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生日宴2 李代桃僵,牝鸡司晨
那群暗卫离开以后, 周围更加沈默了。
就在这一片尴尬的寂静里,馀星回给她请罪:“他们年岁轻,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没关系, ”何晏晏听到自己不由自主的声音,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馀星回:“……”
何晏晏:“……”
“不过……不过这个事情还是有收获的!”何晏晏努力把话题掰回正规,“起码知道他现在想拉明忠入夥, 知道要重点排查什么了。”
其实哪怕没有今天的事情, 馀星回也会去注意明忠的, 但陛下既然已经开口了, 他也就顺着接了上去:“想不到北狄行事居然如此大胆,还试图勾结我朝重臣……”
“对对对没错,”何晏晏直接接了上去,“朕要夺他的爵, 罢他的官, 把他丢进大牢!”
一说完,馀星回就若有所思看着她。
何晏晏回过神, 发现自己这演技浮夸了, 干笑了一声,声音重新平静下来, 只是一边说着, 她还一边观察馀星回反应:“不过没想到云家的事情也有牵扯……其实我早就听父皇说, 云家有蹊跷, 但是那时候没有证据……太傅正好借着此事查一查。”
馀星回表情看不出情绪, 只是沈默了片刻,低低道了一句是,其馀的什么都没有和他多说。
现在这些事情都结束了, 何晏晏也就继续往前面走:“行啦,事情都办完啦,之后事情就劳烦太傅了,时间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馀星回自然不会说什么,陪她回了宫,此刻已经太晚了,他一个外臣不好入宫,就在外面目送她回去。
何晏晏走到一半,回过头看去的时候,馀星回还站在那片黑夜里,晚上昏黄的光线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晦涩不明。
但是何晏晏却忽然再次恍惚感觉到在那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从手心传达而来的那温暖干燥的触感。
除却最后那一下,握着她的手很轻,手指也是松松垮垮的,偶尔擦过她的手背,何晏晏能感觉到他因为写字练剑,关节上一些薄茧。
但是只要这样一回想,她手心似乎再次泛起因为紧张而带来的潮湿。
她拽着自己的袖子握了握拳,很快不去想这个问题,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
在一日又一日的混吃等死里,何晏晏还是迎来了她这二十岁生日。
古人二十岁成年,虽然皇帝往往冠礼会更早一些,只是今日一过,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皇帝就是真正成年了,这也是这场寿宴办得更为盛大的原因。
她换上层层叠叠的礼服,戴上了帝王的冠冕。
馀星回在第二天,就找她说了暗卫门带来的消息,他已经大致整理过,还和他说了宴席上的排兵布防,方便如果真的出了意外,她知道应该往哪里跑。
他的意思是,这毕竟是北狄的使团,能在外面解决的时候,尽量在外面解决。
否则不管是他们这边有事,还是使臣那边出事,都免不了兵戎相接。
而目前的朝堂上的状态,还不适合于北狄宣战,虽然暗卫都已经准备好了,但馀星回的看法就是,寿宴上能不出事就不出事。
但是比起太傅这种稳妥的处理办法,何晏晏就激进多了。
她想着就算北狄不能动,她也要想把明忠拉下来。
就算明忠当场没有动静,她也要把“造反”按到他脑袋上去。
“说起来,你那时找他做什么,”月照抱着手臂依靠在门栏上,“不过是几个人,别说是我,你自己不都对付得来?”
