。
    在腹部中刀同时，欣慰地看着一旁补刀成功的战友。
    披散着长发的拉格，也已满脸污血，状如恶鬼地挥剑丶挡刀丶回击。
    在谁都认不清谁是谁的战场上，这个体型最小的矮子，就是所有对手第一攻击的目标。
    特别是离拉格最近的路德·斯温伯恩。
    手上只有一把匕首和短斧的拉格，灵敏地察觉到了右后方飞来的短斧。
    抓住侧头的破绽，路德·斯温伯恩狠厉地一剑斜劈而下。
    躬身弯腰的拉格，运转神力竖握匕首，只堪堪架住。
    在借力推开的同时，一斧劈开了路德·斯温伯恩胸前的护甲，粉红淌血的皮肉，在漆黑的护甲衬托下，显得尤为可怖。
    本想上前再补一刀的拉格，却被左前方冲过来的雷德尼士兵，拖住了脚步。
    当头平挥而来的利斧，让拉格不得不借着弓步下蹲，躲过了头顶的杀招。
    旋即拉格手中的短斧，也深深地砍在了这位雷德尼士兵的膝盖上。
    可战场上素来不会将就一对一的公平，被激起了凶性的路德·斯温伯恩，一记旋风飞踢，重重地蹬在了拉格的右臂上。
    而下意识运转的神力，也仅仅保住了拉格上臂的肱骨，没有骨折骨裂。
    可迅速红肿的剧痛，还是让拉格错失了拔下短斧的机会。
    放开支撑身体半蹲的右腿，拉格就地一滚，躲过了路德·斯温伯恩爆呵一声后，想要直刺而下的长剑。
    却在摇晃着爬起来的下一秒，被路德·斯温伯恩的一记右勾拳，当场打到了失聪。
    拉格几乎是快要失去意识地趴在地上，背上背着的包袱也滚落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继续向前爬着，路德·斯温伯恩带着狞笑地弯腰，准备抓起这只已无反抗能力的待宰羔羊。
    却不想，一个坚硬如铁的重物，也重重地抡在了路德·斯温伯恩的太阳穴处。
    头晕目眩间，路德·斯温伯恩单膝跪倒在拉格身边，可蒲扇似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了拉格的脖子。
    手无寸铁的拉格，徒劳的蹬着腿，用仅存不多的“凝固”试图去阻止脖子上的铁钳。
    可失去理智的路德·斯温伯恩，竟然冲破了“凝固”，就在尼奥尔德，准备再次接管拉格的身体时。
    一柄飞来的矛枪，从路德·斯温伯恩的后脑贯穿而出。
    瞪大眼睛的路德·斯温伯恩，带着最后的眷恋，看了一眼不远处树上停留的渡鸦。
    那双凝望着心中信仰的眼睛，却终究是没有闭上，就这么重重地倒向了拉格。
    拉格侧头躲开了迎面而来路德·斯温伯恩脸上戳出的矛尖，大口喘着气，感受着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险。
    精疲力竭的拉格，挣扎着把身上的这具沈重的尸体推到了旁边。
    而脱力下，腹部还有着一条长长口子的亚尔林，也踉跄地躺倒在了拉格身边。
    周围横七竖八，一起躺着几十具尸体。
    每一具尸体都像路德·斯温伯恩那样，死不瞑目地在看着自己。
    溅出的脑浆，散落在地上的残肢，断成几截的盾牌，血水横流中，都躺倒在这片吃人的土地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们赢了！”
    此起彼伏劫后馀生的嚎叫，惊飞了早已闻风而来的秃鹰。
    盘旋于空中的食腐飞鸟们，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
    拉格闻着这已经浓郁到呛人的血腥味，咳着血沫地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亚尔林。
    “喂！”
    “嗯？”
    拉格吐出了一口，咳出的淤血。
    “我死了，你不是利益更大，说不定，摩尔和雷德尼可能都能归你。”
    亚尔林扯开了，头上顶着的狼皮。
    “骑士守则第四条，永远不能让一位淑女陷入危险。”
    拉格翻过身，双手撑在地上，侧头嗤笑地看着亚尔林。
    “淑女？呵！谁家淑女杀人如麻啊！”
    亚尔林也转头认真地看向了拉格。
    “我反而希望，每位淑女都能像你一样，挥斧抗剑，刀斩恶魔。”
    拉格被这句话带来的兴奋感，补充了力量。
    她笑着爬起了身子，艰难地抱着亚尔林的肩膀，把他也拖了起来。
    亚尔林也没客气，一只手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一只手被拉格抓着，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提着那个包裹，拉格吃力地架着亚尔林慢慢地向人群走去。
    不知是谁踢翻了火盆，熊熊火光映照得天际一片血红。
    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挡住了拉格和亚尔林已经模糊的视线，却没挡住途径之路上，犹如人间炼狱的战场遗骸。
    没走几步，亚尔林就因失血过多，晕倒在了拉格的身上。
    重伤加上神力过载的后遗症，本就四肢发软的拉格，只能抱着亚尔林的身体，跌坐在了地上。
    好在焦急寻找女儿的哈尔爸爸，突然发现了角落里的这两人。
    本来快从嗓子里跳出的心脏，终于可以落回了原处。
    可看到女儿遍体鳞伤的伤口，让哈尔眸里的惊慌失措转为了心如刀绞的心疼。
    哈尔上前快速地检查了一下，抱在一起的两人。
    在确定都只是外伤，不会致命后，哈尔咬着后槽牙地想要把这个家夥撕下来，扔给后面等着的伯尼·杰威尔。
    可在见到哈尔爸爸的下一秒，拉格就已经放心地昏了过去。
    怕扯到女儿伤口的哈尔爸爸，只能满不情愿地让士兵们，用木板擡着这两人送疗伤。
    可等到第二天，迫使拉格醒来的，却是哈尔爸爸发出的暴跳如雷的一声怒吼。
    “如果不想你们摩尔未来的国王，死在这里的话，就全都给我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