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 囚笼 鲸生万物灭，鲸落万物生
    “你还想跟着一起？你疯了吗！”
    艾莉卡酒馆的老板娘瓦莱里娅, 捂着胸口高声咒骂着。
    （瓦莱里娅，第一次出现于本文的。）
    在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可能引来别人的注意后。瓦莱里娅强压着怒火, 拉着奥拉夫快步进入到了内室之中。
    确定了四下无人，瓦莱里娅扯着奥拉夫的领口，手指颤抖地指着自己问道：“你知道光是为了把你平安地混进松恩王城, 我前前后后一共调动了多少资源吗？”
    说着，瓦莱里娅又再次用力, 就着这个姿强迫奥拉夫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
    “你现在还想混进‘猎杀小队’,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眼瞅着奥拉夫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善了。
    深知动手没有胜算的瓦莱里娅，赶忙补充道：“就算我有‘幻化’的能力, 但我就是个最弱小的神力者。要骗过那么多人, 必须要维持住几天的时间。这么长时间又是长距离的消耗, 你以为我是神明洛基本人吗？”
    听到“洛基”被提及，奥拉夫的眸光顿了一下, 眼中似有红色闪过。
    在瓦莱里娅想要凑近时，奥拉夫先是嫌弃地推开了, 瓦莱里娅正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然后，奥拉夫低着头丶掸着被抓皱的领口向她吩咐道：“你只需要用神力，把我伪装成另一个人。剩下的, 我会自己搞定。”
    说着，奥拉夫环臂擡着下巴，不带感情地提醒着瓦莱里娅。
    “这是她的命令, 你没得选！”
    被奥拉夫这个理所应当的态度, 彻底激怒了的瓦莱里娅, “啪”地一声将桌上的信物，向奥拉夫扔了回去。
    “她当初和我定下的约定，只约好了由我协助你去取回一个东西。是你自己行动失败导致任务没有完成，我没理由还要陪你继续去送死！”
    奥拉夫侧头躲开了扔向他的信物，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又嗜血的微笑。
    没等瓦莱里娅反应过来，她的脖子已被红着眼的奥拉夫，紧紧地掐住了。
    “放……放手……我会想，会想办法！”
    得到了满意答案的奥拉夫，拍着瓦莱里娅的脸颊，特意让她多享受了一会窒息的痛苦。
    然后，奥拉夫就像扔垃圾一样，将瓦莱里娅随手扔在了地上。
    瘫在地上的瓦莱里娅，心有馀悸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地咳嗽着。
    心想着，眼前的男人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可有些话，还是不得不提。
    “我可以用神力给你做伪装，但是根据我的人传回的消息，他们至今还没有定下拉格希尔德会在哪个港口启程。”
    瓦莱里娅虚弱地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最新的消息，是宫内会先对拉格希尔德和她的队员们，开展为期一个月的集训。所以，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接应你。”
    闻言，奥拉夫也不戳穿瓦莱里娅的小心思，简明扼要地当场对她作出了安排。
    “会在厄勒克特拉家族的港口启程，猎杀目标是一头海怪。到时猎杀小队，肯定还需要其他副船来提供配合，你趁机给我准备一个身份混入其中。”
    说到这里，奥拉夫血红的双眼，其中一只左眼突然褪回了黑色。
    奥拉夫勾着唇角，转身走向了身后。
    站定后，奥拉夫突然回头向撇着嘴的瓦莱里娅发问道：“对了，我让你送的花送到了吗？”
    瓦莱里娅眯着眼睛，看着背对着自己站在化妆台前奥拉夫，总觉得这家夥太过邪门。
    可瓦莱里娅嘴上还在回答着：“花已经送了，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点，还有猎杀目标的呢？”
    此时，奥拉夫正用指腹沾了点台上的口脂，对准镜子里的自己，抹在了他的嘴唇上。
    看着镜子里人的厌恶表情，奥拉夫拍着手哈哈大笑。
    转过身来，他没有解释。
    奥拉夫只是面无表情地向瓦莱里娅扔下了一句：“我现在就会动身前往厄勒克特拉家族港口，你立刻去做好后续的安排和接应。”
    说完，奥拉夫套上了斗篷，径直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走出屋子，奥拉夫翻身上马，一路驰行出了城门。
    可刚出城门的他，没走几步就突然勒住了手中的缰绳。
