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066 记仇 “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呢”
光滑的镜面将床上的薄锦和沈徊玉身上的单衣照得明光亮堂。
沈徊玉看了一眼镜中的景象, 看到雁岚单薄劲瘦的后背，看到她如墨的长发垂落在纯白里衣之上，如同一副壮阔的泼墨山水画。他觉得心脏一阵酸软, 又有些别扭, 将目光转向别处，推了推雁岚。
雁岚埋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随口问：“怎么了？”
沈徊玉刚有撑起身的动作，就被她按下去，雁岚擡起头来, 笑着问他：“怎么了？”
沈徊玉说：“你帮我把千里引打开吧。”
话音刚落，她脸上笑容一僵，眼中原本盈满的笑意一点点退却丶隐藏丶消失在瞳孔深处, 面色顿时变得不好了。
沈徊玉因她突然剧变的神色心中一惊, 不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怎么会让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再开口让她打开。
雁岚捏紧拳头，倾身压上来, 捏住他耳垂捧着他的脸, 低声问：“少爷，你这么配合我, 不会只是因为想让我帮你打开千里引吧？”
刚刚这个念头窜上心尖, 顿时让她的心脏掠过一阵凉意。她当然可以帮沈徊玉打开千里引, 但不要他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才和自己虚与委蛇。
他之前就是这样，但今非昔比……现在她不能接受被纯粹的利用。
她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问的, 她怕事实如她所想, 又怕沈徊玉承认，连骗都不肯骗她。
沈徊玉也很意外她会这样问，微微震惊之后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了,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雁岚微微一楞，细看他的神色，知道是她想岔了，松口气的同时，懊悔和甜蜜就一起涌上了心头，缠绵搅拌在一起钻进了血管，流遍全身。
没等她享受完这股奇妙感觉带给她的愉悦，沈徊玉就使劲推开她。
她马上按住沈徊玉，低头认错，“对不起嘛，你又没承诺我什么，我没安全感，就会胡思乱想。”
沈徊玉与她力搏不过，侧身把自己捂进棉被，雁岚就黏黏糊糊贴上来。
他象征性挣脱了一下，反被抱得更紧。
“……”他声音闷在被子里，“你要什么承诺？”
雁岚下意识“嗯？”了一声，支起胳膊凑到他耳边，“你问我要什么承诺？”
“……”
“什么承诺都可以吗？”
“……”
她说话的气息把沈徊玉的耳朵都暖得红透了，她慢慢拨开他有些汗湿的耳发，轻声说：“那你就承认心里有我吧。”
沈徊玉抿了抿唇，慢慢转过身与她面对面，他白皙的脸庞被汗捂红了，衬得嘴唇更加殷红诱人。
雁岚眉头微挑，按耐着心中急躁，耐心等待着，看他到底想怎么做。
沈徊玉往她身边缓慢挪动，直到再靠近就要完完全全贴上去了才停下，他伸手搭在她手臂上，仰头，在她嘴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
雁岚瞬间身子紧绷，攥紧拳头，咬牙忍耐等他下文。
然而他只是没什么技巧的亲吻她。
这就是他死鸭子嘴硬的回答。
“……”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呢，不信他不开口。
再说了……他说过亲吻是要留给最亲密的人，这难道不可以算作一个肯定的回覆吗？
虽然还是想听。
雁岚迷迷糊糊胡思乱想间，已经抱着沈徊玉加深了这个吻，念力比她更早更诚实地钻进了沈徊玉的衣衫。
她刚刚看的巫山秘术第七章还没看完，就被他那句话给吓到了，事前准备没做到位，也已经错过了准备的最好时机，只能随机应变了。
她可忍不了了。
屋外又刮起了大风，混着天空中零星飘落的雨珠，湿润润地浸透了满城的屋瓦和街道。
雨势渐大，滴滴答答落在瓦片上，压抑的喘息声混在沈闷的雷声里，随着闪电的忽隐忽现，更为惊天动地的雷声响彻云天，吞没了床榻间失声的呻吟。
雁岚看了一眼窗外，“我记得你怕打雷……”
沈徊玉咬着唇没说话。
她拍了拍沈徊玉的腿，笑说：“怕的话，就抱紧我。”
远方的乌云迅速汇聚在一处，闪电穿行在其中，电闪过后，便是一贯到底的阵阵雷鸣。
雷电交加，风急雨骤。
未关紧的窗户被疾风吹得在墙壁上啪啪作响，冷风呼哧吹进房间，风声呜咽，似哭又似笑。雁岚捏诀关紧了窗户，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沈徊玉释放的喘息声。
他在突然的寂静中也像哑了声，呼吸停在一半的高昂中，转变为压抑的低喘。
雁岚说：“我听到了哦。”
“……”
他红着脸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好听。”她低头亲吻他嘴唇，“再来。”
“……”
又开始嘴硬了。雁岚丝毫不恼，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跟沈徊玉好好磋磨。
……
直至天色破晓之前，雁岚才心满意足消停下来。
沈徊玉被她翻来覆去好一番折腾，念力如同触手般进入他身体深处撰取了生长之力的强化力量。
瞬移的距离从十里延展到五十里，最后足以达到百里……这比雁岚预料的还要快许多。
沈徊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印痕，声音哑得说不出话来，微微红润的眼睛疲惫地合上眼皮，
雁岚轻轻贴到他脸颊边，把他搂进怀里，手指勾起他脖子上的细软银链，若有所思。
外头并不太平，若是他的能力暴露，势必会招来祸事。他身上有她的圣印护体，可是也不能确保绝对的安全。
她若是把这些利益关系说给沈徊玉听，他会不会理解……
