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院子里的雪下得渐大, 迷迷茫茫,罩得空落落的水渠一片银白。
堆积在梅花树上,将花苞盖得严严实实。
雪花飘飞到宋随眼前,又被风卷走, 扬起, 落下……片片飘零, 最终不知去往何处。
昨日从国公府回来到现在, 宋随便一句话都没说过,像座石像似的, 又冷又硬。
特别是早晨去了趟宫里, 回府后他竟然破天荒地去找了梁昭, 只是没叫莫春羽跟着,他也不知道他找他做什么。
莫春羽在屋檐下偷偷看着宋随,他隐约觉得,从梁昭那里回来之后, 他好像心情更差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飞舞零落,擦过宋随的肩背, 脖颈和下巴,他好似不觉得冷一般。
昨日在国公府赴宴时,莫春羽本在对街的酒楼里等着两人出来。
后来宾客渐渐都散了, 他估摸着宋随和梁雁也该出来了,便下了酒楼,等在马车旁。
可过了一会儿,只见宋随一人出来,且不知出了什么事, 脸色沈得可怕。
宋随上了马,吩咐他驾车离开。
他问了句:“不等梁小姐?”
这话倒是激怒了宋随, 他从里头探出半个身子,夺了莫春羽手里的鞭子,自己拉了马驾车走了。
莫春羽双手攀着轿门,被他这一连的动作吓得不敢出声。
回府后,这人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不容易到了第二日,后来又被人叫去了宫里。
莫春羽忍了一日,一直想开口,一直没寻着机会,此时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他踩着积雪,沙沙地脚步声暗哑,融在落雪声中。
“大人,昨日咱们不等梁小姐就回来了,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然您今日抽空去给她道个歉,梁小姐心地善良,一定不会计较的。”
宋随擡手拨了拨梅花枝,上头的积雪‘啪’的一声回弹,弹在莫春羽脑门上。
他被冻得一个激灵,于是也稍稍安静了半刻钟的时间,陪着他在雪地里静静站了一会。
后来是实在端不下去了,他干脆开口问了:“大人,你是不是不喜欢梁小姐?”
从入住梁府到现在,也有大半月的时间了。
这段时日里,他一面觉得宋随有了些人情味,一面又觉得他好似更加孤僻冷寂了一些。
只是很奇怪地,这两者矛盾的感觉都是他在与梁雁相处时,莫春羽所看到的。
他有些弄不清楚,宋随对梁雁到底是什么感觉?
梁雁一只脚刚要踏进院门,便听见莫春羽的发问。
她连忙拉着盈双往后躲了躲,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他对她如此反覆无常,阴晴不定,究竟是不是真的讨厌她呢?
她屏气凝神,一只手攀在门框上,想要听仔细些。
于是听见风雪送着宋随的声音传到耳边,他说:“没有。”
听了这一句,梁雁忽然松了口气,不自觉拉开唇角。
这么一瞬间,她脑子里冒出一道诡异的想法。
宋随是不是那个人好像也不重要,若是有他这句话,若是他说他并不讨厌她,若是他同她解释昨日的事情,若是他意识到自己的欺骗给她带来的伤害,那么她可以试着不去追究。
相处了这么久,即便两人一开始只是陌生人,她也早把他当朋友了。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魔怔了,她拉着盈双的手,声音小小的,在盈双听来,不免有些自我安慰的意味:“他面上看着虽冷冰冰的,但其实骨子里还是温柔善良的,和从前一样的。
“昨日的事八成和上次一样是误会。
“爹爹方才说,当年在江宁救我的并不是他,说我弄错了人,我就说我不会弄错的。”
盈双她可巴不得梁雁认错了,这哪是什么好人呐,她苦着一张脸:“小姐,可他昨日还是抛下你自己走了呀。”
