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附 正常——正常个屁!……
“大家一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便都是大安朝的百姓,哪里分什么蛮族人和大安人?”
“凡是有大安户籍之人,知州大人都视为大安子民, 既是大安百姓,自然可以免费开垦梯田!”祁明站在大树底下, 举手高声喊着这两句话。
“说得好!知州大人如此为我们着想,怎么可能区别对待!”
“果然是有心人在挑拨, 意欲败坏知州大人的名声!”
围在周边的百姓纷纷发言, 有不明所以的人, 抓着自己身旁的人问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明小子怎么突然这么说?”
那人抓空给他普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这不是有人借着知州大人的名号, 专门挑起蛮族人和大安人的矛盾。”
“这还用挑拨吗?不是一向都不合吗?”
“以前虽然不合, 但也不至于发展到打群架的地步,但最近临安府内都发生了好几起群架冲突了。”
“为什么呀?”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最近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梯田啦!”
“……”
经过府城里说书先生的宣扬, 几乎所有府城百姓都了解了这次的事情, 至少大家都知道, 知州大人面对所有百姓,都是一视同仁。
只是谢宁没想到, 本来只是澄清的话术,倒意外地让陆川获得了临安城内蛮族人的好感。
临安府内除了丁家一家独大外,还有三个小家族, 其中两家是蛮族人,一家是某个江南望族的分支。
这两家蛮族宗族, 分别姓马和姓杨,为了能让族人有生计,他们不得不依附了丁家。
但马杨两家对丁家也不是绝对的依从,一旦有机会, 谁会想在别人的手底下办事。
“马家和杨家的夫人来拜访?已经在门外了?”谢宁有些错愕。
白玉点头:“是的,公子可要见她们?”
谢宁拧眉沈思了片刻,便让白玉把人放进来。
若是在京城,正常是先送拜帖,主家回帖后,客人才会上门来。但临安府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想到谁家做客,直接就登门,主家愿意见客,自然会让他们进去,若是不想见客,他们就下次再来。
马杨两家的夫人进来之后,对着谢宁极尽恭维,谢宁不耐烦听她们说些没营养的废话,直接让她们说明来意。
马夫人和杨夫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她们还以为京城来的哥儿说话都要绕上七八圈,她们出门前还特意学了学。
可惜学得不到位,连京城人到别人家做客要先送拜帖都不知道。
马夫人露出一个豪爽的笑容:“既然夫郎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二人此来,是想感谢知州大人的。”
杨夫人跟着点头:“没错,知州大人一视同仁,让我等族人也能有地耕种,我家老爷让我特意来向您道谢。”
谢宁说:“都是大安的百姓,既然能开垦梯田,就代表你们的族人符合条件,不必特意来道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以为梯田 的事情与他们无关,有什么好事儿都得被丁家给占了去。
所以梯田之法刚出来时,他们两家并没有多大反应,后面得知只有普通百姓能开垦梯田时,又被人挑拨,以为梯田没有蛮族人的份。
直到谢宁向百姓大力宣传,他们才终于确认,他们的族人也能有自己的地。
普通蛮族人对此表示高兴,而马杨两家却知道这位陆知州使了多大的劲儿,相当于完全和丁家对立。
要说谁最希望新知州和丁家对上,莫过于马杨两家。
他们的族人田地很少,大多是进山打猎采药,打猎得来的皮毛和珍贵药材,都得经过丁家的手,才能卖得出去。
丁家几乎垄断了整个临安府的商业,没有一个外地商人敢越过丁家私下收货,本地人想要生存,就必须依附丁家。
丁家的孝敬到位,上任知州压根就不管事儿。
马夫人笑了笑,没接谢宁的话茬,转而说起其他:“听说大人府上的家人在府城里开了间粮铺,打算收粮运到京城去卖,不知收不收药材和皮毛?”