    奥拉夫满脸期待地从包裹里，掏出了一束已经被压扁的花。
    他一边细细地一片一片地碾着手中欧石楠的花瓣，一边漫不经心地在心里问道：“怎么样？激动吗？还有一个月，我们就又可以看见她了哦～”
    等了良久，直到奥拉夫碾碎了所有的花瓣。
    一个疲惫的声音，终于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他悲伤地劝道：“别再重蹈覆辙了，放手吧，让我们一起重归平静吧！”
    听到这个无聊的答案，奥拉夫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切”了一声。
    握着缰绳丶侧身回眸注视着城门方向的奥拉夫，平静地看着远方会吞噬一切的黑暗说道：“既然如此，那一个月后，就由我去下手吧。”
    ……
    “还有一个月啊！”
    在娜塔莉亚听完了大祭司宣布“猎杀”任务的内容后，有些失望地嘟着嘴。
    见状，大祭司并没有因为娜塔莉亚的身份，去对她有所照顾。
    “是的，你将在这一个月内，和王储殿下一起学会猎杀海怪的技巧。”
    脸上还残留着淤青的娜塔莉亚，只能认命地起身。
    在大祭司的带领下，跟随着王储殿下一行人坐上了一条小型长船。
    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充当桨手。
    但是，在大祭司和随队船员的耐心指导下，度过了开头的一阵手忙脚乱，拉格他们还是有模有样地划着船，来到了海上。
    远处，早已等候在此的数艘中大型的维京长船们，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将一只鲸鱼，提前围堵在了包围圈之内。
    许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鲸鱼庞大的身躯，不断在海中上下翻滚。
    穿越前，从小生活在内陆城市的拉格，也是生平第一次听到了鲸鱼的鸣叫。
    一声声短暂的鸣叫声里，透着满满的孤独与凄凉。
    仿佛它正伴着水声，断断续续地吟诵着最后的哀歌。
    因为此时天气太过寒冷，鲸鱼应激之下喷出的水柱，纷纷化为了冰棱，四散着落入了附近的船只之中。
    大祭司随手捡起了一个冰棱，扔入了水中。
    然后，大祭司高举权杖，身后的船员也马上吹响了号角。
    随着船旗的升起，捕猎正式开始！
    前方船上的那位主猎手，正在不厌其烦地再次检查了一遍，手中握着的武器。
    然后，主猎手一边卷着麻绳，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水下，那只正在来回游动的庞然大物。
    单手握住矛枪的主猎手，屈膝站在船头。
    另一只手举在半空中，正随着眼神的左右追移，时而紧绷成爪，时而指尖轻碰。
    就在他身处的船只，将与鲸鱼正面相遇之时。
    主猎手高举矛枪，身如弯月般一跃而起，利用惯性将手中的矛枪，狠狠地扎入了鲸鱼的头部。
    剧痛翻滚间，鲸鱼涌出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这片海域。
    伴着鲸鱼的一声声悲鸣，大祭司唱起了一首古老的维京民谣，并示意身后拉格等人，开始划船靠近。
    翻滚中的鲸鱼，力量变得更为得强大。
    掀起的海浪，也早已打湿了每一艘船上的每一个人。
    水花四溅，模糊了桨手们的视线。
    没有选择的他们，只能听从各自船长的指挥，不断划动着手中的船桨。
    现在，海面上所有的船只，都在危险中左右摇晃。
    但更危险的，却是贴着鲸鱼等待它露面时，准备随时进行补枪的鱼叉手们。
    然后，有人成功了，有人失败了。
    成功的人，仍然留在船上。
    失败的人，小船已被撞碎。
    手臂和大腿的粉碎性骨折，让他们只能哀嚎着丶绝望地沈入了这深不见底的大海之中。
    已经来到了战局中心的拉格等人，早已放开了手中的船桨，正死死地抓着两侧的船壁，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这时，每一个小队成员包括拉格她自己，都被人抓着后领一把提起。
    在手里被塞上一根矛枪后，大家被推到了船只的边缘。
    还没反应过来的他们，只听见身后传来了大祭司的命令。
    “这是第一次，所以我将教导你们如何选择合适的时机，将你们手中的矛枪扎入海怪的要害。”
    拉格有些紧张地碾了碾脚尖，竖起耳朵努力记住接下来大祭司说出的每一个字。
    “等会儿，当我喊出‘动手’时，你们必须立刻投矛争取扎中海怪的要害。记住！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松开你们手中的矛枪。
    否则，失手的人将会被海怪拖入海底。船上的所有人无人会去救你，希望这不是我教导你们的最后一堂课。”
    海水正随着水面的起伏，不断地灌入船舱。