“对,这件事我还是要问个清楚,若是他有什么苦衷……”
话还未说完,她听见那边继续响起宋随的声音,一字一句,不大不小,恰恰好好都准确无误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他用他一贯冷凝的语调说:“不是不喜欢,是讨厌。
“聒噪嘈杂,没半分闺秀的样子。
“若不是为了范云岚的案子,若不是谢彦曾在这院子里住过,我才不会冒认救命之恩,不会搭理她,更不会住进她们家来。”
宋随想起方才在梁昭屋子门口,梁雁也是这么说他的。
说他冷漠无情,不讲道理,铁石心肠。
说若是当年在江宁救她的不是他,是其他随便什么人,她也一样上心。
不对,是更上心。
所以她便能毫不犹豫地丢了他送的手炉,因为她在意的从来就不是他这个人,而是那一枚玉佩。
如她所愿,他并非当年救她的恩人,她也不必再被这段莫须有的恩情胁迫,日日在他面前演戏。
还好这段时日,他也……并未动摇。
廊道丶树枝丶回窗丶黛瓦上,皆是一片白芒。
他看向院门口转角处那一抹浅蓝色的衣角,又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昨日回府后,他在梅花树下发现了兰花的根茎,范冬莲与他说过,范云岚对石斛兰这一品种尤为敏感。
从前在范家,院里从不允许钟兰花。
这事情谢彦自然也知道,可他却在这里种了兰花,还用其他的花草遮盖以掩人耳目,其目的可见一斑。
他预备一会再去翰林院查一查,看看谢彦是否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届时将这些物证捋一捋,这案子已然有了眉目,他也不必再在这里久留。
既然如此,便再也没有同她演戏的必要。
梁雁捏着盈双的手,表情有些茫然:“他说什么?”
冷风一阵阵吹过,掠过院里院外覆着雪的草木,发出沙沙声响。
“他怎么能这么说你,小姐,我这就去告诉老爷!”盈双气愤不平,转头就要往外走,可一只手还被梁雁拉着,她动不了,只得回过头来:“小姐!”
都这种时候了,他都这般不留情面了,小姐怎还护着他?
梁雁有几分不寻常的平静:“你在这里等着我,若一刻钟之内我没有出来,便找爹爹来。”
“小姐”,盈双无奈,想拉着她,可梁雁说完话,便推了院门,进去了。
莫春羽看见来人,一时间惊住。
张嘴就想解释:“梁小姐,我家大人他……不是那个意思。”
梁雁没看他,踏着积雪,一步一步走到宋随跟前。
“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她看上去很平静,可宋随却瞧见,她一贯清亮乌黑的眸子有几分空泛,像是被一团雾气绕住,隐隐盖住了底下的怒气。
她既然来了,便索性说个清楚。
省得她一天到晚在自己跟前晃晃荡荡,看得心烦。
“梁小姐若是不聋,应当听得清楚,何必多此一问。”
他说的轻巧,轻飘飘的一句丢下来。
‘啪’的一声。
一道掌风从耳侧涌来,她用足了力气,一个耳光狠狠地扇了上来。
梅花枝上的积雪被风吹拂着往下扬,有一朵就挂在他眼尾。他擡了眼,眼底掠过一道沈沈的戾气。
“你疯了?”
梁雁正是气血上涌,浑身的劲儿使不出去的时候。
也不理会他此时的滔天的怒气,也不去管一旁惊掉了下巴的莫春羽,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看着他,“当年救我的公子,清风霁月,举世无双,你这样卑劣无耻的人,不配冒认他的名头。”
盈双听见动静,从院外探头往里看。
她瞧见小姐单薄的身子立在风雪里。
她瞧见小姐身子都在抖。
那位大人脸色更是难看,视线冰冰凉凉的,像刀子一样,他该不会要打回去吧?
盈双心里急的不行,却还是记着梁雁的话,时间还未到,她还不能去找老爷。
宋随压着心里一浪翻过一浪的怒火,擡起指腹揩去脸上冰凉的水迹。
声音沈沈的,听不出情绪。
“他那么好,你去找他便好了,来这里发生么疯?”