杨夫人说:“临安府盛产药材,运到京城去能翻十几倍,若是夫郎有意,我们愿以成本价售给夫郎。”
她说的成本价,就是卖给丁家的价格,利润压榨到极致,他们族人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却只能赚点辛苦费。
但对比于丁家,她更愿意卖给新知州。
相当于是他们两家对新知州的的示好。
谢宁眨了眨眼睛,早就听闻云南盛产药材,而且在当地价格便宜,运到外面转手一卖,都能翻几倍。
陆川一开始没有插手药材,就是因为丁家把药材市场垄断了,他想插手也插不进去。
整个临安府的商业环境都很恶劣,几乎都是依附丁家而生,陆川一直想改变这样的状况,却没有什么机会。
没想到如今阴差阳错之下,倒是有了插手的机会。
谢宁笑道:“这些事情都是我夫君在处理,我也不太清楚,不如等他回来,我问过他之后再决定。”
这话听在马夫人和杨夫人耳朵里,就是同意的意思,表示愿意接受他们两家的投诚。
谢宁收下了两位夫人送来的名贵药材,又让白玉回了几匹临安府没有的绸缎,这次会面双方都很愉快。
陆川在临安府下面的村子里都走了一遍,几天下来,人都沧桑了不少。
他奔波在外,心里却一直担忧谢宁的身体,担心没有他陪着,谢宁又要吃不下东西。
结果恰恰相反,没了陆川的督促,吃饭不再是任务,他反而吃得更香,就连荤腥都能沾点了。
加上马杨两位夫人带来的好消息,谢宁心情愉悦,有种回到了没怀孕之前的状态,面貌都变得精神了许多。
和一脸沧桑的陆川相比,明明是同样的年纪,两人却像是差了好几岁。
陆川打量着谢宁,嘴里心疼地说:“都瘦了,是不是没吃好?我接下来再也不出远门了,得天天看着你我才放心。”
荷花嘴角一抽,姑爷这是什么眼光,公子的状态分明比之前还好,难道这就是——有一种瘦叫夫君觉得你瘦?
有好几天没见着陆川,谢宁也有些想念,便任由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刚回来,这一身的风尘,可要先去洗漱?”谢宁想要揽过陆川的手臂。
陆川避开了:“是要去洗漱,你别离我太近,别让我真一身酸臭味给熏着了。”
谢宁动作一顿,动了动鼻子,好像还真能闻到汗酸味儿似的。
陆川轻笑,转身吩咐荷花照顾好谢宁,就径直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这次沐浴花的时间有点长,陆川不仅洗了头发,还刮了胡茬,出来后整个人清清爽爽的。
谢宁拿着棉布想替陆川擦头发,被陆川拒绝了:“你好好坐着就行,我自己来。”
陆川把谢宁推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拿过他手中的棉布,自顾自地擦头发。
谢宁本来还想展现一下自己的贤惠,没想到被拒绝了,他一时气闷:“我是怀孕了,又不是什么都干不了,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怀孕了谢宁很开心,整日被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对待,一开始孕吐时他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精神恢覆了,他就开始觉得不自在了。
陆川轻易从谢宁的话里听出他的烦闷,便笑着说:“宁哥儿这么厉害,当然什么都能干,是我自己太紧张了。”
谢宁知道,自从他怀孕之后,陆川就紧张他紧张得不行,处处小心对待,陆川这是在担心他。
但谢宁就是觉得不开心,别人越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越想做。
谢宁鼓气:“你自己紧张是你的事儿,现在我要给你擦头发,你让不让我擦?”
看着这样的谢宁,陆川哪里还敢拒绝,他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宁哥儿就要跟他置气了。
“让让让,等我调整个好姿势,你再来帮忙擦头发。”陆川无奈地把棉布还给谢宁。
得到应承,谢宁这下终于开心了,拿着棉布心情很好地给陆川擦头发。
谢宁仍然坐在椅子上,陆川找了个小马扎,蹲坐在谢宁跟前。
在这期间,陆川给谢宁讲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谢宁也给陆川讲了马杨两家夫人到访的事情。
“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倒是得了马杨两家的支持,丁同知若是知道,怕是要气得跳脚了吧!”陆川有些幸灾乐祸。
谢宁问:“既然他们已经投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整顿临安府的商业?”
陆川摇头:“这个不急,得等这一季的水稻收割了,我们的粮铺有足够的粮食,才能动丁家。”
陆川来到临安府所做的一切,皆是要保证百姓的口粮,才能进行下一步。
谢宁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叫了一声。
陆川顿时紧张起来,转过身抱住谢宁,语气焦灼:“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那焦急的神色,好像谢宁说慢一点儿,陆川就要抱着人去找大夫了。
谢宁撂下棉布,手摸向自己的肚子,一脸惊喜:“它动了!”
听到这话,陆川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动了是什么意思?
哦,是孩子动了。
什么?孩子动了?
现在算算日子,也有四个多月了,四个多月有胎动很正常。
正常——正常个屁!
谢宁眼睛亮晶晶的:“刚刚孩子踢了我一脚。”
陆川怔怔地看着谢宁的肚子,他一直对谢宁怀孕这件事没有实感,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宁哥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有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