何晏晏严肃:“几千年都是一家,不要说这种不利于民族团结的话。”
月照在瞬间楞神之后,很快明白过来,微微笑了笑。
何晏晏没有注意到他那个微不可查的笑,其实倒是不怕北狄动手,毕竟就算他们真的动手了,哪怕举国之力也不是月照的对手,但是她毕竟长在现代,生在和平的国度,对待战争总是慎之又慎。
“打起战,百姓太辛苦了,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能和平再动拳头吧,”何晏晏叹了一口气,对着镜子正了正帝王的冠冕,“希望他们也能聪明一点吧。”
流程之前已经都走过一遍,加上边上还有礼部的人在,倒是没有出什么问题,在接受众人的朝拜以后,她顺利地入了座。
月照和明尘,但是她的“家眷”,就坐在她旁边稍稍矮一些的地方。再往下,方才是朝臣的位置,为首坐着的当然就是馀星回。
因为今日的日子特殊,他穿得格外庄重一些,戴了冕冠,耳边垂下玉石,跽坐在她的下首,背脊挺直,微微垂着眼,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嘤嘤嘤小朋友作为她新封的公主殿下,就坐在了皇后旁边,今日算是她作为“镇国长公主”第一次出场,打扮得就尤为庄重。
她本来还在吃甜瓜,看见来了,也顾不得嘴里还塞着东西,就快乐朝着她挥了挥手,探过来脑袋,悄悄和她说话。
“太傅让茵茵歌舞开始了就回去,呜呜,茵茵不想回去嘛,茵茵也要看歌舞,陛下帮我和太傅说嘛,求求你啦!”
何晏晏大概猜到是馀星回担心寿宴上出现变故,嘤嘤年纪小,会受到牵连,所以才让她早点回去。她思忖了片刻:“这次都是些雅乐,没什么意思,等到寿宴结束后,我带你出宫玩?”
“陛下也不要茵茵在这里!”小朋友生气了,把头一扭,过去找明尘了,然后回头又对着她“哼”了一声,“茵茵决定一个时辰……不,两个时辰不和陛下说话。”
实在是这种场面对于小朋友太危险啦。
等到结束后再去哄嘤嘤吧。
她看着角落里的香篆,在心里记录着时间。
紧张!紧张,马上就要开始了。
何晏晏小声和月照传音:“你说我等下是躲桌子底下好呢,还是躲屏风后面好呢?”
月照忍俊不禁,还真给她提了一个建议:“不如你就叫着‘爱妃救我’朝着我过来?”
何晏晏想了想,觉得还真的不错,等下就用起来。
“陛下。”就在这时候,漠南王站起身,单手覆在左胸,对着她微微低头,行了一个北狄的礼,“燕国的歌舞果然不同凡响,只是太过柔美曼妙了一些,不知陛下可愿品鉴下我国之舞,也正好借此机会,让两国在舞艺里切磋一番,以示两国邦交?”
何晏晏转头看去,看到明忠搭了搭桌沿,又快速松开,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她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
真的大戏就要上场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动手,不会想要献舞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吧,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我国不论男女,都在马背上长大,歌舞自然恶意不似贵国这般……哦,对这般弱风扶柳,”说着,他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人陆陆续续上前,都是一些披着兽皮,头顶鸟羽的男女。
与他们舞姬不同,这些人健康的小麦色,不管男女,四肢皆裸露在外,面色坚毅,有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燕国都是一些文人,见到如此场景,何晏晏过去的时候,已有不少人不忍直视,用广大袖袍遮住了脸。
然而向来克己守礼的太傅大人却也没有掩面,但是眼中却也没什么避让的情绪,反倒十分坦荡,只是微微蹙了眉,擡手找人过来说了什么。
毕竟这是大型宴会,担心会出乱子,周围设置了阵法,屏蔽了传音,也就只能这样传话。
看着那一堆羞于看歌舞的文臣,漠南王却没有多留目光,只是疑惑看着她:“今日为碧玺带来的‘除祟舞’,是我国辟邪驱祟,祈愿安康之舞,今日献给陛下。”
他再朝着她一拜:“祝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话说到这份上去,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何晏晏喝了一口果汁,然后笑了笑:“好,那就开始吧。”
“咚丶咚——”
伴随着一下一下的鼓声,从未见过的舞蹈伴随着节奏而起,舞台上的人模拟着野兽或雄鹰,带着古怪的节奏,缓缓拉开序幕……
殷松萝小朋友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明尘带了下去。
对不起嘤嘤了,何晏晏在心里道了歉,琢磨着结束后再好好过去哄她。
忏悔完,她又把目光放在前面。
何晏晏一直想着他们到底会怎么动手,但是这种知道要来,可是不知道怎么来的心态还是有点磨人。
她谨慎观察上头的情况,之后又把目光放到底下。
难道他们放弃了?
