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可否相配？
    楚然仔细一想，也是，现在都这种情况了，承文帝本人的意愿，已经不重要了。
    如李覆所料，承文帝本是不肯答应的，但是朝堂内外都在逼他，最终在将近一个月的拉扯僵持之下，承文帝终于被迫同意。
    邢叔的后事也已经安排妥当，时机已然成熟，没有再拖下去的必要。
    今日是李覆正式祭祖的日子。
    当初李覆被除去宗籍，不过是承文帝一句话的事情，如今恢覆皇室血统，却需要举行繁杂而冗长的仪式。
    先要祭告天地，然后再去太庙祭祖，入玉牒，接受赐礼，举办宴会……
    整个流程下来，一个月准备都来不及。
    好在朝臣们等不及，百姓们也等不及，所以所有仪式精简再精简，但祭祖，是必不可少的。
    楚然陪李覆起很早，下人们伺候着李覆将繁杂精致的冕服穿上，最后九旒冕冠是楚然亲自帮他戴上的。
    楚然注视着一身盛装的李覆，发自真心的感叹了一句，“好帅啊。”
    “你们先下去。”李覆对屋里的人说。
    等屋里的人全都退下去，李覆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楚然，楚然帮他掀开冠上碍事的旒珠，与李覆接了一个湿润的吻。
    “去吧。”楚然拍拍李覆的胳膊，退后两步，微笑着对李覆说，“早点回来啊。”
    “嗯。”
    李覆走了，楚然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当中，这才转身回屋里去了。
    祭祖那日发生的事情，楚然旁敲侧击的问过李覆好多回，但李覆都不同他讲，那日具体发生了什么。最后只好舍近求远的向刚好也在现场的金元打听。
    “当时满朝文武，包括承文帝全都在场。祭祖环节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世子，哦不，是殿下突然召赵忠义赵公公和姓沈的进场。这二人当场指认，殿下乃是先帝血脉，是承文帝与他们二人联合起来篡改遗诏，承文帝蒙蔽了天下所有人，让天下人都以为先帝无后，这才顺利登上皇位。甚至还在那之后，强迫先帝妃子与自己欢好。在场之人，皆是众目睽睽，承文帝当场就被气吐了血，现在还躺在寝宫不省人事！您别说，您还真别说，您当时没在现场，那一幕，真可谓是大快人心！”
    楚然听的相当兴奋，代入感也是相当之强烈，那种感觉，比看了一本覆仇爽文还要痛快。
    爽文只是写在纸上的文字，但这可是真真切切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
    哪是可以拿出来相提并论的？
    “挺好，哈哈哈，挺好。”楚然翘着二郎腿，边吃东西边咧着大嘴巴哈哈笑着，开心坏了。
    就是他不能明白，为什么李覆不愿意跟他讲这件事？这事多好啊！为什么就是不管他怎么问，李覆都不愿意同他讲呢？
    后来，楚然好像是有些明白了。
    代入一下李覆，楚然如果是他，肯定也不好意思。
    他该如何描述当日的场景，难道要说，我李覆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牛逼，我终于报了仇，让所有的坏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夺回了属于我的所有的一切！
    难道要李覆同他这么说吗？
    楚然在脑海里独自幻想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不能想，一想都尴尬的脚趾扣地。
    李覆肯定也是不好意思，所以才不说的。
    楚然一直觉得他自己脸皮薄，其实李覆的脸皮也挺薄的。
    楚然自顾自的乐呵，突然有下人过来说，门外来了个宫里的太监，说是要见楚然。
    自从楚然从宫里偷偷溜出来后，楚然这个人，就像是在皇宫失踪了，没人知道他现在跟李覆在一起。
    但是门外的人，却点名道姓的要见他……楚然大概知道是谁了。
    “让他进来吧。”楚然说。
    小太监被引进屋，看见楚然后，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朝楚然磕头，头就一直没擡起来过，声音还带着哭腔，“楚公公，赵公公他……他快要不行了，他叫奴才来给您传话，说是临终前，想与您见上一面！”
    楚然赶到皇宫时，赵忠义正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的晒着太阳，今日阳光正好，不热也不燥，赵忠义穿了一身新做的红色太监服，帽子和一盏冒着热气的热茶壶，放在手边的圆凳上。