可莫春羽心头却一惊。
宋随有火时,若是撒出来,当场骂他几句,或是罚他去干活,那便是没什么。
可若是憋着,没发作出来,那才是大事。
因为宋随这个人,记仇得很。
“不劳您费心,我自是会去找他。只是宋大人,您在我家赖得也够久了,若是您家老宅收拾妥当了,不防早些搬回去。也省得给人添麻烦。”
“呵”,宋随冷笑一声,“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好去找你那光风霁月,君子一般的救命恩人?”
不知是否是冷的,梁雁总觉得他这话好似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般。
她瞥见他右边脸上落下的一道赫然醒目的巴掌印,总觉着不太解气,想着给他左边再添上一道才好。
她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足尖恰恰好停在宋随的足尖之前。
藏在袖子里的左手用力捏了捏,她回他的话:“我怎么样,自然不劳烦宋大人费心。”
接着踮起脚,又挥着手掌过来。
只是这一次,她的巴掌没能如愿落在宋随脸上,反而半路被截在空中。
宋随捏着她的手腕,眼里黑黑凉凉的。
“你别得寸进尺。”
盈双还是等不住了,她朝里头喊了一声:“小姐,你好了没有啊,老爷喊你呢!”
梁雁连忙道:“来了。”
可宋随捏着她的手并未松开。
她有些站不住了,用力在他脚上踩了一脚。
他终于撤了手,梁雁得了空,头也不回地院外走了。
宋随方才握着她腕子的手垂在身侧,又虚虚拢了拢。直到指尖上那股浅淡的热意冷却,他才一言不发地回了屋子。
莫春羽此刻有些懵懵的。
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进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只能独自仰天长叹。
梁雁和盈双回了院子,盈双关了门扇,时刻注意着梁雁的动静。
“小姐你怎么样?他没打你吧?”
梁雁摇头。
想来他落难时,答应她来梁家并不是走投无路,而是别有所图。
见她傻呵呵地说起当年的事情,为了方便行事,便随口认下。
甚至还连着又利用了她两次,用完就丢。
宋随这样心机深沈,剑戟森森的人,她还真是斗不过。
算了,大不了以后离他远些,他查清了案子,自己自然会搬出去,她便识相点,不去自找麻烦。
这么些天的夥食和心意,权当喂了狗罢。
梁雁点了点自己的私房钱,还好没借钱给他,目前这小小的损失,她还承受的住。
以后可要擦亮了眼睛,好好看人。
碧流问她:“小姐,这是从成衣铺取回来的衣服,现在怎么办?”
梁雁看着那桌子上摆着的两件长袍,眉头忽地拧了起来。
这衣服原先是为了答谢宋随马场救她时做的,如今也没有必要了,看着也觉得碍眼,但就这么丢了又可惜。
衣裳做了两套,价钱也不便宜呢。
梁雁擡手点点桌面,陷入沈思,在看到桌角边上放着的鸽子时,眸色一亮:“这尺码我爹也穿不了,就给莫春羽和时雨吧。”
宋随虽然经常不干人事,但两个侍卫到底还算是正常人,在府里时也帮着她干了许多活,不如就给他们穿了。
碧流点头道好,于是将衣服收了起来,准备明日寻个时间送过去。
盈双则从外头领了两封信回来,“小姐,有你的信。一封是韩公子送的,一封是温小姐送的。”
梁雁接过两张信封,拿起面上的那份打开,是温静娴送来的信。
她往往有事总是驾了马车直接来了,今日怎么还送上信了?