念头还没落,她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那个舞蹈有些不太对劲。
她看见其中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看似似乎在舞蹈,但实际却是在交锋,几乎在以一当十,起先动作幅度还有些小,后来越来越大。
直至舞台上东西都随着打斗而碎裂,所有人也都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忽然,歌舞队里一人,趁着其中那个人分身乏术,忽然从中脱离而出,腰中解开软剑,夹杂着寒芒,直直朝着她飞身而来。
那一点寒芒直挺挺朝着朝着她掠来,直指眉心。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何晏晏就看见那一点寒芒向自己飞掠而来。
她脑海里高速开始运转,就算之前和月照开玩笑时候说遇见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办,是躲屏风还是钻桌子,但是真正遇上去的时候脑袋还是一片空白,全都是凭本能反应。
忽然,周围安静了。
何晏晏感觉很快,快到只有瞬间,但又觉得很慢,因为她可以清晰看见每一分每一毫的动作。
她看到眼前那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掠过她的眼前,如摘叶飞花一样食指中指合并,夹住了眼前的寒芒。
不见他双指如何用力,但从剑尖开始,那柄锋利宝剑开始蔓延开冰裂一般的纹路,一直向后延伸,最后直至蔓延到剑柄,这柄凌厉寒光的剑,忽然淅淅沥沥碎了一地。
是真的碎裂,此刻握在刺客手里的只有光秃秃的剑柄,而剑锋已经落到地上,变成一滩的银屑。
刺客脸上还是戴着一个面具,露出一双眼睛,此刻他不可置信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柄呆了片刻,还没反应过来,随着袖风拂过,他不停后退,直至脖子上架了数不清的兵器。
之前出了这么一个变故,这些人早就自乱阵脚,很快就被从四面八方引来的禁卫制住,全部被压制在原地。
何晏晏这才发现,此刻除了舞团的人,还有一些伪装成禁军模样丶但是此刻他们都被卸了伪装,齐齐跪倒在地。
漠南王也被两把刀齐齐架住了脖子,强迫他跪在了她的面前。
看着人差不多已经抓齐了,何晏晏就叹了一口气,望向眼前的人,声音平静地开口:“漠南王,你这是何意,莫非这也是你给朕献演出的部分吗?”
没想到到头来他们还真的不顾一切在寿宴松手,这是要宣战了吗
但是没想到漠南王面对脖子上架着的刀剑居然分毫不惧,只是稍稍测了测视线,然后就直视她的眼睛:“燕国皇帝陛下,文韬武略,身边有人才辈出,遇见事处变不惊,怪不得可以稳坐皇位。”
文韬武略实在过奖,人才辈出嘛倒是事实,至于这处变不惊,是因为她早就有所预料,而且她也从未担心他们这样能伤到她的性命。
这夸得,何晏晏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但面上意思还得装一装,她冷淡瞥了一眼,居高临下站在那里,作出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既然知道,还要给朕送上这么大一个惊喜?”
“陛下莫怪,小王此行确实是想送陛下一个礼物。”
“礼物?”
漠南王擡起头,对着她笑了一下,对身后开口:“带上来。”
很快,又有一个带着面具舞者上前来。
这个人脸上戴的面具覆盖了整张脸,看不出到底是谁。
何晏晏疑惑朝着馀星回看了一眼,正巧也对上他微蹙的目光,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这么一说,何晏晏这时候也忽然想到一件事,漠南王头顶上的那个刺杀是板上钉钉了,但是“傀儡”直到现在却没有一点消息。
她本来以为是想把她弄下来以后,换个还是幼儿的宗亲上位。
问题是,那会是哪家宗亲。
何晏晏若有所思目光扫过底下,却实在没有从他们头顶上看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她目光微微一转,最后落到那个舞者脑袋上。
但是像是被一只手抹去,上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漠南王就看着他笑了笑:“陛下何不揭开他的面具一看?”
这个情况她感觉到有些微妙的不对劲,正想让人把这群人带下去,
但是她还没来口,那人带着一个银制的面具,就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被人从后背死死压住,此刻像是找到了机会,那个人立刻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是有些耳熟的声音:“一群不长眼的饭桶,快开展,快开放朕!快点把那个妖孽给朕拿下!”
