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丶第三十六章
贺褚叼着根烟进屋, 脸上得意洋洋，瞧见李真皱了皱鼻子, 才想起来把烟掐了。
“你一定不敢相信我这里收到了多少个邀约。”贺褚献宝道，“哦, 我自己都不信！国内这些品牌……我还没想好你该报价多少, 就让他们先报, 你猜一个站台多少钱？”
李真懒得猜, 看他那个样子肯定少不了，被磨得没办法，只好道：“十万？”
再多怎么可能，一个站台, 一下午的功夫。他又不是什么歌手明星。
“十万？想什么呢我的小少爷！”贺褚夸张道，“你你你……”
李真心道是你让我猜的：“好吧, 我太自信了。那，五万有没有？”
再少他也懒得去了，路上也够折腾的呢。
贺褚张大嘴, 指着李真，又合上嘴：“不是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自信, 也对我的眼光有点自信好吧？”
李真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多少你说吧，我考虑考虑去不去。”
贺褚伸出左手，摊开手掌, 又伸出右手，比了个三。
李真随意看了眼：“八万？”
“八十万！”贺褚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真，“你真是个祖宗。”
“一个站台八十万？？”
李真不敢信的眨眨眼睛, 立刻敏感问：“不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吧？三无就算了再多钱也不能——”
“不不不不不，”贺褚信誓旦旦，“那种我怎么会选，黑心钱咱能赚吗？”
他策划的可是很靠谱，一步一步，先接点国产站台捞快钱，把团队弄弄好；再经营品牌形象，走国际化高端路线！
“行，那就都听你的。”李真不假思索道，随即叹了口气，“八十万哎……”
他一年才50万欧元年薪，等于国内一天站台就挣了他两个月的薪水。
贺褚摇摇头：“这才哪到哪，将来你赚钱的大头肯定是代言。”代言都是千万起的好么，中国户口本好呀，什么吃的用的玩的穿的从上到下哪不能代言了，李真形象这么好，有钱不赚是傻子。
“说起这个的话，我还挺想代言耐克的……”
李真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幻想：“我知道现在是不可能啦——国内也有不少好的运动品牌，队里几个都有自己的代言……”
青年不好意思的在椅子上动了动，一手握拳抵着下巴，眼里透着憧憬的光：“……我就是想一想。”
贺褚有些语塞，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看起来淡定丶其实已经有点沮丧的青年，他咳了两声道：“也，也不是，也不是不可能吧？”
虽然说耐克每个领域都只签最好的那一个，的确代言很难拿……
“你看，你是中国人，背靠中国市场，这是最大的优势！”贺褚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这屋子有点小，他踱了两步就不得不折返，“还真的不是不可能，要不我去试着联系联系——”
“别了别了。”李真哭笑不得地打断自己超级敬业的唠叨经纪人，“顺其自然吧，我又不是真的靠代言吃饭，相信只要踢好比赛什么都会有的。”
送走贺褚，李真刚想躺下睡觉，就不得不站起来去给自己忘带房卡的室友开门。何陵一身汗，看起来像刚踢完比赛一样气喘如牛，他脸上还有伤痕，不深却很明显，眼睛旁边也青了一块。
李真看见他便是一楞：“怎么了这是，跟人打架了？”
“妈|的——”何陵开口便是脏话，“那帮兔崽子！”
李真看他气得话都说不清楚，赶紧让他先坐下，然后打电话给前台让送冰块上来。
“遇上什么人了？”
李真觉得奇怪，何陵也不是冲动的人，怎么就能气成这样了。
“那帮澳大利亚人！赫里西奇——我认识他！”何陵咬牙道，“我们刚刚在七楼餐厅，我跟老王还有队长在那吃饭，那群洋鬼子就隔了一个隔断，他们说话我们全听见了，奶奶的……骂我们踢假球，说跟我们踢输了的都是收了钱，说你——妈|的。”
他意识到自己说漏，赶紧住嘴了。
李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话：“说我？”
“没——”
“说我什么？”李真不由分说地压住何陵的肩膀，口气带上压迫感，“我要知道。”
何陵对自己队友这气场有些惊讶，他支支吾吾两声，终于吐露：
“……那几个渣滓说你是个漂亮的小|婊|子，如果有机会要把你……”
李真眉心拧成川字，霍然站起来，大步往门口走去。
何陵一下子慌了，也不顾自己没穿鞋就冲上去拽住这位惹不起的队内老幺：“你别冲动，我们当时就冲上去跟他们干了——
那帮孙子他们没讨着便宜！快比赛了你别冲动嗷！事闹大了不好！”
何陵急得嗷嗷叫。
李真：“……”
他淡定地拍了拍何陵搂着自己胳膊不放的手：“我没有要去找他们算账，这种傻逼球场上教训他们就好了。”
何陵狐疑地拉住还要往前走的李真，一脸不信任：“那你……？”
“我要去给人开门。”李真指着大门，无可奈何道，“我想应该是你的冰块到了。”
·
何陵在“妈|的我要揍死你们傻|逼”的梦话里入睡了，李真站在窗子旁边，看着五星酒店外景观湖里的一池月光，脑子里仍在回放何陵说的那段话。
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李真捏紧了拳头，骨头咯噔咯噔作响。
赫里西奇……
他脑子里依稀浮现出对这个人的稀薄印象，记忆中比自己要矮几厘米，两道阴险的眉毛压着眼睛，脸上总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令人作呕。
李真沈下脸，伸出手关紧窗子，返身回来调了调空调温度，终于躺上床慢慢阖上眼睛。
·
1月25日，多哈哈利法国际体育场。
四分之一决赛！
小组赛空落落的场边终于塞满了些，仍然是坐不满，只有跟随主队远征的球迷声嘶力竭为国壮声势。
五星红旗鲜艳飘扬，李真觉得那是最美的颜色。
两队在球员通道时他就感觉有几道目光投在自己脸上，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
李真不动声色的将目光从那个方向的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去，牢牢记住那几个人的模样。
他注意到中间那个16号，背号上方的名字，Herisic。
就是他了。
李真移回目光，闭上眼睛。
两队入场，两边人依次握手。
16号和李真握手时，不引人注意的捏了一下 。
他特地注视着李真，露出他自以为不错的笑容，期待那张脸上露出失措的表情。
只可惜，他的期待落空了。
李真脸上半点波动都没有，就像一池沈静的湖水。
无趣。
赫里西奇心下只觉十分失望。
“嘟嘟——”
来自阿联酋的主裁判阿利·艾尔巴德维吹响开场哨音，四分之一决赛中国对阵澳大利亚的比赛开始了！
刚入坑的新粉兴奋的握拳呐喊——
“啊啊啊比赛开始了啊好紧张！”
“第一次看足球比赛怎样装作经常看的样子？急，在线等！”
“卧槽我看到他就想哭了怎么办啊？真实的被帅哭了！”
“你是看比赛还是看人啊醉了！”
“我本来就是看人顺便看比赛啊怎么啦~~”
“……其实我也是，惭愧”
这一夜中国不知道有多少酒吧在看这场比赛。
央5的收视蹭蹭蹭往上涨，涨到天上去了。
中国人对足球的热情是无解的，过去压抑了多少年，只要稍稍有一线松动就让岩石下的岩浆迸发。
只要有成绩，为你哭为你笑又如何。
李真看了看观众席上的五星红旗，又看了看和自己对位的这个赫里西奇。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