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束发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先吃烤鸡要紧。
    况且，在此之前，他答应过李覆，有好吃的话，会分给他一半的，楚然可不想说话不算数。
    于是楚然将烤鸡仔细藏好，一路尽量小心的避着人，到了那处偏僻且荒凉的宫院。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李覆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一只手搭在朱漆斑驳的红色门框上，本来就瘦的营养不良，再加上病了一场，以至于他的身子越发的纤细单薄，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在地里虚虚的埋了一截孱弱的竹。
    “出来的正好，看我带了什么？”
    楚然提起手中的烤鸡，黑亮的眼睛里露出满满的得意，微风吹过，拂过他帽子底下不知何时垂下的一缕细发，好似变得有几分俏皮。
    “快过来吃。”楚然伸手招呼李覆。
    李覆微抿薄唇，犹豫片刻，朝楚然走了过去。
    这院子荒的很，除了旁边的那口井，这么大的院子，连个像样的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楚然想了想，问李覆：“你屋里有没有一大块的布？就是，这么大。”
    楚然伸手比划了几下。
    李覆点点头。
    楚然高兴道：“那好，你快去把它拿出来。”
    两个人一起把布铺到地上，楚然就着“餐布”跪下，将用油纸严严实实包裹了好几层的烤鸡扒开，里面的烤鸡竟然还冒着热气。
    一切准备就绪，楚然先盘腿坐下，他搓了搓手心，没忍住咽了一嘴的口水，伸手先给自己拽了根大鸡腿，咬了一口，寡淡了数日的口腔里立马爆出一口鲜嫩的汁水。
    香死他了。
    他边吃边擡头，发现李覆还站在对面，于是嘴里一边嚼着东西，一边口齿不清的示意李覆，“楞着干什么，快吃啊，你不吃的话，我可要吃完了啊！”
    李覆这才坐下来，学着楚然的样子，也伸手给自己扒了根鸡腿吃。
    吃完鸡腿，楚然又扒了根鸡翅，李覆也学着楚然，扒了另外一边的鸡翅，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很快把一只鸡给分吃完了。
    吃完后，楚然双手撑在身后，瘫坐在地上，啃的干净的骨头架子扔了一堆，脸上是满满的惬意和意犹未尽。
    太长时间没吃肉吃的这么爽了，偶尔打打牙祭，那种感觉，就像是楚然小时候回农村过年。那个时候，楚然家里条件不是太好，也就是逢年过年，才能吃点儿好的。
    无意中，目光扫到了坐在对面的李覆，李覆也是吃的心满意足，他伸出舌头，认真的舔了舔自己被油光糊的亮晶晶的嘴唇。
    因为楚然所知道的所有剧情，都是从他那位女同桌的嘴里听到的，但故事经人口述出来，与自己亲自去看，肯定是不一样的，而且大多数看起来似乎并不重要的情节，都会被口述之人简单略过，就像是女同桌喜欢磕cp，所以她重点关注的是文中的两位男主角，对文中其他的配角，她也只是一言带过。楚然只知道，李覆在皇子中排行老四，自小在皇宫生活，且并不受宠，除此以外，楚然对李覆的了解并不多，他甚至不清楚，李覆真正黑化的缘由。
    是因为后来，他的脸被人烫伤，所以他才黑化的吗？
    或许吧。
    但十几岁的李覆，也只是外表看起来冷淡些，但其实，他好像也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冷漠。
    其实李覆的脸生的挺好看的，尤其是五官，能想象得出，依着这个模样继续长下去，必然是个大帅哥。如果最后真的被毁了的话，那还真是挺可惜的。
    楚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想着，却是眼睛直勾勾的，莫名其妙的盯着李覆。
    “看什么？”
    楚然回过神，盯着李覆的眼神略微收敛，“你为什么不把头发束起来？”
    从楚然见李覆第一面，直到今日，每次楚然见他，都是披散着头发。
    李覆道：“不会。”
    顿了顿，李覆又补充道：“没人帮我束发，我也不会。”
    “没有人管你吗？”
    话音刚落，楚然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多傻的问题，他见李覆这几面，何曾见过除了李覆以外的其他人，就连李覆当时生病发烧，也是他在床边照看的，若不是他，他甚至怀疑李覆就算是烧死在床上，也无人在意。
    “那你……从小怎么过的？”
    李覆淡声道：“就那么过。”
    “你娘呢？”
    楚然没问他爹，他爹就是皇帝，都说李覆不受宠了，足够说明李覆的皇帝老子并不待见他。
    但娘呢，爹不管，娘总得管吧。
    “我娘早死了。”李覆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去世了。起初我同我娘住一起，后来才搬到了这里。”
    “哦……”
    楚然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娘死了，爹又不疼，任他自生自灭，那不就相当于没爹没娘？
    虽然爹是皇帝老子，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用。
    挺可怜的……
    “你在想什么？”
    楚然垂眸，便看见李覆朝他这边趴了过来，仰着头，眼睛向上盯着他看。
    楚然眼睛闪了闪，他低下头，刺啦一声，楚然把自己的下衣摆扯下来了一角。
    “过来，坐我前面。”
    楚然纤长的手指夹着手中的浅灰色布条，布条搭在指缝间，被风吹的悠闲的左右晃荡。
    “你要帮我束发吗？”
    楚然道：“你头发太长了，这样一直披着头发不方便，我束发虽然也不熟练，但是总比你这样一直披散着头发好，快过来吧。”
    李覆迟缓的爬过去，双腿盘起，坐在楚然身前，他肩膀不动声色的往上擡了一下，细瘦的腰背顿时挺的格外笔直。
    李覆的头发看起来厚实又细长，但其实发质并不好，干枯毛躁还发黄，楚然右手手指虚拢着的他的头发，就像是抓了一把干枯了的茅草。可能是平日里吃的东西太差，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又怎么会有足够的营养去滋养头发。
    楚然耐心的将李覆的头发全部用一只手拢起来，往高了束，最后用手上的布条简单的在发根上缠了几圈，最后打成结。
    好像有些歪了。
    于是楚然又将发带解开，连着缠了好几次，才勉强算是缠正了。
    “好了。”楚然说。
    李覆把手伸到脑后，摸了摸被楚然束好的头发，绷直的唇角矜持的向上弯，很像是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