    拉格的两只脚连同鞋子一起，已经全部泡在了水里。
    冷风裹挟着血气而过，被冻僵的脚趾向上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刺痛。
    但拉格丝毫不敢交换着脚步的重心，水滴从她的发顶流下，又在发丝尾端结成了碎冰。
    颤巍巍地挂在发梢处，在空中一下又一下地摇晃着。
    在冰珠掉落的瞬间，一声“动手”从背后厉声传来。
    拉格随即叉下了矛枪，踉跄间勉强稳住了差点倒下去的身体。
    松手后，拉格又脱力地坐回了覆着积水的船舱内。
    终于，鲸鱼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海洋。
    大海，就像是囚禁着人与鲸鱼的牢笼。
    鲸生万物灭，鲸落万物生。
    回程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船员们又唱起了那首民谣。
    “女孩坐在船头，
    呼唤着海底的英魂，再次回归。
    女孩想要回家，
    可命运，偷走了她的船桨。
    哦！我的女孩，
    喜怒哀乐丶刻骨铭心丶荡气回肠，
    这些，可曾与你有关？
    雪太冷，水太冰，路太远，
    但女孩，在等他回家！
    ……”
    那天过后，原本39人的小队，最后只剩下了34人。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对于贵族们来说，稍带危险的镀金之旅。
    但经过了这一次实战课程后，有5个新贵出身的队员们，直接选择放弃了此次的名额。
    然后，在第二堂实战课时，拉格竟然意外地看到了阿尔曼的加入。
    据阿尔曼本人所说，这还是厄勒克特拉家族的帕夏·厄勒克特拉，亲自送信给了哈尔和澜，主动请缨下的结果。
    看着正互相扯着头花的娜塔莉亚和阿尔曼，还有一旁着急拦架的帕特，拉格突然觉得，这个队伍又有了勃勃的生气。
    大概是同吃丶同住丶同学习的缘故，小队里的气氛，已经不像刚开始得那样僵硬了。
    就连一项把荣耀和血脉挂在嘴边的阿尔曼，有时也会和队里的平民或者奴隶队员们，主动说上几句话。
    当然啦！
    “我绝对不会和娜塔莉亚那个凶婆娘，以及跟屁虫帕特一起练习的！”
    阿尔曼挥着拳头，义正言辞地向正在分组的武技老师抱怨着。
    “哼！谁要和你这个哭包一组啊？略略略！阿尔曼是个小哭包！”
    “啊啊啊啊！娜塔莉亚，我跟你没完儿！”
    “来啊来啊，谁怕你啊！我要把你剩下的十几个牙齿全部打掉！”
    “娜塔莉亚，阿尔曼你们别打了！啊！嘶……”
    “阿尔曼！你不是个战士，你竟然偷袭帕特！”
    “谁让他自己往我拳头上撞的，略略略！”
    ……
    拉格笑着拦下了，想要上前阻止的武技老师。
    “他们不是对招对得挺好的嘛，让他们好好练吧！”
    可是尊敬的王储殿下，阿尔曼大人的头发，眼瞅着快被娜塔莉亚大人薅完了啊啊啊！
    属下好怕几个月后，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会杀过来，让我为她新出炉的秃头儿子，负起责任啊！
    但看着身旁的王储殿下，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个三人组，嘴里还感慨地说道：“果然，小朋友之间的感情，就是纯粹呢！”
    见状，武技老师也只好违心地点头附和道：“是的，王储殿下！很纯粹……”
    一个月后，在初春的一个清晨，拉格带着小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城堡，高声宣布：“扬帆！启程！”
    按照维京的传统，因成人礼远行时家人是不会来送别的。
    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为了能有一个理由，方便让他们去相信：未来迟迟未归的孩子，只是因为迷路还没找到回家的路。
    拉格不知道去时的35人，回时能有几人。
    但身在维京，拉格只能决定当前的事情，是停止还是向前？
    而拉格选择，一往无前！
    【作者有话说】
    昨天有个读者建议这个题材太冷门了，建议我去写郑和下西洋，呃……虽然这一本还有几十万字，但提前问下宝宝们下一本想看郑和下西洋么还是想看西方历史衍生？
    然后科普一下，文中的鲸鱼是抹香鲸。体长20米，体重70吨。
    而且整个猎杀过程，其实最大的危险应该是主猎手和前期的鱼叉手，毕竟封建社会下，统治阶级的统治者们不太可能真的让自己的孩子九死一生。
    但同样，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参加猎杀活动，危险肯定不是正常孩子该面对的，这一切既有时代的原因，也有维京精神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