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认罪忏悔
    一大桌子的菜，但围坐在桌前的却只有三个人，哪怕只缺席了一个人，也显得空荡寂寥，丝毫没有办寿辰的热闹气息。
    楚然全程都没有说话，邢寂又没法说话，总不能要求一个七十岁的老头，且他还是今日的寿星，主动活跃气氛吧。
    饭菜吃到最后，不出意料的剩了很多。
    楚然叹了口气，对前来将饭菜撤走的下人说：“别扔了，留着吧，晚上热热再吃。”
    等饭菜撤下去，楚然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总不能因为李覆不来，这寿辰就不过了吧。
    之前都说的好好的，李覆也答应配合，但是临到头，又忙成这样。
    罢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的。
    但楚然心里还是对李覆颇有微词。
    下午的时候，楚然带赵忠义在府邸后院的小花园逛了一圈，还跟赵忠义并肩坐在池塘边，装模作样的钓了会儿鱼，虽然最后什么也没钓到。
    本来楚然还打算给赵忠义放烟花的，但是考虑到他需要在宫门关闭前回宫，于是这个计划就被楚然从列表里勾掉了。
    临近傍晚，楚然打算送赵忠义回宫。
    赵忠义拍拍楚然的手背，他的手掌很粗糙，但是又很温暖，覆盖在楚然的手上时，让楚然觉得心中暖洋洋的。
    “世子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我想与他单独说几句话。”
    楚然不痛快的想着：见他做什么，反正他都不急着来见你。
    “好吧。”楚然说，既然赵忠义都提出这样的要求了，楚然也只好尽量满足。
    问了人，才知道李覆今日根本就不在府中。
    赵忠义叹了口气，本以为无法与李覆见面，但在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回来的李覆。
    李覆没有看站在赵忠义旁边的楚然，而是径自将目光放到了赵忠义身上。
    赵忠义说：“世子，可否与您单独说几句话。”
    李覆沈吟片刻，道：“随我来。”
    李覆和赵忠义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楚然留在了门外。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李覆进屋后，就转过了身，对赵忠义道。
    “世子可是还记恨着当年老奴所做之事。”
    李覆嗤笑，脸色阴沈，“赵公公觉得，我不该记恨吗？”
    当年在宫中，他并非不恨赵忠义，只是当时他羽翼未丰，很多事必须借力而为，哪怕那个人是夺去他的一切，害死他母妃，造成他年幼时痛苦经历的罪魁祸首。
    “太子殿下。”
    赵忠义忽然之间老泪纵横，苍老蹒跚的双腿，踉跄着跪地。
    “是老奴对不起先帝啊！”
    赵忠义朝着李覆，红着眼睛，深深的跪拜下去。
    李覆漠然的看着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反应。
    孩童一般很难记得自己五岁之前的记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覆把过去的事情全都忘记了，但是他的亲生母亲——柔妃生前同他说过的话，就像是有人拿着刀一笔一划将它们刻在了李覆心里。
    他并非承文帝亲生，他的亲生父亲，乃是先帝。
    先帝当年病入膏肓之时，他的母妃柔妃正好被太医诊断出身怀有孕，先帝一生未有子嗣，没想到临终前，却有了唯一的皇子。在先帝弥留之际，连夜下诏，将他最信任的两个人，也就是如今的中书令沈明翰，以及大太监赵忠义近身榻前，并当着二人的面，立了柔妃腹中未出世的胎儿为皇太子。
    但这二人却辜负了先帝的信任和厚待，他们二人联合当时的燕王，也就是如今的承文帝，篡改遗诏，瞒下天下所有人，将燕王顺利捧上皇位。
    李覆的母亲柔妃，为了当时还未诞下的胎儿，被迫委身于承文帝，直到生下李覆多年后，再也坚持不住，这才郁郁而终，撒手人寰。
    当初的燕王，如今的承文帝，以及中书令沈明翰，大太监赵忠义，全都是他的仇人。
    只是如今沈明翰，依旧霸占着中书令的位置，但赵忠义，却在承文帝登基多年后，被承文帝过河拆桥，曾经答应给予赵忠义的那些东西，一应全部被承文帝收回。
    赵忠义他如今的确是悔了，但在李覆看来，他悔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想要在承文帝那里得到的一切，即便有些得到了，如今也化为了泡影。
    现在的赵忠义，又老又眼花，还耳聋，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
    “滚吧。”李覆说：“即便是要跪，你也应该去跪先帝，他当年对你不薄。这些年，你的确是为我做了一些事，但远远抵不上你犯下的罪孽，你若想忏悔，那就死后去先帝面前忏悔，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先帝当初对赵忠义不薄，但赵忠义还是为了燕王许诺给他的所谓的前途丶地位丶权势，选择背弃先帝的信任。
    赵忠义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他双手扶着自己僵硬的膝盖，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待老奴死后，自会去先帝跟前认罪忏悔。只是二皇子李晋恒，世子还需小心警惕。”
    “当年老奴任东厂厂督，因而知道不少连当今圣上都不曾知道的密辛。小宫女福儿原本是被二皇子李晋恒买进宫的，后来二皇子得知福儿有位失散多年的亲姐姐，便帮忙替他去民间寻找，最后那人找到了。所以，老奴怀疑，三皇子遇刺之事，恐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说什么呢，说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楚然好奇的往前走了两步，但想了想，又觉得偷听不好，于是又退了回来。
    门嘎吱从里面被打开，赵忠义缓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楚然赶紧跑过去，他扶住赵忠义，扭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李覆，但里头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么。
    “我先送你出去吧。”
    楚然注意到赵忠义浑浊发黄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他很少见赵忠义这样，于是不禁猜测，他们两个这是在书房里吵了一架？
    但是楚然也没听到什么吵架声。
    那赵忠义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李覆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年迈的心被李覆深深的伤到了吧？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产生的龃龉，但楚然觉得，这两人中间说不准有什么误会，到时候可以问问李覆，搞清楚情况，然后将误会解除。
    楚然把赵忠义送上马车，注视着马车走远，方才回去。
    书房的门半开着，楚然敲了下门，没听到里面有动静，于是直接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