她一边用疗愈术帮他舒缓身体，一边在他脸上轻轻啄吻。
感觉很不真实。
仿佛此时此刻她只是在梦中，沈徊玉也只是她妄想出来的一个美梦。
想到这，她就不安心了，伸出手剥开沈徊玉的衣襟，直到看见他胸口上金光灿烂的圣印图腾，才舒坦地吐出口气，慢慢将掌心覆盖上去，心安地闭上了眼。
轻微的鼾声在沈徊玉耳边响起，他恢覆了一点精神，静静地听着雁岚的呼吸，过了一会儿，他擡起雁岚搭在他胸口上的手，慢慢撑起身。
镜子还在床顶记录着这一切，他一边瞄着雁岚安睡的侧颜，一边小心翼翼伸手把那镜子收入掌心。
重新躺下后，沈徊玉捏着掌心大小的铜镜翻来覆去看，镜面中只有此刻映照的他的脸，也不知道怎么调出那时的画面。
他皱眉捣鼓了半天，镜中的画面终于变化，但也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场景，没等他细看，雁岚在睡梦中呢喃一声，往他身上轻拱，沈徊玉赶紧把镜子塞进枕头下，拉了拉被子，又把她的手放回自己胸口处，闭上了眼。
雁岚嘴角无奈地微微上扬，眼睛没睁，只是无声把人搂紧。
拥眠至天光大亮，雁岚率先起身，捏了个净身符，穿戴整齐后，对着镜子照了照，又转身上床去拉沈徊玉。
他还疲倦得睁不开眼，雁岚越拉他，他就越往被子里缩。
雁岚：“那我就把你连人带被裹着一起带走了？”
被子不拱了，沈徊玉慢慢擡起头，揉了揉眼，坐起身来。一件好好的衣裳，被雁岚不知不觉乱摸得系带渐宽，他凌乱的墨发随意垂在胸前光洁的皮肤上，覆盖着金色圣印，若隐若现。沈徊玉毫无察觉。
雁岚迅速转身给他捏了个净身符，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到一楼补了房钱，店掌柜诧异地盯着她手指的那扇房门，种种疑惑在脑海中滋长，都被雁岚甩过来的丰厚酬金堵在了嗓子眼。
掌柜的立马殷勤地命人准备早饭，亲自跟着雁岚送上门。
到了门口，雁岚从他手里接走饭菜，挥了挥手。
房门开合之际，他瞥见里面一抹绝色青衣，一晃而过的一张脸，又细细回想起昨日，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啊。
用过早饭后，雁岚把她的安排告诉沈徊玉。
“今日便能到鸣玉城，届时你就在城里等我，不用跟我同去。”
“为什么？”
“温家……坟冢附近全是错综覆杂的阵法，我当年无法破解，现在有了家里的这些秘籍，我要试着破阵，可能会耽误些时间，一时无暇顾及你。”
沈徊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离开房间时，雁岚将门后的闭音符销毁了。
昨夜风波过后，雁岚虽然及时给他疗愈过，但沈徊玉还是感觉身子疲惫。
尤其是……他不想走路。
雁岚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城门口有禁制，出了城门才能瞬移。”
沈徊玉擡眼看她，“那昨日是怎么进来的？”
“闯进来的。”
硬闯禁制极耗念力，不过昨日想着反正能从沈徊玉身上补回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日才开始……得悠着点用。
沈徊玉：“……”
就在两人沈默地往城门口走时，雁岚忽然注意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在街上来往的人群里一闪而过。
她几乎立刻回忆起那人的身份，猛地停下脚步，眼神追逐而去。
沈徊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名身负剑匣的红衣女子正在包子铺买包子。
雁岚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唐三小姐，她还活着。”
沈徊玉听后，仔细打量起那名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还没看出个所以然，雁岚就拉着他往城门口走，脸色相当阴沈。
沈徊玉：“怎么了，你跟她有仇？”
他想起来了，之前萧必禄提过，他在云仓见到了唐婧雪。
唐家是被圣裁诛九族的。沈唐两家是世交，当年父亲愿意收容小疯子，那唐家的后人自然不会不帮。她既活着，为何这些年没有到沈家求助过父亲？
刚刚他还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也可能是雁岚看错了。
她拢共才见过唐婧雪几面，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可能比他这个经常见的人还记忆深刻。
沈徊玉揣着疑惑转过头去，找寻那抹红衣，雁岚拽着他走得更快了，他一个踉跄，差点撞到雁岚的肩膀上。
沈徊玉扯了下她的手，“走慢点…”
雁岚闷声埋头疾走。
本来疗愈术就只能舒缓片刻，治标不治本，又被拉着几乎得小跑起来，沈徊玉就感觉腿软，腰也开始疼。他瞥了眼雁岚冷肃的侧脸，张了张嘴，又什么也没说。
难道她还在为当年输给唐婧雪那一箭耿耿于怀？不就是个小小的比试嘛，记到现在……太小气了吧。
人怎么能这么记仇啊。
走出城门口，雁岚瞥见沈徊玉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皱眉：“见到她你就这么高兴？”
“？”
沈徊玉说：“我都没看清楚。我就是觉得你……”
“觉得我小心眼。”
“……”
话被她抢了去，沈徊玉哑住了。他觉得用词不当，张了张嘴又实在说不出“觉得你有点可爱”的话来。
雁岚搂紧他的腰，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沈声说：“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呢，你说我该不该小心眼？”
沈徊玉按住她的手臂，眼眸微微一弯，如同盛满萤火的星河，他将身子往前一送，堵住了雁岚喋喋不休的嘴。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