何晏晏: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忽然伸出来一柄剑和一把枪,拿着剑的是馀星回,另外一个就是明忠,两个人几乎是齐齐出手,兵刃交叠在一起,发出金属碰撞之声。
等到再擡起头,两人皆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还是馀星回先行开口:“此人胆大妄为,胡言乱语,国公这是何意?”
“自然是他对陛下口出狂言,胡言乱语,所以老夫自然要他好好解释清楚,以免对陛下损失威望。”
话音落下,他没有收了枪,但是说是抵着那人脖子,反到丶看起来更像是在抵挡住馀星回的攻势,蹲下身,看着眼前这人,目光紧紧看着他:“你刚刚在说什么,再说一次。”
“国公……不,岳丈大人,救救我,救救我,你认得我的对不对?”
他声音有些语无伦次,然而等到耳后卡扣落下,露出里头那张脸,众人顿时齐齐一惊,皆是向后退了一大步。
明国公眼神大震,看了看他,又向她看了过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但是手里的枪向下一滑,顿时夸张地砸在了地上,发出沈闷的一声响。
那个人朝着明国公哭完,方才把目光对上馀星回,挣扎过来,双手抓上他的衣角。
“太傅……太傅……你看看我啊,我是你的学生,我才是!”
虽然此刻馀星回手中的剑没有离开他脖子,但是少见的整体微不可察的一震,瞳孔略微收紧,他向她看了过来,之后又把目光落回去,模样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所有人看着这个场面都安静了,半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这时候,何晏晏看到了此人的容貌,也终于知道了此刻他们这个反应的原因。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巨大的冲击力。
那个舞者,被带上来的舞者,居然长得一张和她……不对,是和暴君一模一样的脸。
那一瞬间,何晏晏考虑了许许多多的可能性。
难道暴君回来了?不是,不可能。
但是也没有不可能,毕竟性别都变了,说不定她根本顶着不是暴君的身份,还真有她不知道的前因呢?
想到这里,脑海里似乎有一种看不到的丝线细细密密扎了过来,在她思维里粘连成网,直到手腕上传来一股凛冽的凉意,她方才骤然回过神。
是月照握着她的手,用灵力斩断了她那些无端的思绪。
她是清醒过来了,但是在这个巨大的冲击力面前,其他架着此刻的禁卫表情怔忪,他们一个稍不留神,“舞者”,就直接从那一大堆兵刃底下逃脱。
“舞者”这下没有朝着她过去,反而连忙连滚带爬朝着漠南王而去:“漠南王,救救我,救救我,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才是真的!”
漠南王没有理会他,只是动了动肩膀,抖落了肩上那堆兵器,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睛,终于笑了出来:“这就是我给陛下献上的大礼,之前小王路过山崖,见到了此人。此人非说自己是大燕的皇帝陛下,小王觉得这种胆敢冒充皇帝陛下的人,一定要给陛下送来,所以方才安排了这一切,陛下还满意吗。”
舞者顿时跳起来,开始怒骂:“朕才是皇帝,上头这个是个妖孽,妖孽害了朕,把朕丢出皇宫,现在朕回来了,快给朕拿下!拿下!给朕碎尸万段!”
他叫得死心撕裂,目眦欲裂,那个气到极致的暴戾模样,和暴君如出一辙。
何晏晏只是目光深沈看着前面发生这一切,没有动手,也没有下令。
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一个禁卫军敢动了,他们兵器摇摇晃晃,最后随着第一个人手抖,剩下的都淅淅沥沥落了一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舞者”脖子上架上了一把剑。
他回过头,有些不可惜看了过去,从剑锋一点点向上,最后落到了一张脸上。
馀星回脸上看不到半分表情,只是稍稍把剑锋往前送了送,声音极沈:“妖言惑众,来人,把他带下去,等候发落。”
“太傅?”他看起来满是不可思议,不可理解,还有些着急,似乎连连在确认什么,连连开口,“我才是皇帝啊,我才是你的学生!太傅不认得我了吗,别被前面那个妖孽拿下!拿下啊!”