梁雁拿出信纸,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爹娘今日进宫,好像在与姐姐商量我的婚事,我顶了几句嘴,就把我锁在府里了,能不能来陪陪我。”
信纸底下画了一个小人,小人被关在囚笼里,脸上挂着两道泪。
皇帝的后宫之中,除了皇后荣湘以外,最受看中的便是温静娴的姐姐温灵筠,被封为温贵妃。
以及从前跟在皇帝身边的一位小宫女,名唤许颜,被封为颜妃。
温静娴自小天边不怕地不怕,却偏偏对她这个姐姐有些犯怵。
也不知是怎样铁血手腕的女人,才能将她这泼猴似的妹妹收拾得这般服帖。
梁雁继续打开另一封信,仍旧是熟悉的清隽字迹,看了便觉得赏心悦目。
韩明从书上摘了一段江宁的方言,来信问她这几句的意思。
信中附言,除了信纸上这些,还摘录了其他内容,若她明日有空则邀她一起书楼,若她不便,就只将信纸上这一些替他翻译一下便好。
梁雁左手拿着温静娴的‘鬼画符’,右手拿着韩明的清雅小楷。
自己来上京后,没交着什么朋友,温静娴和韩明在她这里,已是关系匪浅了。
朋友有困难,自然要帮忙。
梁雁研磨提笔,给两人回信,
对韩明道:明日有空,可以赴约。
对温静娴道:明晚来找你。
遂将两封回信让人收好,分别给两边送过去。
*
今日休沐,翰林院除了辜清章不会再有人,是最好的时机。
午后,宋随便踏着雪往翰林院去了。
出人意料的是,辜清章不在,反倒是韩明在那儿。
两人关系浅浅,韩明见宋随一副气势凛然的模样,以为他是来找辜清章的。
“宋大人,老师今日身体不适,由我在这看着,你可有什么事?”
韩明在桌案上抄书,翻看的是江宁的风土记物书,砚里的墨透着黑亮色,能闻到股特别的气息。
和那日在马车上,在梁雁身上闻到的一样。
他脸色愈发沈了。
宋随往里走了两步,看见他手肘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盘糕点。
是梅花糕,这么看着,那外观和馅料,与梁府出的如出一辙。
他又冷下眼来,上午才故意告诉她真相,这会便往别人桌案上送了糕点。
呵,她动作倒是快。
如此迫不及待,是怕有人同她抢?
“宋大人?”韩明又唤他。
他负手站着,浑身泛着生人勿近的肃杀气,往韩明这边稍稍偏了头,缓缓道:“大理寺在查范云岚的案子,我今日来看看谢编修的位置。”
一站一坐,韩明擡眼看他,他一双眼睛沈沈,里头却暗流深深涌,好似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宋随一只手捏着搜查令,只身进来,几个黑衣的侍卫立在门外。
韩明起身,示意宋随跟他出来,他领他去谢彦的位置。
宋随从韩明桌角往前又走了一步,才回身过来准备出去。
只是动作间,好似无意,他的衣摆扫过几面,接着便听得一阵‘叮铃’的碎瓷响,几面上的梅花糕落在了地上,滚在他脚边。
韩明闻声回过头,恰好看见他擡手捋了捋衣袖,神情漠然无辜地看着他,“实在抱歉,打翻了韩修撰的东西。”
不知是否是错觉,韩明似乎看见他眉心松动,眼里有畅意,却没几分抱歉的意思。
那一碟子糕点,是柳思妤叫人送来的,他本也不爱吃这些。
韩明摇摇头,“无碍,宋大人跟我来。”
两人往谢彦的位置走去,在偏厅的第三间。
按理说他这样的职位,还不至于一个人一间屋子,不知是走了什么手段,在辜清章眼皮子底下,也能让他这样配上这么一大间屋子处理事务。
韩明将宋随领到后,便在屋外等着。
宋随在桌子,抽屉,博古架等等显眼的位置都扫了一圈,自然是没什么东西。
他走到屋子转角不甚起眼的地方,那位置临着窗,夏日里闷热,冬日里寒冷,还要绕过一整间屋子才能走到。
可这位置上,摆了一盆兰花。
又是兰花。
兰花分明有引发范云岚风险,谢彦倒是不避讳这个,别院里养一些,翰林院里还要养一些。
着实古怪。