    楚然神情恍惚。
    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赵忠义头发还没有全白，虽然腿脚不灵便，但是还能四处走动。不像是现在，头发全都花白了，牙齿也都快要掉光了，说话慢吞吞的，一天呢走不了几步，唯一好的就是脑子还算是清醒。
    赵忠义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耳朵不怎么听得见了，楚然都走到跟前了，赵忠义才勉强睁开褶皱的只剩了一条缝的眼睛，“来了。”
    “嗯。”
    楚然应了一声，领着他一起过来的小太监给楚然搬了把椅子过来。
    “那些事，你知道了吧？”
    楚然知道赵忠义说的是他年轻时做的那些事。
    但其实楚然早就已经知道了。
    “哎……”赵忠义叹了口气，想来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赵忠义说：“你能来，我很高兴……”
    “你跟他挺好的……将来就算他登基，也不会亏待你……所以我很放心……就是有句过来人的话，想要提醒你……”
    “以后啊，他就是君，你是臣……就算关系再好，你也要牢牢记着这一点……哎，谁让咱们是太监呢？最好还是有个孩子，知道你生不出来，那就养一个当义子，挑个品性好的，老实憨厚的……太监没有后代，以后老了没人管……有个儿子，能有人替你养老……”
    楚然低垂着头，听着赵忠义的话，眼睛突然感到干涩酸痛。
    楚然擡起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挺好的……都挺好的……”
    楚然不知道他说的挺好，是指的什么挺好。
    过了很久，楚然都没有再听到赵忠义说话，当楚然再擡起头看他时，发现赵忠义已经闭上了眼睛，双手自然的搭在胸前，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楚然心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
    赵忠义是宫里的老人，而且赵忠义生前，宫里很多人都得过他的恩惠，但赵忠义死了，却连过来瞧他一眼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赵忠义的义子董全替他操办的后事。
    这就是人走茶凉吧。
    凭他生前多风光，死后都是一抔土，虽然赵忠义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但也未免凄凉了些。
    好在还有个知恩图报的义子。
    从宫里出来，有人远远的朝楚然走来。
    “你就是楚公公吧？”来人问道。
    楚然点头。
    “我是定北王府的管家，我们王爷有请。”
    定北军进城后，楚然被李覆带回府里去，最初养病的那一两日，楚然见过秦御骁，后来李覆换了个地方让楚然养病，李覆自己也搬了过来，直到后来替邢叔办后事，也是在新的府邸。
    楚然当时就想，李覆让他搬出来，虽然是为了自己养病更清静，但是也有一个原因，是李覆并没有将他们二人的关系，透露给秦御骁吧。
    其实楚然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秦御骁肯定会主动找自己谈话，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罢了，甚至楚然都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于是楚然点了下头，上了对方的马车。
    秦御骁的面相并不是那么的和蔼可亲，甚至还有些凶煞，楚然其实是有些害怕他的。
    “见丶见过定北王。”楚然有些紧张的说。
    但那种紧张并不是因为秦御骁是什么定北王，而是秦御骁是李覆的舅父，是李覆唯一的亲人。
    秦御骁没说话，只是沈着眸，上下打量着楚然。
    楚然低垂着头，即便已经猜到对方叫自己来做什么，但因为不知道秦御骁到底猜到了多少，所以也不敢主动开口。
    似乎是打量楚然打量够了，秦御骁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也坐吧。”秦御骁说。
    楚然松了口气，走到一边坐下了，还没来得及把屁股坐稳，就听秦御骁淡声问：“楚公公觉得，本王的女儿念薇与覆儿可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