没有敢上前,似乎所有禁军都被一种无形力道定在原地,惶恐不安的看着眼前情况,迟迟不能下决定。
“陛下。”在这一片寂静里,唯有明忠暂时出列,声音平稳开口。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喊的哪位陛下。
“臣以为此事蹊跷,此人来历未知,不如单独关押,待仔细询问,再行定夺。”
“这还审问什么!”被馀星回架住的“舞者”再次口出暴言,“朕都回来了,一切都这么清楚了,还不快把前面那个人给朕关进去!关进去啊!”
“陛下!”明忠再上前一步,声音恳切,“此事在您寿宴上出现,想来不出片刻就会传遍南北,您需要一个服众的解释。”
服众……
何晏晏闭了闭眼,暂且按下把此人一头按死的冲动。
解决“他”很容易,但是后续收尾却很麻烦。
明忠和漠南王策划了这一幕,特意在寿宴上出现,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这场闹剧。
即便她能在此刻强行解决“舞者”,但是如此不能服众,总会在众人心里埋下一个祸端,这样犹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带来很多的可乘之机。
在这片寂静里,明忠擡了擡手,四面八方忽然又涌上来更多的卫兵。
明忠微微笑了笑,豁然开口:“如今风谲云诡,臣斗胆请您随臣回府,之后如何,再行定夺。”
这时候放他们走就是她有病,何晏晏没有犹豫,也不管能不能服众,帝王的威仪也放她在此刻不得不动手。
她沈了沈眼:“国公意思莫非是想拥护他,这是想谋反了?”
明忠身后就站着那一片黑压压的甲卫,对她微微一笑:“臣不敢,只是此人出现蹊跷,臣定然不能让皇室血脉混淆,还请陛下理解。”
话到了这个程度,明忠逼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看起来漠南王当时的话,还是让他动心了。
何晏晏其实是真的不想在寿宴上上演这么一出大戏。
但既然已经发生,也不能避让了。
明忠看着她神色变化,脸色也微微一沈,立刻下令:“动手!快把陛下带到安全地方!”
然而话音落下,过了许久,却依然没有人回应。
他这才忽然察觉不对劲,赫然回过头。
何晏晏笑了笑:“国公好大本事,但是也要看看叫来的都是谁。”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些原来他叫来的人突然调转了方向,不多时就把包括明忠丶漠南王以及“刺客”在内的人团团围住。
看着自己人马都被围住,明忠表情一僵,望着他脸色更沈,手也紧紧握着枪柄。
既然早就知道会出事,做的当然是多手准备,他的人早就被太傅找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晕着呢。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哪里找来的‘人’,”何晏晏冷眼看了看那个“暴君”,又很快别开视线,望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现在这场闹剧也应该有个了结,漠南王,您是否也需要给朕一个解释?”
漠南王看起来一丁点该有的恐惧也没有,哪怕全身都被制住了行动,他还是微微笑着:“小王已经说了,是路上遇见的,其他一概不知,小王亲手将此人送上,只是不小心出了一点变故,不知何罪之有?”
这话说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如果他们成了就协助回宫,没成就是看到一个“相似”的人,觉得奇怪就带了过来。
看起来他是不打算好好说话了。
何晏晏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人先把他压下去。
然而,就在她刚刚转身的时候,蓦然起了一阵风。
月照擡眼一看,眉头微微一皱,立刻按住她的手,示意她擡头。
何晏晏此刻也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空气里拂面而来细微的雨丝,天空却还没有落雨,只迅速暗了下来。
月亮被阴影遮蔽,灯火被狂风吹灭,周围忽然陷入大片的黑暗中。
这黑暗来得忽然,人群中居然有人发出尖叫,一声丶两声丶更快地蔓延开来,乒乒乓乓的,是碗筷在混乱中落了一地。
终于,天空里再次出现了光。
是在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却莫名更叫人心慌。
那片光就从头顶倾斜而下,在漆黑天空中,投射出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睛一般的明月。
“明月”静静笼罩大地,好像一双眼睛在注视苍生。
缓缓地,天空中忽然传来一个极其缥缈的声音:“李代桃僵,牝鸡司晨,天下共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