宋随蹲在那亭亭而立的君子兰前,一只手抚摸着绽开的橙红色花朵,忽地他收紧了手指,那花朵在他指缝里钻出,红色的花液汁水染到他指甲上,透出股迤逦妖冶的意味。
“宋大人可有找到什么?”韩明立在窗边,这一回是他站着,宋随蹲着,只是宋随看向他的眼神,依旧不善。
“韩编撰替我看看”,宋随终于松了那花枝,长指移动着,来到兰花的茎干上,似是在把玩一把古琴。
接着指尖用力,花株陡然被他连根拔起,黑色的土块往外弹开,落了一地。
“宋大人这是何意?”韩明不知他在做什么。
宋随端起那花盆,搁在窗台上,外头的光亮照着,韩明看清花盆里的东西。
棕黑色的药丸,在土里闷久了,有的已经化开粘连,有的碎裂融入,但扑面而来的一股子浓烈的药丸味道却格外清晰。
他猜得果然没错,范冬莲认定谢彦换了药,可他若是蓄意以换药一事来害范云岚,那这换药的勾当,必然不可能只做了那么一两次。
而只要次数多了,他便不会一直谨慎仔细,总有暴露疏忽的时候,这一点从他在梁府里没清理干净的兰花花茎中就可以看出来。
是以,宋随这些时日一直将目光放在梁府,想要在梁府里找到些蛛丝马迹。
没成想,这关键线索竟然让他在翰林院找到了。
这还不说,今日辜清章不在,让韩明领了他进来,倒是也误打误撞遂了宋随的意。
毕竟这些年来,韩家与长公主的关系一直迷离不清,若是她知道今日这事有韩明助力,不知他们韩家该如何收场。
宋随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叫人进来,将花盆径直端了出去。
“东西我已找到,多谢韩修撰指路。”
他终于也有了好脸色,走出门来。
韩明跟前的侍从这时找过来,递给他一封信,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公子,这是从梁府送来的信。”
韩明闻言点头道好,并未马上打开,而是将信件仔细收着,放进了袖口。
“宋大人不必客气”,韩明朝他拱手,预备送他出去。
宋随却朝他袖间冷眼扫了一眼,脸色倏地又难看起来,淡声说不必送,一脚跨出门去,径直走了。
宋随在大理寺整理了有关于范云岚案件的一应证物,真凶明晰,案子渐白,只是到现在为止,他还尚有一个问题没有弄清楚。
谢彦与范云岚成婚多年,即便是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子,以他谢家的权势,直接娶回来,不过费些力气,却也不是不可。
那他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地唱这么一出戏来,顶上杀人的名头,又失了范家的心,只为了一个韦青青?
他可不觉得,谢彦是个这般能为儿女情长所拘的人。
想得出神之际,见时雨从偏门带了个女子进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带了一副高高的帷帽,进门时小心谨慎,生怕被人瞧见了。
“你是?”
女子拱手往前一拜,声音里带着些抖意,却还是说完了话:“半月前给大人飞鸽传信之人。”
韦青青?
宋随走下堂来,请她坐下。
两人谈了有半个时辰,事后,宋随叫莫春羽送了人出去,又吩咐他去通达钱庄一趟。
两人走后,宋随踱步回案前,叫来时雨。
“你去徐府慰问了一番徐行的病情,就说明日衙署内搭了大戏,不知他有没有功夫来唱?”
徐行这人五十多的年纪,整日说着自己年事已高,病多缠身。
可宋随知晓,他其实好得很。
不过是岁数大了,开始犯起懒来,推脱着将一应事务都安排在了他头上。
堂堂一个大理寺卿,在府里看了大半月的孙子,如今这么久时间过去,他这病,也该好了。
时雨领了命,不敢耽误,即刻往徐府赶。
临近范云岚一案开审的前一晚,宋随几人没停过步子,一直在大理寺忙碌到了天亮。