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疼疼疼疼
    李定宁手一张，放开了楚然。放开楚然后，李定宁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啊，凭什么李覆说让他放开，他就要放开？
    但是等李定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李覆走上前，问李定宁：“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李定宁神情恍惚了一会儿，恍然回过神，他指着楚然说：“我当然是来找他啊。”
    李覆道：“人已经见到了，还不走吗？”
    李定宁提步就要走，走了几步后，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对楚然道：“小林子，你把那个给我。”
    他指的是楚然画的那幅图，以及那两颗玛瑙和骰子。
    楚然赶忙将画拿起来，就要给李定宁送过去，却被李覆伸手拦住。
    “凭什么他要你就一定要给？”
    楚然：？
    李定宁：？
    李定宁这个时候才回过味儿来，他半疑惑半奇怪的问：“我要，他当然要给。不是，他为什么不给啊？”
    楚然也点头，对啊对啊，李定宁要，他肯定要给啊。
    “李覆，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覆却没看李定宁，他的目光自始至终一直放在楚然身上，他又缓慢的将刚才的话，重覆了一遍，“凭什么他要，你就一定要给。”
    楚然的心脏突然咯噔跳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李覆问这句话的用意。
    凭什么李定宁要，他就一定要给？
    凭什么呢？
    凭李定宁是主子，凭楚然是奴才，凭楚然能在宫里平安活到现在，全仰仗着李定宁的庇护，就凭这些，楚然在李定宁跟前，只能点头，或者说“是”，从来没有拒绝的权利，因为没人给他拒绝的权利。
    “罢了罢了。”李定宁皱眉，摆手道：“你要喜欢，留给你好了。”
    李定宁以为是李覆自己想要，不愿意楚然给自己。李定宁倒不至于为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和李覆起冲突，反正小林子是他的人，他何时想要，还不是说句话的事情？
    因为唾手可得，所以习以为常，并且毫不珍惜。
    李定宁走了，唯独楚然和李覆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楚然神情茫然，嘴唇也不由得自主的张开了一些。
    刚才李覆的问题，让楚然突然清醒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变成一个奴才了。
    他早已经习惯性的忽视自己的想法，不再考虑自己想不想，自己要不要，只要李定宁想，只要李定宁要，那就是楚然所想，就是楚然想要。
    那真正的楚然的想法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因为他把自己都丢失了。
    忽然之间，楚然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像是心脏一下子被人搬空了似的，他默默垂下头去，像是颓丧，像是失落，更像是一种无力抗争的无可奈何。
    “楚然。”李覆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楚然突然伸手，推了李覆一把。
    李覆被推的身形晃了一下。
    楚然低着头，又用力推了他一下。
    这次，李覆被推的向后趔趄了两步。
    楚然像是来了劲儿，连着推了李覆好几下，直到李覆被推的退无可退，终于，李覆擡起手来，攥住了楚然的手腕。
    “楚然。”李覆又叫他的名字。
    “为什么不回信？”
    李覆听到楚然低声问他：“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为什么一封信都没有回？”
    “是有了更好的朋友了吗？还是觉得我话太多，懒得回信。又或者是，觉得我一个做太监的，不配和你这个世子做朋友。当初是你说要经常写信的，说这话的难道不是你吗？就算是觉得我不配，至少也应该告诉我一声，我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吗？说句实话，有那么难吗？好歹也算一起相处了一年多，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吧？我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吧？”
    其实只要李覆回一句，哪怕他说，他不想再同楚然有任何牵扯，楚然也会彻底放弃。
    但是他什么都不说，他只是看着楚然一封封的写信给他，但是却从未回过信。
    楚然想，即便他只是个小太监，但他也是要脸的吧？
    不对，可能在李覆眼里，他真的不太要脸。毕竟对待李定宁，对待任何一个比他地位更高的人，楚然都能卑躬屈膝，这些他不早就很熟练了吗？
    为什么就对李覆做不到这些呢？
    他一个小太监，给堂堂定北王世子写信，别说写五六七八封了，就是写个一百封信，却一封回信都没有，那又有什么关系？人家可是世子呢，凭什么给他回信？他算哪根葱哪颗蒜？
    但凡这个人不是李覆，换成另外一个人，楚然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为什么李覆就不一样呢？
    难道不是因为，他真的把李覆当朋友了吗？可是李覆呢，又把他当什么？
    在他心里，他跟李覆是平等的，但是李覆和他又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李覆怎么可能会认为一个奴才，和自己是平等的。
    这里不是他从小长到大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平等这一回事。
    他和李覆，本身也就是不平等的。
    “对不住。”楚然嗓音低哑，低垂的眼睫控制不住的轻颤着，“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冒犯了世子，还请世子能……”
    喉咙酸涩的厉害，剩下的话，哪怕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也似乎很难再说出来。
    “能什么？”
    “能……”楚然喉间一哽，他头垂的更低，“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饶……嘶……”
    楚然眼睛发红，眼泪积攒在眼眶，滚烫发热，下一秒，豆大的泪珠唰的一下从眼眶滚落，但不是难受哭的，是疼哭的。
    李覆指头狠狠的掐在楚然的手腕上，指腹陷入肉里，正好捏到了骨头的位置，疼的楚然脑门青筋突突直跳，一口接着一口连连倒抽凉气。
    “疼疼疼疼——”
    楚然脑子里像过电似的，一段空白紧接着一段空白的闪过，楚然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疼麻木了，李覆掐在他手腕上的力道，方才稍缓。
    我靠，这李覆他娘的也太狠了，差点儿把他手腕给捏断。
    果然自己刚才那番不理智的举动，把李覆给惹毛了，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